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

作者: 曹梓墨Caozm | 来源:发表于2024-07-11 13:02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他忽然醒来,像是结束了一个遥遥无期的梦。四下里,他看不到一丝光亮。朦胧中只能猜测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张床似乎很柔软,弹性十足的席梦思轻轻把他托举住,好让他不在无限制坠落,坠落到另一片深渊当中。

阳光。起初只是一缕细微的,带着米黄色朦胧的光线,然后渐渐在这个世界上铺散开来,犹如一张巨大的黄色蛛网,柔和但是令他恐惧,如同面对黑暗一样,面对光明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现在他彻底清醒了,周遭都是熟悉的布景,黑色的西式梳妆台似乎是女人专用的,那个女人是谁,他把目光定格在墙上的一幅照片上,看起来是一张结婚照,照片里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正朝着镜头痴痴笑着。

头有些微微疼痛,似乎经历了一次撞击,他勉强爬起身来,把手撑到床沿上,思绪在脑海中不断搜索,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霞不见了。

这是第一个蹦出脑海的念头,是的,晚霞就是照片中的女人,这一点他非常笃定。

记得是“我已经厌烦了?”抑或是“我已经受够了?”这似乎是女人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女人应该很早就离开了,这里除了一些固定的、无法挪动的物体,已经基本上感受不到任何关于女人的气息,他脑海中依稀闪过一些片段,那恐怕是更早时间的一些回忆,有多早呢?他得寻找出来。

他站起身,穿上一双印着“阿迪达斯”标志的拖鞋,像一个机器人慢悠悠地走到门口,轻轻旋转把手,随着“咔哒咔哒”的声音,他走了出来。

二楼有一条过道,过道上分布着三个房间,每一个房间用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门,似乎它们都是从同一台机器里刻出来的。过道的尽头透着微弱的光,那是一部楼梯,沿着楼梯可以走下楼,这就是空间里所有的布置。

他走到楼下,惯性走到了冰箱面前,打开冰箱取出一袋司乎的燕麦面包,他吃起来,软糯的面包一点点填满空虚的胃,胃被填满了满意地痉挛了一下,让他腹中疼痛不已,我微微弯下身子把手撑在冰箱上面,侧过头,眯起了眼睛看了看门廊。

门廊的小格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银白色的光芒。他起身去查看,是一把钥匙,钥匙旁边是一个黑色的普拉达钱包,钱包里面有三张银行卡、两张信用卡,更重要的是有一张身份证,这是个好东西啊,他心想,身份证上有一些基本信息,关于他的基本信息:

王元,1987年7月9日。

原来他叫王元,照片上的人明显要比现在年轻一些,可能是早些时候拍的,这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一个人有了名字就等于有了相应的社会身份,那么他怎么了?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难道失忆跟自己的后脑勺疼痛有关,他肯定是哪里摔了一跤,或者是被人打了,这种疼痛是间歇性的,就好像涓涓细流一样不断地、间隔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站在镜子前,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憔悴,他的胡茬子已经长得老高了,就好像一片到挂在下巴上的杨树林,蓬松的头发定居在一颗如鸡蛋般大小的脑袋上,一双眼睛深邃但是没有任何感情,事实上,此时此刻的他看上去都跟机器人毫无差别。

他回到楼上,必须找一身合适的衣服,出门是大脑发给他的第二个任务指令,待在这里不是办法,必须要走出去才能够有答案。

确实有一个衣柜,一只黑色的檀木衣柜,上面的插销是用黄铜打造的,类似像棒槌的形状。他拔掉插销,两只手拉住金色的门环,用力一拉——

“吱呀”柜子开了,他突然觉得恐惧。

——真是愚蠢。

他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居然在此刻跳出一些恐惧感。

柜子里是一叠整齐摆放的衣服,女士的衣服多一些,一件粉红色的裙子勾起了他的兴趣,他把裙子取下来,放在手里轻轻摩挲,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一个真的女人身上抚摸一样......

他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在这件裙子上面闻到了一股过去时间的残存气息。

——记得这是......

女人经常穿的——

好令人怀念,他追寻着幽微的记忆。

那时候——

他隐隐思考着那时候,却完全回想不起所谓的“那时候”究竟是何时。

他放弃思考,拿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换上,准备去外面的世界寻找相关的记忆。

手机铃响了起来,划破寂静的空气,声音突兀又刺耳。

他拿起来一看备注着“宋依婵”的名字。

“死鬼,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里面传出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人家很想你嘛,到皇后酒店,我定了包厢。”

他没有说话,这个人应该认识他,只不过由于失忆他忘记了很多事情,“皇后酒店,”他喃喃道,“我去看看。”

那是一座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会所,跟“酒店”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拉了进去,“王哥,好久不见啊,宋小姐等你等得很急。”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由男人带着他穿过一片片灯红酒绿,到了一间包厢,上面写着“802”,他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女人,打扮得很时尚,穿着一条褐色的短裙,上身搭着一件粉色的POLO衫脸上洋溢着笑容。

“王哥!”她说,“你这两天都跑哪去了?”

她的语气里似乎有些责备,端着一杯装满黄色液体的杯子走过来,“先自罚三杯!”

他被迫接下杯子,这是一只透明的大肚玻璃杯,表面光滑无比,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把液体灌入自己的体内,这些液体迅速转化成各种分子和电子穿梭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感觉世界在不断地颠倒旋转,周围的一切变得朦胧不堪,一些被敲碎的回忆在不断地自我拼凑,他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和晚霞的关系早就破裂了。虽说晚霞的离开确实让他伤心了一阵子,但他似乎很快就抛诸脑后。

“晚霞不见了,”他说,“四婶,你今天见过她吗?”

邻居四婶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他,“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吧。”

“总会回来的,”唐大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女人厌倦了,躲了起来,过几个小时就会回来。”

可是晚霞已经不见两天了,他想,这可怎么办?

“实在不放心,你就去找找,找不到就报警。”四婶说。

报警?不不不,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绝对不能报警,绝对不能报警!

他笑了笑,决心去外面找找看,他穿上一件始祖鸟的冲锋衣,背上包,戴上一顶帽子,活脱脱像一个推销员。

他要去寻找了,寻找他的晚霞。

空气在夜晚开始慢慢凝结,他冷得打了个哆嗦,这个世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暗箱,头顶盘桓着一片硕大的乌云,天气似乎随时都会发生重大变化。

要找一个人,最好是循着这个人的喜好去找,晚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脑海中奋力搜索,一个温柔的、爱笑的女人。晚霞笑起来很好看,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这种笑容不同于其他的妩媚的笑容,那是清澈的,是毫无修饰的、纯粹的笑容。

他细细回想着,品味着一丝丝记忆的香甜,他感觉晚霞似乎不曾离开,就一直默默陪在自己身边。

宽阔的河流挡住了他的去路,这里应该有一座桥?他想。有河流的地方应该是有桥的,不然我该怎么过去呢?

如碧玉般莹莹的河水中冒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泡泡轻盈且透明,里面似乎装满了一个又一个幻彩的梦境。之后他看到从河里出现了一条美人鱼,一头金色的大波浪头发,一双蓝色的眼眸闪着亮晶晶的光泽。

“晚霞?”他有些疑惑。

美人鱼摇摇头,转过身,示意他爬上去。

她的周身黏乎乎的,他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沉,沉入到了一片宽阔的充满幽蓝色氛围的水下世界。

这一切都很奇怪,这似乎不是真实的,因为他感受不到窒息,可以顺畅地呼吸,毫无阻碍。水是流动的,在身边把他紧紧包裹住,那一篇幽蓝之中,水的正中央,他看到了,是晚霞!

晚霞似乎已经跟水融为一体了,她在水里摇曳着,跳着优雅的舞蹈,她的动作是如此的柔软,像彩蝶一样,她慢慢旋转着,并来回折叠身体。

她看到了他,嘴角露出迷人的微笑,更加卖力地跳动起来。她像仙女一样摆出飞翔的姿势,围绕在他身边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这一切都让他大开眼界,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如春雨般透入他的心脾。他有种下雪时的凌乱与溃散,肉身仿佛出现了分解为最细微颗粒的倾向,最终成为涓涓细流,萦流过躯体的每一个死角,在炼乳般的皮脂上盘旋回转。

她把身体毫无保留地显露在他面前,她跃动着、翻转着,看得他血脉喷张。

“晚霞!”他说,“跟我回去吧!”

女人摇摇头,面带微笑,不一会儿像章鱼一样迅速地游走了。

他猛然醒来,整个人汗涔涔的,似乎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我是在哪?”他疑惑地问道。

天花板上一盏暗淡的水晶灯正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张俊俏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你太累了。”女人说。

他现在有知觉了,自己躺在一个女人的大腿上,肉色丝袜的摩挲感让他心情愉悦。

“我这样多久了?”他问。

“半个钟吧。”女人说,“你喝了酒,之后就醉了,我记得你酒量不错,怎么这一次稍微加了点猛料就不行了。”

“猛料?”他的脑袋隐隐作痛,“什么猛料?”

“就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你忘了吗?”女人娇滴滴地说,“你今天有些奇怪呢!”

刚刚只是一个幻象,一个幻觉,晚霞在水里,他也在水里,还有那条美人鱼,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他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

他坐起来。“哎,”女人把他拉住,“今天就留下来陪我吧,我会让你感到幸福的。”她说着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一道,留下一枚淡淡的红唇印。

人要怎么样才能幸福,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给出确切的答案,就如同你问为什么大家都很不幸一样,能说出千万个理由,但每一个理由都是针对当下的一件小事情的解释,从来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可以永远适用的、能够源源不断获得幸福的方法。

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但是拗不过女人的挑逗和勾引,就好像在伊甸园里夏娃和亚当最终经不住诱惑偷食了禁果一样。

他忽然想起来,所谓的禁果就是关于性的一种隐晦的表达,想到这一层他竟然笑了。女人的身体是水做的,柔软、舒适,让人欲罢不能,他贪婪地呼吸着,像牲口一样啃咬着女人的每一寸肌肤,随着安全套被撕开,女人骑到他身上轻轻摇曳,他再一次回到水里。

晚霞出现了,她总是显露出一副迷人的微笑。

“为什么?”他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副表情,你难道没有一丝愤怒或者不开心吗?”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实在是太离谱了,似乎没有其它的感觉,只会痴痴傻笑,笑容是世界上最能打动人心的动作,但是笑容看多了就觉得假了,觉得不满足了,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荒唐、那么无聊。

晚霞游过来,托住他的下巴,往他的耳朵边轻轻吹气。他觉得痒痒的,瞬间醒了过来。

他此时睡在一张大床上,房间里开着灯光,女人已经离开了,他的衣物凌乱地堆在地上,他全身赤裸,感觉到无尽的疲惫。

留着他体液的安全套被随意丢在地上,他也不在管,这些事情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次,未来或许还要发生很多次,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他准备离开了。

回到那座房子,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他感觉自己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屋内有些寒冷,跟外面闷热的天气不同,这里似乎更像是一个冰窖。

他走到洗手间,打开喷头,当水“哗啦啦”喷涌而出,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又记起一些往事。

他被学校辞退了。

原来他是老师啊,这个回忆让他猝不及防,原来曾经是老师,他被辞退了。

他为什么被辞退?他想了很久,温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似乎想帮他洗刷掉附着在身上的一切肮脏的物质,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真正应该被冲刷的是自己的灵魂,那个已经出卖给魔鬼的灵魂。

他差点杀死了一个孩子。

尽管他并不是那种满怀理想的教师,但也至少不是一个没有操守的无赖教师。说白一点他是一个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的职业教师。他以前就笃定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生活,教书育人,从此收获桃李满天下的美名。

但是这中间出现了意外。他从不斥责学生,向来年幼的学生本就比自己无知无能,和他们融洽相处不过是充分了解自己处于绝对优势,仅此而已。

——那一天......

那一天,一个普通的课间,孩子们围着他嬉闹。刺耳的喧闹声忽左忽右,此起彼落,他的精神开始有些恍惚,他的目光逐渐迷离,眼前的一切真实但是又显得如此的虚幻。

他只能听到孩子的笑声,这真是一片欢声笑语呀。他这样想。

忽然他感到有一个调皮的孩子爬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当然他是不会为这样的事情生气的,这个孩子嘻嘻嘻地笑着,用小手轻轻扼住他的脖子,这也没什么,他想。但是孩子突然扼得很用力,他渐渐感到呼吸急促,已经快无法呼吸了,要窒息了,他不能这样下去......

他一把抓住孩子,也用手扼住他,并死命地往里掐——

直到周围响起了惊叫声,各种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回过神来,自己的手正在一个孩子的脖子上,孩子满脸通红,呼吸变得很微弱了。

他惊慌地松开手,所有孩子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知道那种眼光,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倒在地上的孩子,艰难地爬起来,哇哇大哭起来。

校长很快就走到了教室里,身后跟着其他几个班上的学生,他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光看了一眼他,“明天开始你就不用上班了,你被辞退了。”

于是他就这样离开了已经工作了好多年的岗位,连一分钱补偿都没有拿到。

晚霞当时是什么反应?他想。

晚霞很生气,哭着说要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真的是中了邪!”

他中邪了?为什么会中邪?

大脑把另一个名字传送到他面前“宋依婵”。

所有的事情都跟这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是怎么认识宋依婵的?是从什么时候——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坐地铁从武定路出发坐到建国路出口,来到皇后国际大酒店。酒店门口早就围了一群人,他们举止得体,穿着整齐,他走上去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得到了一个胸牌。现在他跟所有人一样,等剩下的人,等人一到,他们就要去看攒劲的节目。

为了刺激消费很多酒店纷纷转行,开出了适用于社会中产阶层的柔术舞蹈表演,这些跳舞的姑娘被称为“玉女”,每一个都是风姿绰约、风情万种。

不同于赤裸裸的女色,柔术舞蹈显得有些纯洁,它撩拨的就是这些跟他一样处于社会中间阶层的文化人。

“你是第一次吗?”一个小伙子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嗯。”他点点头,“你也是第一次吗?”

“是啊,有些紧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听说表演是一个人一个包厢,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心仪的玉女。”

在皇后大酒店里,来来往往都是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一进来一股迷迭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就是在这里沦陷的,宋依婵是接待他的女孩,在包厢里,她随着《春江花月夜》的曲调翩翩起舞,整个人在他面前跃动,尽情释放着女性的荷尔蒙。

她的身体是如此柔软,犹如一只精灵,用平凡的肉身叠成山峦,成流水,成彩虹。恍惚间却又不是,分明仍然是女人的玉体本身,这正是一种破空而嘹亮的艳丽。

女孩把下巴轻轻地搁在茶几上,紧接着胸部慢慢着地,眼见着柔软的乳房被压平成了一条线,一双玉足高高翘起,慢慢让身体变成一个“U”字型,欲望如潮水般涌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女孩跳了大约一刻钟,表演就结束了,然后她俯身扑到他耳边:“哥哥,如果你愿意多支付一些费用,后面有很多精彩的表演。”

这句话就好像电流一样穿过他的灵魂,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这句话温柔、甜腻犹如魔鬼在耳边低语。

答应下来就意味着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说实话一开始他只是本着好奇的姿态,想要去了解一下,像一个学者进去研究一番,看看是不是同传闻中一样真正做到了振兴经济,解决女性就业的重大社会任务。

后来他逐渐意识到,这项活动确实起到了振兴经济的作用,只不过是以不断榨取他剩余价值的做法。

到了包厢,先要喝一种黄色液体,这是一种酒精,只不过掺杂着一些其它的物质,诸如薄荷之类的,把酒的风味彻底调动出来,之后人就会进入一种状态,仿佛是遨游在仙境的状态......

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不敢再去想象,此时此刻,记忆却不允许他不去想,记忆把所有的一切都带过来,像一幅幅画作铺展在他眼前。

上瘾了,他上瘾了,即便是一个人,在浴室里也要帮助自己泄掉多余的欲望。晚霞不止一次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他死性不改,依旧定期去找玉女,他把大量的精力在这里释放,纸醉金迷,他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一位国王,只要来到皇后大酒店就会进行一次隆重的加冕仪式。

“我受够了!”晚霞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彻底离开你这个烂人!”

她想要夺门而出,他不同意,拉住她,使劲地拉住她。或许是太用力了,或许是地面太滑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晚霞摔了下来,后脑勺刚刚好、不偏不倚撞到了黑檀木茶几,猩红色的血液布满了整个客厅,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

想到这里,他恍然大悟。晚霞是走了,是永远走了。他终于记起来了,那些刺痛的、折磨人的回忆不断涌出来,逐渐把他的大脑淹没,他怔怔地站着,思索着。忽然,他放声大笑,随后空气中好像有一缕淡蓝色的气体升空消散,那是躲在他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温暖的人性。

他拨通了宋依婵的电话:

“死鬼,刚刚还不够吗?”宋依婵说。

“给你五万块,现在就来我家。”他简短地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她会来吗?一定会的,因为她是饕餮,而他只不过是一块腐肉。

宋依婵施施然来了,按下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打开门,娴熟地把她拥入怀中,“再给我表演一次。”

她脱掉衣服在客厅的黑檀木茶几上翩翩起舞,末了两个人滚到床上,一气呵成。

“钱呢?”她问。

“嗯,我去拿给你。”他说着,转过身用手轻轻扼住女孩的喉咙,就像扼住孩子的喉咙一样。女孩在床上不断地挣扎,就像一只血未被放干净的鸡,她癫狂抖动着身体,用生命跳出了最后一支舞蹈,那是一支精彩绝伦的舞蹈。

动作渐渐放缓了,再没有了任何声响。他疲倦地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这副姣好的肉体。起身,他知道晚霞在哪,现在他要去找晚霞了。

地下室昏暗的灯光让他有些不适,当他适应之后,看到了,那是他的杰作,在一口两米高的水箱里,晚霞正在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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