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深夜值班的谢洁总是很惬意，窝在办公室，耳朵里塞着喜欢的乐队新专辑，手边伴着还冒热气的现磨咖啡，浓郁的香味氤氲，她做了一个深呼吸。
真香啊！
这咖啡豆真不错，不妄花了那么多钱！
她轻啜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滑入喉咙，感觉精神振奋，开始填写今天的值班报告。下午5点，前台进客，无异常。晚上7点，西餐厅客人用餐状态良好，无异常。晚上10点，户外篝火派对，花坛边灯带不亮，已由工程部处理......
谢洁完成报告，拿起手机，翻看旧日好友的动态。
只能称作旧日好友，虽然在朋友圈里始终保持着点赞评论，却连对话框都没有打开过。
谢洁热衷于更新状态，酒店的篝火晚会，动人的求婚仪式，自己跑马拉松半途而废的沮丧，新买的电动代步车，甚至刚刚下肚的那杯咖啡。
叮的提示音，是王云发来的消息，他把团队名单发了过来。
一周前，大学同学王云找她预定客房。学生时代，王云与其他几个人共同创立了话剧社，一晃十年过去了。社团十周年庆，他们依旧是传奇人物。
可不是嘛！
孪生姐妹花邓瑶和邓莎，一个是网红旅游博主，一个成了电视台的知名主播。而社长曾志是典型的富二代，当年开着玛莎拉蒂一边泡妞，一边砸钱社团活动。学霸彭溪更是在大三就开始收到各大企业的offer，工作岗位随便挑。
谢洁与彭溪关系不错，时常在图书馆里互相占座学习，只是毕业后，渐渐失去了联系。其他几个人，都是一个学院，或多或少有些接触。
她看看名单，果然邓瑶，邓莎，曾志和彭溪都在受邀之列。不过，她看见肖永强也在名单上，他可不是讨喜的人。
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形容得就是他这样的人。关键是，他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有权有势，只是从小在混混圈子里浸淫，叔伯父兄没有一个没在牢里呆过。
他常说自己能考进大学，全靠祖上烧了高香。谢洁觉得多半还是靠遗传了他母亲的智商，只可惜她也改变不了家里的风气。
谢洁叹了一口气，还是回复王云：“等你们到了，我们一起聚一下吧。我做东，尽地主之谊。”
王云在屏幕那头拼命说着客气。
一场同学会，就这么敲定了。
02
组织者王云一向是劳碌命，社团时期，他总是负责道具，盘点和琐碎的书面工作。虽然是话剧社的成员，可他却有怯场的毛病，一开口就结巴，磕磕巴巴说不上一句话。他参加社团，全是因为爱慕邓瑶，爱屋及乌。一次小聚，酒后失言，暴露了。从此后，他不再上台表演，而是负责后勤杂事，乐在其中。
如今，他是本地报纸的记者，专门负责社会版，经常在外跑新闻，好人好事，灾难事故，官司纠纷等等。说得少，写的多，谈不上大记者，也是不容小觑的报社骨干。
邓瑶刚刚在博客上宣布开始筹备婚礼。说来尴尬，未婚夫曾经是她的姐夫。姐姐结婚不到两年，体恤她常年在外出差工作，没有自己的房子，请她住在家里。这一住，就和姐夫看对了眼，一来二去，擦枪走火，反倒把姐姐赶出了家。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大学时，她就曾抢过姐姐的男朋友。只是，年轻人好聚好散想得开，今日有酒今朝醉。不像这次，都有人晒到网上，标题乍舌：网红小三上位，竟然抢走姐姐的男人！
邓莎是标准的冰美人，不苟言笑，只是一双大眼睛灵动可人。明明和邓瑶是同样的相貌，但她看上去就很严肃古板，头发是黑长直，如同墨色瀑布一般，平日里的衣服多数都是灰色系，低调沉稳。哪里像是邓瑶，穿着打扮花里胡哨，头发染成粉色，手上戴着民族风的串珠，小铃铛时不时作响。
她在电视台主持新闻节目，形象好气质佳，遇上前夫时，也觉得千里姻缘，男财女貌，天生一对。只可惜，男人有钱就招摇，身边的秘书越换越妖娆。
她天天忙着赶走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却不想，被孪生妹妹抢了去。
彭溪看见邀请函的第一眼，本能地想要拒绝。离开学校前的她是风光无限，前程似锦。而后，她一步步堕入谷底，未婚生女，父母颜面无光，将她赶出家门，一个人艰难地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优渥的工作也泡了汤，只能从廉价的超市理货员做起，为了能准点下班照顾女儿。
尽管，毕业7年后的她，靠着自己的力量，也稳定了生活，但岁月磨光了所有的灵气。眼睛里没有骄傲，只剩下妥协。
这几个人的变故都及不上社长曾志，他如今靠送外卖支撑着家。父亲炒股失败，接连陷入权健骗局。公司垮了，房子抵押，车子卖了。最艰难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数码产品，限量版的球鞋统统都换了钱。
父亲悔到中风，母亲一夜白头，一家人搬到廉租房。他可以找个光鲜的写字楼工作，倒是不难。可赚的钱，都比不上送外卖快递。
他倒是想得开，换下西装，就买了一辆摩托车，风里来雨里去，就当是历劫修行。
肖永强这些年依旧是混着，毕业了也没找个正经工作，用他的话，家大业大，不能荒废。
他从不表露自己的生意，也不夸海口，倒是喜欢更新状态，隔三差五吃香喝辣，灯红酒绿。
过了几日，这群人一见面，倒也是很有趣。邓莎高傲得仰头看墙上的装饰，不看身边的妹妹一眼。邓瑶倒是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姐姐来了真好。她见邓莎不理她，吐吐舌头，自讨没趣。
王云依旧围着邓瑶转，问她怎么来的？他当然知道邓瑶订婚了，对象还是前任姐夫。可他就是忍不住多和邓瑶说上几句话，问东问西。
曾志难得休息，黑眼圈浓得吓人，在等待办理入住的时候，就在沙发上打起了盹。
彭溪和谢洁最为熟络，尽管多年未见，依旧一见如故。她看着曾志，问道：“他怎么这么瘦，这么黑了？”
谢洁也不知道曾志经历过什么，只是附和：“是啊，瘦了，黑了。”
肖永强顶着大墨镜在酒店大堂大呼小叫：“这小酒店还挺气派！”
他一把勾住谢洁的肩膀：“有前途，都做到经理啦。”
毕业七年，这群人大差不差，年近三十。
03
晚上，谢洁做东请客，就在酒店包厢。她主动给在座的六位同学，都满上一杯，先干为尽。
“我今晚也住在酒店里，不醉不归。”难得一见，谢洁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朋友。
“你刚买了新车吧。”彭溪笑着问。
“电动轿车！只能在郊区开，像只蜗牛慢慢爬，不能去市区。我都不好意思开进酒店，就停在外面的小路上。”谢洁觉得有些难为情，毕竟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车。
“之前市区出过事故吧，所谓的电动轿车！”肖永强夹了一大块东坡肉，边嚼边问，“是不是，大记者？”
王云坐在邓瑶的对面，他试图地把辣椒瓶从邓莎身边拿开，递给邓瑶。
“你不吃辣吧？我先放那里，邓瑶以前总吃辣。”
“大记者！”肖永强见他没反应，竟然用筷子敲了桌子。
“哎。”王云应声说道，“交通事故吗？或许有过吧。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正打算和谢洁商量，明天想借她的车，去取道具。邓瑶，你能和我一起吗？就一会。”
邓瑶面前的酒杯就快要见底，她挠挠粉色的头发，用手指梳到耳后，对着她眨眨眼睛：“可以啊，王大记者。”
王云害羞地红了脸。
“大记者害臊呢？”肖永强咂咂嘴，笑话道，“只可惜，你总是晚那么一步。邓瑶可是名花有主了。可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邓莎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血色全无，拿着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
“真不愧是女神，心胸就是开阔。”肖永强还嫌不够，又着重说了一句。
谢洁见酒桌气氛尴尬，出来打了个圆场，转移话题：“难得一聚，我们再干一杯。”
彭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给足了谢洁面子。
肖永强的杯子也见了底，对着彭溪竖大拇指：“学霸真是好酒量。可不能教坏小孩子哦。”
“你什么意思？”彭溪咬牙切齿，压低嗓音。
“没意思啊。我们都关心祖国的花朵嘛。单亲妈妈不容易啊。”肖永强又夹了一口菜。
“老肖，別太过了。”曾志的声音依旧带磁性。
“社长大人，我错了。这些年，你也过得很辛苦吧，还要替我操心。”肖永强有恃无恐。
“你！”曾志嚯得站起身，怒目圆瞪。
王云赶紧起身，说着好话来圆场：“大家同学一场，生活各有各的精彩，不讨论了。”
餐桌上一片寂静。
曾志还站着没坐下来，而邓莎红着眼圈拉开椅子，说了一声，你们慢用，就先离席了。
04
谢洁喝得不多，但情绪不佳，头昏沉沉，倒在值班房的床上，不消一会，就睡过去了。
回房前，她把车钥匙给了肖永强。他表示，吃饭的时候，酒后失言，明天做苦力，将功补过。
不一会，王云也来找她要钥匙，听说给了肖永强，脸上带着一丝失望。
他还是那么喜欢邓瑶，就想和她多呆一会呢。
谢洁心想，要是也有人那么喜欢自己，也就不用一个人那么辛苦了。
第二天，谢洁被保安的电话吵醒，说出了大事，警察都来了。
她揉揉眼睛，看看时间，居然临近中午。
“发生什么事情？”她清了清嗓子。
“谢经理，您的车被撞了，车里的人都送去医院了。”保安颤巍巍地说。
“什么？！”谢洁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她换了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就冲到了前台。她看见戴队在前台等她。
戴队是这一带的片区民警，之前酒店有人醉酒撒泼，也曾找过他帮忙。
但这次，他一脸严肃地说：“谢洁，你和我们去一趟警察局。”
谢洁木讷地点点头，还没有回过神。
到了警察局，戴队给她倒了一杯茶，问：“究竟是什么情况？车里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他拿出了照片，照片上的肖永强和邓瑶撞的惨烈，血水淌得到处都是。
谢洁捂住了嘴巴，眼泪涌了上来。
“大学同学。肖永强和邓瑶。”她依次点了点这两个人，“他们要参加社团周年庆，住在酒店，借我的车拿道具。”
“他们自己没有车吗？”戴队问道。
“貌似说有专车接送，让他们不必开车前来。几个人都是打车到的酒店。”谢洁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应该会开车来的。”
“车子是你的，而且刹车动了手脚。肖永强死了，邓瑶还在重症监护。”戴队和谢洁关系一直不错，提醒她。
“什么？！”肖永强就这么死了？
“我得先问，有没有人和你结了怨？毕竟是你的车，万一一开始的目标是你，他们只是牵连。小洁，你得和我说实话。”
“我，我哪有时间结怨！连轴转上班，都欠我200个小时的加班了。恨不得全年不休，天天在酒店里转悠，无非是几个同事。他们可比我精彩，下班还能谈恋爱，约朋友，回家陪小孩。要说结怨，只能是我嫉妒他们吧。”
“男朋友呢？”戴队眯着眼睛看她。
“我哪有男朋友？这辈子都不会有了，我都感觉自己要孤独终老了。”
“那这两人有什么故事？”戴队不再询问，谢洁与他熟识，情况基本了解。
谢洁手里的茶已经凉了，她把昨天见面包括晚餐的情况，都做了说明。
“所以说，这个女人抢了自己的姐夫？而这个男人把所有人都揭了短？真是令人头疼的同学呢。”
可不是嘛。
妒忌和愤怒总能孕育出罪恶。
05
戴队认为凶手就出在几个同学里，如果说目标是邓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邓莎。可是从昨天到酒店为止，她除了晚餐就没有出过房门。监控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谢洁的电动车停在了酒店外面的小路上，周围没有监控。
嫌疑最大的邓莎，反倒是没有丝毫作案的可能。
其余人，在晚餐结束后，都曾经离开过房间。
肖永强没有回房，他找谢洁拿了钥匙以后，就坐在大堂吧继续喝酒，一直到半夜，才恋恋不舍地回房休息。
彭溪在晚餐后不久就出了房门，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踉踉跄跄。看上去，像是喝醉了找人倾诉，她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离开了酒店。
邓瑶回到房间，换了一套衣服，搔首弄姿地也离开了酒店。
曾志在午夜过后，匆匆忙忙地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连房卡都忘了带。回来的时候，他拜托服务员帮他开门。
王云夜里没有出门，早上穿着跑步装备，精神抖擞地小跑出了酒店。
警察局里，戴队向每一个人问讯，自然是无人招供，都说是自己出门散心。
谢洁去医院看邓瑶，她的头伤得很重，脑内有淤血，长期在外出差，皮肤晒得有些黑。但她的五官精致，眉眼即使闭着，也能想到她俏皮的样子。
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年代久远，链子已经褪色，有些斑驳。上面挂的吊坠，是一朵可爱的莲花。正好映衬着她的形象，白莲花。
多可惜的女人。谢洁忍不住地想，要是没抢邓莎的老公，该多好啊。
“她比我更招人喜欢吧。”邓莎在谢洁身后问道。
谢洁的脸微红，连忙说不是。
“放心，我不是来杀她的。”邓莎自嘲道，所有人里，只有她的不在场证据最为充分。
但她也不是来照顾邓瑶，只是来看看她。
邓莎就站在门口，环抱着胸，冷冷地看着。她的手上，也戴了一条手链，吊坠是一片雪花，映衬着她的名字。但姐妹情谊，从邓瑶抢走男人时，怕是已经断了。
06
案件陷入停滞，戴队找不到杀人动机。
邓莎最有理由怨恨妹妹，但她没有离开过监控范围，始终都在房间里。
剩下的人，王云深爱着邓瑶，甚至在邓瑶住院后，天天去看她，替她擦脸洗手，询问医生病情。邓瑶的未婚夫还在外地出差，派了一个保姆来照顾，细心程度还比不上王云的一个小指头。
而彭溪和曾志这两人，倒是被戴队查了个底朝天。
肖永强或许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但彭溪的秘密，却不足以让她杀人。反倒是在戴队面前的一次痛哭，让她鼓足了勇气。
曾志平日里与肖永强并无瓜葛，审讯不到半小时，就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挖掘。
他一直等到彭溪问话结束，看到她双眼通红，着急地上前。
曾志问道：“你还好吧。这个事情，是不好受。同学出事，还被当作犯人来审。”
他找寻着语言安慰她，说出来的话平淡无奇。彭溪可是学霸，大概能出口成章吧。
“曾志，我有事和你说。”彭溪吸了吸鼻子。
“不会是你动了手脚？”曾志的嘴巴都张大了。
“不是，我们边走边说吧。”彭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埋头走出警察局。
她和曾志在大院子里站了一会，曾志的手抓着头，猛地挠了几下，又原地转了几圈。他突然抱住彭溪，抱得死死的。然后，他牵着她的手离开了。
戴队看着两人，松了一口气。
人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今天让他老戴做回红娘吧。
7年前，临近毕业，一群人喝着散伙酒，醉的醉，哭的哭。彭溪喝得酩酊大醉，壮着胆子向富二代告白，曾志也喝高了。两个人误打误撞，就进了情人旅馆。
可是隔天醒来，旅馆里只剩下彭溪一个人。
回到学校，听说曾志被叫回了家，不参加毕业典礼。她试着给曾志打电话，发信息，音讯全无。直到最后离开学校，她都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深深爱着曾志，可是他的家境太好，总觉得高攀不上。就当是做了一场春梦吧，她心想。
可临近出国工作，她发现自己怀孕，孩子自然是曾志的。瞒着家里人，她辞掉工作，要留下孩子。父母一气之下，将她赶出家门。
女儿越长越大，眉宇间越来越像曾志，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怕曾志那一晚是酒后乱性，压根没有印象。
一开始几年，她也不清楚曾志的近况，忙着赚钱养女儿，后来得知曾志家里变故，又不敢去打扰他。她怕自己的联系会打击曾志的骄傲。
曾志毕业前被叫回家，是因为父亲投资失败，差点跳楼，被民警救下。原本计划子承父业的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前程。
前一晚，还和彭溪你侬我侬，他清醒万分，天亮以后要承诺，自己会等彭溪回国。他想和她在一起。
可还来得及说出口，家里就出了大事。原本有着富二代的身份加持，等着彭溪海归，可如今一贫如洗，怎么说出喜欢？
他怕看见彭溪同情的目光，拒绝接听她的电话，不回她的信息。一直等到彭溪出国的日子，才匆匆回到学校办理所有的毕业手续。
等到日子好一点，他想再试着联系她，所以，他可以风里来雨里去，干着苦活累活，就想再多赚一点。
可等到生活轻松一点的时候，他却听说，彭溪没有出国，有了孩子。当时的他，第一反应是她结婚了。不然，哪里来的孩子？
也是在肖永强那天说出，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是单亲妈妈。
07
对车子做手脚的人依旧没有找到，谢洁茶饭不思，总觉得有自己的责任。
她时不时和戴队联系，看有没有新的线索，但石沉大海，找不到突破口。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彭溪和曾志晒了两人的结婚证，苦尽甘来，也算是有个好结果。
谢洁有空就会去看邓瑶，她依旧昏迷着。
这一天，她去的时候，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邓莎一个人。
保姆不在，王云也难得没有来。
但谢洁还是吃了一惊，因为邓莎在帮她梳头，动作轻柔，眼神里都是温情。
“那个男人还是不要她了。”邓莎低头说着。
谢洁嗯了一声，不好多说话。
“或许是报应吧。”邓莎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坐在扶手椅上，沉默不语。
“你们关系一直都很好吧。”谢洁问道。
前两天，部门里的小姑娘和朋友吵架，就把一起买的挂件扔进垃圾桶，还气呼呼地说，看着就心烦。
可邓瑶和邓莎一直戴着一个系列的首饰，始终没有摘下来，所以谢洁猜想，姐妹两个应该感情很好。
“我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邓莎眼神暗淡，“前夫总是在外面找女人，我和邓瑶说过以后，她说要来帮我离婚。我提出离婚，只能净身出户，婚前协议上有过约定。而他提出的话，会分一半财产给我。她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谢洁坐在她的身边，安慰她：“会醒过来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车。”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也要注意，万一不是冲着他们两人，你一定要小心。”邓莎回应她。
“我就是怕她醒不过来。”邓莎翻出手边的一本相册，是这次重聚时，王云带来的相册。
大学里，王云负责后勤，拍了大量的活动照片，当然，不少照片的主角都是邓瑶。
邓莎看着照片里的邓瑶，人小鬼大，古灵精怪，脸上苦笑着。
谢洁没有见过这本相册，也一起看了看。王云是真的喜欢邓瑶，不少照片都是排练时的抓拍，个别的镜头都没来得及对焦。
相册翻过一半，谢洁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抢过相册，然后认真地问：“邓莎，大家都知道你不吃辣吗？”
邓莎摇摇头，说：“貌似没有强调过。”
“王云是不是经常来看邓瑶？”谢洁激动地问。
“来之前会和我联系，有时会一起过来。”邓莎沉吟一句，“他真的是用情至深。”
王云是用情至深，但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08
戴队接到谢洁的电话，派了一组人员去抓王云，自己赶到了病房。
“戴队，谢天谢地，你来了。我们不敢走，怕他对邓瑶不利。”谢洁的手里还拿着相册。
“到底怎么回事？”戴队丈二和尚抓不住脑袋。
“犯人是王云！而他的动机，是为邓莎复仇！”谢洁摊开了相册，摆在一旁的茶几上。
“你看这几张照片，看背景里的人。”她指了指几张对焦不成功的照片。
每张照片的后面，都有邓莎的身影，有些尽管拍起来很小，但看上去很清晰。
“他一直喜欢的，不是妹妹，而是姐姐。这些照片，他借着社团留念的名义，拍的全是你。”谢洁指出不同的照片里邓莎的位置，有些是背影，有些是侧脸，有些是镜子里的反射。而不少照片，看上去主角是邓瑶，其实邓莎在里面笑得很灿烂。
有张没有人物的照片里，一片夕阳下的操场，一对影子在草坪上。恐怕这是他偷怕的自己和邓莎的影子。
换句话说，照片里虽然多数是邓瑶冲着镜头笑，但出现在每一张照片里的人，不是她，却是邓莎。
“一直以来，您都在找动机。同学会久别重逢，总要有个契机，才会冲动犯罪。但其实，如果把动机因素撇除，王云就很可疑。如同他对邓莎的爱，体现在每张照片里一样，他也出现在每一步行动中。”
“我们都以为他喜欢邓瑶，绝对不会对她下手，而肖永强也没有在晚餐时攻击他，似乎没有动机。但他在那晚暴露了自己对邓莎的喜欢，他依旧记得邓莎不喜欢吃辣。”
谢洁越说越激动，感觉自己像是个侦探。
“我从头说起。邓莎被邓瑶抢走了老公，且不说实情如何，在王云看来，又和大学里一样，邓瑶欺负了邓莎。在大学里，他试图去追邓瑶，估计就是不想她去抢姐姐的男朋友，以此牵制她。可惜他没有成功。没想到，毕业后，邓瑶又故技重施，他只能走极端来保护邓莎。”
“他是报社记者，知道我的这款车事故率很高，晚餐时，肖永强就提到过这一点。他在发现我刚买了这辆车后，就借着社团周年活动，把大家聚集到一起，自然目的是要邓瑶前来。所以，他主动提出要和邓瑶一起去取道具。”
“而且，提前，他就和学校方面的组织者说好，大家都不开车，让他有理由向我借车。那一晚，大家都出过房间，可只有他是早上出去的。因为前一晚，我已经把钥匙给了肖永强。恐怕他一开始只是想要自己开车，假装事故，而不巧被肖永强抢了先。”
“一不做二不休，肖永强在晚餐时已经做足了无赖的样子，多死一个也无所谓。他肯定研究了整个晚上，才在一大早，对刹车做了手脚。酒店外围没有监控，而我在前一晚就说了车子停在外面。”
谢洁一口气讲完。
“那他干嘛还来照顾邓瑶？”邓莎不相信王云如此变态。
“一开始可能还是想杀她，但他发现你是真心在照顾邓瑶，况且照顾她，还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共处一室。何乐而不为？”谢洁的眼神犀利。
“为什么不直接说喜欢？”
“你始终是他眼里的女神，怕自己追不上你，只想让你开心。毕业后，去做记者，怕也是想要和你靠的更近一些。”
戴队一直在沉思，突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听。
09
王云在审讯室里，终于招了。
戴队假称有目击证人看见他在给车做手脚，乱了王云的方寸。争取时间，让鉴证科去对他的电脑和手机检查，发现他在那晚搜索了大量关于刹车的知识。
临时起意，也牟足了劲。
邓瑶还是没有醒，但邓莎专心在医院照顾，她相信妹妹会好起来。
渣男，痴男都不在了，姐妹俩应该能幸福。
谢洁请了好几天假，根本无心上班，也被这件事情吓到了。
得不到的，总是好的，人就是那么傻。
“或许，你应该来查案，而不是呆在酒店检查卫生！”戴队破了案子，找她喝酒。
“得了吧，我现在把社交网站都关了，那些以前的同学，不关心了。”谢洁捧着脸，也有点醉醺醺，“可这样，我什么时候能找到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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