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双休日,虽然春雨绵绵、气温下降,但我们兄妹四人邀请的父母的弟弟、妹妹及侄辈们仍齐聚一堂,为父亲举办了八十周岁生日宴会。
虽然宴会场面不大、人数不多、仪式简省,但蛋糕飘香、祝福声声、欢声笑语……整整一天,都是满满的喜悦和浓浓的亲情。
父亲上世纪三十年代生于江汉平原汉江东岸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解放后参军在东北守边三年,当过班长,退伍后被安置在武汉一家汽车修造厂工作,先后担任过村民兵连长、乡办企业业务员等,后又回到村里务农。父亲虽是一介农夫,但他却有农民特有的朴实、耿直和厚道。特别是他知道知识的重要,因而也严格要求我们兄弟“把书读好”。可以说,我们兄弟三人现在能靠“脑力劳动”吃饭,的确与父亲的要求和母亲的严管有直接关系。
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在家庭最艰难的时刻,放弃了在武汉工作的机会,毅然回到了家乡,帮助祖母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那一年,父亲转业已经在武汉一家汽车修造厂工作了,当他回乡看到祖母艰难的拉扯着年幼的妹妹和弟弟,尤其是一次看到孱弱的弟弟在傍晚时分倚着木门吃炒熟的棉籽时,他心酸了、眼湿了,毅然做出了辞工返乡的决定。
就这样,父亲放弃了大城市的工作,回到了贫穷的家乡。其实,父亲原本是不想回农村的。后来有时和父亲说起这事,老人家总是流露出一丝人生的遗憾和对子女的愧疚。我是从他的话语里体味出来的:你们要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啊。我要是不回来,你们也许就是大武汉的人哦。还有就是本村和他同时入伍、同时退伍的同门叔叔没有回村,而是在一个地级市工作,后来全家都转成了城市户口、吃上了商品粮。当时的“商品粮”是何等的“荣光”啊,可以说“高人一等”。
回到家乡后,由于父亲当过兵,并且当过班长,村党支部就让他担任了民兵连长。父亲当时的主要任务就是看押“坏分子”,但父亲对这些人的态度不那么坚决,挨了上级的批评,有一次险些也遭到造反派的批斗,幸亏他“根红苗正”,要不然也要挨打。后来他看到有些就是生在地主、富农家庭,其实也不是什么“阔少爷”“地主婆”的儿时伙伴挨打,就辞掉了民兵连长的职务到一家乡办企业工作。据说,要不是家门的一个叔当着村支书,父亲是难脱干系的。
父亲虽说是一位普通的农民,但在他的身上却有着许多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谁会相信,一个乡下老人竟然几十年不“打牌”。其实,父亲也是赌过的,不过仅此一次。那是他刚退伍回乡后带着民工“出外工”做水库,晚上闲着没事,拗不过同村几个伙伴的软磨硬缠和冷嘲热讽,翻起“三皮子”比大小。那一夜,父亲总共输掉了五元九毛钱。当时的工值一天只有五分钱,也就是说父亲输掉了一百二十天的收入。之后,父亲一连几天闷闷不乐,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于入眠,眼前总是浮现祖母为了养活自己起早贪黑干活和弟弟吃棉籽的情景,于是发誓:此生不再“打牌”!
父亲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从此以后,凡是带赌博性质的娱乐活动他一概不参加。特别是到了晚年,村中老年人在一起娱乐娱乐邀请他,他坚决谢绝,并笑着说:“你们赢不到我的钱。”有人说你现在家庭条件这么好、娱乐一下也无妨,也有人说父亲“抠”,但不管别人怎么说,父亲就是一条原则:涉及“来钱”的事不干。
每次回到村里,只要说起父亲,乡亲们总会说“你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是的,父亲的确是一位闲不住的人。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只要不是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他就没有“闲”过。分田到户后,父亲不是在田里忙,就是在菜园里忙。由于父亲精心侍弄庄稼,土地也回报了父亲。那时,大家都在一个禾场里打粮食,一样的田,父亲的小麦、稻谷总要比别家多个一、两百斤。看着尖尖的谷堆和一包包的小麦,父亲脸上总是挂着得意的笑容。现在,父亲虽然已经八十周岁了,但他仍然闲不住,种菜园、喂鸡、……我们兄妹四人常年都能吃上父亲种的新鲜蔬菜和他饲养的“土鸡子”下的“土鸡蛋”。
父亲虽然没有让我们成为“富二代”“官二代”,但他老人家勤俭持家、正直做人的言传身教,却让我们获益终生!
看到宴会上满脸喜悦的父亲,我虽然说了许多诸如“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祝福语,其实我最想说的还是:“这辈子,我一定做好您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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