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郁风闲
01.
每回被问起与陆尧的相遇，沙世总是脸红，含糊地丢下一句：“我那时候疯了……”
那时的沙世确实疯了，穷疯的。
她为了爱情，不远千里来到陌生的城市，却被男友骗光所有的钱。她觉得没脸向家里求救，最后拖着行李箱流落街头。
流浪了两天后，沙世被饥饿、疲倦、伤心折腾得几乎崩溃。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拿出还剩一格电、随时可能欠费停机的手机，翻阅着一个个陌生的号码。
来到A市后，男友以“以前的同学没有必要再联系”为由，删掉她存的号码，征用她的手机，并存了一堆潜在客户的号码，害得她现在想求救都没辙。
沙世心中悲苦，泄愤似的编了一条群发短信：“陆氏银行成立五十年之际，为感谢您的陪伴，集团抽出一亿元现金来回馈大众。您的号码被抽中，获二等奖，奖金十万元，请将税款一千五百元打入指定账户，我们将在三日内为您发放奖金。”
如果现在天上掉下一千五百元，够她买票回家，说不定她还能支撑着找到新工作。幻想美好得让人晕眩，沙世在短信末尾加上自己的银行卡卡号，此时银行账户里仅剩两块三。
她没当真，就是发了玩玩，调剂下被穷苦压迫得几乎快变态的身心。当然她的内心隐隐抱着期望，万一真有人给她打钱呢?
不到半小时，沙世收到短信通知，有人转了两千元到她的卡上。她揉揉眼睛，再三确定后发现自己少数了一个零……
这块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太大，大得沙世不敢拿。
她取出两百元，一百元用来充话费，一百元用来吃东西，然后一一打电话去问，最后找到打钱的陆尧。
陆尧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便是：“沙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算错税额了。”沙世十分汗颜，她就随手打了个数字。
沙世想起那两万，超过一万元的奖金税额是20%，这人这么认真地算了，不会是当真了吧?
她故作镇定地笑，但是接下来陆尧的话让她笑不出来了，他说：“沙小姐打算什么时候把十万元打到我卡上?”
沙世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沙世讲述自己如何可怜被骗，如何举目无亲，她说一定会还钱，并约陆尧出来见面，当面道歉以示诚意。
看到陆尧的一瞬间，沙世心里不免有些惋惜，这么帅的男人居然脑残，这种低水准的骗局也能相信!
不过沙世没表现出来，她再三道歉，还去把取出来的一万九千八百元还给他，然后尴尬地表示她会尽快还清剩余的部分。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她再没脸，还是得打电话回家求救了。
“这些钱还是你的。”陆尧没收，而是笑容可掬地摇摇头，沙世热泪盈眶，紧接着陆尧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十万元给我?”
“我不是说了……”
陆尧打断她的话，问：“你给多少人发了短信?”
沙世拿出手机一个一个数，陆尧嫌慢，将手机一把夺过来，眼睛迅速扫过通讯录，然后抬眼：“七百六十九人。你发布了虚假中奖信息，严重损害了陆氏银行的利益，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到你倾家荡产……哦，我差点儿忘了，你没有家产。”陆尧感叹，似乎颇为遗憾。
沙世感受到他的鄙夷，羞愧欲死。听他的话，似乎他与陆氏有关系，她脱口问：“你是……”
“陆尧，陆氏银行的总裁。”
沙世张大嘴巴，表情像一口气吞了一个鸭蛋一般难看。她想起陆尧刚才的话，倾家荡产……她抛弃家人跑出来，工作没了，爱情没了，却带着一身债务回去……她没脸啊!
沙世避开他锐利的眼神，气势不足地说：“这只是短信，我编着玩的……你……你这是敲诈!”
陆尧淡淡地笑了：“要不要找我的律师团队，让他们来告诉你，我和你，到底你是诈骗犯，还是我是敲诈犯?”
沙世连忙摇头：“别，我不要跟你的律师谈，我跟你谈就好。”
把她骗个精光的前男友就是个律师，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到律师就怕。
相比较来说，只看钱的男人好处多了，沙世一咬牙：“我赔。”
她没勇气反驳，乖乖地听陆尧的话。陆尧催着沙世上车，说怕她跑了，要把她带在身边监视。
沙世倒不在意，反正她没钱、没工作、没未来，到哪里都一样。
车子稳稳地行驶在路途中，陆尧似乎想到什么，问：“你到底是怎么有我的号码的?”
02.
陆尧有好几个号码，知道工作号码的人不少，私人号却鲜有外人知晓，沙世的手机里存的就是私人号，这也是他会出现的原因–有人给他的私人号发了有关公司的虚假信息。
陆尧起初以为是对手公司抹黑，这才按照短信内容打了钱，想把对方钓出来。
见了沙世，他立刻放心了，以她的智商，他很难想象有谁会利用她来抹黑自己。
不只是他，她手机里存的其他号码，有很多都是他认识的商界人物，而且多数是私人号码。这绝不是巧合。
沙世窘迫地道：“这个手机，多数时候是我前男友用的……”
“前男友?”
“他是个律师，很擅长打经济类的官司，他很厉害的……”
陆尧大约猜到对方的目的是想找机会打好关系，不用自己的手机是防止触怒商界人物后没法收场。他制止沙世继续崇拜下去：“他人呢?”
伤心的回忆窜入脑海，沙世红着眼圈，气呼呼地别开脸：“死了!”
陆尧懂了：“跑了?”他嫌不够似的，又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还卷跑了你所有的钱?”
“是又怎样?!我就是蠢，没有看人的眼光，你要笑就笑吧，笑死最好!”她顾不得面前的人是债主，用力踹他一脚。陆尧没想到她忽然踢他一脚，手一滑，车子猛地冲出去撞向路边的大树，车头重重地凹陷下去。
陆尧心疼爱车受伤：“沙世!”
贪生怕死的沙世抱着脑袋，唇瓣被咬出血痕，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赔……”
她看着这辆据说全中国只有一辆的千万级豪车，忽然觉得未来一片黑暗。才认识陆尧不到三小时，她已经欠下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了的债务。
然而，第二天沙世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由于沙世的手机里七百六十九人都是商业圈中人，这条中奖消息被有心人士利用，当天一开盘，陆氏的股票持续下跌。虽然经过挽救，到傍晚时股票有所回升，但当沙世看见陆尧脸色阴沉，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憋了半天，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我赔……”
陆尧扬眉：“你有十亿?”
十亿!
“咚–”沙世被十亿元的惊天债务吓晕了。
她清醒之后愁容满面。愁啊愁，哪个说债多不愁的?那肯定是因为债不够多!
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沙世跟在陆尧身边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以表达她绝对不会躲债的决心。
虽然她其实真的很想躲起来……
经过两天的思考，沙世在混沌中找到一丝曙光，她问陆尧：“你认识的富豪里，有没有谁有病的?最好是心肝脾肺肾都有毛病，严重得快死的那种。”
沙世一脸严肃，“问问他，他要什么我都割给他，只要付我十亿……”
沙世撇了撇嘴，她知道这种想法很奇葩，但是十亿啊!她十辈子都赚不到!还不如杀了她!
陆尧不可思议地看她：“两天时间，你就想出这个方法?”
沙世说：“我看过很多言情小说，里面就有说到器官移植什么的，那些大佬很怕死的啦。”
陆尧扶额：“难怪你会被人骗光钱……”
迟钝如沙世也听出来他的嘲讽，奈何欠人太多债，她没有底气回嘴。
沙世收拾好心情，扬起笑脸，撒娇一般问：“到底有没有啦……”男人都吃这一套，嗯，最起码她前男友是的。
陆尧愣了一下，状似思考一番，道：“就算真的有人需要，肯定也要经过层层选拔，精挑细选，你这样的……”他言尽于此，同情地看了看她。
沙世心口又被捅了一刀，她没时间管疼不疼，只绝望地想着，难道这笔债要背一辈子?
她想象着自己余生的几十年，债务像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还分分钟要被陆尧捅刀子……简直不能更悲惨!不行，无论如何，她要尽快还清债务!
沙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其实她看过的言情小说里，出现的最多的还债方式是以身抵债。
沙世目光坚定，掉头跑回自己房里，出来时换上一身性感撩人的短裙。
这是她跟陆尧家佣人借的，陆家帮佣福利特别好，如果不是债务太多，她都想找陆尧应聘了。
她红着脸，羞涩地道：“嗯……那个谁，我欠你的，就陪你……一个月，不，一年，行吗?”
陆尧更无力地揉揉眉心，她果然是被言情小说荼毒了。
不过，陆尧的心里其实挺愉快的。
陆氏银行股票下跌，但经过两天的补救，已经恢复到之前，且上升势头不减，早把亏损的赚回来了。
但他不打算告诉沙世，她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讨好他的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他看上瘾了，不忍心打断她。
陆尧笑着道：“你把自己当猪肉了?”
“才没有，你又不会抱着猪肉睡觉!”沙世不高兴地偷偷白他一眼。她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么艰难的决定，他还来嘲笑她!以为她想吗?还不是因为那十亿!
突然，她神情一变，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半晌后激动得直哆嗦：“我有一百斤，算下来我一斤一千万呢……”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自己超级值钱，就算陆尧真的要那啥，她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沙世兀自沉浸在喜悦中，陆尧的脸色却不大好，她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他。
“我不是屠夫，对猪肉没兴趣。”陆尧面无表情道。
“那你想怎么样?”要钱她没有，他还挑剔什么!
陆尧凑近她的耳畔，说话时阴沉的样子像极了故事里的大反派：“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替我做牛做马。”
沙世惊得吸气连连，他……他居然要玩弄她一辈子!
03.
沙世的调查报告早在三天前便交到办公室，陆尧看过后并没有任何表示。陆尧的私人律师处理完公事后随口问了句他如何打算。“她是无辜的。”陆尧道。
企业蒙受损失是事实，但既然已经挽回，又何必追着沙世不放?很明显她赔不起钱，难道要把她逼死?
律师不解，陆尧向来雷厉风行，处事狠绝，现在这样很不像他的一贯作风。陆尧淡淡地笑道：“她很可爱。”
简单的一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和对沙世的喜欢。他身边的女人大多妆容精致，气质优雅，聪明高贵，美丽端庄。
与之相比，沙世显得有点儿蠢，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不过显得很特别，陆尧承认，他就是很猎奇心重，怎么舍得把她逼死呢?
据佣人说，沙世窝在房里一天没出来，他忙完工作去找人，在门外听见屋里传来娇呼声“雅蠛蝶”什么的。陆尧想起她前两天提出的新的“还债计划”–钓凯子，难道她开始行动，还把男人带回他家?
陆尧的心头莫名窜起冲天怒火，怒火来得太快太旺，他没心思细想，用力踹开门闯进去：“沙……”
“啊–”沙世大叫着抓起被子，挡在电视机前面。
被子遮挡住画面，但无法遮掩女人的娇喘声。沙世脸红地不敢看他：“你干吗闯进来?!”
屋里没别的男人，陆尧松了一口气，他在沙世对面坐好，看着脸红的沙世，表情微妙。他从没这么生气过，怒气几乎战胜了理智。
沙世窘迫极了，陆尧进来后一声不吭，让她十分紧张。
电视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尴尬地伸出脚去够遥控器，陆尧从沉思中回神，抢先一步拿起遥控器，状似自责地感慨道：“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说得仿佛她是欲女，沙世脸红通通的：“我……我才没有……我只是参考下!”她要钓凯子，总要有点儿资本，美貌和智商什么的没办法提升，但她可以从技术上找到突破。
拿不到遥控器，她用脚勾住电视机插头，用力拽下来。
屋里总算安静了，她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沙世坐在地毯上喘气，陆尧有点儿受不了这样香艳的画面，他别过脸，故作镇定地道：“想勾引我，你还嫩点儿。”
“没有没有，你从来不在我的名单内。”沙世摇摇头，陆尧虽然长得惹人犯罪，但是他太阴险，她有自知之明，心里想想就好，不敢染指。
陆尧眼里冒火，瞪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连忙改口：“我谁都不勾引了。我这么丑，勾引得了谁?”
这下陆尧满意了：“算你有自知之明。”
陆尧对沙世不放心，她有太多前科，谁知道她为了赚钱又会想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法子?他决心让沙世忙得没空勾引男人，除了他。
陆尧让沙世跟着自己去上班，替他端茶倒水当衣架，吃饭时间还得订餐，他加班，她也不能休息，他去参加宴会，她还得跟去，站在饭店外头等他……
累了一天，终于到了晚上，沙世以为可以休息了，陆尧丢了一份文件过来：“把这个翻译一下，马上就要。”
沙世打开文件，发现全篇都是法语，虽然她是法语系毕业的，但是……
沙世为难地抬头。
“你不是A大法语系毕业的吗?”陆尧不耐烦道，“叫你翻你就翻!”
沙世脸红得似乎要滴血：“从毕业那一刻起，我就忘光了……”
“以后出去别说你是A大出来的。”陆尧不满地拿过文件，又道，“翻译不出来，扣钱!”
听到他提钱，沙世颤了颤，紧接着她想起一件事：“对了，我替你做事，你还没说怎么算钱呢!”债务关系必须搞清楚，未来那么黑暗，总要给她一点儿曙光当甜头。
陆尧百忙之中抽空抬头：“你确定要跟我谈钱?”
一句话成功让沙世闭嘴。
她委屈地抓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陆尧忙完过来检查，发现她才翻译了一页。陆尧板着脸，拿过文件亲自翻译，不悦地问：“基础这么差，你怎么毕业的?”
沙世两眼放光：“我男友帮我的，他很厉害，当初就是他让我考……”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陆尧凶狠的眼神吓得闭嘴了。她低下头，做出乖顺听话的样子，听见他感叹：“蠢死了。”
沙世也觉得自己挺蠢的，但对前男友程海，她是真的爱过。自从高中认识以来，她的人生中只有程海，他一直是她的偶像，她的光荣。
只是，她无法成为他的荣耀。
分手时，程海也这么说她，太蠢了，配不上他。
沙世自卑到尘埃里，她低着头，两滴眼泪落在地毯上，消失不见。
一声低到难以察觉的啜泣声打破平静，沙世越哭越厉害，最后干脆不遮掩地大哭。陆尧心烦意乱地抹掉她的眼泪：“有什么好哭的?你再哭，信不信我加利息?!”
沙世惊得抽气连连，她怒瞪着他，撇了撇嘴，回道：“加就加!反正我还不起!”
“还敢跟我呛声?”陆尧用力捏住她肉乎乎的脸，“忘了那个男人。”
“干吗?我忘不忘关你屁事!”
“忘了他，爱上我，我就考虑免掉你的债务。”这是他想了很久得出的答案，他享受她的陪伴，然而追人太麻烦，还是她爱上他比较快。
沙世心动了，可以不用还钱，她仿佛再次看到人生曙光。但是这个交换条件……
沙世皱着眉头：“你这么坏，要爱上你，很难啊……换一个条件行吗?”
“沙世!”陆尧怒吼，“我要加利息!”
04.
沙世没想过会再见到程海，而且还是在陆氏大楼。
她被陆尧当作跑腿小妹使唤，他有电话不用，非要她跑到各部门通知开会。沙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恰好撞上了准备进入小会议室的程海一行人。
程海还是一样的精英范儿，看着她的眼神像睨着一只蠕动的大肉虫。
沙世紧张得握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再见面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早不爱他了。此刻她对他只有怨，其实说到底，她会欠这么多钱都要怪他，好端端的，干吗在她手机里存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号码!
程海也惊呆了，沙世扭头要走，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礼貌地与其他人打过招呼后便粗鲁地拉着她走到楼梯间，问：“手机呢?”手机里是他多方打听得来的客户资料，他还没来得及利用，手机就被她拿走了。
程海要挟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窃取商业机密?我可以告死你!”
沙世被吓蒙了：“可是这是我自己的手机……”
“但是里面的资料是我的!”程海粗鲁地伸手，在她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检查后发现里面只剩下陆尧的号码，其余的都被删掉了，他顿时怒不可遏，“你真是蠢，又坏我好事!”
他又骂了一通，无外乎是嫌弃她蠢笨，外加要挟要她赔偿。陆氏的职工被呵斥声吸引过来，程海连忙堆起满脸微笑：“这是我女朋友，我们有点儿小争执。”
那些人疑惑地看了看，随即走开了。
程海骂完才想起问她为何会在陆氏，他向她打听陆氏的消息，甚至要她帮忙牵线。
程海的律师事务所想争取与陆氏合作，但陆氏一直在几家事务所间游移不定。程海说这些话时温柔极了，但在沙世的眼里，柔声诱哄的他恶心至极。
沙世不由得怀疑，她以前怎么没认清他是这样的人呢?
程海耐性不足，她的沉默让他尤为不满，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忽然一群人向楼梯间涌来，程海惊讶地回头，领头的正是陆尧。
全陆氏都知道陆尧身边跟了个笨笨的女生，看她明显被欺负了，自然要去通风报信。程海正要打招呼，陆尧却无视他，直接走向沙世。
沙世如同被欺负的小媳妇，呆呆的，陆尧揽住她的腰，无言地给她支持。
沙世依赖地靠向他，有程海作对比，她发现陆尧简直是完美，她甚至想一辈子这样靠在他怀里。
陆尧得到消息时心里便有数，他怒气冲冲地来做她的“屠龙勇士”，她依赖的小动作是最好的奖励。
程海忙着递上名片并自我介绍，陆尧傲慢地没接：“你就是沙世的前男友?那个骗光她钱的男人?”
程海悄悄瞪了沙世一眼，随即赔笑：“陆总，话可不能这么说……”
“限你今晚之前把钱还给她，否则，我不介意让我的律师团跟你联络。”陆尧向来不介意仗势欺人，尤其这个人欺负到沙世头上，他更加不会放过。
沙世震惊地看着陆尧，他是在替自己出气吗?她心里暖暖的，觉得他好像也不那么坏了。
陆尧懒得继续废话，他搂着沙世上楼。路过小会议室时，他暗示程海的老板：“有程海这种人在，我很难想象你们事务所会有什么好的前景。”对方保证立即解雇程海。沙世目瞪口呆，虽然赶尽杀绝太狠，但是她很爽。
上了楼，关上办公室的大门，沙世后知后觉地发现陆尧表情不太好看，他在生气。
“蠢死了，人家欺负你，你也不知道回骂，跟我呛声的时候不是挺大声吗?”想她可能还爱着程海，陆尧十分憋屈，而她居然在笑!
“反正我欠你的钱又还不完，不如破罐子破摔……”沙世笑嘻嘻地凑到他跟前，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芒，“你今天真是太帅了!”
再多的赞扬和金钱游戏的胜利，都不及她的崇拜。向来只沉迷一切挑战的陆尧初次有种飘飘然的感觉。沙世继续道：“陆尧，你教我吧……我也要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她要那么厉害做什么?她只要崇拜他就够了。
陆尧道：“你……有点儿难度。”
沙世无语了，陆尧果然还是陆尧，嘴巴依旧恶毒。
沙世对陆尧的迷恋有点儿短，当晚，她彻底从对他的崇拜中清醒过来。
程海把他骗走的钱和利息送来给她，还哭着要她帮忙说情。沙世没来得及回话，陆尧就来赶人了。
欠债许久的沙世再次体会到手里有钱的感觉，可是钱还没焐热，陆尧伸手把钱拿过去：“这就当你欠钱的利息了。”
沙世眼睁睁地看着到了手的钱被抢走，心口剧痛：“陆尧，你浑蛋!”
05.
沙世变成抵押品将近两个月，陆尧因公事要去欧洲出差，两人第一次分开，沙世心里有一种离别前的失落感，似乎还有点儿不舍。
不过沙世非常确定自己是自作多情，因为直到离别前半个小时，陆尧还在训斥她，怪她没早点儿说出护照的事。
“没有我盯着，你最好别乱来!”若非公事紧急，陆尧也不想走得这么匆忙，他想了想，不放心道，“我让他们帮你办护照了，办好了立刻过来找我。”
沙世不敢反驳，他说一句，她“哦”一声，表示知道了。她耷拉着脑袋，神游天外。
“沙世……”陆尧无声叹息，他都明示暗示这么多次，她为什么不能聪明点儿，爱上他?
他实在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国内：“抬头。”
沙世不明所以地抬头，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头，吻住她。他不甘心自己一个人迷乱，要扰得她也意乱情迷。浅尝辄止的吻，饱含着他纠结的情感，传递到她的心里。
沙世僵住，一瞬间蒙了，待她回神，唇上还留有温热的气息，陆尧已离去。
沙世害羞极了，他怎么可以吻她?!她又羞又怒，心脏怦怦直跳，让她完全无法平静。
沙世红着脸给他发微信：“我要告你性骚扰!”
陆尧很快回复了，是一串电话号码，后头还附上留言：“这个律师比较专业。”
他是吃定她不敢是吧?!
沙世愤愤地嘟囔，她不经意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嘴唇红艳，眼睛炯炯有神，这一切都因为陆尧。自从上次他替她出气，沙世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心里想的全是他。
她羞怯地猜想他吻她是因为喜欢，但也忍不住泄气，他会不会只是觉得–反正她欠他钱，不敢反抗，所以不吻白不吻?!
每每想到后者，她就一声叹息，抑郁极了–好不容易遇到个男人，她喜欢上了，却不敢爱，这感觉太痛苦了!
沙世纠结着，陆尧离开的第一天，她失眠了。
清早，挂掉陆尧打来通报行程的电话后，沙世决定改变现状，她要努力向他靠近，哪怕每天只有一点点，她也希望有一天能平等、没有负担地与他相处，若到时感情得不到回应，她也不会有怨言了。
这些想法她偷偷藏在心里，每天照常与陆尧打电话沟通，汇报生活情况……沙世表现得太平常，护照办好后，她一再找借口不去找他，除此之外，陆尧没发现任何异状。
一个月后，陆尧提前两天结束出差回国，他打算给沙世一个小小的惊喜，谁知到家后到处都找不到她。陆尧猜想她会不会为了躲债跑了，担心的却不是损失的钱，而是她那么蠢，万一又被谁骗……
他按捺下心慌，打电话找人，等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
“沙世!”陆尧怒吼，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陆大头吗?”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陆尧阴沉着脸，大脑中飞快地想过无数种可能，总归一句：他真的火了!沙世死定了!
那人接着道：“沙世晕倒了。”
所有的怒火荡然无存。陆尧驱车赶到医院时，沙世正在打点滴，她昏睡着，苍白的脸瘦了一圈，看得他心口揪痛。医生说沙世是疲劳过度，陆尧铁青着脸把目光转向病房内那个疑似让她疲惫的可疑的老男人。
男人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我……我没有虐待她……是她自己说欠了一大笔钱，要赚钱还债的……”
陆尧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这么急着离开他吗?心头的愤怒被一股自嘲的无力感取代，她讨厌他，他是不是还要继续强留下她?他舍不得放手，更不忍心她如此折腾自己。
陆尧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人发呆，从烈日当头，到整个城市霓虹灯闪耀。
沙世睡够了从梦中醒来，她首先注意到的是温柔注视着自己的陆尧，那种宠溺的表情她只在梦里看见过。
她以为自己还处在梦中。
“你这么坏……”沙世的声音有点儿哑，她顿了顿，“我为什么要喜欢上你啊……”不满的嘟囔后是甜蜜的叹息。
陆尧早注意到她醒了，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她却先出声。那一声嗔怪惊得他心慌不已，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开心了。
她喜欢他。可是–
“你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紧张过后，陆尧不由得更加恼怒。他坐在这里半天，替沙世接了几个催她工作的电话，分别是傍晚的快递工作，晚间的家庭辅导以及夜间的酒吧服务员……她居然同时打四份工!
陆尧的怒吼把沙世从美梦拉回到现实，温柔美男不见了，更悲惨的是……她刚刚是不是告白了?没有地位平等，没有环境美气氛佳，她蓬头垢面，甚至连牙都没刷!
沙世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藏进去：“你……你快出去!”
“沙世，出来。”
“不!”
“你再不出来，我要加利息了!”陆尧出狠招。
沙世踢开被子爬下床，从包里掏出存折丢过去：“加就加，怕你啊!”说着红了眼眶。她讨厌欠他债务的自己，那让她觉得，她可能一辈子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陆尧被她的眼泪扰得心慌意乱，他手忙脚乱地安抚。沙世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她抓着他的衬衫大哭不止，一股脑地把心头的不安说出……
沙世哽咽不止，口齿不清，但陆尧还是听懂了，他心虚地偷瞄她，有点儿后悔自己当初的恶趣味。犹豫了一会儿，陆尧决心坦白：“其实公司的股票在第三天就……”
他含蓄地表示公司确实有损失–这一点他没有骗人!但是经过他的运筹帷幄、镇定指挥，已经转危为安，根本不需要她赔偿那十亿。
沙世听完，气得打他：“陆尧，你太过分了!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陆尧自知理亏，痛也得忍着，怕她真的不理人，他赶紧说：“但是我的车子真的损失很严重……”车子有保险公司赔，但他不打算太快坦白。
“我会还你!”
沙世吼完，继续不理人。
陆尧死缠烂打，沙世不肯给他好脸色，他转而佯装愠怒，道：“还有，那个‘陆大头’是怎么回事?你竟然敢给我取外号!”
06.
陆尧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自虐般的打工的，两人经过讨价还价，最后沙世决定保留一份工。
陆尧还是不太满意，干脆提议道：“你跟在我身边，替我打工吧。”沙世以眼神表示怀疑，自打两人勉强明确了关系后，他就想方设法吃她豆腐，这回肯定也是居心叵测。
陆尧继续道：“陪吃饭算一千元，亲一下算一万元，如果再有……”
腰上剧痛打断了他的遐思。
沙世松开拧得发疼的手，似笑非笑地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以色事主的人吗?”
“不是……”
陆尧一贯很欣赏独立自主，有事业心的女性，但沙世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实在不想她太辛苦。
他曾提议嫁给他，那么欠债就不存在，但沙世很有骨气，绝不带着债务嫁人。为了她的自尊心，也为了两人长久的未来，他只得忍耐，最多嘴上催促一句：“那你赚快一点儿。”
沙世新的打工地点是陆氏楼下的咖啡厅，陆尧不许她抛头露面，她只要负责煮咖啡就行。
她为了自己的还债大计忙得不亦乐乎，虽然每过两小时就要打电话跟陆尧汇报行程有点儿麻烦，但想到可以展望美好的未来生活，她忍不住笑出声。
偶尔也有些不快的插曲，程海来找过她几次，他现在很惨，是来求情的。但是沙世并不打算帮忙，他是自作自受!
沙世一再拒绝后，程海没再出现，沙世也没在意，继续开心地过日子。
这天，意料之外的人走进咖啡厅。
沙家二老风尘仆仆，防备地打量四周，进来一看见女儿，拉着她就要走。沙世愣住了，差点儿绊倒。
二老要拉她回家，她自然要问个明白，这一问之下，她差点儿气得脑溢血：“程海这个浑蛋!”他求情无果，居然造谣她被人包养，还告到她爸妈这儿。
“不过我们没相信。”沙妈妈道，沙世正想感慨下果然是亲妈，沙妈妈继续道，“你长得又不怎么样，世上美女那么多，要包养怎么也轮不到你啊!你一定是被骗了，快跟妈妈回去!”这次见到女儿，沙妈妈发现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但总归是自己的女儿，相信她还是笨笨的。
沙世更加郁闷。
陆尧行色匆匆地走进咖啡厅，他得到线报，说沙世在咖啡厅被人缠住，于是立即停止会议，赶下来英雄救美。
他走向被二老包围的沙世，还未开口，就被沙爸爸抢了先：“就是你对不对?我绝对不会让你骗我女儿的!”
陆尧听得一头雾水。
沙世尴尬地扯扯他，介绍道：“这是我爸妈……”
陆尧紧张地领着沙家爸妈到办公室，沙世胡乱地解释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干，于是去倒水，回来时注意到陆尧露出狞笑。看来程海只会更悲惨，沙世在心里替他默哀。
她坐在一边喝茶，爸妈这边的事说完了，接下来就靠陆尧自己了。沙世承认自己有点儿动摇了，经过妈妈不顾母女亲情的严厉批判后，她也思考起来：陆尧到底看上她哪点?
她相信陆尧不会是骗子，但是，她非常好奇。
沙世偷偷打量着，她看到陆尧紧张地打理领带，站起身，走向她的父母，然后停下，恭敬地九十度鞠躬，然后听见他说：“伯父、伯母，请你们把沙世嫁给我。”
手里的一次性纸杯被沙世捏坏，她大叫：“你这是犯规!犯规!”他们才恋爱没多久，她的债还没还完，他居然跨过中间的步骤，直接提亲?
沙世扑到他身上，用力捂住他的嘴：“不算，这回不算!”
陆尧抱紧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无奈地看向沙家爸妈，丝毫不在意被人看见两人亲昵地搂搂抱抱。
而沙家爸妈被女儿惊世骇俗，完全不顾男女之别的行为惊呆，想到两人早搂搂抱抱惯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沙爸爸心碎不已。
07.
后来，沙家爸妈留下小住，审查未来女婿，陆尧人前人后表现都不错，他自己也很满意。只是沙世始终不肯嫁。
直到有一天，沙世跑到外面吃夜宵，吃到撑才回来，抱着马桶猛吐。这一幕被沙妈妈看见，当即定下婚期，不容女儿拒绝。
陆尧感激涕零，决定多给岳母一个大红包。
婚后的沙世在金钱的腐蚀下，渐渐培养出大手大脚的购物习惯，某次买了一辆豪车，撞车后心疼得大哭时，“孝妻”老公连忙安抚：“没事的，有保险啊!”
沙世这才后知后觉，这些年她辛苦赚的钱都被骗走了!
“快把我的钱还给我!”她要丰富自己惨淡的小金库，而且–“今晚不许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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