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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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冠福小区大榕树上的知了“吱吱吱”地叫个不停，树下“喜家”生活休闲馆二十平米的空间，放置三张麻将桌，烟雾缭绕，五台电风扇“呼啦啦”地转着，“噼里啪啦”的麻将声此起彼伏，“嘻嘻哈哈”的说笑打骂声回荡屋内。

女人手中拿着笔和纸，盯着货架，认真地盘点着香烟。她长发披肩，脸上略施粉黛，穿着嫩绿花边的无袖衬衫，衬衫套在墨绿色中裙里，好像一株飘逸的绿树，淡雅迷人，完全看不出近五十岁。

李老板拿起水杯，本想喝水，一看杯子空了，生气地冲着女人大声喊叫，老板娘，没水了，我们要渴死了，赶紧倒水！他的声音像鞭炮放置铁桶里，炸出闷雷般的声响。女人吓得肩膀抖动一下，回过神，急忙应答，来了，来了！她“嗒嗒嗒”地踩着高跟凉鞋，奔向厨房。

女人小心翼翼地往牌友们的杯子里添适量的水，水添加完毕，她刚想歇口气，李老板一摸口袋香烟盒，盒内香烟已空，他像饥饿孩子想喝奶一样大声叫唤，老板娘，老板娘，快来包红色七匹狼！

我马上拿！女人“嗒嗒嗒”地来到香烟货架前，取了香烟后折回来。来回走几趟，她额头上呈现密密麻麻的汗珠，衬衫渗透出一小片水渍。

女人坐在柜台旁的凳子上，身旁的陈叔光着膀子，熟练地洗着麻将，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地对她说，老板娘，店里不是有空调，这么热天为何不开？你的空调像花瓶一样当作摆设，你真是挖鼻屎当盐吃哦！

女人的脸微微抽搐一下，继而，脸上浮现浅色红晕，尴尬一笑，对陈叔说，我这店开了很久，设备早已老化不能用。现在生意不好做，全靠邻居们来捧场，等生意好做了，我立马去买新空调哦。女人心虚地偷瞄一眼陈叔，他正专心地排着麻将，没再张嘴说空调之事，她松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背上衣服已湿了一大片。

闷热又狭窄的休闲馆像桑拿房一样，刘家媳妇伸出肥大的手，抽出纸，不停地拭擦额头汗珠，调侃地对女人说，老板娘，你家老公在外赚钱，你还守着这个小店干嘛？跟着他在外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一提到老公，女人仿佛突然遭遇暴雨天，心情骤变：与老公结婚近三十年，他大部分时间在外打工，几乎没拿钱回家过。这么多年来，房子的贷款、儿子的学费、家里亲戚的人情来往，全是她一个人在张罗。她鼻翼轻轻抽动，羡慕地说，刘家媳妇，我哪有你这么好的命呦，你老公会赚钱，你是富贵太太的命，我只有仰慕你的份。女人说着，眼神黯淡几分。

（二）

刘家媳妇埋头只顾着打麻将，嘴角微翘，打趣地说，老板娘身材这么好，你只要愿意，分分钟有大老板争着给你钱花！她说的话散发出浓浓醋味，女人有些尴尬，没往下接话。

来店里打麻将的男人偏多，他们时不时会偷偷地在女人身上揩油，喜欢故意在她面前说些黄色小笑话，拿她开玩笑。女人们嫉妒老板娘的脸蛋，嫉妒她有腰身，更嫉妒她那甜腻腻的话像杯蜂蜜水，甜了一群男人。听多了这些黄调子，女人们虽然嘴巴没说，但是心里早已把老板娘当成水性杨花一类的女人。

女人为了开好店，守住家，那些粗鲁下流的话，虽然听着别扭难受，脸上依然保持迷人的微笑，只为了不得罪那些男人。如果那些来玩的男人口袋有钱，陪笑也就算了，往往来店里打麻将的人都不是特别有钱的，有些人还经常赊账。

大家在用扑克牌算欠款时，李老板死皮赖脸地对女人说，老板娘，我忘了带钱，微信里也没钱，你帮我代垫一下，下次还你。女人一听要赊账，头皮发麻，像被电击一样，全身无力，无奈地说，李老板，这不合适吧，你上次欠的钱还没还我。

女人柔弱的样子，像只可怜的小猫，并没引起李老板怜爱。赢钱的人眼巴巴地望着女人，好像她是债主。女人左右为难：这个月收入不多，垫付后生活变得拮据；如果不垫付，后面的生意会更难做。犹豫一会儿，女人不情愿地从抽屉取出钱。

付钱容易，要钱艰难。赊账时，女人已与客人说好月底必须还钱，但明天就是1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把赊账的钱还回来。女人坐立不安，越想越焦虑，想着有必要上门要债，不然钱到手必定遥遥无期。

一大早，趁着店还没开门做生意，女人拿着赊账人手签的单子，上门去要钱。女人家离李老板家最近，她满怀希望，“咚咚咚”地敲响他家的门。

“谁呀？”狮吼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随着“嘎吱”一声，李老板媳妇打开门，一见女人，脸立即拉长，脸色铁青。李老板听到声音，探出头，立刻像乌龟一样缩回脑袋，躲进屋内。李老板媳妇虎视眈眈，仿佛女人来抢她家产。她破口大骂，你这坏女人，勾引我家男人到你店花钱，还有脸来要账。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她好像驱赶瘟神一样大喊大叫，“啪”的一声，铁门一关，把女人关在门外。

女人吃了闭门羹，仿佛被霜打了一样，蔫了。此刻，她多希望老公就在身旁，能站出来为她撑腰，而他却远在他乡。泪水在她的眼中不停地打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三）

女人一步一步，脚步沉重地走下楼梯，心想：再苦再累也要坚持试试，这些钱都是“救命”的钱。

女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第二家，费了好多口舌，依然两手空空。她继续到第三家，一看手机已快十点，早过了开门营业的时间，怕影响今天的营业额，匆忙赶往休闲馆，失望而归。

房租、贷款，这些都必须要付，女人不想让刚工作的儿子烦恼，想问问老公能不能转些钱给她应急。她舍不得花打长途电话的钱，拨了微信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老公熟悉的声音，女人有点哽咽，努力控制好快要失控的情绪，“喂”了一声。

老公手机里传来孩子们笑声，还有其他女人的说话声，女人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之兆。女人没吭声，老公紧张地说，我在朋友家玩，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空打电话给你。女人知趣地挂了电话，回店里开门营业。

偶尔闲下来时，女人时不时看看手机，担心没听到铃声，错过老公的电话，每次都是失落、心痛，又有些无奈。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继续工作。

女人一直记挂着老公来电话，心像悬在空中一样，空落落的。晚上十二点，老公打电话过来，女人忍不住问，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个朋友家玩？连我的电话都不方便接吗？男人敷衍地回答，我就在隔壁邻居家，他们请我吃饭！

女人听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交代老公到朋友家记得买点水果和牛奶。接下来，女人跟他啰嗦一通催账碰壁之事，顺口向他要一些钱。男人一听说钱，嘴里蹦出一句，我从来不存钱，不要向我要。女人碰了一鼻子灰，缄默无语。

深夜，女人抱着大狗熊玩偶躺在床上，想起老公，心里像打翻调味瓶，五味杂陈。多年前，老公欠赌债，为了还债，他远走他乡去打工。临走前，老公送给她这个大狗熊玩偶，并深情拥抱她说，老婆，我在外打工，晚上你一个人睡觉会害怕，把大狗熊当作我，让它陪伴你！女人泪花闪闪，点头“嗯”一声，紧紧抱住了他。

守家的日子，漫长的日夜，思念、担忧、委屈和难过，混杂一起，像一碗添加各种调料的面。女人坚持努力工作，想老公早点回家团聚。老公几次拖着旅行箱回家，经常一屁股坐上牌桌，不再挪窝。女人害怕他好不容易戒掉的赌瘾，一打牌又上瘾，总是催他继续外出打工。

苦日子慢慢地熬过来，眼下，就差两千元，女人坚决不向儿子要钱。儿子准备考研，他为了上学，省吃俭用。女人希望他过得更好，现在帮不了他，一定不能拖他后腿。

（四）

清冷的月光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床上，床仿佛变成一湾潭水。

女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想着向谁借钱，如何借钱。她第一想到弟弟，向他借钱容易，只要一开口，他一定会给。女人觉得父母都在弟弟家生活，他们一大家子，花钱的地方多，生活不容易，同时又怕他担心自己。所以，她不愿意向他张口借钱。

女人突然想起，几年前曾经借钱给闺蜜。当年，闺蜜与老公闹离婚，他坚决不负担三个孩子的学费。闺蜜越想越无助，来女人家找她，一见她就伏在她肩膀，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场，仿佛天要塌下来。女人苦口婆心地劝她，闺蜜依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哭啼啼，泣不成声。女人七拼八凑，凑足三千元给闺蜜，她才停止哭泣。

这么多年，闺蜜守着十平米的烧烤店，养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比她还紧张。女人一直不好意思让她还钱，不忍心让她为难。而今，闺蜜的孩子们，一个已工作，两个在上大学，或许她能凑些钱。女人心里想着，决定明天联系闺蜜，看看情况。

第二天一早，女人本想打电话给闺蜜，好久没见她，怕张不开嘴向她要钱，索性动身去她家看看，见机行事。

闺蜜开门一见女人，有些惊讶，接着说，姐，你好久没来我家了，我正在吃早餐，一起来吃点！闺蜜边说边拉着女人坐在凳子上，麻利地盛稀饭。女人夹起一些酸菜，放入嘴中，又酸又咸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她边嚼边想着如何开口说还钱之事。

一抬眼，女人看见闺蜜头上稀稀疏疏的白头发，好像雪花散落在头上，她脸色蜡黄，看着显老。女人察觉到她的眼光涣散，不敢直视，支支吾吾，欲说又止。女人想着她一定有事，便鼓励她说，妹，你有啥事大胆说出来，我们是好姐妹，一起想办法！

闺蜜像接到“圣旨”一样，有了底气，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义愤填膺地说道，我表弟在东城打工，他亲眼所见你老公与带三个孩子的女人同居，这男人太可恶！

女人一听，脸色煞白，胸闷气短，痛苦传遍全身，像墨水滴落水中，无限地扩散，浸透整个身心。闺蜜看女人苍白无力的样子，脸涨得通红，不敢再吭声。

女人呆坐在凳子上，仿佛灵魂出窍，要钱之事早抛掷脑后。过了一会儿，她稍微缓过劲来，深呼吸一口，立马打电话给老公，严肃地说，家里有急事，你，马上回家一趟。女人说的话掷地有声，老公隐隐约约预感到大事不妙。

（五）

女人一到家，“哐啷”一声，躺倒在床上。她想起这么多年，自己又当妈又当爹，任劳任怨地守家，照顾孩子。然而，这龌龊的男人却在外养着别的女人，帮别人养三个孩子。她越想越愤怒，越想越不甘心，恨不得狠狠地揍打一顿男人，方解心头之恨。她想着，委屈的泪水像泉水一样从眼眶涌出，打湿枕巾。

老公不是自己的老公，守的家形同虚设，没有爱情，没有温暖，更没有希望。女人对这样的生活失望透顶，好像被大山镇压住，又像被枷锁锁住。她想使出浑身解数，打破枷锁；她想获得自由，像鸟儿一样展翅高飞。她一直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没喝水，没吃饭，想着，想着，一会儿朦朦胧胧地入睡，一会儿被恶梦惊醒，弄得全身乏力。

天逐渐变黑，老公回到家。女人原本认为自己见到他会破口大骂，会用拳头使劲地捶打他。没想到，女人见到他，好像见到陌生人，怨气早已销声匿迹。原来，人对人最失望的状态是对他的存在无动于衷，女人现在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男人面对沉默无语的女人，如芒在背，做了亏心事，心虚得像站在悬崖边上，胆战心惊。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老婆，我，我回来了，有啥急事？

我们离婚吧！女人背对着男人，躺在床上，像个雕塑，一动不动。她不寻根究底，却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

离婚！你疯了吧！什么理由离婚？站在床边的男人好像不偏不倚地被击中要害，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狂暴如雷，气得脖子暴出青筋。

要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的丑事，还有理生气？女人怒火中烧，“咻”地翻身，猛地坐起来，她斜眼看着男人，像看小丑表演一样，看他演戏。

我没做啥丑事，你污蔑我！男人怀着侥幸心理，坚决不承认犯错。男人可怕又虚伪的嘴脸在女人面前袒露无遗，女人想不到自己与这样的男人结婚近三十年，以前的自己真是白瞎了眼。

我要找我闺蜜表弟与你当面对质吗？女人的话好像石头扔进湖水，激起一道道雪白的水花，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荡漾开来。男人顿时无语，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谎言的生活像窗户纸一样被捅破。

那夜，男人还想继续留在女人身旁睡觉，想再次拥她入怀，用甜言蜜语说动她。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吼，不要碰我！自从知道男人有相好那刻起，她顿时觉得男人像呕吐的食物，又臭又脏，无法靠近。男人看情形不对，灰溜溜地跑到客房睡觉。

（六）

第二天，女人随便吃了点早餐，拎着包，穿好鞋子，叫上男人，开门准备去办离婚手续。

一开门，大姑子、小姑子、两个小叔子，还有婶婶和阿姨，他们像门神一样堵在家门口。女人惊吓一跳，眼睛瞪得像铜铃，刚想张嘴说话，被大姑子打断，走，我们进屋说话！她硬拉着女人走进屋。

大家对女人轮番轰炸地劝说，虽然小张有千万不好，毕竟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他怎么说也是你儿子的爸爸。你年龄这么大了，再婚也难，关键你们儿子要考研，不看僧面看佛面，为孩子，委屈一下。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女人耳畔仿佛千只蚊子”嗡嗡“地飞着在叫，心烦意躁起来。她想清净一会儿，独自躲进房间。她想到儿子，想他有好前途，怕离婚消息影响儿子学习，离婚的念头像狂风中的黄叶，被吹得飘零满地。她对自己说：不管有多难，为儿子，咬咬牙，再坚持一段时间，守住家，就是守住希望。

经过这么一折腾，女人也没心情向闺蜜要钱，那个月的房租，女人找房东说情，暂缓支付。

男人没敢再回到东城，与相好分手，女人依然无法原谅他。她不让男人去店里，怕影响生意，怕影响自己心情。他们像合租的房客，彼此皆是熟悉的陌生人，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那天，隔壁的刘嫂来找女人，拉着她的手说，你男人昨天跑到你儿子单位，向他要钱。我侄子与你儿子在一个单位，他对我说，你儿子气得脸色通红，声音特别粗大，吸引了好多看热闹的同事围观。你儿子有没跟你说过这事？

女人一听男人恬不知耻地跑去向儿子要钱，火气“噌噌”地往上冒。她立刻拨打电话，怒吼地叫道，张某，你再去影响儿子，我们立马离婚！男人听到女人发飙的声音，毫不在意，还有点小窃喜。

晚上，女人回到家，男人笑眯眯地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手机传来女人嗲嗲的声音。见到女人回家，他毫不顾忌，继续与网恋女友视频聊天，当着女人的面，撒着狗粮。

男人故意把视频递给女人看，女人好奇地瞥了一眼，手机视频里出现的女人，年龄四十岁左右，剪着利索的短发，长相秀气。

女友突然见到女人，疑惑地问男人，这是谁？男人微笑地回答，这是我姐姐。女人听后，愣了几秒，也不生气，顺了他意，对女友说，你好！我是张某的姐姐！亲情一丝尚存，善良的女人希望他有个好的归宿。

离婚的想法在女人心里生根发芽，像种子一样破土而出，越长越大，女人等待离婚时机成熟。

（七）

秋高气爽的午后，大榕树的绿叶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绿宝石一样的光芒，微风吹拂着人脸，舒舒服服的。休闲馆内没客人，女人正无聊地守着店，只见闺蜜笑盈盈地走进来。女人一见她，热情地招呼她，啊呀，妹，是你呀！来，来，我们一起喝茶！

女人娴熟地泡起茶，岩茶的清香从茶盏飘出，溢满整个屋内。

闺蜜抿了口茶，微笑地说，姐，我听我表弟说东城市场批发煮花生的生意非常火爆，广城市场目前还没开始热卖，他有手艺，准备去广城开店。我觉得这是个赚钱的活，想跟我表弟一起去广城。你如果感兴趣，可以与我一起去。

女人听闺蜜这么一说，有些心动，在心里盘算了好几遍：现在正处经济困难期，赚钱就是王道，这间休闲馆越来越难经营，去广城日子有盼头。与闺蜜聊了好一会儿，她思量再三，下定决心不再守店，到广城开启新生活。

儿子研究生考试结束后，女人立马与男人办理了离婚手续。手持枣红色的离婚证，女人站在大榕树下，看着熟悉的小店，“喜家”的招牌已拆，不禁热泪盈眶。抹了把泪，她抬头望着天空明亮的太阳，心里像被阳光照耀一样敞亮。

女人热血沸腾地等候出发广城，眼睛看东西变得模模糊糊、雾蒙蒙的，好像蒙上一层膜，有时候这种现象出现后又会自行缓解。她一开始以为是老花眼，也没太在意。没想到，这几天这状况更加厉害，一直揉，那层膜依然存在。

女人担心害怕起来，好不容易捱到周末，儿子回到家，女人像遇见救星，心里虽然波涛汹涌，但表面平静地对他说，儿子，最近我的眼睛，经常看不清。

儿子心疼地望着脸色憔悴的女人，紧张地说，妈，赶紧走，我带你去市医院检查！他不顾路上劳累，拉着女人赶往医院。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儿子拿着女人的检查报告，整个人懵了，报告上写着：心血管疾病并发眼睛疾病，导致眼睛模糊不清。他望着女人头上忽闪的几根银发，眼睛湿润。女人知晓自己的病症后，仿佛突然闯入寒冷的冰库，顿觉透心凉。

女人在家呆着难受，出门散散心。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来到市中心公园门口。她记不清多久没来逛公园，这几年守家，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空暇时间。

走进公园，女人看见花坛旁几辆泡泡自行车列队排在那，也不知何时安装的。孩子们坐在自行车上，随着欢快的音乐，踩踏出一圈圈的泡泡。泡泡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颜色，像彩虹一样耀眼美丽，之后随着风飘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