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军子

人靠衣服马靠鞍，退伍军人军子这匹“好马” 在一身板正西装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精神，再搭配那根根直树的头发，眉宇间军人的英气，能够使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可在那雪白衬衫下映照的脸庞却是满脸的愁容，旁边的孩子从五颜六色的印着“POP”的盒子里面拿出一个个戴尾巴的纸球，使劲往地上摔去，发出“啪啪的声音” ，嘴里乐着唱着童谣：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

一听到这歌谣，他眉宇间的川字纹又深了几分。是啊，都腊月二十三了，工程款还遥遥无期。想起村里面的那几个老兄弟期待的眼神，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军子哥，钱啥时候给我们结了啊？”

“军子哥，家里揭不开锅了，我家娃盼着我给他买新衣服咧。”

“军子哥，我家婆娘说了，拿不回钱去，过年就不让我回家了。”

可当他面对那张胖脸时，老实巴交的他总感觉无可奈何。

“军子啊，现在钱在走流程，一周吧，流程走完钱马上给你。”

“军子啊，审核的丽丽啊，家里孩子发烧住院了，再过几天啊，最多一周，她回来过完流程就马上给你。”

“军子啊，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出点事，住院呢。嗯，等我这边完事了，马上给你。”

一进腊月就进入了艰苦的要账生涯，胖脸老板一句话就顶一周，三句话过后就到了小年儿，再打电话就盲音......

看着自己账户上那几个可怜的数字，他怔怔地发呆。

“不能再等了，这明显就像想赖账！” 他想着，决定到城里走一趟。

2、进城

一大早儿，他就起身收拾了起来。还记得上次到胖老板公司，他穿着破旧的满是补丁的军大衣，被门口保安当成了叫花子，说啥都不让进门，这次他忍受着西北风的寒冷，穿上了婆娘给他亲手缝的新衣服。别说手艺还不错，穿上去非常合身。起初他还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最后也来不及多想了，踩着一双婆娘缝制的破旧大棉出了门，走前还回头看了看虎头虎脑的儿子“小虎子”。

“爸，咱家啥时候买炮啊？” 昨天晚上孩子这样问着，那期待的大眼睛让人心疼。

“孩子他妈，告诉虎子，我进城给他买新衣服，买炮。” 他向跟他出来的媳妇说着。

媳妇秀莲点着头，俩人一路朝着车站走去。军子上车的时候媳妇嘱咐着：“年底车多，注意安全。”

满是烟味和臭脚味儿的车厢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售票员奋力在人群中穿梭着。有几人还在为突然翻倍的票价和售票员争执着。售票员也是不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平日里挣不到钱，就指着过年了，谁家还不让过个年啊？要做就TM做，不做就下车，现在就是这个价儿。” 旁边人无奈地掏出了腰包，军子也一样。“坐个车都翻倍，年关真难过啊！” 他边掏钱边嘀咕着。

司机蛮横地轰着油门，中巴车在乡村的土路上犹如一条长虫，盘旋着飞驰在满是泥泞和雪雨的土路上，所到之处皆扬起尘土，惊走麻雀。

一个小时后，中巴车到达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城里后纷纷下车采购年货，军子也在司机的一脚刹车后，抵达了终点。

下车后，他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在来回的人群中也没有勇气将那一口吐出来。他俯下身，努力地控制着，终于忍住了呕吐的冲动。却又被迎面吹来的西北风灌进了脖子，被冻得浑身抖得像一条刚出水的鱼。

3、讨债

军子在街道中穿行着，平时人群稀疏的县城，此时已是熙熙攘攘。说话声、叫卖声、喇叭声、汽车鸣笛的声音连成一片。

“恭喜你发财 我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请过来 不好的请走开......”“财神来到我家门 ， 财神来到我家门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 只有在年底能听到的喜庆的声音在县城的每个角落炸响，过年的气氛又浓了许多。

走过几间服装店的时候，几件新衣服的样式让他心动。他不断地想着孩子和媳妇穿上新衣服高兴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有了微笑。但在西北风的拍打下，他眉心又形成深深的川字。

清醒后的他加快了脚步，沿着记忆找寻胖老板公司的位置，那是一个气派的写字楼。从下车的位置穿过闹市区，然后再走过一个街道就到了。快步行走间，身上有了一丝暖意。眼前的写字楼也越来越近了。

远远望去，楼下积聚着几群人，在那边吵吵闹闹的，手里还拿着横幅。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小跑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近，那是一群衣着朴素的农民工，手里打着“还我血汗钱”白色的横幅，嘴里还吵吵嚷嚷着。

军子的头“嗡”的一下子，此时他感觉不到半点寒意，汗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瘫软的身子倚靠在旁白的杨树旁，就连旁边人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在肩头被拍打了一下后，他注意到旁边一个衣着朴素的农民工嘴巴一张一合的。恢复神情后才认出，那也是和自己一起打工的工友小张。

4、遇挫折

“军子哥，你没事吧？” 工友小张看出他着急的神情，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边说着，边搀扶着。

“没事。” 他晃了晃头，恢复了精神，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道：“你们这是啥时候来的，咋也没通知我一声。”

“咋没通知你呢？昨天给你打一天电话，都没打通，我们也是刚到。” 小张脸上露出着急的神情。

军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早在两天前就发了欠费短信。现在他来不及去管这些了，着急地问着：“咋样了？你们的钱也没给吗？”

“TMD，打电话就是托，一说就是肯定给，就是在走流程，这帮孙子，这账都赖了一年了。现在也不接电话了，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啊？我们老实不代表我们随便捏，今天不给钱就TM不回去了，给他耗到底！” 工友小张说得义愤填膺，嘴角的唾沫一颗颗飞了出来，溅到了军子的脸上。

就是这几滴唾沫星子，一下子把军子的内心点燃了。

“可不是咋滴！用人的时候客客气气，结款的时候就TM装大爷。今天就给TM他们死磕了！” 旁边的工友也附合着。

群众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工友小张看自己的言论起到了作用，就站在人群中间大声喊了起来：“还钱！还钱！”

工友们也紧跟着喊了起来，“还钱！还钱！” 一时间呼声在大楼前面响成了一团，军子此时也失去了理智，跟随着人群呼喊着......

5、得援助

这四五十个人的人群在写字楼下边闹着，门口的保安紧紧守着写字楼的大门。眼看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警察的出现让现场冷静了下来，在了解了事情的缘由之后，他们出面进行了调解。

没过几分钟，胖老板终于出现在了人群前面，他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又胖了一些，每走一步路脸上的肉都在颤动。

“大家听我说，这钱肯定是能给的，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估计要到明年才能发了。大家先回去，等消息吧。” 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一下人群又躁动了，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这都欠了一年了，现在都没有个说法，你这一推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不还！”

“不行，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胖老板冷漠的脸上露出几丝冷笑，不紧不慢地说：“现在公司没钱，我们也在想办法，你们闹也没用啊。”

可这家伙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人群的怒火再次被点燃，还钱的呼声一声比一声高，眼看着又要引起冲突。

这时眼前的警察拿起了喇叭喊了起来：“大家不要着急，这样的问题大家可以走法律程序，在这边闹意义不大。我们给你们提供法律援助！”

同时又面向胖老板说道：“我不管你啥原因，拖欠农民工工资就是不对的，等着走法律程序吧！”

最后在警察的协助下，人们来到了援助中心。

6、节外生枝

在一番操作后，援助中心受理了案件，但处理肯定是要到年后了。事情处理前前后后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中午大家三三两两地准备回家，没有要到钱的军子满脸愁容地准备想想办法去处理。可几个工友吵闹着要聚聚，十几个人就在簇拥着到了附近的饭店。

一个大包间里面做得满满当当，此时工友们愤怒的气氛被团聚的喜悦冲散。三瓶白酒没到半小时就被干得精光。

哄闹的气氛中，听到隔壁也传来阵阵笑声。

“就今天那帮土鳖，字都不认识，还TM拉横幅，五个字写错仨，我和汗都少写个点、钱还落了个撇，真TM搞笑。哈哈哈 ~ ”说着就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就这帮文盲，你拉什么也没用啊！我一句话他们不是还得等。”

这声音不就是胖老板的声音啊！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军子此时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录音......

“那你就不怕他们告你啊？” 一个声音问道。

“我怕啥？我又没给他们签合同，什么条款都没有，他们拿什么告我。” 胖老板笑着说，那声音传到工友们的耳中，就像炸弹一样。

几个人站起来，抄起了酒瓶子，跃跃欲试地想要往隔壁冲。

隔壁的笑声还在继续，胖老板的声音传来：“这帮土鳖还能飞啊？咱们上边有人，不怕他们折腾。就这些钱在我手里都是现金流，我搞点啥不好，就是炒点股他也能发财。哈哈哈~”

“你小子，真TM有你的，我劝你还是收敛点，现在谁不知道你上边有人，是上边人的亲戚你也不能瞎搞，知道不？”

“没事！就几个土鳖，咱怕啥啊！哈哈哈~”

这家伙明显是喝多了，紧接着就把工程的来来回回他怎么耍手段，怎么和别人分钱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明显是在向旁边的人炫耀他的手段。

可他不知道旁边的怒火都快要烧到了房顶......

7、冲天的怒火

房间里面出奇的安静，但气氛是相当的热烈，从每个人要喷出火的眼睛里面就能判断出他们此刻的心情。

听到隔壁起身声音的时候，这边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一声国骂之后，所有人都冲出了房间~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国骂声、酒瓶子碎裂声、哀嚎声......

胖老板在墙角蜷缩得像一只虾米一样，鲜血已经从他的额头流了出来。

“你看你威风的！不还钱你还挺牛啊！” 小张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后脚跟剁着那肥胖的身躯。“你丫这身肉就是坑我们的血汗钱坑出来的！” 军子此时也变得歇斯底里。

胖老板旁边的几个人纷纷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嘴里说着：“这事和我们可没用关系啊！就他一个人的事儿。” 愤怒的工友也没用伤及无辜，军子此时也恢复了冷静。大声说着：“别打了，咱们还得留着他还钱。”

外边警笛声响起来的时候，里面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这样所有人都被带进了派出所。

民警在知道了事情原委后，郑重地说：“虽然他拖欠工资不对，但那也不是你们动手的理由，那如果人人欠了钱都这么办社会还不乱了！欠钱的事情我们能帮助你们找援助，但打人的也一定要严肃处理！”

就这样出手的几个人被判了拘留，军子因为及时制止了殴斗，被放了出来。胖老板则被送到了医院。

夜幕下军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城里的大街上，此时悲从中来，他不由得感叹：“本来出来讨债，可最后落了个一身空，真是年关难过啊！”

8、偶遇战友

夜幕降临，四处的鞭炮声响起。孩子们在街头互相追逐打闹，军子已无暇融入这祥和的气氛中。他像一只孤魂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荡。此时回家的末班车早已经错过。住旅店？可他摸了摸羞涩的兜。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他不由得这样想。意识中也闪过几个在城里的战友，有几次他都拿起电话想要拨出去，但自尊又让他放下了手机。

“还是走回去吧！” 他一盘算，还是觉得走回去是最合适的选择。

“ 城里到农村老家有四十华里的路，在参军拉练的时候这个距离也是稀松平常。如今虽说体力已不如从前，但四十华里的距离也是可以克服的。” 他边走边盘算着，脚下也逐渐快了起来。

“这回去咋给家里交代啊！” 他还在不断寻思着，可想到孩子那期待的眼神，心里也就凉了半截。脚步又慢了几分。

心里不断斗争着，脚下的步子紧紧慢慢，脸上的愁容写得满是无奈。

“军子！”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回头看去，竟是战友日升。见他正骑着一辆大二八自行车加紧蹬了几下，向他追了过来。

“诶呀！日升！好久不见啊~” 军子见到老战友后，要账的那份忧愁又被重聚替代。他几步走上去抓住了战友的车把。

日升翻身下了车子，紧紧握住老战友的手，两个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真没想到还真是你啊！我刚骑过去，还说这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呢。”  许久后日升激动地说着。

“我还真没注意呢，还是你眼好使。” 军子脸颊上浮现出了微笑，此时他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那是！咱在军队的时候打靶成绩可是第一呢。哈哈~ ” 日升得意地说着：“诶，走，咱们去做做，好长时间没见了，好好喝点。”

军子坐上了日升的车，一路驶向了饭店。

9、朋友的酒

两人在一家名为小肥羊的火锅店前停了下来。“这家店还不错，里面的羊肉正宗，来军子哥，咱们进去尝尝！” 日升边说边笑着拉着军子向里走去。

拉开火锅店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日升摘下了棉帽子，脱下了军大衣。边脱边招呼着服务员：“来服务员，四斤手切羊肉，再来一斤你们这边的散装枣儿酒。”

服务员引领着他们坐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两个人有说有笑坐在了桌子边，，军子说着：“咱们尝尝他们枣儿酒，我们都管那个叫枣杠子，那味道很到位。” 边说着边露出陶醉的表情。看着他那陶醉的表情，军子都已经开始期待了。

没一会儿那红色的汤锅喷着香味端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羊肉和菜品铺满了桌子。

日升问道：“军子哥，你这是到这边干啥来了？平常你不咋进城啊。”

“我这不进城来要账啊！年底了，这钱还没发。” 军子虽说着，虽接过来服务员递过来的酒。

此时桌上的汤锅已经开始翻滚，日升下去几片羊肉，端起白酒放在胸前，说着：“来先干一个。” 一声清脆的声音后，白酒入喉60°的散装白酒顺着咽喉烧到了胃里。

“这酒真TM带劲，有劲！” 军子辣得呲牙咧嘴的，还不住地咳嗽着，看来是低估了这酒的力道。他夹起来一块涮好的羊肉放到了嘴里面咀嚼着，羊肉的味道压住了涌上来强烈的酒意。

“是吧！哈哈哈~ 我就说吧，你慢点喝，别呛着。” 日升笑着说。“刚你说是进来要账的啊，咋样要到了吗？”  日升放下筷子，看着军子问道。

10、宿醉

军子苦笑着说：“要个屁啊！毛都没要到。” 

“那咋还欠钱不给了。没王法了？” 日升气愤地说。

“这年头，有钱人就是大爷。谁让咱们没文化，受人欺负。” 军子无奈地说。说完端起酒杯，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两个人连着喝了三个。

“已经找人维权了，肯定要过年以后再解决了。不过我看那小子今天被打得不轻，估计要在床上待个一两个月。” 军子边说边夹着羊肉。

“咋了还动手了呢？” 日升疑惑地问到。

军子把这一天的事情绘声绘色的地讲了起来，当说到胖老板在大家面前不痛不痒地讲话时，他忍不住地国骂。当说到饭店里胖老板那肆无忌惮的言语时，他拳头攥得紧紧的，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

这时候不知不觉中，一斤酒下肚。两个人还是意犹未尽。于是又上叫了一斤白酒。

军子继续讲，当讲到工友们砸了胖老板的酒桌时，他大笑着说好。可当讲到工友们被抓的时候，他露出惋惜的表情......

那一晚他不知道喝了多少，只隐约记着那一杯杯的烈酒入喉，烧到了自己的胃里，烧到了自己的眼里，烧到了自己的心里。

第二天再起来的时候，他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面，日升在旁边呼呼地打着呼噜。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这是日升的家里啊。

没过几分钟，日升也醒了过来。两个人穿好衣服的时候，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做好。

两个人又是一顿狼吞虎咽。日升的一儿一女在身边欢快地跑着笑着，在院子里面放着炮。日升媳妇还在一直劝着他多吃一点。看到这充满年味的温馨画面，一股悲伤又涌上他的心头，但老战友的微笑让他感觉心情再度好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军子告辞，两个人惜别，日升送出了很远。

11、银行卡

和日升分开的那一刻，军子的神情又低落了起来，他站在站台，手里拿着一只兰州深深地吸着，想用烟草的味道冲淡自己的忧愁。

当破旧的中巴车缓缓驶来时，那等待的每秒都让军子感觉到难熬。

中巴车的门打开，他低着头走了进去，伸手向兜里摸去。可出人意料地摸到了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惊诧中他掏出那个卡片大小包好的东西，就当他打开时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张银行卡。一张纸条赫然放在上面。

打开纸条看到文字的时候，他的眼角湿润了。

“军子哥，年关难过啊，我这边还有一点积蓄，也不多大概五万左右吧，拿回去给工友们把钱都结了，给我家大侄子和嫂子买点年货，知道你爱面子，不肯给我借钱。这钱就算我暂时存你那边，啥时候有了啥时候再还啊！” 落款是日升。上面还写着银行卡的密码。

他眼前浮现出日升微笑的脸庞，呆呆地愣在原地。连中巴司机的叫声都没有注意到。

“诶！你傻愣着干啥呢？到底还走不走了！” 司机显然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地喊着。

此时军子才缓过神来，他连忙朝着司机摆手，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好。”

司机无奈地嘟囔着，开着车缓缓的开走了。

此时军子掏出电话，拨出去日升的电话号码，他此刻只想在接通的时候极力劝说日升把钱拿回去。

可电话传过来的是已经关机的声音。就这样拨了好几次，都没有打通。

他顺着记忆的方向，向回走去。一个清脆的铃声响起。抬手一看，原来是一条短信息。

“军子哥，你别打电话了，我电话暂时先给你拉黑了，知道你肯定要回来找我，也别找，我带着家里人都出门了，这几天都不在，钱你尽管拿去用，年关难过，过完年关再还钱。” 这条从日升手机上发过来的短信再次让军子眼角湿润了。

“谢谢了~兄弟～” 军子回复了几个字，同时擦掉眼角的泪水。大步向市场走去~

12、带笑的泪

当虎子看着爸爸买过来的新衣服的时候，高兴得手舞足蹈。媳妇兰花穿上那件红色的大衣，脸上绽开了美丽的笑容。此刻军子的脸上堆满了微笑，抱着孩子亲着那粉嘟嘟的脸蛋。

工友们集合到了军子家的院子里，军子一笔笔地给他们清算着去年一年的工资。看到每个人脸上的微笑，军子实实在在感觉到他们的快乐。

“军子哥，你真厉害，别人都说钱不好要，但你一出手就马上要回来了。”

“军子哥，你真讲信用，不拖欠咱们工资，来年我还跟你干。”

每一句话听到军子耳朵里，都像吃了糖那样甜。但想到进城的这段经历，他的心里却有隐隐的苦。

但他还在一直保持微笑，因为那笑也是来自心底。他的眼角湿润了，那也是他真正的感情~ 就这样两种冲突的真实感情同时出现在他脸上，那么矛盾，又是那么和谐。

接下来就是极其欢乐的场景：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军子村里的人三五成群的人们各种娱乐，麻将牌九扑克，啤酒白酒葡萄酒。也有很多人在呼喊军子加入到娱乐的大军里面来，但这个年他很冷静，没有去赌钱，没有去喝酒，甚至连应酬也少了很多。他每天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教孩子识字，算数。

认识军子的人都说他变了，因为每年他都是娱乐大军的头目，这突如其来的偃旗息鼓，大家只归结为兰花逐渐大起来的肚子，有些人还玩笑说：“军子哥身体真好~ ”

可他们都不知道，在军子的内心中已经有了一股不可被浇灭的火焰，这个退伍军人有了他自己的计划，而这计划，他往后一直在坚持，而就是这个让他自豪的坚持，成就了一个美满的家庭，也成就了一个全村人的骄傲......

13、多年后

又是一年年三十，军子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小虎子此时已经是一个壮实的小伙子，虎子身边坐着他刚进门的媳妇小草。虎子的弟弟林林，此时也是一个大孩子了。

兰花和军子鬓角已经泛白，脸上焕发着欢喜的笑容。

军子举起酒杯说到：“今年我家都是喜事啊！虎子成家，林林考上了211大学。来林林你也把酒倒上，你现在也是成年人了，以后我允许你在家里喝酒，但是不能喝多。我们一起来庆祝我们的幸福生活！”

大家欢呼后，各自喝完手中的酒。媳妇兰花被酒呛得直咳嗽，军子用手帮老板拍打着后背。孩子们夹着饭菜，有滋有味儿地吃着。

军子又端起一杯酒，对着林林说：“儿子，这杯酒咱爷俩喝一杯。喝完这杯我要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你哥考上重点大学的时候我也给他讲了。”

清脆的碰杯声音后，两个人干完杯中酒。军子开始讲了起来：

那年你还没出生，你哥六岁。我第一次包工，包工头欠了一年的薪水没有给。我讨债生生讨到了小年。

包工头赖账不还，最后还是你们日升叔趁我不注意塞给我五万块钱，我才把那个年过了啊！后来我才知道，你日升叔家里一共就那点钱，可他依然帮助了我。

后来他才给我说，那天晚上我喝的烂醉，抱着他哭得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啊~

那是我第一次受这么大欺负，从那儿之后我时刻记着，年关难过啊！像我这种没有文化的人要翻身怎么可能，难道活该一辈子干苦力啊。

不！我没有文化，但有孩子啊！从那儿以后，我和你们妈妈就是再苦再累也要供你们上学，不为别的，就是为争口气~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你俩都考出来了，有好多人说我这辈子赚大了！养了两个好儿子。

我这心里美啊~ 可是孩子们我还是要告诉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日升叔的那次帮助，也许咱们到不了今天。

虽然你们现在有了文化，但一定要争气。做你们日升叔那样的好人。

我希望看到你们的孩子，不会再过我那样的生活，面朝黄土背朝天。

林林你长大了，这上了大学往后的路都要自己走了，但记住爸爸的话，要做一个帮助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