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最早的美食
记忆中,童年最早的美食是红薯干。每逢秋季,母亲都会把满满一簸箕红薯干放在邻居家矮矮的厨房顶上。待晒干后,放在早饭汤中,一家人一人一个。我不知道别人吃饭的顺序,我端起碗首先用筷子夹起红薯干小心翼翼地咬一点,然后再把它摁到碗底,开始喝汤,喝几口待忍不住时,再夹起来小心翼翼地咬一点,最后汤喝完了,还剩一多半红薯干在碗底,此时,不舍的也得舍的了,大朵快颐。
红薯干我出生于一九八五年冬,已记不清吃红薯干那个年月。只记得当时流行一句“红薯干子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
二、植物里的美味
我出生在豫东的一个小村庄,依稀记得有一年冬家里就剩半袋面,亟待收麦打面。童年里,我一年四季都在为吃奋斗。春天的榆钱儿和夏天的槐花是最受欢迎的,可惜由于树都有主的,只能树主摘,我只能找那些无主的树——少之又少。
春、夏是个好季节。田地和河边都长出了各种花草,而且这些都是无主的。那个年代的儿童个个有神农尝百草的勇气。通过品尝,我们会总结出那些口感好,那些口感不好,口感好就等同于能吃。遇到不认识的植物,第一反应是小心的尝一点,感受一下味道如何。品尝出来的战果有马泡,茅艳,茅根,楮桃……还有些我只记得它的样子却记不得它的名字的植物。
马泡 茅艳茅根 楮桃
通过“尝”发现的终究不是好吃的,只能算是能吃的。童年最美味的果实莫过于田间地界的桑葚。在桑葚结果的时候,我们会成群结队的在田野里寻找桑葚树,上下学也不走道路,而是走田野里,看到树就跑过去看看是不是桑葚树。虽然我们这么尽力,但到达后总会发现已有人捷足先登了。当然我们不甘心空手而归,除非被人摘的一个不剩。至今我仍记得几棵桑葚树的位置。
三、美味的动物
比起素食,我更喜欢肉食。农村最普遍的肉食是蝉猴,夏季傍晚,大人小孩一起出动寻找蝉猴,由于人比蝉猴多,能捉到三、四个就算收获颇丰了。更多的是捉了小蝉猴——草蝉。
蝉猴相比蝉猴,另一数量泛多且美味可口的动物是蚂蚱。秋收时节,黄色的、灰色的、绿色的各种蚂蚱在田野里随处可见,每捆玉米杆下面都或多或少地藏着几只。把捉到的蚂蚱用一根毛英子草串起来,最后生一堆火,把成串的蚂蚱丢进火里,火灭后从灰里找到一个个黑乎乎的蚂蚱。潜意识里是熟了,实际上我现在也不确定熟不熟。
蚂蚱 毛英子草出生在三面环水的村子,自然少不了鱼,每逢河水快干涸之际,河水划分成好几段,整河的鱼都聚集在这几段水中,摸鱼最佳时期。摸鱼有技巧的,大鱼一般会藏的比较隐蔽,所以首先把水趟浑,鱼看不见就会乱蹿,大鱼会在水面上浮出脊梁骨。这是我小时候摸鱼的诀窍,所以我一直是摸鱼能手。我们小时候放学后如果没按时回家,大多是摸鱼去了。回家后绝不会受教育。有次冬天摸鱼回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脚踝紧,一摸才发现肿了一圈。
摸鱼儿后来不知那里来些人,划着船拿着电网电鱼,他们不分大小,不分品种,草鱼,白鲢,虾米,泥鳅,以及河水中不能吃的生物,全部一扫而空。所以待河水枯萎的时候也不会再有鱼。不能摸鱼了预示着我家再吃不上鱼了,我心里既失落又难受。不知是不是河里没有生物的原因,现在村旁的河水成了黑水,臭烘烘的。
四、最多的食物
童年里唯一不存在竞争性的食物是雪。每逢下雪,满地白茫茫的一片,我们会把雪捏成一个圆球吃。我不知道雪是怎么来的,因为如此白,不脏,想着应该能吃,况且吃了确实没事。具体能不能充饥,记不得了。
对于雪,我记忆较深的一个场景是冬天一个凌晨,大概五点钟左右,我们起来上学,本来冬天凌晨五点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由于下雪了故而不是太暗。走到村东头时看到有一家五口睡在一个藤下,藤由四根三米左右的柱子支撑,上面横放着几捆玉米杆。床大概是两张单人床,依稀能记得那家的小女孩儿喊的一句话:“爸爸,你看✘✘不给我点被子。”后来读杜甫的诗句“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的时候,总会想到这家人。
雪夜里睡在藤下具体有多冷我想象不到,不过冷到极处也许是暖。依旧是那天,下午放学,我穿着爸爸的大皮靴子——也是我家唯一的皮靴子,靴子上不知有几个洞,脚冷如麻,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和路上那个叫花子一样把小脚趾头冻掉了。路上逢麦秸垛我就会拽到麦秸塞进鞋底,后来实在不行,我把靴子脱了套在手上,光着脚一口气跑到家里,到家时双脚冒热气,一点不觉得冷。
麦秸垛
网友评论
茅根吃过太多,楮桃也尝过,上学路过的一家有一棵大树,不过似乎没敢多吃,怕有毒,味道早已忘记。
童年回忆啊!
文笔很好,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