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穿鞋子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84期“欲”专题活动。

跑步和穿鞋子有关吗？

当黑克问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当然有关，然后黑克却摇了摇头。

认识黑克，是在一个雨天的训练场，当我们大家都穿着可脚的运动鞋继续练习长跑训练时，黑克却赤着脚在布满一层雨水的道路上，啪啪地踩着四溅的水花前进。

“你为什么不穿鞋子？”望着黑克黝黑发亮又宽厚的脚面时，大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

“是因为没钱吗？”一个同学猜测到。

“再穷一双普通的鞋子也是要有的”，有同学推翻了他的猜测。

“干嘛呢，还不跑起来？”

当大家挪动着脚步，想要听到答案时，却听到了教练的训斥声。大家像聚堆的麻雀听到了枪声，一下子四散跑开。

黑克反而沉稳，和其中的一个同学并列而跑

“你是小野？”

小野望着黑皮肤黑眼睛连嘴唇也是黑色的黑克点了点头说“我是小野”。

“那你是我的第一个对手”。黑克拍拍自己的胸脯，又指指小野说到，然后不等得到小野反应，就大步跑了过去，把一个矫健又浑厚结实的背影留给了小野。

“小野，你都试过了吗，喜欢那双鞋子？”

父母望着小野，希望得到答案，就像他想知道，为什么黑克不穿鞋子一样。

“跑步和穿鞋子有关吗？”小野问出了黑克的问题。

“当然有关了，这孩子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父母有些疑惑。

“有什么关系呢？”小野继续追问。

“首先，穿鞋子可以保护我们的脚，其次好的鞋子有助于缓解我们脚的疲劳，像你要参加比赛，更离不开好的鞋子。”

爸爸说完，妈妈接着说。

“尤其是你，你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也不仅仅是我和你爸爸，你代表的还是我们的这个区，这个市，将来说不定代表着我们国家，就像姚明，乔丹一样的存在。”

“这和穿鞋子有关吗？”黑克不解。

“咋没关呢，听说过赞助商没有，你取得的成绩和你的吃喝拉撒都有关，和你穿的衣服袜子鞋子都有关。你出名了，它们也就成名牌了，你说有关没关！”

黑克摇摇头，当我把我父母的话复述给他时。

“我们自小没有鞋子穿，但我的爸爸妈妈说，这一点都不影响我跑步。”

黑克谈着父母的话时，眼里闪着光，像是黑夜里的流星一闪而过。

而那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偶尔闪现出的牙齿，倒像他自己，是想表达又想藏匿，只是他本身不知道，它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你跑步是因为喜欢，还是为了穿鞋子？”黑克见小野盯着自己却不再言语问道。

“我即使不跑步也是要穿鞋子的。穿鞋子是为了保护我的脚，是为了让脚更舒服一些。”

“要不你也把鞋子脱了试试？”黑克指着小野的鞋子说。

“小野，你还没选好鞋子吗？大家都在等着呢？”妈妈见小野回来，急着上前问道。

“要我说就不用征求他的意见，他又不懂这些。”爸爸瞅着小野一副犯愁的样子。

“他是不懂这些，可是穿这些鞋子的是他，跑步拿成绩的也是他，他穿上舒服才行。”妈妈执意要小野每天一双地轮换着穿，直到小野能自己选出一款穿着更舒适的一双才行。

小野站在门口，他犹豫地望着父母的脸，又环视着客厅里的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客厅被一些莫名的品牌运动服和各种的营养保健品填满。

随着它们的到来，他的快乐和烦恼也跟随而来。

一切的开始是因为一场马拉松，还是因为一个教练，他已经不确定了，总之就是他被推崇为种子选手，不仅得到了专业人员的训练，还得到了各方的支持和重视。

“我只是喜欢跑步，随便什么鞋子都可以，没有鞋子也行。”

冷不丁地，小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有些摇摆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啥？

你的脚怎么啦？

果然，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小野有些蹒跚的脚步上。

小野被妈妈强行脱下了鞋子，只见他白色的袜子除了脚腕以上是完好的，脚腕以下就变成了另一番天地，不仅黑得模糊，还烂得凌乱，大抵就像他父母现在的心情。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小野嘴里不耐烦地说着，心中后悔着，他真应该完全听黑克的，连袜子也脱掉。

父母还想追问来的，只是小野的态度很冷漠，回到房间就反锁了门。

小野听到了父母打电话的声音，大概是打给学校和教练的，他已经无所谓了，他满脑子想的是黑克的牙齿，白得发亮的牙齿以及那时黑得发亮的脚。

他的脚大而宽厚，仿佛所有的力量都源于此。脚面光滑黝黑，脚掌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粗糙得像千年老树的皮。

千年老树的皮，不怕水泥路上的滚烫 也不怕寒雪中的冰凉，它仿佛是从久远的过去奔赴而来，带着野生的力量。

“为什么要穿鞋子？为什么要束缚它，它生来如此”黑克说。

是的，它确实生来如此，它有着强大的适应能力。我也没必要纠结。

小野躺在床上，他微闭着双眼，耳朵已经自动屏蔽了父母的声音。脑海不停地响着，我只是喜欢跑步，喜欢奔跑中飞一样的感觉。我没必要为选那双鞋子而烦恼。

这或许关系到家庭学校甚至更多人的利益，他也曾想满足他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太多，成分太杂，每一步跑起来就像戴着脚镣，那种飞一样的自由已经好久没体验过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没有人关注他，也没有好衣服鞋子，可是哪怕一双很普通的鞋子，都没有影响过他的快乐。

就像黑克光着脚丫子也没有影响他喜欢跑步一样。

“我们只是单纯地喜欢跑步而已，哪怕光着脚丫子”。

跑步和穿鞋子有关吗？黑克又问

“没关，你可以不穿鞋子，只要你愿意。”

“穿不穿鞋子，我都会跑赢你”

“那就来试试吧。”

训练场上，光着脚丫子的黑克，和穿着鞋子的小野，他们都有一口白牙，在风中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