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需要想起

作者: 这不是梦 | 来源:发表于2022-05-06 19:52 被阅读0次

    1

      醒来是美好的,但无法参与的时候,我更喜欢在梦里。避免着人们的悲欢与我堵塞。

      好梦是与过去相关的,有的时候我能感到我已经回到过去了。它把当时的遗憾圆满了。如一杯烈酒猛然入口,在胃里翻江倒海的涌入身体里的各种角落。不管我在何处,这杯酒带来的感觉就是温暖。我梦到过去,已经是走了很久的路,猛然的一抬头,我就在原处,在湛蓝的天空下。疲倦的身躯正从过去的时间里摄取足够的能量,继续远行。

      我害怕在夜正深的时候把灯熄灭,害怕寂静无声的等待。脚踩住被子的一头双手拉住脚踩着的另一头,屏气凝神的注意些那想象而来的事物,疲倦的入睡。总能在这样极度敏感的方式梦见奇怪的梦。

      独自一人去面对那未知的世界,那里总有无数个可以转弯的窄巷,我的背后总有一些东西想要抓住我,我竭力的奔跑,但总感到我是在原地踏步。只有眼睛才是真正意义的在跑,眼里看到的很多事物,都会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逃离。却很少梦到我熟悉的人,我可能太惧怕独自一人了。所以见到什么都想跑着逃脱,有种置身于电影之中逃犯的心情,我在原地踏步中坠落到应该醒来的晨曦,也会跳进更深的黑夜中,听着母亲的鼾声,然后把头埋进被窝,寻找着母亲的手紧紧的握住,等待下次不被掉下去的幸运

    2

      很久之前也就是我记忆中想起的那一刻,哪里应该是夏天,我很小,对于刚认知的事物有了一种不可明状的恐惧。

      我害怕黑夜的到来,但此刻的他正在门外拥抱着这小小房子里的我们,我感到他会趁我们不备让我们成为他的一部分。

      房子里面的物品包括影子都被夜色淹没,只有一盏小白灯让夜色显得模糊,温柔起来。

      我睡在床的中间,父亲和母亲隔着我在床上谈着话,我的眼睛总是会盯着那盏白油灯,深怕它也会被夜色埋没。窗外的虫鸣声仿佛是夜色才有的,有时爸妈的谈话间隔开来便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仿佛窗外的虫鸣声我能听懂。

      偶尔被蚊子折腾,痒得不能忍受,便会打断父母的谈话,我痒痒呀,父亲便会用他满手是茧的手在他嘴上沾点唾沫来帮我止痒,被他粗糙的手摸过后,便喜欢这种被抚摸过的感觉。我也拿起我的小手摸起了父亲的大手。我也想让父亲感受这美好的体会

      父亲讲的故事,我已经忘却了。每一夜都是不同的,只记得很多的从前,从前...

      眼睛还是驻足观赏着白油灯,深怕它熄灭了,这些我喜欢的感受也会消失。而后代替的是闭上眼睛之后的陌生世界,连耳朵也失灵了,感受成了眼睛代替了一切的心跳加快。

      从小就喜欢听父亲会讲的深夜故事,杂乱无章,但足够令小我在深夜里驻足,不敢走出家门口的黑暗半步。裹起被子一再提醒父亲要讲故事我才能睡觉。沉沉睡去,梦有时也奇怪。让听到的故事有了模样。

    3

      每当我独自醒来,母亲总是在厨房里繁忙,父亲已然出发大海。而诺大的床可以让我翻来覆去的欢呼一天的到来。

      我会很快的吃完早饭,跟着母亲,走过巷弄,走出供奉门神的东门,母亲抬起脚跨出面前的台阶,把一桶要浆洗的衣服放在旁边,就要把我提着过台阶。那做法对我来说当时是受罪的难受,我叫她走远些,我自己爬着过。母亲则不耐烦的喊着快点,她在我面前总是显得很急,巴不得我快点长大。当我们跨过那台阶,我们往那水坑走去,我跟着她后面看着竹林,听着奇怪的一两种虫鸣声,耳朵在思考着黑夜的虫鸣声和现在听着的有哪些不同,微风从我身边抚摸,竹叶来回摇晃,我思考着,看见了天主堂,那个时候总觉得这个房子是最漂亮的,我便急着越到母亲前面,妈妈妈妈,那是谁家的房子呀?妈妈才想起我来,叫我走快点。那里是神住的地方。我不知道神是什么样的,我只是记住了,那个漂亮的家是神住的地方。

      我们走过神住的地方,便来到了水坑,水坑边也有一些和母亲年龄不同的大人,她们有的也带小孩子过来。

      我开始坐在大榕树的石头边,手指捻着花草,撕成小块,脚不停的抖动着,想走进水里。每次一挪动,母亲转过头的面容让我停止后退,别的小孩都在坑边翻着石头,追着鱼群。就像在追着蜻蜓那样令我向往。我依旧试探着,母亲的回头,我的停止脚步被还在洗衣服的阿姨看见。她望着母亲替我说了我想表达的语言。(水又不深,让他下去玩玩也好。他这样呆呆的又不好,再怎么说,我们大人也不是在这边吗?)于是我动作假装的怕水深的那个样子,走到浅浅的地方又折回来石头边。想让母亲放心,经过一系列的试探,母亲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在浆洗的衣服身上。我便和鱼群捉起了迷藏,也很快的融入到了小伙伴的队伍当中。

      有一个令我母亲记忆深刻的女孩,母亲常常问我记不记得她来着的,说我小时候总哭着她的名字要去找她玩,我很庆幸有些记忆是母亲帮我记录着的

      我和她的初次见面,我们一起翻开了大石头,我们抓到了一只小螃蟹。那只被我们虐待属于共同所有的小螃蟹,她马上倒掉了桶里的衣服,桶马上腾出位置来欢迎我们的小伙伴小小螃蟹。我们一起往桶里舀水,然后往桶里看它不知所措的舞蹈,我们开心极了。等待各自的母亲洗干净衣服后我们一起回了提着桶回到了家。她家有一片空地,有一个水泵。有交叉成十字路口的水沟,水沟汇集的地方有一条更宽更大的水沟,水沟前面有一条很宽的马路,马路的另一边是一条大河,大河的前面是一大片庄稼。我们想走到大水沟旁的公路去看河水必须从东门的路绕过去。我家则要从她家的门经过,走进巷子第三户便是我的家,门的对面有道很像恐龙斑驳的墙,到过去的二十多年时光依旧那样。

      一只螃蟹在我们那个年纪的认知里,是可以把它的脚一只一只扳下来的。然后等待着明天一只脚就会长出一只螃蟹,会有很多的螃蟹,然后明天在拆开,我们会一天一天的变得繁忙起来。妹崽这样说着,我痴痴的期待着。

      我一回家再走出门口,明天仿佛就会很快到来的样子。

      期待是希望着的事情,一只螃蟹的到来到它的离去只是遇见了我们,但事与愿违,螃蟹还是昨天拆下来的样子,不过鼻子有点想躲避盆子的味儿,我们把螃蟹放在属于它现在的归宿,水沟。我们倒掉之后还往下看了看,依然是解刨过后的尸体

      我们在思考我们的期待的事情莫过于在抓一只螃蟹,随后我们走到水泵前,我把它拉下往上费了很多力气后水终于哗啦啦往下流了,我们各自洗了手,往门口的阶梯的阴凉下坐下,看着阳光下的世界,我们呆着的地方风很温柔,有点不想去抓螃蟹了。

      坐着呆呆着看着这个世界,烦恼,辛劳,肚子饿饿的。我们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使我们不开心,只看到了我们眼睛里的光,没有愁容,感觉会一直幸福下去的人生。

      到点了要吃饭了,母亲就会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阿布,阿布。我像是听到了打雷声迅速爬起提着鞋子踉踉跄跄的跑着回家,向母亲讨好,我和妹仔在她家门口吹风,没有到大太阳底下去。

    4

    印象中我经常挨打,直到后来有了弟弟和妹妹我才好像懂事起来。我每次被妈妈打完之后总会把尿尿到裤子,以这样的方式报复着母亲。

      故乡是从我长大以后就不再诞生小孩,也是一次又一次埋葬亲人的地方。

      我喜欢听母亲讲我小时候的喜欢,那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虽然我的记忆很是空旷,但每次听母亲风轻云淡的话语,我感到很庆幸,母亲在我遗失的记忆中记住了我当时的模样。

      那里阳光明媚但不刺眼,棍子虽粗但很疼人。

      每次回乡下老家,一进门便能看到姥姥的遗照,那个在我小时候,父母说很疼爱我的老人,满头白发爬满皱纹的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姥姥的长寿。眉头皱了一下,眼里看到了一丝愁。可能是照相时的灯光令姥姥当时的不自在,如果没有遗照的姥姥。留在我长久记忆的是一件褶皱的灰色衣服吧

      我永远记得的事情是姥姥口袋里的糖,在她躺在床上的一日三餐里,姥姥的脚步已不在有了,和墙上的挂钟一样在消耗着已经咬扁的电池。我当时很不明白,便时常去摸姥姥的口袋,以为糖是姥姥口袋里变出来的。

      姥姥是在我三岁那年,抱着我摔到了。从此她不能简单的驻着拐杖坐在椅子上,只能一天又一天的躺在另一个小小的房子里,等待着母亲和我送去的一日三餐,我便永远失去了姥姥的怀抱。一日三餐,一年一秋。姥姥也随着秋天的落叶离开了这个家,往我们的回忆里去了。

      可是墙上的挂钟还在走着,  过去在一天一天的叠加,只留下时针的一圈一圈画圆,看到的以为是圆满。

      亲人们的号啕,连续几天。想见到的姑婆,姐姐们也都来了,她们不再凝视我,给我微笑回应了。她们对着冰柜里的姥姥一阵阵悲伤。我也在注视着姥姥和一阵阵哭声,我感到我躺在里面一定很不舒服。

      我因为怕黑记住了那天的夜晚,和任何的夜晚不同,四岁的我第一次不用对着白油灯,挣着眼听父母的鼾声。我跟着父母的脚步在亲人的包围下走着。

      秋天的凌晨三点,夜色带着凉意,风吹风一阵阵热烈,我只清楚的听到树叶吹动和人们的脚步声,黑暗的声音包围着我们让我分辩不出, 只是跟随着大家的脚步往上山的方向走去。后面的狗叫声让我停下脚步往后看见黑漆漆的夜晚,随后我便和一群哭泣声掉队了。

      我开始不知道脚步该往哪里走,我便停下来大声哭泣,(那个时候是不在允许人死后入土为安的,即使是农村。我们也得等到夜晚偷偷的把姥姥葬在自己家的山上。)人们带着手电筒却不能开着照亮脚下的路。我很不理解,难道只有我害怕黑夜吗

      亲人哭姥姥。我便哭着手电筒,我怕黑,便有一群人拿着手电筒向我奔来。他们停止了哭声,我也看着灯流眼泪而已。灯照亮了母亲的疲倦也照亮了姐姐的动人。我和光似乎安慰了她们,记忆中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在黑夜中,我以为他们也跟我一样是因为怕黑才哭的。

    5

      我正从每一天的早晨醒来,姥姥永远的活在梦里了。

      我绝非一个无情的人,每次被妈妈拿衣架或者用棍子打的时候总会喊姥姥护我,我给人打疼了,姥姥虽然没有到来,但母亲好像也没打的那么疼了,她总是会一边打一边问我,你错没错,我不知道什么是错,也不懂没错的言语。只知道喜欢和讨厌。我不喜欢我的乐趣永远伴随着饭点,我讨厌吃饭。

      当我围上饭兜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拿汤勺吃饭了,但任然不够,我的米粒还是到处都是。母亲说着她对牛谈琴的感情,我努力的把饭倒进胃里。想尽快的出去外面流浪。

      但母亲把门锁上了,她收拾了碗筷准备午休起来。我则在床头的窗台上望着那狭窄的空间,我必须做点让母亲去开门的举动,我母亲的小荷包往窗外一扔,我便叫起了还在等待睡意的母亲,外面有一个荷包,母亲把门锁打开,去捡他的荷包了,我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以我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出去,母亲不像梦里的那群人,他没几步就拉住了我的衣领,我的身体无法挣脱,我便又哭了。

      门重复被关上,连窗户也一同关上了,随着我的哭泣声母亲的鼾声才一同合奏起来。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在母亲眼里已经长大了,以前母亲听着我的哭声会醒来抱着安慰,现在我的哭声虽然吵闹,却可以伴他入睡了,我的声音比母亲的鼾声还小,我也渐渐的入睡了。

      村里的妇人总会在我不哭泣的时候出现,我总是兴致勃勃的在巷口出现,被暖阳拥抱着,微风也热情的来到。我不想见到的大人们总会来愚弄我,她们碰见我,便要说去拿我家的锅碗瓢盆,我张开双臂紧张着像一只护食的狗,你们不能拿我家的东西,那是我家的东西,她们说借,我便放她们过去,我知道她们是可以和母亲说话是大笑起来的人,和我和妹仔一样的人。

      她们还是从我家拿走了锅碗瓢盆,一手拿瓢一手拿盆笑着对我打招呼,我哭着喊妈妈,母亲出来跟她们说拿走吧,不用管他。我这是才感到她们是和妹仔不一样的人,我喊起了我的爸爸,她们笑了,爸爸在遥远的地方,我想让风飞去帮我告状。但风带着我的委屈好像走不远,我刚问过妹仔,你知不知道刚刚有没有人到我家拿走东西。她一切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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