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请问您一共多少人？大包还是小包？”
“甭管多少人，把最豪华的包厢提供出来，不差钱。”
王波随在毛老板身后，进入会所大厅。一排端庄华丽的女孩子，整齐站立。微弱的灯光，看不清楚女孩的面庞，只觉离自己较近的女孩，不断勾引谄媚，使眼色。帝都会所最大的消费特点：选妃。参与选妃的女性，不是皇帝的老婆，而是皇帝的女儿——公主。如果皇帝还活着，不知是何感想。
楠姐喋喋不休地讲大道理，听得让人厌烦，茗竹左耳进、右耳出，就当耳旁有只恼人的苍蝇。楠姐听说有客到，带领新来的五位“公主”到大厅，等待被挑选。
“您好，先生。我们会所最低消费三千，免费赠送一瓶红酒、两位公主。”白净的男服务员讲解道。
毛老板抚摸下啤酒肚，打了一个饱嗝。“好的。有新来的美女吗?带过来让我瞧瞧。”
“你不说，还真有，今天下午刚到几位稚气未脱的姑娘。您不妨看看，就在前面。”男服务员指着楠姐方向说。新来的五位“公主”，羞怯地躲在楠姐身后。
“小子！我是说美女，美女知道不？Beautiful girl。你给我引荐大妈，怎么不给我引荐老奶奶？存心耍我是不？”毛老板指着男服务员骂，男服务员忙说：“误会，误会，这是我们这儿的老鸨。”
“我虽然老点儿。风韵犹存啊！当年我二八芳龄，找我的人，需要提前半年预约呢！”楠姐不高兴。岁月是把杀猪刀，不服老不行。
毛老板从五个新人里面，挑选了一位丰满性感的“公主”，他说双峰长成小土丘，歌唱得再好也徒然。来K歌的同学，均选好了心仪的“公主”。王波不肯，坚决不要。
毛老板说：“还是和之前上学那样腼腆。既然你不好意思，那我帮你挑选个。仅是唱唱歌，没有让你破戒，佛祖会原谅你。”他指着茗竹，“就这位，和你挺有夫妻之相呵！”
走进包厢，服务员把啤酒、饮料、休闲食品等，放置在桌台上，把空调打开，将话筒套上新的网套，一切准备妥当，恭维说道：“请慢用！”走之前，顺手合上了门。
彩灯闪烁，话筒在每位同学手上传递。无不对着显示屏幕下方的歌词，放声高歌。一曲（同桌的你），倾诉昨日的青春。时光易逝，岁月无情，唱起一首老歌，祭奠曾经走过的足迹。
经验丰富的“公主”，懂得妩媚男人的心。表面上佯装清纯可爱，一旦给几张红钞票，随心所欲的揩油、摸摸抱抱，完全像是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
茗竹深知，这个工作不适合，一时找不出中途离去的搪塞理由，好在王波正襟危坐。王波不喜女色，也不会唱歌，听别人疯狂大吼，时而咧嘴笑笑。同学见他不活跃，执意将话筒送到他手上，让他尽管放开，高歌一曲。王波把话筒递给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茗竹。“要不，你帮我试着来一曲吧。”
工作职责便是陪客人唱歌，如若拒绝，则是对客人的不尊重。茗竹一曲唱罢，掌声不断，大家怂恿再来一曲。
“你的歌，唱得不错。但是你不应该到此工作。”王波说话的声音有点小，茗竹没听清楚，他倾身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找工作，误进这里，现在就想离开。吵的耳朵受不了，更受不了这里的工作氛围。”其实，最让茗竹最受不了的，那些所谓的“公主”，表现得太开放，不像是良家女子。
王波对这位今天刚入职的女孩，心生几分好感。他不忍心让一个朴实的农村打工妹，转变成一位纸醉金迷的坐台小姐。他说：“屋里太吵，我们出去聊聊吧？”他见茗竹没说话，也没有表示不同意，起身欲出门。茗竹见这个人不像坏人，就跟着他出了门。
厕所盥洗槽处，两人闲聊起来。
“你喜欢这个工作吗？”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会被骗到这里工作？”
“我只是想找一个工资高的工作，谁曾想会进到这里。”
“你想多挣钱，莫非有难言之隐？”
“是的，我爸在世时，看病花了不少钱，大部分是借来的……”茗竹没有继续说下去。把自己的伤心事，诉说给陌生人，是不明智的。
王波能理解外地人的辛酸和苦衷。他端详茗竹，朴素中倒有几分机灵。“我妈有一家服装店分店，最近店里忙不过来，需要人手，诚招一位女性导购员。底薪加提成，多劳多得，不知你是否有兴趣？我想，绝对比你在帝都会所有前途。”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毛老板下巴搭在“公主”的肩上，摇摇晃晃地前来上厕所。他问玉辉：“K歌是不是没趣？没趣咱就回去。”他见王波和茗竹谈得投机，便说：“喜欢的话，直接带走。”
陪毛老板同来的美艳“公主”，进入女厕片刻后，走出，俯身在水池洗手。毛老板在她屁股上肆意一番，说道：“晚上到我家，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美艳“公主”含笑点头。
王波对茗竹说：“既然你的身份证不在劳务中介押着，我带你去跟会所负责人提出离职。你今天回家早点休息，明天与我一起到我老妈开的服装店参观一下，合适的话，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
楠姐对新来的另外三人，鞭策道：“看到没有，同样是女人，差距咋就那么大呢？被客人带走，代表什么？山鸡变成金凤凰。这就是成功者的案例。”帝都会所的新员工思想教育，像极了传销组织的洗脑授课，一步一步地把女孩子引向堕落。
稻谷收完，小麦播进田地，秋季农忙结束。
村上的同龄青年，要么在读高中，要么在外地打工。无所事事，玉辉整天闷得慌。他要外出打工，玉辉母亲硬是不放他走，将近年底，寻思为他物色个人家，说上一门亲事，了却父母的一桩心愿。
自从手机丢失，玉辉就和茗竹断了联系。他到县城移动营业厅去补办，得知需要持本人身份证，到手机号码所在地补办。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的离开，会让她过得更好。
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努力融化昨夜的霜降，冬天即将来临。
村里人在农闲时，聚在一起打牌。打牌中说说笑笑，聊些花边新闻。玉辉厌倦牌场的生活，应付几局下来，实在无趣抓牌。他每天睡到中午十一点多钟起床，胡乱吃上几口饭，便外出走动。顺着田间阡陌走，顺着河流岸边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他坐在空旷无人的地方，思考人生。巧被村里邻居撞见，误以为他患上精神抑郁症。确实，患有精神类疾病的人，总是无缘无故乱跑动。所以，我们经常见到张贴的寻人启事，走失者，多为年老痴呆、精神失常。
邻居把玉辉的反常行为告诉了他母亲。母亲担忧儿子生出毛病来，说道：“过几天就是阳历年，阳历年一过，过年还有月把的时间。你现在出去工作，也挣不几个钱。等你爸过年从福建武夷山回来，过完这个年，明年一家人一同去上海找工作。”
“我知道，我只是无聊出去走走，有什么不可以？家里人真八卦。”
“你要是呆在家里闷，去东庄跟着你三舅去逮野鸡。夏秋的粮食作物容易藏身，野鸡无忧无虑，长得肥。如今小麦刚出嫩苗，野鸡失去躲藏的屏障。田间到处听到野鸡叫，很容易发现目标。
农村外出打工的人增多，剩下的都是些留守儿童和老人。粮食卖不上好价钱，农民对土地的热爱，大不如从前。人在田间劳作的少，野鸡就变得猖狂，繁殖速度非常快。
野鸡是天生的近视，捕捉野鸡的方法比较简单。一般选择傍晚时分，用两根竹竿撑开一张大网，发现野鸡所在位置后，悄悄地在不远处布置大网，然后转移到另一边，把野鸡往大网方向赶。野鸡本来渐入梦乡，得知有危险，急忙逃跑。它飞得不高，正好撞到网上。
起初，每晚归家都会有三四只野鸡收获。逮的次数多了，野鸡的警惕性就高了。有时候，还没来得及把野鸡网布置好，野鸡早已偷偷逃跑；有时候，把野鸡网布置好，去赶野鸡，它不飞，在地上跑，从野鸡网下面溜走；有时候，眼看着野鸡要撞网，它又扭身朝别的方向飞去。
野鸡味道鲜美，吃多了会上火。禽类身上携带有病原体，吃多了会感染传染性疾病，尤其是呼吸科疾病，譬如非典型肺炎、禽流感。有钱人，总想着吃些野味，反正他们看得起病，住得起医院。三舅家，经常有客上门求购。
野鸡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捕猎是犯法的。玉辉和三舅并不知情，捕捉野鸡上了瘾。
“舅，今天恐怕要空手而归，到现在没有逮到一只。”
“不急，再等等，网先插那不动，野鸡受惊了，等野鸡情绪稳定下来，我们从侧面包抄。”
坐在地头，稍作休息。三舅燃上一根烟，抽了起来。烟没抽几口，他紧急起身，提示玉辉道：“快跑，警察来了。”幸亏三舅发现及时，二人跑得快。虽然损失一张野鸡网，人没被警察抓到，实在是万幸。
第二天，三舅家来了一位穿戴整齐、精神抖擞、身板硬朗的老头。他自我介绍是革命英雄，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他说他军长是秦基伟，打过上甘岭战役。玉辉听得云里雾里。老英雄打开随身携带的盒子，里面有参军证件，和十多个荣誉勋章。玉辉和三舅很激动，特别崇拜老英雄。老英雄表明他的来意：“昨晚报警的人是我，不服气的话，与我单挑，你俩一起上也行。我有言在先，打不过我，今后不准你们捕猎国家保护动物。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三舅怎敢和老英雄比试，连赔不是，保证今后不再捕鸟。写一份保证书交到老英雄手上，他才满意地走了。
老英雄为新中国的成立，立下汗马功劳。他在和平年代，隐居乡下，垂暮之年依旧关心我们的伟大的国家。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是值得年轻一代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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