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的姊妹篇
谨以此文献给曾经为爱伤透了心的俊男靓女。
一条狭长的麻石小径，起伏在树林中，林木挺高，稀疏的枝条挂满金黄的叶，飒飒作响，片片翻飞。习习秋风送来荷花淡淡的清香，夹杂着丹桂浓郁的馨香。楼阁的风铃，叮铃、叮铃铃……从高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似黑夜里闪烁着的蓝色的星辰，敲醒着人生的美好。
罗鸣今天休息，带着菁华的弟弟在公园里闲逛。也买来些吃的，招待远方来的客人。
“你叫什么名。”罗鸣问。
“拯环，拯救的拯，环保的环。”
“拯救世界环境为己任，名字不错，你父母看来是文化人，有远见……。”罗鸣。
拯环说:“姐姐好像也喜欢你……？”
“不知道。”不管怎样罗鸣从内心里是爱着菁华的。
“你今年多大？”罗鸣问拯环。
“十八。”
“你姐比你大两岁，我比你大四岁。”罗鸣说:“走，爬上去，到上面休息一下。”公园里有座小山峰，山峰上有座亭子。四周林荫可人。
昨天晚班，菁华从厂技术部特意跑来车间，说她弟弟从家乡过来了，问罗鸣有没有有时间陪伴一下她弟弟。罗鸣爽快地应承下来。
今天一早，罗鸣骑着自行车，赶往菁华住的地方，在一个山坡上，一栋二层楼的民宿，四周有树林，厂里宿舍不够，另外租的。
罗鸣直接走入民宿的堂屋，堂屋左边的那间房，就是菁华的宿舍。门开着，没有人，地面刚刚打扫过，还洒了水，虽是仲秋，天气依然炎热，只是清晨，空气觉得清爽怡人、还夹杂着淡淡的泥土清香。房间右边墙上，以前是空白的，今日却挂着一顶白边草帽，草帽上缀着一朵小红花。正对面摆着的是一张书桌，也是刚刚抹饰过。
“苏子美尝言,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亦自是人生一乐。”罗鸣淡然一笑，“窗明几净好风日。”桌面上摆着菁华的相册和一对煤油灯饰，那盏灯饰——罗鸣送给菁华的生日礼品，虽不值钱，却稳稳妥妥地立在那。
“到了夏天，戴着白边草帽，我会来看你……”“我住湘江头，君住湘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湘江水。”罗鸣正翻看着菁华的相册和笔记本。那一张张靓丽的照片，又把各自的家庭地址在心里连了连，是否牵强，罗鸣正怔怔出神。
“来了。”菁华带着点激动，一袭紫色长裙。
“吃早餐没有？”菁华问，“我们刚才在隔壁厨房做早餐。”
“嗯，吃过了。”罗鸣看了一眼菁华，菁华微微一笑，两个好看的酒窝。
“把你弟弟交给我……，你赶着去上班吧。”
“嗯，”菁华点头。
“十八个月前，那个橙色的黄昏，晶莹的湘江水缓缓北流，江边的那棵夕阳的树下，远远地看到一个寂寞的身影，长发飘飘。”罗鸣想起和菁华初识的那一天。
“多美的春江暮色。”罗鸣说，“你叫菁华，同事都是这么叫的，来厂还不到十天吧？”第一天来厂，罗鸣就注意到了，那天菁华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婷婷玉立。
“嗯……。”夜色渐浓，江面上‘神洲号’游艇亮起了灯，增添了几分浪漫。
“神洲号三个字，你看得见不？听说你近视。”菁华。
……
“《豆蔻年华》看过没有？”罗鸣问。
“人生除了成绩，还有许多珍贵的东西。”菁华感慨到。
“是的，人生还有许多珍贵的东西……。”罗鸣:“别忘了，我也是来自农村。”好似是说着电影的台词，又好似是自我介绍。
两人點契而笑。
“《三月的夜晚》马丁松……”罗鸣情不自禁地朗诵到:“早春的夜晚，解冻的气候，孩子们点亮了一只雪灯。对隆隆驰过的火车上的旅人。”
“它将象灰色的时间中红色的记忆，站在冰雪消融的密林中向外呼喊，呼喊。旅人不会回来，但他的生命留在了灯和瞬间之中。”菁华的声音更加的好听。
又一起聊到了戴望舒的《雨巷》，像弹簧一样、梦幻一般的美，罗鸣的心中，此时的菁华就是‘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从各自的童年、学生时代，文学、人生，一直聊到月落西山，夜已转凉。
穿着薄衫裙的菁华，已感到微凉了。
于是各自散去。
罗鸣的内心还是有点‘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六月的一天，菁华和几个女同事一起在庭院里洗晒，罗鸣无事闲逛来这。
“罗鸣，过来，帮我拎着被单的那两个角。”菁华从水盆里提起被单，“一起拧。”
水拧干后，再摊开，又一起掀几下。
罗鸣边掀边唱:“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我看你的眉毛，你的眉毛细又长啊，好像那树上的弯月亮，……”唱过之后又嗯哼几下，润润嗓子，“你掀起那头，我掀起这头，像掀起一池春水，有清新冰凉的水珠溅落。你掀起那头，我掀起这头，像掀起一弯彩虹，彩虹上荡漾着笑的波涛。像牛女的鹊桥，桥的那头有你，桥的这头有我……。”
众女同事起哄:“罗鸣，你诗人啊。”
菁华脸儿绯红。
“但菁华的眉毛确实好看。”罗鸣暗想。
……
“明天我要下一线了，三个月，去你们班，欢迎不？”菁华问。
“欢迎，热烈欢迎，做我徒弟。”罗鸣是打心眼里高兴。
“你皮咯。”菁华笑着回答。
菁华还真做了罗鸣的徒弟，平衡沙轮，是罗鸣的拿手好戏，罗鸣和菁华一起蹲在平衡架旁，罗鸣把砂轮用轴套上，装上平衡块，架在平衡架上，轻轻地拔了一下砂轮。歪头向菁华讲解，菁华今日没有穿厂服，而是穿着一件白底镶着蓝色的夹克外套，像校服，感觉是那般的清纯，罗鸣却想到了一个词‘耳鬓厮磨’，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你看我干吗？平砂轮。”菁华娇嗔。
休息室内，大家一起坐着，菁华也在闭目养神，这次罗鸣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清晰地看着菁华，高高的鼻梁，柳叶黛眉，白皙的耳根附着浅黛色的秀发，微微扬起的红唇。从感觉上，菁华好像也知道罗鸣在打量着她，但并没有回避。这种爱意的传达，是何等的美好。
男生宿舍，上完白班，罗鸣和几个同事下下象棋，或闲聊。突然有敲门声，有同事喊:“有美女来找。”
罗鸣一抬头，是菁华，心禁不住扑通扑通。
“找你借金钢钻。”(金刚钻是磨床上用来修整沙轮的工具)菁华开囗，眼睛脉脉含情。
罗鸣一骨碌跑到车间打开工具柜，拿出了金刚钻。这时才醒悟过来，菁华并没有急着赶来，说不定是找个借口来见我……，于是罗鸣又折返宿舍，菁华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便起身离开了。
相识三个月后。
“昨天你同学来陪你了。”罗鸣平淡的说。
“他是我同学加朋友……”菁华怯怯地说，“借你的自行车，断链条了，我朋友修好了。”
“这有什么，捣鼓几下就好了。”罗鸣近乎挖苦。
“哦，我以为好难……。”
“爱情没有捅破，虽然痛苦，但还不尴尬。虽然情感像火一样燃烧，那就像哥哥对妹妹的爱，但又不同。一生爱上你这样的一个女孩，却只能默默地为你祝祝福，这不是我的错过。真正的爱情是绝对的信任和理解，彼此的心是相通的……”罗鸣心思杂乱，强忍着泪水。
“也是一个傍晚，你委屈得流泪，你男朋友没在你身旁，我只能隔你一步之远，跟着你，一直跟到江边的、还是那棵夕阳的树下。我不想冒昧地接近你，虽然我是多么地想揽你入怀，让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但我只是默默地为你分担，尽一个朋友的友情。”
公园的凉亭下，爬累了，罗鸣和拯环坐着吃点零食。
“拯环，你准姐夫和你姐相识多久了？”
“五年吧，他俩是同学。”拯环答道，“同学加朋友吧，其它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罗鸣应道。
罗鸣又想起《豆蔻年华》里的台词，‘别忘了，我也是来自农村。’苦笑一声。“菁华，是我永远不变的梦想，我的理想……梦是多么的美丽，我们的一生就是梦，最好的还是梦。”
这种美好又痛楚的日子，持续了五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罗鸣迫于每次回农村老家，在父母和乡邻，追问的压力之下……，经人介绍很快踏上了婚姻殿堂。
结婚归来，罗鸣和菁华相遇在车间。菁华把寄放在罗鸣工具箱的衣物及工具一股脑地全都搬走了，气嘟嘟的。
“这是生哪门子气？”罗鸣感到莫名奇妙。
不久厂部举行年末的联欢晚会，菁华拿着麦克风说:“我想唱首歌，献给一直关心我的好友……。”
“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曾经为爱伤透了心，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
“她的心我懂。”罗鸣此时的内心五味杂陈，爱是什么？是慷慨还是自私？是设法争取还是成人之美？是相识的先后？爱情就一定要获得吗？……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答案。情存在于内心，不要企及于回报，有爱便是有痛，有痛便是有福之人，也许是别一种享受……
罗鸣离开了厂子，忙碌于自己小两口的日子，菁华逐渐从头脑中淡化模糊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十年、二十年，好似那一切都变成了过往，变得平静，平静得如湘江之水缓缓北流，但底层的暗流……
而今天无端地飘来的几句歌词，“那个春天我会来看你，带走你的祝福收好你的忧郁，穿过思念的季节回到自己的天地，……不要怕失去，一切会美丽，那个春天我会来看你。”那种凄美的词曲，却又一次直击罗鸣心灵的最痛，最深，最刻骨铭心的那一段。美好的而凄冽的情愫，又一点点撕心裂肺……也许是生命的长河中偶遇的一道美丽的风景林，又如腊月中那轮满月，完美得最凄冷的她——菁华。
人生向右，爱情向左，虽无可奈何，但有这份爱，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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