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春秋027｜君子如怒，乱庶遄沮

诗意春秋027｜君子如怒，乱庶遄沮

鲁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627年）秦晋崤之战中，晋国的梁弘为晋襄公驾车，莱驹为车右。战斗的第二天，晋襄公让莱驹用戈杀掉秦军俘虏。俘虏大声喊叫，莱驹受惊，戈掉在地止。这时，大夫狼瞫（shen，三声）拾起戈杀掉了俘虏，并抓起莱驹追上了晋襄公的车。于是晋襄公让狼瞫为车右。

同一年，狄伐晋，一直打到箕地。先轸罢黜了狼瞫，让续简伯为车右。先轸为什么不让狼瞫为车右，史籍中没有记载。狼瞫非常生气。他的朋友说：“何不去死呢？”（盍死之？）狼瞫说：“我还没找到死的地方。”他的朋友说：“我替你杀掉先轸吧。”狼瞫说：“《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因勇敢而杀害上面的长官，死后不能进入明堂。不义而死，不是真勇敢。为国家所用而死，才叫勇敢。我因为勇敢而担任车右，因为没有勇敢而被废黜，也是理所应当的。说上面的人不了解我，如果废黜恰当，那也就是了解我了。你先等着看吧。”

鲁文公二年（公元前625年），在崤之战大败的秦军主帅孟明视帅师伐晋，以报崤战之仇，战于彭衙。狼瞫率领军队冲入秦军阵地并阵亡，其他晋军紧跟着冲击秦军。秦军大败，并被晋军讥笑为“拜赐之师”。因为孟明视在逃离晋国的时候，曾说过“三年后再拜君赐”的话。

君子谓：“狼瞫于是乎君子。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乱而以从师，可谓君子矣。

“君子如怒，乱庶遄沮”是现存《诗经·小雅·巧言》中的句子。全诗是：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幠。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大幠，予慎无辜。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维王之邛。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巧言》讽刺周王朝统治者听信谗言而致国家混乱的诗。巧言一般就是指阿谀奉承、虚伪不实的言论。

鲁桓公十二年，因为郑庄公和郑厉公即位的事，宋郑两国交恶。鲁桓公想当个调停人，让宋国、郑国和睦相处，于是和宋国在句渎之丘、虚、龟三个地方会见。但宋国不讲信用，也没给鲁桓公面子，没有达成协议。于是鲁桓公和郑厉公在武父结盟，之后两国联合进攻宋国。当时的君子引用《巧言》中的”君子屡盟，乱是用长“说明，如果一再不讲任用，结盟也没有什么用处。说的是宋国。参见《诗意春秋006｜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乱：君子屡盟，乱是用长》。

“君子如怒，乱庶遄沮”的意思，大体就是君子如果发怒，战乱差不多很快就可以阻止。

“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是现存《诗经·大雅·皇矣》中的句子。全诗是：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冈，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原，居岐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谓文王：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帝谓文王：訽尔仇方，同尔弟兄。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

《皇矣》是一首叙述周王先祖功德的诗。其中，“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一章的大意是：密须国竟然对周不恭顺，侵犯阮国，袭击共国。于是文王赫然大怒，整顿军队去攻击，遏制密人侵犯邻邦。于是，周国国祚巩固，显扬天下，国家永昌。

这里，君子引用“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和“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两句诗，是为了说明狼瞫发怒而不作乱，更是冲进秦军而战死，真是一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