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吃不下饭很多日子了。
周末那天我回去,得知周五那天,父亲还去街上灌了液化气,周六晚上还给自己床上取蚊帐,绑小电扇。
周日,母亲说给父亲买张小床,放在平时母亲看电视邻居来串门的地方。
一直身体素质很好的父亲摇头拒绝:“我还能动,不买!”
妹妹说:“你这一天到晚吃不上饭,都没力气走路了……”
父亲叹口气,望着天花板,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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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开始疼了。
胃部所在的地方,左侧肋骨里面,那种疼劲儿,已经让父亲从五一开始就不能安睡。
从那时候起,父亲就一直睡在沙发上,借助沙发的棱角顶着胃部,才可以安睡一会儿。
之前父亲悄悄地吃母亲的药物止疼,后来咽不下去了,就把药粉碎了,水冲着喝下去止疼。
如果水也咽不下去的时候,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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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不要那么大的床,一个人睡下就可以了。
妹妹说,爹身上疼,又不能直着睡,得宽点才行。
妹妹又量了量父亲睡的床,一米三宽,里面剩余了一部分,去掉后,一米宽就可以了。
我在网上看,很多床都短,不足一米九,父亲将近一米八,一米九的床不够长,需要长点儿才行。
看了半小时,我看到了一款一米九九的床,可以行得通,就点击下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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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物流处给我来电了,说是床已经到了,让去取。
我在学校,给妹妹打电话,让妹妹取了回去。
晚间我再打电话,母亲说已经铺好了,有个小床头,放个被子,父亲歪在那里挺好。
母亲很满意,一直说挺好。
就是不知道,父亲躺在那里,能否把身上疼的地方安置好?能否有地方抵住疼的部位?
发现自己现在不敢想到父亲,一想眼泪就止不住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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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小时候,一些与父亲相处的片段,眼泪更是止不住。
打碎了碗,母亲发脾气数落我,父亲呵呵笑着:“闺女学刷碗,没事儿,没事儿!”
出去买盐,转个身忘了,买成糖回来,母亲做饭要用,气得又要打,父亲护着,一个劲儿笑:“闺女想吃糖了,没事儿,没事儿!”
课文没会背,母亲气得拿鞋底抽打,父亲拦着:“闺女在背,没偷懒,不能打呀!”
想着这些,心底里涌出来一阵一阵的疼,父亲再也不能这么护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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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我坐在父亲身边,陪父亲说话,说到了身上的疼。
父亲说:“闺女,我不想受这个罪啊!”
父亲一直说,想喝药来着,可是怕我们难受,也就一直承受着疼,一天天陪着我们。
弟弟到七月一号才能放假回来,也不知道父亲的疼,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
无法替父亲疼,我不知道如何安慰疼痛的父亲,噙着泪离开,不敢再待下去。
只恐自己压不住的眼泪,让父亲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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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一直在看那种安·乐·死的案例,想着用一种方法,让父亲安静地离开。
安·乐·死在我们这个国度不合法,也没有人愿意,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可是,每次看到父亲用拳头捂着自己的胸口,我就难过得要死。
止·疼的药·物可以购买得到吗?医院里会有方法止·疼吗?
未知的领域里,像一个文盲似的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道该如何替父亲消解那份来自身体里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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