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圆圆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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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最重要的事情是团圆。最近上热搜的满眼皆是团圆的消息：东北绿皮火车缓缓南下，冰天雪地的江苏高速不封路，湖北雨雪致旅客大面积滞留，父亲铲一条路的雪迎接儿子儿媳回家。

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这个传统，在数字化时代，可能在一些年轻人身上要失传了。团圆除了满足情感需求之外，还要有内涵，让每一位参与者都有盼头，都有收获，在团圆中能有收获，才能提升其层次，吸引年轻更多人参与。

二十一世纪初，随着我在淮安安家，妹妹一家也定居淮安，父母被接到我这里居住，我们家团圆就聚集在淮安这样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姐姐姐夫一家从安徽马鞍山过来，弟弟弟媳一家从南通赶来，当天都可以赶个来回，以前在农村老家团圆一次要在路上住一宿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每年一个主题，每年一个形式。这一年的主题是集句对联。酒过三巡之后，父亲开始发话：“飞雪迎春到，心潮逐浪高”，今天喝酒，我就以酒为主题集句一联：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父亲其实集了两副对联。“飞雪迎春到”是毛泽东《卜算子·咏梅》中的名句，很符合春节的特点，抛砖引玉。“心潮逐浪高”出自是毛泽东诗词《菩萨蛮·黄鹤楼》，作为下联表达此时心情，很准确。“劝君更尽一杯酒”，出自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这是一杯离别感伤之酒，喝完后从此天各一方。集句取这句用作过年劝酒之语，符合当时氛围。“与尔同销万古愁”一句来自李白的《将进酒》，也是讲吃酒的，对仗很工整，这副集联常常被用在酒店门口作为招牌，父亲巧借在此处，合时宜也很喜庆。

来自马鞍山的姐夫集句离不开他的家乡：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大学教授弟弟立即指出，这是李白的诗，不断集句。姐夫说，现代文学史上就有这样的先例。1914年，辜鸿铭到北大当了外语教授。但他仍旧留着辫子，并与辫帅张勋过往甚密。张勋过生日，他写寿联说：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同在北大任教的胡适对这副寿联不解，问辜何所指？辜答：“傲霜枝是我现在留着的大辫子，擎雨盖是我在大清朝戴过的官帽子。”

“读书破万卷，落笔超群英”，弟弟脱口而出。杜甫诗的下一句原为“下笔如有神”，这里集的李白诗句与杜甫的原句意思虽是相同的，但杜句是不相对的，李句和杜的上句是一对佳偶。弟弟不愧是大学教授，把大家耳熟能详的李白杜甫诗句恰到好处的集成佳联。

我高举免战牌，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集句。我说总结一下过年的意义，过年是传统，是亲情的交会延伸，是真正的大团圆。大家觉得总结的有几分独到见解也就让我过关了。母亲和姐妹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我随口一句：“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团圆在记忆深处，与喝酒，与集句，早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