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感觉怪怪的。
自从省城学习归来，办公室的一切都变了，本来只负责写材料、弄信息，忙里偷闲的时候还可以看上几页书。可是现在忙得像个陀螺，材料和信息依旧还在，党建、纪检、网站、扶贫、精神文明都压过来了，好像除了打扫厕所之外什么活儿都得干！
这明显有些不对劲，但是我忍了。安慰自己还很年轻，又是小伙子，领导压担子不仅是对你能力的认可，也是对你工作的信任，或许还有一份器重在里面。虽然忙得焦头烂额、生无可恋，但是如果分得清轻重缓急，学会“弹钢琴”的艺术，还是勉强可以应付过来的。
我没有那么高尚，离天下为公、殚精竭虑还差很远，干好工作无非是要对得起这份工资。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你干的再好，一旦倒下，立马有大批的人马来顶替你，可家人呢，他们只有你啊。我也不愿意介入办公室政治，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蝇营狗苟、鸡毛蒜皮上，真的没有什么劲。
可是在这种环境之下，你不欺负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不欺负你；你推心置腹待人，人家不一定推心置腹待你。职场之上不要相信所谓的真诚和善良，凡事儿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别听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干。
千万别做好人，因为好人比坏人难做，当然更别做坏人，为什么？好人都不能做，你还做什么坏人？这不，我就碰上了这档子事儿，因为心肠好、娘们心，被人狠狠涮了一把！
2
办公室主任老杨是我的老领导，之前一直分管我。可是最近我升职了，跟他平起平坐，去了另外一个科室当科长。虽然平起平坐，但是毕竟咱年轻啊，他又是老领导，对他还是要保持绝对的尊重。他的活儿顺着找过来，还真是不能不干。
老杨不会写材料，有就推给了我，名义上肯定是说局长安排的。我不可能每次都去找领导请示和确认，“领导，这事儿是不是您安排的”，“领导，那事儿是不是您安排的”，那样子不但显得一个大老爷们小气无比，还会惹得领导不高兴，所以我就笑呵呵地接过这些活儿，抽点时间，给他干完。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老杨这个中专生觉得死上亿脑细胞要干成的事儿，到我这里就是小菜一碟，简单。可这养成了一个毛病，不管大事小事都往我这里推。但凡是人都有惰性的，老杨也不例外，尝到甜头就不松口，帮他干完还不落人情，因为总是打着局长的旗号。
我当然不乐意，但是不愿跟他冲突，就加班给他弄完。
似乎像我这样的官场老油条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但我实在是抹不开面子，更怕别人说闲话，官场之上最重要的是做事沉稳，为人低调。刚刚被提拔，就冲老同志争执理论，不管对错，大家都会把错误归咎给你。这就是论资排辈，这就叫场上的规矩！
但是我的忍让或者说大度，并没有帮到我，越来越多的工作任务压得我喘不过气，让我对主管的工作无暇自顾。
积羽沉舟，群轻折轴，老杨的一次做法成为压垮我们看似美好、实则薄弱的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导致了一场正面而激烈的冲突。
3
老杨是分管组织人事工作的，也是官场老油子了，年纪大了就爱挑肥拣瘦，把难活累活往外推。推脱的对象当然是我，否则就没有下面的故事了。因为谁都知道小鱼这孩子实诚、热心肠、架子小。
“小鱼，组织部下来干部考核清单了，把你的和局长的都填上吧。”老杨主任喊我。
“局长的也帮着填啊，不是还有手写的么？”
“材料都在你手里，你不弄谁弄？”
苦笑了下，“好吧，杨主任。”
事情如果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工作总结我有，直接抠出来填上就可以了，不费事儿。
但是第二天，老杨又喊我，“小鱼，过来，咱们看看其他领导干部的事儿该怎么办？”
正忙自己的一摊子事儿，他喊又不能不应，半天艰难地吐出一声“好”，拖拉着腿过去了。
“咱们局里就八个处级干部，弄完自己的，再把他们的弄一弄，反正工作职责你都知道。”
“行。”
刚想往回走，他又喊住我，“你看，这是责任清单，这是咱们局里负责填的，你填一下，这是经合局的模板，照这个简单弄弄。”
“嗯！”
因为还有别的活儿，这工作又不是太着急，就先放置一边。
4
第三天，忙完自己一摊子事儿之后，顺便看了下那几张干部考核清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流程太复杂了，按照经合局的做法，工作措施要细化到条，发下资料去一一细问，再收上来整理归纳，几天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弄完。因为每个人都有分工的，你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去了解每个人的具体工作。
既然答应了人家，就硬着头皮干吧，可是推了一上午没有任何进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分明就是组织人事的活儿啊，仰天长叹，涕泗交流，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咬紧牙关继续推。可是我在这边手急脚乱地忙得像条狗，人家老杨却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这让我有些迷茫和困惑，又有些愤怒和仇恨，禁不住想这到底是谁的活儿呢？
开始静下心来思考这个问题，一遍遍开始不断推敲和反思，一定要了解真相，死也要死个明白。最初的时候老杨只是让我弄自己和局长的，可是过了一天，就让我弄全局的，这本身既不符合逻辑啊，难道里面真的有诈，是他一直在假传圣旨？
刚想的入迷，电话响了，是牛副局长。
“你好，牛局长！”
“到我屋里来一下。”
“好的！”挂完电话，紧走几步到了牛局长屋里。
“坐”，牛局长对我说，“小鱼，忙么？”
“忙！”
“忙什么？”
“老杨主任让我弄干部考核清单，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弄这个干什么，是他一直负责的，你怎么能弄好？”
“他给我了，我也答应他了，总得干吧！”
“你知道你负责什么吗？”
“知道啊，不就是咱们那些活儿么？”仔细地理了理负责的工作，轻轻抱怨了下活儿太多。
“那些活儿干的怎么样？”
“忙，乱，焦头烂额。”
“你自己的活儿都忙不过来，还给人家干活，累死活该！”
真想掐死他，可是我不敢，因为他是我领导，而且对我还不错，“可是，他说局长让我弄的，我不得不弄。”
“这倒也是，是局长亲自对你说的，还是他对你说的？”
“他对我说的。”
“他也经常这样对我说，可是我多次问过局长，压根就没提过这档子事儿。”
“是么，难不成……”，略作沉思，“怪不得，头一天让我弄自己和局长的材料，到了第二天就成了全体处级干部的。”
“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填，最后汇总，不就完了。”
“领导，您实在是高啊！”
“以后，先干好自己的活儿，有时间就帮，没时间就算，要分清主次。再有这种事儿，你就推回去。这是咱们今年产业方面的活动总结，你拿回去看一下。”
“好的。”
5
出了牛局长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越想越不对劲，老杨这是明明白白、完完全全地耍猴儿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你先不仁，就莫怪我无义了！
“杨主任，你这活儿太难了，弄不了！”
“怎么弄不了啊，不是有材料么？”他有些不屑。
“干部考核清单上的工作措施要细化到条，我弄不了。”
“再想想办法。”
“想不出来，每个人的工作都不一样，我无法全盘掌握。”
“那我没办法，局长让你干的。”
“局长不是说光让我弄我们两个的么？这下成了十个人，实在没有时间，真的弄不完啊。”
他有些语噎，“反正就是局长让你干的，要不你去问局长。”
“行，我去问局长。”气极了，快步走到局长办公室，敲门。
“小鱼啊，有事情么？”
“局长，有事向您请示，是您让我弄全局的处级干部考核清单么？”
他迟疑了一下，“不是啊，只是让你弄咱们两个的啊。”
“可是老杨主任让我弄全局的？”
“啊？”他顿了一下，“把老杨主任喊过来。”
“好的。”出门，缓缓带上。
回到办公室，“老杨主任，局长喊您！”
他忿忿地去了，面目有些狰狞，几分钟后回来了，不知道是冲着谁说“谁爱弄谁弄，干不了，让局长自己去填吧。”
有些尴尬，但是没说话，冲突就像点燃的木炭，越挑越旺；晾着它，自己就灭了。
6
又过了一天，老杨把干部考核清单全部发放下去，各填各的，这是我的主意，也是牛副局长的主意，更是大局长的主意。电话又响了，还是牛副局长，依旧是喊我去他办公室。
“小鱼，你是不是去找局长了？”
“嗯，怎么了？”
“怪不得考核表格这么快就发下来了呢！以后可别去找局长啊，你和老杨虽说平起平坐，但是他资历老些，不能弄得他下不来台，以后工作不好开展。”
“额。”嘴上承认，心里却在不住嘀咕，还不是你撺掇我去的。
“记住，说话一定要学会拐弯儿，你可以跟他说，牛局还安排了好多活儿，干不完。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拒绝，不得罪人。”
“不管用的，我试过，他老是问我在干什么？”
“问你干什么干嘛？你现在又不归他管，别理他。”
“是啊，不理他。”
“总之以后做事要圆滑，说话要委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行。”
从那次冲突以后，老杨找我找的少了，但毕竟是在一个办公室，为了缓和关系，依旧还是会帮老杨，前提是有时间。他看我不是善茬儿，对我有所忌惮，再也不把本属于自己的活儿往我这里推了。
职场之上真的不能傻干，你得学会思考，学会反击，当然还得讲究艺术。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善良只给予懂得感恩的人，帮忙可以，但是耍我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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