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悲歌

作者: 长江边 | 来源:发表于2023-06-26 12:14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小区里,这里一堆堆,那里一排排,坐的全是老人;上个街,林荫下坐满聊天的还是老人;公交车上,想给老人让个座感觉有些让不过来;傍晚的滨江路,一坝坝乘凉的仍然是老人。

    老年化社会,就这样实实在在地摆在我们面前。难以想像,二十年后,当我们这批人也加入其中时,情况将更甚之。

    社会在发展,随着生活水平、医疗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的寿命更加延长。当自己白发苍苍都是六七十岁时,上面还有八九十岁的老父老母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爸呀,你要再不死,我都要被熬死了!”这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儿子几近崩溃时所说的话。

    人人都要老,每个人都有那一天,尊老敬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些道理大家都懂。但为什么还有人说出那样的话来?真的是他们没有良心吗?今天,带你走近他们无奈的生活。

    1

    张婆婆,老伴已经去了,一位偏瘫的中风患者。老人养了一子二女,两个女儿出嫁后,有了自己的公婆、儿女、孙儿孙女。偏瘫的张婆婆住在儿子家,儿子的工作是远航,长年飘在海上,伺候老婆婆的任务就落到了儿媳妇的身上。

    为了照顾老人,儿媳没有外出打工,在街上的超市做销售。

    “今天下午去我家煮麻糖,去的报名!”超市里,当班的组长不定期地组织“业余活动”,以丰富姐妹们的精神生活。

    “你们今天去这家煮麻糖,明天又去那家烫串串,我是敢都不敢喊你们去我家!”焦愁的吴姐叹着气悠然道。

    “是啊,吴姐,你都没跟我们出去吃过玩过,每天下班了就往家里赶,啥时跟我们出去玩一下吧!今天下午我们去煮麻糖,哪天再约一起去挖野蒜!”超市的人员是两班倒,每天都有半天的自由时间,或是收拾家务或是约着去“放飞”,姐妹们对吴姐的次次落单发出了邀请。

    “我也想啊,但哪能跟你们一样出去玩呢,我婆婆偏瘫,长年躺在家里,吃喝拉撒都得让人侍候,上这半天班,家里指不定又被摆成了什么样子!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换纸尿裤,不然,满屋子都是屎味儿!可气的是,有时她把纸尿裤的屎抓出来,扔得满屋都是!先洗后换再拖地,家里随你怎么换洗、怎么打开门窗通风换气,屋里始终都是屎臭。有一次,我实在不明白,明明把地板拖了好几遍,为啥还是臭得出奇,心里不服的我打着电筒到处找,原来,她把屎甩在了冰箱的背后。先人老子!她是怎么甩到冰箱背后的!”焦愁的吴姐叹了一声气。

    “你们天天在闹在笑,我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还有我娘家妈,我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爸爸死了妈妈一直独立生活,现在也瘫了,只有我来照顾。想着两个老婆婆都是偏瘫都是我来管,就把娘家妈接过来住到一起,我照顾起来也方便,她们两个老人也可以聊聊天,有个说话的人。结果,我婆婆指着我娘家妈,骂她不要*脸,说她儿子拿钱买的房子,你凭啥来享现福?气得我娘家妈直抹眼泪,怕我怄气,又不给我说。日久天长,才发现我妈受气的事,只好出去租了房子,天天给我妈送三顿饭。跑前跑后,忙进忙出,我累呀,哪天才是出头之日呢!”吴姐一番话,把所有的同事都听得心里沉甸甸的,眉头拧成大疙瘩。是啊,这样的日子,啥时是个头呢!

    “你老公常年在外,要对得起你呀,如果他在外面花了心,真的会招报应!”姐妹们长吁短叹。

    “这个还不是凭他的良心了!”吴姐摇摇头。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两个姑姐的怜惜,知道她妈怪,说要不是我,她妈坟上的树都长起碗粗了!如果我侍候了,她们反说我照顾得不好,那更气人!”吴姐为自己宽着心。

    “唉!你这种媳妇着实难找,天天给她煮饭洗屎洗尿还不让你妈去住,真的太过分,若是换了人早就不管她了,可恶的老婆婆!”同事们心疼吴姐。

    “没办法,熬一天是一天吧!”吴姐叹声气忙去了。

    背不起的东西可以帮着背一下,提不起的东西可以帮着搭个手,这长年累月照顾两个洗屎洗尿的妈,还要上班,这个忙谁能帮得到!

    2

    李婆婆,也是一位丧偶的老人。老人年轻时,挺能干俊俏的。跟原配长期两地分居,婚姻亮起了红灯,走到各奔东西的那一步,二婚嫁给了单位的黄先生。

    “你若跟了我,将来让你的儿子接班!”为了娶到小他十五岁的年轻女人,黄先生这样承诺着。

    那年代,能接班吃上商品粮是很诱惑的,年轻的女人答应了他,带着十二岁的儿子,踏进了新的家门。

    几年后,黄先生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他让自己成年的亲儿子接了班。养子不满,离开母亲投靠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无奈的女人在男人没有兑现承诺生过气之后,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谁叫人家是亲父子呢!

    男人离休后,女人依旧侍候着比自己大十五岁的男人。男人的工资很高,依年龄差距很可能走在女人的前面,到时存下的大额积蓄,男人说要留给女人养老,但女人暗自琢磨着,想给自己的亲儿子,那是她作为母亲能给的唯一的补偿。不然,她这一世的“保姆”就白做了。

    后来,老爷子走了,老婆婆如愿地把老爷子余下的钱全都给了自己的亲儿子,让其在县城买了房并娶了媳妇。平日里,年轻人忙着上班,老人在家帮着带娃收拾家务,直到孙儿长大。

    随着人们的进城化,老家空出了两套闲置房,一套是老院子的房子,一套是就近街上的房子。老婆婆把支离破碎的老院子的房子分给了继子,把街上的房子分给了自己的儿子。

    “老院子的房子垮都垮了,把不值钱的分给我!街上的房子值钱些就分给自己的亲儿子!”这引起了继子的强烈不满,他强烈要求把老院子的房子和街上的房子两兄弟平半分,但老婆婆死活不允!

    “屁股坐歪了!歪得太露骨了!”接班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但老婆婆和她的亲儿子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自己没接到班,房子分得厚一点无可厚非。

    那是一点吗?那可是街上的房子呢!从此兄弟两人有了隔阂,大儿子与后妈间也有了疙瘩。如果说原先的一家人是维持表面的和谐,如今,他们连表面的和谐都不想维护了,直接反脸,过年过节都不往来,一晃又过好几年。

    “凭什么是我们一家来供老人呢,老娘嫁到他家变牛做马一辈子,班也是哥哥接的,他凭啥不供老娘!”抖光家底的老婆婆一天天变老,身体也一年年地不如以前,这让她的儿媳妇很不悦。

    “说的也是!”老婆婆的亲儿子点点头。“这事儿得跟哥哥说道说道。

    “我爸是离休,医药费、护理费全额报销,那么高的工资我一分钱没拿,全是你用的,你就该给老娘养老!”哥哥说。

    “我没用老娘的钱,老娘根本就没有钱!”老婆婆的亲儿子无力地争辩着。

    “你没用钱,老爷子活了八十五岁,那离休的钱呢?”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起来。

    接班的哥哥觉得,自己爸的离休工资是普通人员工资的好几个倍,这些钱足够后妈滋润地养老;再说,街上的房子那么值钱,也是他爸的钱买的。黄家丰厚的家底全都落在这个毫无血缘的弟弟手里,他凭啥挤光了老人的财产就不管了呢?那可是他的亲妈!

    商谈无果,兄弟俩不欢而散。后经村干部的调解,两兄弟轮着供养老婆婆,但彼此心里都有牢骚,都有不悦,谁都没有好脸色。

    在大儿家时,儿媳煮的饭菜老婆婆不吃,非得端着一个空碗拿上一根棍子出去做乞讨样,说大儿家不给吃的。把大儿媳妇气得要命:哪一顿缺她吃的少她喝的?有你这样作贱人的吗!

    在亲儿子家里,自己的儿媳不待见,儿子是个耙耳朵,什么都听老婆的。如此一来,老婆婆的日子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整日以泪洗面。在她孤注一掷把所有的钱和街上的房子全都交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时,她是铁定了自己的亲儿子会给她养老,哪知算路不跟算路来呢!

    如今的李婆婆,是见到一个熟人,就抖抖颤颤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人家的双手,嚅嚅的双唇张了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接着是未语泪先流。

    难以想像,年轻时的她多么地能干俊俏,要不然她的二婚男人也不会拿着高高的工资巴巴地娶回一个村妇。可当下的光景却如此凄凉!

    3

    王婆婆年轻时,可谓一个女汉子。强悍,力气大,爱干净。“太阳晒不死,大雨淋不死,饿也饿不死,是个铁人”!这是老婆婆的表弟形容他表姐的。

    在那贫穷的年代,还没有修公路,人们赶集都是爬坡上坎,翻过几座山淌过几条河才能到达。想把家里的东西变卖成钱,更得负重前行,难上加难。

    那一年,年轻的两口子想把家里整根的木材背到集市去卖。男人高高大大身材魁梧,欲背那根一百多斤的木材;女人一米六的个子,非得要背那根两百斤的木材。

    “算了吧,那根木材那么重,翻山越岭的,我都背不走!”男人阻止着。

    “你不敢背我来背,我就不信这个邪!”女人铁了心地要把这根“硬骨头”给啃了。家里养了五个孩子,五个孩子五张嘴,吃饭穿衣读书,哪一样不用钱呢!

    一路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翻山越岭淌小河。一天下来,女人硬是把那根二百斤重的整根木材背到十里外的场镇上,并且卖了好价钱,比她的男人还强悍!

    从此,这个女人的力气与耐力就闻名一方。

    挖地挑粪栽秧打谷砍柴,养猪养鸡养鹅养牛养羊养猫养狗,风风雨雨、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太阳大了,天下雨了,肚子饿了,人家都会往家赶,这个女人非得把那块地挖完、把那片柴砍完、把当时手中的活儿忙完才肯回家。她表弟那句“太阳晒不死,大雨淋不死,饿也饿不死,是个铁人”的说法,就是这样来的。

    这个女人下河洗衣,是刷子刷得“唰唰”响,搓衣搓得“嚓嚓嚓”,棒棒捶得“咚咚咚”,洗个衣服都透着风风火火、斩钉截铁。

    “你家的衣服不是穿烂的,是洗烂的!”

    “你把那个衣服那么费劲儿地洗,是巴不得把线子拆成一根根地来洗呢!”

    人们都这样调侃着这个女人洗衣服的样子。

    孩子们渐渐长大,一个个都相继成家,连最小的女儿也有了娃。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个强悍的女人成了老婆婆。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是当地盛行的口头语。这个老婆婆也不例外,她把自己的小女儿当成了手心里的宝。

    大儿家生的是儿子,老婆婆天天忙于活计没空带孙;二儿家生的也是儿子,老婆婆依旧风里来雨里去地忙活,没空带孙;大女儿、二女儿的孩子,老婆婆依然没有管;直到小女儿添了孩子,老婆婆坐不住了,丢下手中的活计去服侍小女儿月子,然后又乘飞机跟小女儿去了海城。女儿上班,她负责带孩子。

    前面的哥哥嫂子姐姐姐夫都心生不满,这些人生的娃,那是娃他爸娃他妈的责任;唯独小妹生的娃,就成了老婆婆的责任!

    日子一晃又过了二十年。老头子前些年已经走了,老婆婆也一天天变老,终是到了要人侍候的时候。

    “轮着供吧,她带人的时候,可是只管了老幺的两个孩子,一直带到上初中。我们这些孩子,她背过吗?抱过吗?”儿媳们的一句话,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最后,老婆婆被五个儿女轮着供养。

    老人年轻时的忙里忙外已经成了一生的习惯,年老的她依然歇不住脚,都八十几岁的人了,还要千方百计地去种地。

    “别去种地了,摔了如何是好!”儿女们都坚决反对。

    “白脸白神耍着有啥意思!”老人鄙夷地嘟嚷着,非得往地里走。

    有一天,老人真的摔成了骨折,送到医院做手术上了钢板,动弹不得,接屎接尿全在床上靠儿女照顾。眼看过了正月初四,又该出门了。

    “大宝,我们得回海城营业了,开的餐馆请的人,耽搁不起啊!”在外省开店的小女儿只好把老人交给大三的儿子来照顾。到孩子开学时,老人又轮到老大家了。

    端汤递水、接屎接尿地照顾了好几个月,卧床的老婆婆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又闲不住,依然去忙碌。儿女们真是怕她去种菜了,万一摔了自己遭罪不说,他们侍候着真的恼火。可老人偏不听,非得要去忙碌,短短的四年时间里,老婆婆摔了三次,三次都是骨折,把儿女们熬得不行。

    最近一次的骨折位置,是上一次骨折所上钢板的上一厘米处,动弹不得,每天都在床上接屎接尿。医生说那个位置不能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在床上养了半年终于勉强下地。

    老婆婆的五个儿女,都是自由择业,没有稳定收入。他们或是创业、或是打工,都在苦苦求食。他们各自的孩子也大了,没买房谁嫁?年轻人要上班,孙儿不去带怎么办?上初中、高中的孩子,用钱的时候还没来,不努力挣钱又用什么去交不菲的费用?

    不得已的他们,只得在轮供老人的日子来临时,才从外省赶回来,在轮供期满后又马不停蹄地返回去上班。没有经济的支撑,谁都不敢消消停停地留在老家专门侍候老人。钱不好挣,一年往返几次,耽搁多开销大。如此往返地跑了几年后,就在去年,五兄妹一商量,就把老婆婆送进了镇上的养老院。

    老婆婆在养老院挺折腾人的,横竖都将就不好,嘴巴说话也打人,动不动就给六十八岁的大儿子打电话,尚在物业打工的老大没办法,只得抽空去看她。兄弟姊妹都在外省,他是唯一一个留在身边的人。

    日子在老婆婆三天“一个板眼儿”五天一场的大闹中,艰难地熬到了年底。

    “很抱歉,你家老太太实在‘不好打整’,我们奈不何她,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我们不再接手你家的老人,你们早做安排吧!”年底,镇养老院的负责人提前一个月通知了老婆婆的大儿子。

    老大没有求着人家要求留下,他知道求也没用。自家老娘太磨人,嘴巴也不饶人,跟养老院的服务员、管理员、老头子、老婆婆都吵了无数的架。

    无奈之下,老婆婆的大儿子把老人接到了离他最近的,也是县城最好的养老院,不菲的费用由他们五姊妹均摊。入住新养老院的事宜谈妥了,老大的心里升起了隐隐的担忧:如果新的养老院过段时间也把他妈看难了,不收了,他该怎么办?!

    为了让老娘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住下来,大儿子把牛奶、面包、糖果面面俱到地买到老娘的房里。老娘嫌床高了,大儿子又商量养老院,找师傅把新的铁脚床腿给锯掉一截,直到老娘满意为止。

    害怕老娘不习惯,下班的大儿子经常抽空去看她。即使如此,老婆婆还是不满意,口口声声说大儿子拿走了她的积蓄,见面就索要。

    曾经的她,确实有三万元的积蓄,早在她的三次骨折中消耗殆尽,超出的开支儿女们都凑了好多轮,又没个工资收入,哪还有钱呢!可老婆婆觉得她很有钱啊,她有一笔巨款被她的大儿子给“吞”了啊。

    老婆婆其他的四个儿女都在外省,老人的三病两痛全都落在大儿子的肩上。对这个“侵吞”财产的大儿子,老婆婆总是苦大仇深地逢人就风凉,说她的大儿子不是个东西!

    久而久之,老婆婆的大儿子也烦透了:“我不是个东西,阳来了,流感来了,跑上跑下买药住院服侍照顾的,除了我还有谁?其他四个见到人影儿了吗?要不是我这个不是个东西的,你连坟上的草都长起来了!”

    “唉哟,我是啷个不死呢,活起造孽哦!”老婆婆哼哼着,对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说着同样的话。

    老婆婆的大儿子烦透了,没办法,那是他娘。

    前不久端午节,老婆婆在县城的侄女买了面包蛋糕去看她。

    “伯母,我来看你了!”侄女欢欢喜喜地进了老婆婆的房间。这是一个二人间,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无任何异味,长江的风清爽地吹进来,纱窗轻悠悠地飘荡着,电视里播放着文艺节目。

    “我那最大的孙子被人用枪给打死了也,都是我那大儿给害的!我可怜的孙子啊!呜呜呜……”一见面,老婆婆抓过侄女的手,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可把老婆婆的侄女吓得不轻,老人口中的那个孙子,可是下一辈中最能干最出挑的,怎么可能死了呢?惊骇不已的侄女坐在床头的单座沙发上,听着伯母双眼泪长流的哭诉。

    “你二哥两口子忙,不空回来;你大姐儿子要结婚,要挣房子钱;你二姐也走不脱啊;你幺姐开的餐馆也不空……”老婆婆的思维相当清晰,说的都是事实,这让侄女对老婆婆所说的大孙子被枪打之事,是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还说对方的势力好大,就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最后还说她的大儿子要整死她云云。

    说话的途中,有服务员进来,老婆婆马上机警地止住了嘴,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样子。一个九十一岁的老太太,哪来那么多的“板眼儿”呢?看上去相当正常,一点儿都不糊涂。

    倾诉了一半天,归根结底一个意思:就是为她跑前跑后的大儿子不是个东西,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给害死了!其他的四个儿女都很孝顺,只是他们没在身边罢了。

    老婆婆的侄女为大哥抱不平,要不是大哥跑前跑后,还有谁来管呢?现在却说大哥最能干的独苗被枪打死了,咒人哪,那可是你的亲孙子呢!大哥大嫂若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他们脸都喜欢“青”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老婆婆的侄女悟出了一个想法:老太太患了被迫害妄想症!

    4

    刘婆婆终于走了,就上一个月走的。

    本来,这是一个有福气的老太太,可惜却无福消受。

    她的老伴是机关退休的,有不菲的退休金收入,却早一步地走了。她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局级干部,二儿子某医院院长,女儿嫁的女婿也不错,三个孩子的经济条件都比较好。

    十年前,老太太带大了孙儿孙女准备安享晚年时,却生了一场大病——食道癌。

    做院长的儿子赶紧将母亲送到市医院做手术,跟阎王抢人,想让他妈多活几年。手术后的老人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却不想血库告急。为了救他妈,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只要符合献血条件的,都献了,但还是不够。

    “勇兄弟,求你个事!”二儿子打通了兄弟伙的电话。

    “说,有啥事?”电话那头的勇关切地问。

    “我妈食道癌做手术了,需要输血,我家的人都献过了,不够啊,你能帮着献点吗?不然我妈就……”老太太的二儿子说不下去了。

    “好的,好的,在哪?我来!”勇爽快地答应了兄弟的请求。

    “看吧,这事有点强人所难呢!”老太太的二儿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俩兄弟,就别那么见外了。没事,我年轻,能献!”勇安慰着他的兄弟伙。

    在全家人的全力以赴下,老太太终于捡回一条命。但也从这时开始,地狱的大门就没对老太太合上过。

    手术虽然成功,但总有不尽人意之处,老太太的修复愈合力却不行了。自从做了手术后,一个月两个月乃至半年一年,老太太的伤口就一直没能愈合。说手术不成功吧,老太太也没死,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中,气息奄奄地活着。

    “怎么办?大家都要上班,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老娘只好请人照顾了!”二儿子说。

    “只有请人了,不然怎么办呢!”大儿子接口道。

    “得请个有耐心的护工,工资开高点都行,得把老妈照顾好!”女儿的心思细腻些。

    两个儿子的经济条件更宽松,主动承担了老人的治疗费和护工的工资。

    一个叫张姐的护工被请了过来,听说是院长的老妈,更是不敢怠慢,全天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

    老太太是消化道的手术,是吃也吃不得、喝也喝不下,每餐进食张姐都得用导管给导入流食;老太太不能躺下睡觉,张姐就把床摇起来,让老人半坐半卧地眯上一会儿;老人时常发烧,张姐发现不对就赶紧请医生开药。就这样,老太太以院为家,在儿子上班的医院住了一年又一年。

    老太太善良从不难为人,加上老人儿子给付的工资到位,张姐就一心一意地侍候着,从没换过人。接屎倒尿,端汤喂水,擦身换洗,老太太长年卧榻居然没长褥疮,不得不说,张姐确实尽心了。

    “妈,今天怎样呢?”每天早晨,老太太的二儿子一上班就先去看看他的妈。下班时,他也会再去看看老太太的情况。

    一天天一年年的,老太太的身子越来越瘦了,剩下皮包骨头。九年后,老太太油尽灯枯时,只有六十来斤。

    平常人得了感冒发几天烧都难受得不行,老太太是怎样熬完这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掉的九年!

    若不是儿女的孝心与强大的经济支撑作后盾,老太太早就走了。儿女极尽的孝心最大限度地延长了老人的生命,但她最后的九年,无疑活得生不如死!

    5

    “安乐死”地离开虽然完美,但不具合法化,谁也不敢去“草菅人命”。但对那些生不如死的老人,活着真的是一种残忍 !

    曾看过一篇文章,它的题目就很犀利:谁的晚年不是一场血雨腥风!单单这个题目,就让人看得后背冷飕飕地寒!

    生老病死此乃自然规律,人们无法阻止,也无法逃避。随着老龄社会的加剧,很多带医疗体系的老年公寓、养老院、康养院如雨后春笋地冒出来,他们的环境、条件、服务也越来越好,越来越完善。

    一天天变老甚至失能,是每个人的宿命。人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地保护好身体,让痴呆来得晚一些,让疾病来得晚一些,让自己生活自理的能力更长些。真要等到生活不能自理时,活着已是一种悲哀,更谈不上质量和尊言!

    像刘婆婆这样的老人,在医生无法治愈,也无法为其解除生不如死的病痛时,请给他们可以选择生死的权利!

    血雨腥风的落日,对谁都是一场残酷的考验。人生上半场的无所不能己经成为过去式,如今啥都指靠旁人来照顾,那些心高气傲的心性就收敛收敛吧,别让侍候在跟前的儿女寒了心。孝心最好的,不是千里之外偶尔一个电话过年几百红包的儿女,而是那个常年端汤递水洗洗涮涮侍候在身边的人。或许,他会唠叨几句,但他却从未离开。

    那些忙于挣钱养家的儿女,请多想想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如今却一年不如一年的老父老母。你没侍候于老人身旁,就在资金上、在话头言语上给他们关心和温暖,给常伴老人跟前的兄弟姐妹以温暖。因为,该你端的茶、该你洗的衣、该你跑的路、该你尽的孝,都是他们在帮忙完成,别让他们在尽孝的路上走得那么无助、孤单。

    人人都要老,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在可能的情况下存好老底儿守好老窝,千万别失了最后的栖身之所和底气儿。因为,人性都是自私的。

    霸道、偏心、折腾、无奈,都是落日悲歌中剧烈跳跃的音符。人们抚琴的那只手啊,请下手得平缓些,再平缓些,让落日的音符尽量平和地消失在地平线……

    后记:养老这个话题既沉重又压抑,但那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我们无法逃避,只有直面。之所以把“血淋淋”的现实展现出来,并不是消极人生,而是期望人们能够未雨绸缪,能够有质量地走完最后一程。期待“安乐死”的合法化,也期望所有的老人能从容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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