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美妇倒在血泊当中,身上的绫罗颜色尚且鲜艳。脚上绣的金边儿的花鞋,在晨光下闪闪发光。恍过了下人们惊异的眼睛,恍过了衙役们吃惊的早已浑浊的眸子。
美妇的头已不知去向,就像一只逢年过节宰杀的公鸡。拧断了脖子,全部的血自脚趾往上翻涌喷出。
鲜血流过之地,将沙子染成了红色。下人们邻居们看热闹的人都不敢靠近,冷冷的眼睛与看热闹的嘴脸相得益彰。
人已经死了,留下的巨大的空间,成了那些好奇的人一个嚼舌根子的圣地。
“这家的小娘子也够惨的,上个月才死了老公,今天自己就死了。”
“我看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老公才死了一周,你看她穿的花枝招展的。”
“没错没错,我看了她那个老公当时就死得蹊跷。”
“明明说的是,在寺中刻苦读书,好的半年之后去考取功名。这才回家一趟就死了,什么病能来得这么急?八成是有人下的毒!”
“你们不要乱说好不好!知府已经派仵作来验过尸体了,就是风寒所致,邪火攻心,病死的!”
“你才不要乱说,好不好?哪里有身体精壮的人会感冒死的!”
一个月前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今晚的客船却没有来。张生独做在摇曳的,在黑暗的室内才显得明亮的油灯的面前。桌上的论语以翻开半卷 ,距离刘大哥离开已有三日整。
都是为了半年之后的会考,能一起在寺中复习,也是三生修来的莫大的缘分。况且你我二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以结为异姓兄弟。大哥的家中即便是有事,也该派人通知小弟一声。小弟方可心安,大哥这一走3日渺无音信。下山回家的路程不过半日,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窗外的月亮发出惨惨的白光用在了,倒在床上的张生的背上。
“贤弟,贤弟,贤弟,你醒醒啊,贤弟。”张生感觉有一个人在推他,而且这声音好熟悉。猛地回身!睁眼定睛一瞧,“大哥你回来啦。”一阵欣喜从丹田翻涌而上,暖了张生的整个身子。情不自禁的张生抱住了刘公子。
“贤弟勿惊喜,贤弟也无需惊慌,贤弟更不要惊恐。”刘公子纹丝未动。
张生只觉得耳边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冷气,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两个寒战。此时的他才感觉到,刘大哥没有了往日的开朗热情,周身也寒冷,冰凉。
张生放开刘公子,不知是窗外苍白的月,将他的脸映得如此直白,还是因为…
“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刘公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床榻中的他,吐着冷气说。
“大哥,大哥你活着的时候小弟我并未做过任何亏欠于大哥的事情,何以让大哥死不瞑目的来找我。”张生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刘公子,颤动双唇。
“在下确实是死不瞑目,所以才来找你,但绝不是因为你。若是我想加害于你,你又怎么能好好的坐在我面前和我说这么多话?”刘公子吐出的冷气一口接着一口地拍在张生的脸上,他全身的汗毛全部出于直立的状态。
“大哥您说,只要小弟能办到的,绝对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张生现在心里的一万只草泥马飞驰而过,踏碎对刘大哥所有的思念之情,留下一片狼藉名叫恐惧。
“我是下山的时候走了小路,涉过一片寒潭,到家中后突发高烧生病死了。本无任何怨气,但因有三件心事未了,所以特来找贤弟,望贤弟帮忙!”
“大哥您说!”
“第一件事,我家后院有一口枯井。从井口下去一米处的井壁上,有我藏的白银百两。我家娘子不知道,烦请贤弟帮忙告知。”
“好,请大哥放心。”
“第二件事,我生前欠了村口铁铺二两银子,一直没有归还。现在我已经死了,烦请贤弟替我归还。”
“好,请大哥放心。”张生的心里还在想,你这只鬼真好笑,家里有白银百两,却不肯归还人家二两银子,实在是小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三件事,考取功名一直是我的一个心愿。之前为了生计忙于买卖,没有用心读书。还望贤弟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也算是了却大哥心愿。我在寺中的存书,还有在家中所有的藏书,全部送贤弟。”
“好,请大哥放心!贤弟自当刻苦学习。”张生的心里又流出了一丝暖意,人无完人,大哥对我,还是很好的。
“好了我要走了,人鬼殊途,望贤弟保重。”
“大哥”张生的手抓住了刘公子的衣袍“大哥的离去实在是太匆忙了,贤弟还是有一些无法适应,大哥能否陪贤弟再多留片刻呢?”
刘公子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后,便坐回张生的床上下来。
“这半个多月来与大哥的朝夕相处,萌生好多我从未有过的感觉。比如说想念,不舍,牵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龙阳之癖。”张生抬眼,看了看床边的一动未动的刘公子,脸上不自觉有了红晕“我本来打算将这种感觉带到我的坟墓里,因为我知道大哥已有家室且与娇妻很是恩爱。但今日大哥与我已是阴阳相隔,所以才大着胆子吐出真心,还请大哥不要笑我。”
抬眼再望去的时候,刘公子的眼睛在往外慢慢的凸,鼻孔在变大,嘴巴左右摆动上下换了位置。狰狞之极“啊”张生大叫,刘公子的牙齿往外翻了出来。近在咫尺的陌生的脸爬上了血丝。
奋力一推,张生夺门而出,一路狂跑,后面的尸体一路狂追。张生的喘气声越发深重,后面尸体的脚步未见减慢半分。
翻身,张生翻过一处断墙。尸体不会爬上,脑袋就这样挂在了断墙之上。口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墙下,累到吓到脚软腿软鸡鸡软的张生的脸上。
次日天明,雄壮的大公鸡没有叫醒张生,叫醒了住在附近的单身汉潘强。
“叫叫叫,明天我就把你砍了吃肉!”潘强一边对鸡叫骂一边慢慢腾腾的床上短褂“你这只鸡也真是够笨的!我一个单身汉,也不用上班也不用读书也不用挣钱养妻儿,你每天都这么准时的叫我起床干什么!你就不能偷个懒,等到中午的时候再叫我起床。”穿鞋来到门外,那只鸡又叫了两声。潘强闻声望去“哎呦我去,这是啥!怎么两个死人呢?我昨天晚上做的是春梦啊!两个大老爷们怎么还死在我家对面了呢?”
“快来人啊,死人了!”周围的几户人家都出来了人。一个穿着蓝色破旧罗裙的老妇人出来看了看张生,见他面色还算红润,胸口处还有轻微的起伏。便用勺子撬开了张生的两排小白牙,将姜汤灌下。
“婶,你这要是再把人给喝死了,可是要坐牢吃板子的,说不定啊还要处死呢!非亲非故的,你何必冒这个风险呢?”潘强看着蹲在地上灌姜汤的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打趣的说。
“看见了,就是有缘分。救不救的回来是他的造化,救不救就是我的造化了。你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官爷也不会难为我一个本分的老人家不是。”
片刻,官府的人到了。张生也醒了过来。
“这个尸体是谁挂在这的?”官爷开口问。张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扣除了他自己的真情告白后告诉了官爷。
“这么说,这个尸体就是刘氏今天早上报案的,丢失的她丈夫的尸体了!”官爷用手整理了一下官帽“案子已破,把尸体抬回去,直接去告诉刘府来衙门领人。”
刘府
“多谢贤弟相告,这些银子省着花也够我后半辈子了。”美妇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还未掉下的泪“夫君走的太急了,没想到对我还是这样真心。银子的事儿我也不怪他,谁对谁能真正的放心呢?他告诉我了,就是对我的真心了。我想他也是怕我被坏人骗了去,才在生前不肯告诉我。”
“嫂夫人节哀顺变,以后有什么先帝能帮得上忙的,夫人尽管开口,贤弟一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敢多劳烦,以后有什么奴家能帮的上忙的,贤弟也尽管开口。”
一天前
“你这淫妇,还不快点把银子拿出来!”潘强左手扯住美妇的领口右手撑巴掌状高高的停在半空中。
“这是我的最后家当了,不给,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美妇人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要是不给我呢,我就去把你谋杀亲夫的事儿告官。”
“你这个无赖,当初是谁哄骗我把汤药换包的?是你就是你!”
“是,当时我是说的。反正他现在生病了,反正他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儿。要是病好了,知道了,你就会被扫地出门了,我们不如把他…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提议,决定是你自己下的,药也是你亲自喂的,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美妇哭泣着,挣扎开他的手“你这个无赖,若不是你当初勾引我,我又怎会对不起我家夫君。现在夫君已经死了,你还要,你还要从我这里,拿走他的钱!这是他留给我的,留给我后半辈子的。”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年纪轻轻的,国色天香貌美如花,你能耐得住寂寞,给他守寡。别说是现在,我把你的钱全部拿走了,就算他留给你了一座金山银山,你也不会给他守着的!”
“啊!我和你拼了!”
“原来我的死是你俩搞的事情啊!”
“啊!”美妇惊叫“谁!”
“哎呦喂,这才一个月连夫君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院外的黑夜中荡出来熟悉的声音“我的好夫人啊,我好想你。”
“不是我,不是我。老爷,是他,是这个混蛋男人,是他骗我的!他现在还要拿光你就给我的钱。呜呜呜呜”
“少tm在这装神弄鬼的!”潘强对着空荡荡的除了他和美妇的房间大喊“爷爷我从来就不怕牛鬼蛇神,有种你出来,和爷爷我打战几百回合。”
“弄死你这种人渣,还用几百回合?我现在就附在这个妇人的身上,我要用这个曾经你勾引诱惑心爱的女人杀了你!”
“杀!”潘强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尖刀,美妇的脖子瞬间渗出一道血痕,血渗出来的越来越多。美妇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最后的一口怨气让她追着男人来到院子。
男人手握尖刀不断的后退,院中空无一人。应该说,他只看到了美妇没有看到身后的人影。
一个块大石头打爆了潘强的后脑。
刘公子坟前
“大哥,我答应你的三件事有两件,已经办到了。这是那两个人的头,送你。明天我去村口把铁铺的钱还了,我们就两清了。愿你早去轮回,不要再痴怨今生的一切了。”
寒山寺“师父,我虽然是受人所托,但两条人命死于我手。愿我的后半生可以青灯古佛,对不起。因缘聚合时再还二人。”
刘公子的三个心愿
“第一件事,我家后院有一口枯井。从井口下去一米处的井壁上,有我藏的白银百两。我家娘子不知道,烦请贤弟帮忙告知。”
“好,请大哥放心。”
“第二件事,我生前欠了村口铁铺二两银子,一直没有归还。现在我已经死了,烦请贤弟替我归还。”
“好,请大哥放心。”张生的心里还在想,你这只鬼真好笑,家里有白银百两,却不肯归还人家二两银子,实在是小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三件事,虽说我是因为涉寒泉染上的风寒,但走的实在是太快。而且我的魂魄升起之时分明看见了我的七窍流除了暗红色的血。很像中毒,但仵作被妇人买通,所以还请贤弟帮我!”夜半鬼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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