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杨雁回初中报到那天，老师安排了座位，同桌居然是以前的邻居张怀远。虽说认识，却没敢多说。毕竟新入学，同学们应该不熟才对。

杨雁回家距离学校不远，有两个女同学与自己一路，但因为互相之间不熟，杨雁回独来独往。转眼期中考试过了，成绩出来，班主任兴冲冲进了教室，宣布成绩。第一个念到的名字，杨雁回，随后宣读各科成绩，总成绩。杨雁回诧异不已。待到老师名字、成绩读到一半，杨雁回才品过味来，自己是班级第一！

小学时，班里是不宣布成绩的。暗地里大家也都知道谁的成绩好，排名是个模糊的概念。关于这点儿，杨雁回心里是有谱的，只是不那么明明白白。现在直接公布成绩排名，虽说有些不适应，杨雁回倒也坦然接受。

杨雁回渐渐发现，同路的两个女生总是跟自己一起回家，学校里总有同学来请教问题。当然也有捣蛋的男生偷拿自己作业本，翻自己书包。这让杨雁回不能忍，于是悄悄做了标记，谁动了书包能第一时间发现。同时动员同桌张怀远，好歹是老邻居，算熟人，帮自己盯着点儿。

跟同学们熟悉后，了解了大家的个性，杨雁回也就不计较了，动自己东西，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想学习，要么是想抄作业。最没皮没脸的是路子枫，仗着跟张怀远关系好，经常悄悄偷了作业去抄。杨雁回非常生气，路子枫不笨，脑子挺好使，老师讲什么，一点就通。还抄作业！所以，杨雁回经常转移作业，让他抄不到。路子枫恨恨地，就是盯上了杨雁回的作业本，其他人的作业本，他还不屑于抄。一来二去，两人之间颇有些硝烟弥漫。

初二上学期，班主任老师不知如何听进去了路子枫的保证，要好好学习，给他调了座位，杨雁回跟路子枫成了同桌。张怀远搬走的时候，长出一口气，终于不再左右为难。

调座位之前，班主任老师还特地跟杨雁回谈了一次话，意思很明显，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尤其学习好的同学，要帮助学习不好的同学，特别是积极上进的同学，更要帮助。当时不明白老师的意思，现在全明白了。全班就他们换了座位，就路子枫一个需要帮助的？！

老师调完座位走人，男生嘘声一片，路子枫很得意，杨雁回很麻木……

帮助同学嘛，好啊！杨雁回咬牙切齿，脑海中有了计划。

上课路子枫没有时间睡觉，晚自习路子枫没有时间打盹，早自习路子枫早半小时到校……所有这些，杨雁回监督到位，检查到位，稍有反抗，报告老师。半个学期下来，路子枫进了班级前十。

班主任老师重重表扬了路子枫和杨雁回，号召其他同学向他们学习，一时间班级里学习气氛浓厚。

路子枫很开心，也养成了习惯，上课认真听讲，自习安心做作业。可他渐渐发现，杨雁回周围除了上课，总是围着很多人，每次他想说句话，总被各种打断。尤其男生围过来的时候，路子枫简直想打人。

再有男生问题，路子枫直接拉到自己跟前，三下五除二，给讲完了。但转过头大家还是再问杨雁回，她确认没问题，大家才放心。路子枫看着这些人，咋滴，小爷实力不到？！再有男生过来，路子枫会各种捣乱，把人撵走。慢慢地，大家品出味儿来，倒是没人围着他们课桌转了，但杨雁回会被各种拦截。

这天课间操后，杨雁回刚回教室，便被两个同学拦住讲题。讲完回自己座位。这周她坐靠墙位置，路子枫在过道边。

“路子枫，让我进去。”杨雁回敲敲桌面，示意路子枫站起来，让自己进去。

“哦。”路子枫懒洋洋应声，翘起了凳子腿，示意杨雁回从后面进去。

杨雁回走了一半，路子枫把凳子放下了，情急之下，杨雁回左手扶墙，右手搭在路子枫的左肩，才堪堪没有摔倒，“路子枫，你干嘛！”

“小心！”路子枫本意是想难为一下杨雁回，进了教室不回座位，还给别人讲题。转过身来，却发现她的困境，赶快拉住了杨雁回的右手。微微发怔，第一次发现，女孩的手好软，好小。路子枫莫名地开心，笑容洋溢在脸上。

杨雁回已经站稳，看路子枫抓着自己的手，有些恼，想要甩开。望着眉眼弯弯的少年，异常明朗的笑容，杨雁回满脸通红。

自此以后，路子枫会在学校运动会后默默搬回两人的桌椅，杨雁回早晨来了会擦去两人桌椅的灰尘……有什么一致的观点，相视而笑。

初二快要结束时，路子枫故态复萌，不好好学习，开始抄作业。杨雁回问他什么意思，路子枫也不搭理，只是偶尔望着杨雁回的眼神里，有忧伤闪过。后来，干脆作业也不抄了……杨雁回找班主任老师告状，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期末考试前，杨雁回赌气换了座位。

俩人再见面是杨雁回大学毕业后，有一天下班回家，他们乘同一辆公交车。路子枫和张怀远一起上的车，跟司机师傅熟稔的样子，应该是同事。张怀远初中毕业后去了公交公司学习开车，这一点儿杨雁回是知道的。路子枫有一刹那愣神，随即撇过脸去，张怀远朝杨雁回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杨雁回之前听说，路子枫的退学，源于父亲突然离世，家里需要他去谋生。

车上来来往往的人，路子枫和张怀远在车的前面，杨雁回坐在车的后边，一路上谁也没有看到谁，俨然两个世界。直到下车，杨雁回都没等到路子枫的回眸。路子枫回眸时，那个曾带给他希望的姑娘，已经远在五百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