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梦魇
高山站在西澳珀斯著名的粉湖面前,满眼粉红的湖水,让他的胃有点扭来绞去的感觉,他说不上是痛还是恶心。
“Hi,Sam!”后面有人叫他。
高山扭头,看见Judy向他跑来。
Judy胸前的巨浪随着她的奔跑汹涌起伏,马上就要逃离她小小的比基尼。
仿佛一百加仑鲜血灌进他的血管,高山血脉贲张,感觉自己“嘭”得一声膨胀开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居然身无寸缕,欲望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毫不羞耻地无限扩张。
“高山!”高山听见妻子张黎的声音。
不可能,张黎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她都在手术室里。她是全省最好的外科医生,哪天不在病人身上划开几个口,她就会焦躁不安。她的眼中,甚至连睡觉都是在浪费时间,更不要说和他一起来到这遥远的西澳大利亚珀斯。
然而,高山就这么看见她站在自己身边,白大褂里面穿着蓝色的手术衣,蓝色的手术帽把头发全束在里面,一个大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冷峻的、犀利的大眼睛,冷漠地看着他,“高山,那些你睡过的女人,让她们离我远点。”
“你就是这么对我妈的?来者不拒。”另一边响起儿子睿睿的声音。
高山一扭头,看见儿子眼睛里喷着怒火看着自己,睿睿旁边站着头发花白的大哥和满眼悲哀的大嫂。
高山七岁那年,父母在一次事故中双双离世,是比他年长十五岁的大哥和后来加入的大嫂把他抚养长大,他们对于他,就仿佛父亲母亲一般。
大哥大嫂旁边站着他们的孩子妮妮和小弟。
还有高山最好的朋友老雷和他的妻子琴姐,也忧伤地看着他。
“大山哥!”有声音叫他。
站在高山面前的已经不止是Judy,还有Zoe,她抚摸着他的胸膛,娇媚地说:“大山哥,是你把我背下四姑娘山的。”
这两个几乎全裸的女人妖冶邪魅地伸手抚摸他。
“不不不!”高山拨开她们的手,“阿黎,这两个女人,我跟她们没关系。”
阿黎看他一眼,往后纵身一跃。
身后不是粉湖吗?怎么变成万丈深渊?
可是阿黎跳下去了,“阿黎!阿黎!”高山大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也跳下深渊。
穿着白纱裙的阿黎就在眼前,可是高山怎么也抓不住她,他们就这么往下掉、往下掉……永远也掉不到底。
没有穿衣服的高山越来越冷,他觉得自己就快冻成一块冰了,“我大概要死了!死了好吧,再也不会冷了。”他想。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孤单单地躺在八千米的雪山上,你老婆会心碎死的。”不知道谁在他耳边说着,那么温和柔软的声音,高山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这是哪座雪山?高山环顾四周,他站在山顶上,哦,是哈巴雪山,他看见那块写着“哈巴雪山5396”的标志牌和上面那支著名的冰镐。
可是阿黎呢?阿黎在哪里?
“阿黎!阿黎!”高山声嘶力竭地叫着,不知是因为寒冷、心痛,还是五千米的海拔,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看见阿黎了,她已经越过绝望坡,正沿着月亮弯攀上来,她一手抓着登山绳,一手拄着登山杖,走几步停下来喘息一会儿又接着往上攀。
高山张开双臂迎着她,一边鼓励着,“马上就到了,马上,你能上来的,你自己能上来的,我在这里等你,我等着你来抱我。”
高山看着阿黎扔掉登山杖,摇摇摆摆地扑进自己怀抱,高山听见自己和她悲喜交织的啜泣声。她是那么温暖、那么柔软,高山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奔向她的怀抱,抱着她就有了全世界。高山把手臂收得更紧些,更紧些,仿佛手一松,她就会又消失不见。
可是,阿黎开始呕吐,不,她在吐血。她得了高山病吗?脑水肿?肺水肿?
高山抱着她坐在地上,他想起来了,她得了肺癌。
张黎每次体检都不去,她觉得那是浪费时间,她认为她很健康,等发现,已经是晚期了。
高山取下她的雪镜,取下她的口罩,她形销骨立,一双大眼睛深深地凹进去,人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鲜红的血不停地从她口中涌出。
高山把她抱直一些,让她倚在自己胸口。
“我知道你的梦想。”张黎说着,“你想登顶十四座海拔八千米的雪山,想完成七加二的徒步。可是我想要你好好活着,直到老死,你要把儿子好好养大。”
高山抱紧她一边哭一边说着,“阿黎,八千米的雪山我不登了,南北极我不去了,我会每天陪着儿子的,每天。”
张黎微笑着看着他,“不哭,我走了。”
她剧烈咳嗽着,鲜血随着她每一次咳嗽喷涌而出,染红整个雪山顶。
阿黎不见了,高山手里捧着一颗心,那颗心一下一下跳着,每跳一下,鲜血就飞溅出来,血越来越多,高山坐在血泊里,快要被鲜血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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