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伯乐写作主题之【归来】
五十一岁的张一凡和儿子一起生活。每每看着一个大活人不出去工作，整天在眼前晃，张一凡就心焦气躁，而儿子却说："躺平，是为了更好地储备能量，等待时机成熟，你没看楚庄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1）回忆
这不，又吵开了。“博洋，你都二十六了，该出去找个工作了。”张一凡看着无所事事、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儿子不满意道。
“叨叨叨，叨叨叨，您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会去找工作，不会赖在家里，您别唠叨个没完好吗？”
“那你倒是去找啊！成天窝在家里干吗？”张一凡不耐烦道。儿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然后“砰”地重重地甩上他的房门，把张一凡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哎！”张一凡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颓丧地倒在沙发上揉着胸口，口中喃喃道：“淑薇，你看看我们的儿子！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
……
高山流水的琴声响起，手机响了，是老同学徐迟的，邀请他参加毕业三十周年聚会。张一凡没有心情想一口回绝，可没等他开口，徐迟便道：“你不能不去啊！你不想见见尹菲菲吗？三十年没见了？咱们宿舍那俩也来了。××酒店，下周末晚上七点，不见不散啊！”不等张一凡回复，徐迟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噢，噢，知道了。”张一凡只能木木地应声道。
尹菲菲是张一凡的初恋，都从大西北来，一个是陕西，一个是山西。可能是相同的饮食习惯，也许是西北人的直爽和真诚亦或是张一凡的那张摄影作品——张一凡偷拍的“嗅花女孩”的相片，在学校的摄影展中一举夺得了一等奖。那个女主角就是尹菲菲。因相片结缘，俩人自然地便走在了一起。随着大四的临近，尹菲菲劝张一凡一起考研申请国外留学。尹菲菲家里是做小生意的手里有些钱，可张一凡不行，他家是陕北农村的，他想安安分分地等待分配，分得一个体面的工作给家里争光。因而毕业后他们不得已分开了。直至遇到淑薇前，他总是会经常想到她。想到这里张一凡便从书柜里抽出那本毕业留念册，一页页地翻看着。
在首页的夹层里是一张班级集体照，三十二名同学和老师们的留影，没有他，当时他在实习。尹菲菲坐在第一排的最左边，笔挺的身板，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青蓝色的衬衣，白色长裤，白色凉鞋，一双手左右相搭地放在腿上，白晳秀气的脸上，一对柳叶长眉下笑盈盈的眼睛象弯月，粉嫩的双唇微翘。张一凡立即想起了恋爱时他常说的那句话“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是写你的吧，菲菲你真美！”而此时尹菲菲的双颊就会立即绯红一片，低头不语，引得张一凡激动地把她一把拥入怀中，颤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额头、双眉、鼻尖……
签名页上，同学们的字龙飞凤舞，有大气磅礴的，有中规中矩的，有隽永秀气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仁待之。愿我们的友谊像陈年佳酿随时间的推移，愈来愈醇！同时，希望三哥能娶一个贤惠、温柔、可爱的嫂子，祝哥事业有成，前途远大！”这是张一凡的铁哥们于洋的留言。“凡哥，你总是以一副温厚、仁慈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又时不时地说一些逗乐幽默的话，你就像我的兄长，相处四年，听君教诲颇多。君从秦川来又回秦川去，找一个合适的就“嫁”了吧！”这是班里的小弟文浩的留言。王渊、蒋浩斌……张一凡一页一页地翻着，最后目光落在了一行娟秀的小字上“愿我们还能有缘再见！——尹菲菲”
张一凡想找那张摄影得奖的照片，他在毕业纪念册的夹层里翻了翻，以前他是放在这的。蓦地，他住了手，他想起，婚前他当着淑薇的面给上交了的。
（2）相聚
约定同学聚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徐迟又提前跟张一凡确认。下班张一凡从研究所回到家。屋里依旧凌乱而冷清，山水画风的窗帘因为没有及时清洗而像雾霾下的景物灰蒙蒙的。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博洋，博洋……”张一凡高声地喊儿子。
“爸，什么事？”儿子一脸不情愿地倚在门框上问道。
“我晚上去参加同学聚会，你自己叫外卖吧！”
“我没钱了，爸你再给我转一千呗！”儿子嬉皮笑脸讨好地望着张一凡。
“上星期不才给了你一千吗？你说你大学白上了，一分钱不挣，花钱倒不含糊。”
“哎呀，又来了，你以为我不想工作，愿意天天听你唠叨吗？现在这就业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呀！爸爸，你就说，你给不给吧？”博洋嬉皮笑脸地上来要搂张一凡。“哎呀！怕了你了。”
他不想这时候又跟儿子吵架。随着钱币的入帐声，博洋笑着道：“谢谢老爸。”一扭身钻回了自己屋子，临了又伸脖出来道：“祝老爸聚会快乐！”
张一凡看着儿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老婆离世后，他对这个眼高手低的儿子简直没办法。看了看表，他左翻右寻地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墨蓝色的polo衫，一条黑色的休闲裤，镜子中虽然头发有些花白，但修长、清瘦的身材倒让他显得温文尔雅。
聚会的地点在市中心的××饭店，这里环境幽雅，装饰古朴，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一种岁月的沉淀。当一凡推门进包间，屋里传来《再回首》的音乐，姜育恒忧郁沧桑的嗓音飞入耳膜，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包间内，灯光柔和，圆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精致的餐具和高脚杯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墙上投影着巨幅的毕业照片。“凡哥，凡哥你来啦！”文浩起身迎了上来，拉着张一凡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另外几个人也热情地打着招呼。“嫂子呢，嫂子怎么没带来？”文浩大大咧咧地问道。张一凡装作没有听见和其他人打招呼，有人冲文浩使了个眼色。恰在此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身穿姜黄色上衣，白底姜黄色斜纹长裙，手拎同色小包，皮肤白晳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还认识不，看看谁来了？”那中年男人边问边在人群中搜索着，他是一凡的铁哥们徐迟。
“尹菲菲吧？还是那么漂亮！”余小华热情地走过去和尹菲菲拥抱。其他几个女生也纷纷走过去。尹菲菲的目光透过人群和张一凡相遇。张一凡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紧张，嘴角轻轻下拉，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你好！”他的嘴唇蠕动着，发出轻微的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尹菲菲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再回首 恍然如梦 再回首 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歌声似有似无地在耳边回响。当更多的同学陆续到来，包间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他们相互拥抱，拍着彼此的肩膀，拿手机互相拍照，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无拘无束。有的同学激动得红了眼眶，有的则笑得前俯后仰，仿佛这三十年的分别只是短暂的别离。他们还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聚会开始时，一位同学提议，每个人都要分享自己这三十年来的经历和感悟。于是，包间内响起了一段段精彩的人生故事。听着别人成功的喜悦，家庭的温馨，张一凡只是默默地啜饮不语。
“尹菲菲，该你了，该你了。”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尹菲菲身上。
“在美国我二十八岁嫁了个香港人，四十五岁离婚，儿子跟着父亲，现在单身，叶落归根重新生活。”尹菲菲说得很平静。
“啪啪”的掌声轰然响起。“开始新生活，开始新生活……”众人有意无意地看向张一凡，张一凡窘得目光不知放向何处。徐迟提议为这次的聚会干杯，在聚会中杯觥交错、大家相聚欢言。
随着夜幕的降临，聚会逐渐接近尾声，大家意犹未尽，纷纷互留号码。徐迟安排张一凡送尹菲菲回酒店。他俩并肩走着，一盏盏路灯犹如一串串明珠，伴随着街道上疾驰而过的车灯，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光亮得如同白昼，张一凡莫名地紧张不敢直视尹菲菲，一路上俩人竟然无语。
“嫂子去年走的？”尹菲菲打破沉默。
“嗯，我们有一个二十六岁的儿子，在家——在找工作。”张一凡有点拘束地说道。
“看你整晚情绪不高，工作不顺吗？”
“一把年纪，没几年就退休了，什么顺不顺的，孩子工作有着落了就顺了。”
“我们不能只为了孩子而活，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抱歉——也许我不该点评别人的生活。”尹菲菲低头低声说道。
……些许沉默。“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尹菲菲递给张一凡一张名片。
“我到了，上去坐一会吗？”
“不了，不了，下次吧！”张一凡急忙冲尹菲菲摆摆手，目送她一步步走进酒店大厅。
夜深了，张一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要为了孩子而活，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尹菲菲的话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回响，让他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的过往。
（3）重逢
“爸，这个国庆我要到北京去，您再给我几千块钱吧！”晚饭时，张博洋一边夹了块排骨放到父亲碗里，一边镇定自若接着说道，“我北京有几个同学，正好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工作机会，吃、住请朋友吃个饭少不了要花钱吧！”张博洋不时地瞟一下父亲，看父亲的反应。
“你看看你这几个月花了多少钱了，前几天刚一千，上个月三千……”
“行了，行了，行了您别说了，我不问你要了，我信用贷行了吧！”张博洋用拿着筷子的右手举到眼前打住了和父亲的对话。这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了，最终张一凡还是满足了儿子的愿望。自己的孩子他能怎么办呢，不管他吗，可是管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这几年让张一凡最闹心的就是儿子最长的工作只做了半年，总是三两个月就不做了，成天想着开公司当老板梦想一步登天。“哎！儿子出去几天也好，让自己清静几天。厌烦了这没完没了争吵的日子。”张一凡想。
没有他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张一凡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立刻落地了。他几个屋子巡视了一番，决定来个彻底大扫除。几经忙碌，张一凡累得腰酸背痛，不过靠着书柜看着整齐、洁净的房间，他满意地长吁了一口气。他随意地打开了书柜，管理类、经济类、历史类、计算机类、散文类、小说类……都有序地排列着，那是妻子生前整理的。他随意拿了本《毕淑敏散文集》，那是生前妻子喜欢读的书，他快速地翻阅着，看着书页“啪啪啪”地跳动着，忽然书不动了，一张照片卡在里面，张一凡拿起了它，一个白衣黑裙长发披肩的女孩背靠樱花树闭着双眼享受地嗅着，背后粉粉的花朵像片云霞映衬着她光洁的面庞。“这不是我的摄影作品吗，妻子没有扔掉？”张一凡迟疑了一下把相片从书中抽了出来。
张一凡起身路过儿子房间，看见他的床头靠着一把吉他，张一凡走过去拔弄了一下，调了调音。
再回首 恍然如梦 再回首 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这是属于自己那个时代的歌，他飞快地拔动了下琴弦然后快速地止住，吉他的声音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情感。他拨通了尹菲菲的电话。
咖啡馆内的环境温馨舒适，仿佛是一个远离喧嚣的小天地。精心的装饰和适度的隔断让人感受到一份独特的宁静。“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张一凡神秘地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推到尹菲菲跟前。尹菲菲疑惑地轻轻打开了信封抽出了一张照片——那张写满青春美好回忆的照片。“这么多年，你还一直保留着？”尹菲菲深情地注视着张一凡。“是的，藏在心底最深处。”张一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说了，也许是环境使然，也许是他仍然需要爱情吧！尤其面对自己的初恋，在这么浪漫的环境中，怎么能说出大煞风景的话呢？
醇香的咖啡，恬静的音乐让他们共同回忆了青春的好时光，生活拼搏的不易和曾经的家庭生活，甚至谈到了各自的妻子、先生和孩子。
“你需要给你的儿子断奶。”尹菲菲一边搅动着小调羹一边注视着张一凡道。
“他不愿意怎么办？”张一凡无奈地双手一摊道。
“你什么都由着孩子，那就别抱怨他啃你一辈子，毁了他也毁了你的生活。”尹菲菲正色道。
“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说，他不听，打，我也打不过呀！”
“你可以这么办……”尹菲菲身子向前，张一凡赶紧也向前探了下身子。
“好，那我就这么办！”自老婆走了以后张一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这么有主意过。
这个假期张一凡不仅慢慢传递着自己的爱情密码，也品尝到了久违的家常菜，更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冀。
他期盼着儿子赶紧回来！
（4）决战
“洋洋，你在北京工作联系的怎么样啊？”张一凡电话里试探地问道，“你准备啥时候回来呢？”
“爸，这不国庆正放假呢吗，那得等人家都上班了以后再看啊！你放心，联系好了我就回去了。”
张一凡知道儿子是借口找工作跑北京玩去了，不过他已经想好让儿子出门的计策了。十天后张博洋回家了，故伎重演，首先奉上哄老爸的礼物——一盒稻香村点心，一只全聚德烤鸭，其次诉说社会环境的恶劣，如何试了两家都险些成功，最后让他再等机会等等。
“儿子，爸爸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任由你在家躺平，现在有两个方案：️一、给你两万元去找房子，然后立刻搬出去，以后自食其力。”
“那第二呢？”张博洋庆幸又充满幻想地问道。
“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只提供食宿，出去求职，两个月期限到，执行第一方案。看不到劳动合同不要进家门。”张一凡板着脸说。
“爸，你这是赶我走啊！这也是我的家，你这么做，我妈她答应吗？”张博洋搬来去世的母亲当挡箭牌，这是最让张一凡难以抵挡的。
“你妈如果还在世，相信她不想看到一个一直窝在家里没出息的儿子。周末我可以陪你去找房。”这次张一凡没有退缩。“你考虑好晚上给我答复。”张一凡没有停留转身径直出了家门。他怕俩人又争吵，也怕自己立场不够坚定又妥协。其实尹菲菲只给了他一个方案，立刻让孩子搬出去，不再接受孩子无休止的索要。张一凡觉得尹菲菲在美国生活久了，接受的完全是西方的生活方式，和孩子之间的亲情少了，规则多了，于是他想给孩子一个缓冲的时间，又加了第二个方案。
看着楼下张一凡的身影，张博洋喃喃自语道：“老头这次是真的啊！”张博洋垂头丧气地倒在床上。自己学的是电气自动化，毕业了想着能进国家电网、南方电网或者电力公司，能进通用或西门子这样的外企也好，谁知只进了个不知名的工厂还让在车间做现场调试工作。大学的文凭干着技工的活，他心理不平衡接受不了，于是试用期没结束就走了。接连找了几个都是在工厂从底层做起。也许考研会好就业一点，可是考研也不容易呀！一次次的碰壁让张博洋丧失了进步的勇气，他不愿再去试再去想，只是颓废地过一天算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应该去干什么，未来是什么样。他打算接受第二个方案，两个月去碰碰运气，也许能一下找到工作环境
和待遇都合适的呢，大不了再赖着，他不相信父亲还真会赶他出去。
张博洋开始几天倒是天天去人才市场投简历、面试，可是没做几天，他便早早地溜回家上网了。张一凡决定用自己的人生和工作经历给儿子上一课，得让儿子先出去找个工作干起来，先能养活自己。
“儿子，别总想一口吃个胖子，慢慢来，咱先就业再择业。”张一凡耐心地引导儿子。
“技工都能干的活让我干，工资才五千，喝杯奶茶都得十七八块，租房得三千多，这哪够花，怎么养活自己啊？”张博洋鄙夷道。
“咱们小区的保安才三千多，还得两班倒，还得养老养小，人家怎么过的？工厂里的许多工人都拿三两千，人家都有儿有女的，他们怎么养家的。先就业，在岗位上再学习，你得值钱人家才能付钱。你老爸学机械设计
的不也自学了计算机吗？我分析了你这个专业的就业形势，比起管理、会计、电子商务、生物工程已经好找多了 。先就业再择业，相关专业的工作也可以选择。”张一凡语重心长道，而张博洋不置可否，只是表面上应付。父子俩都在默默等待那个期限的来临，不过一个是忐忑，一个是担忧。
高山流水的手机铃声响起，张一凡转身去客厅接电话。张博洋隐约听到那端是个女声，父亲接到电话便满眼的微笑，这是这一年中很少见到的样子。接连两天父亲接到电话都是这个样子，什么情况，难道父亲谈恋爱了？他嫌我碍事才赶我出去的？眼看期限快要到了，张博洋不肯这么轻易就被父亲赶出门，他准备先发制人。
“爸爸，看你这两天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情跟我分享一下呗！”张博洋调侃着爸爸。
“什么好事？你自立了就是最大的好事。”
“不对，我听到这几天晚上你总跟一个女的通电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所以你嫌我碍眼了才拼命地想把我赶出去，对不对？”张博洋咄咄逼人道。
张一凡觉得儿子在用道德绑架他，这一刻他也彻底醒悟大声应答道：“我和你妈生养了你，供你到大学毕业，我们的义务尽完了，后面的路该你自己去走了。你没有任何理由让我再去管你了。给我打电话的是我的老同学，别说我们是同学，就是我们谈恋爱这也是我们的自由，你无权干涉。”这次张一凡很坚决地坚持了自己和儿子的约定。
转眼两个月的期限到了。看着踟蹰不前的儿子，张一凡收拾了儿子的行李，换了房子的门锁，同儿子一起去中介公司看房。张博洋看了七八套都没有看上，不是嫌房子旧就是嫌离地铁远。张一凡不让儿子再找借口，果断选了里面最好的那套并交了租金。张一凡请儿子最后吃了一顿牛排告别餐，让儿子拎着行李出户了。当然两万元付完一季度房租后也转给了他。
“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了，不要怪爸爸狠心。”望着儿子渐渐离去的背影张一凡的眼睛湿润了。
（5）回归
只要有钱，独处的日子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以前的生活方式而已。交了房租，添置了些生活必需品，张博洋还剩一万元左右，他还不慌张，据以往经验，父亲是不忍心看他流落街头的。
期间他也去过人才市场并电话求职过，但是市场需要的是高精尖的技术人才，各企业都不愿意花钱去培训没有太多经验的大学生，尤其是像他这样年龄大工作经验少还只想要环境要待遇的求职者。碰了两次壁，他选择继续躺平。浏览着网上各地各学校大学生展示在家躺平的生活纪录，看到有大学生一星期只花一百元的记录，他心中还暗暗自喜和庆幸自己王子般的生活。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一天张博洋收到房东催交电费和采䁔费的电话，张博洋忙不迭地回应“好，好，好。”可是当他打开交费帐户，他惊呆了，一个季度的采暖费竟然3000多，看着帐号里日渐减少的钱，他决定到老爸那里去蹭一点。
张一凡的内心也是焦灼的，一方面他期待儿子的好消息，一方面他又惧怕儿子的再次摆烂。真是怕啥来啥，他听到门口钥匙的声音，捅了一会，他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接着是儿子的叫门声“爸，爸，我是博洋，开门啊！”
张一凡没有开门，隔着门问道：“什么事？你找到工作了？”
“爸，你先开门，让我进门说啊！”张博洋着急地说。
“你签了工作合同再来。”张一凡的手握着门把手狠着心道。
“爸，你再给我转点钱，就转暖气费就行，将来我还您。”张一凡边说边用手“啪啪”地拍着门。
“我已经给你两万了，我说过签了工作合同你再来。”张一凡伫立在门口听动静，没有任何声响，张一凡急切地把头伸到猫眼处，看着儿子垂头丧气地转身一步步朝电梯口走去，期间还回头张望了两次。张一凡冲动地想拉开门叫住儿子，不过他忍住了，背靠着门呆呆地站立了一会，然后拉开门看了一下“咚”地关上门，然后坐在沙发上，心里默默地念叨道：“儿子，加油啊！”
张博洋从父亲那里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转，忽然觉得口渴难耐，看前面有家“霸王茶姬”奶茶店，想了下二十元的价格有点不舍得，他又走了一段选了便宜的“蜜雪冰橙”。看见柜台处贴的招聘广告，于是随意地问了一下，还得需要一些奶茶的制作技巧，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胜任，工资不过四千——六千元。晚上，张博洋头一次有了危机感，没有随便点高级便当，而是买了几个包子和一碗稀饭。回去后他便开始在各大求职网站仔细搜索，纷纷投递简历，他知道，他必须得尽快找到工作，为了他能有一个栖身的场所。
几经周折，他进了一家电气设备公司，做了工厂的一名电气工程师，试用期薪资六千元，试用期满八千元。每天穿着油腻的工作服穿梭在轰轰作响的车间，听着周边机器的轰鸣声，他分分钟钟地想逃离。这里没有安静、幽雅的办公室，没有举止优雅的白领美女，只有吵吵嚷嚷的机器和一张张图纸。刚交了暖气费，下个季度的房租又该交了，先挨过这个月吧，就这样挨着，张博洋挨过了试用期，看到银行帐号里的六千元，他欣喜若狂——这是自己一大早坐地铁赶公交，朝九晚五的辛苦所得。他要回家，要向父亲展示，他终于签到合同了。
“菲菲，晚上来家里吃饭啊，我儿子今天要回来，他找到工作了。”张一凡兴奋地发出邀请，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开心。
……
生活是一团麻，总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生活是一杯酒，饱含着人生酸甜苦辣。过了这道坎，望眼一马平川。
两年后的相聚是在张一凡的婚礼上，此时张博洋已经升职去了公司的销售部。热闹的婚礼现场，轮到男方致辞，主持人雄浑的嗓音在酒店大厅回荡，“在这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让我们共同回首和见证张一凡、尹菲菲这一对恩爱的新人步入婚姻的殿堂。阳光温暖，岁月静好，他们的爱情在绽放最美丽的光彩。”张博洋一边激动地拍着手为父亲祝福，一边深情地看着身旁的女友。
张一凡看着台下的众人和儿子博洋的目光相遇，父子俩同时紧紧地攥起右拳握了一下。
（完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