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猫从昆明回县城了,她说,隆隆,我找到了真爱,我要回去和他在一起。
我回住的地方,上地铁的时候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并不仅仅因为舍不得,而更多的是高兴,我心疼的宝贝的姑娘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
一直答应她要为她写个故事,想了很久,念了很久,但却没有勇气。但现在我亲爱的姑娘她已经订婚了,所以我想送给她告别过去的礼物,也顾不得自己能不能写好,因为这是属于我和她的事,她不会埋怨我的,我有这个信心。
提笔的时候不再纠结到底是用第一人称,第二人称还是第三人称,因为我决定要去感受她的感受。
——题记
我是黄猫,隆隆给我取的名字,她说我天性像只猫,我问她为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个傻姑娘。
我跟她从小认识,从小学到初中,高中我们没有在一起,因为隆隆比我乖,她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而我,上了职高。
有时候,校园却比社会更残酷,因为那是一群有破坏力却无容忍度的少年,而职高汇聚了所有这样的少年。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大姐她们走在广场上,路过的女生只是骂了句傻逼,她差点被打死。不是扇耳光,而是用高跟鞋踹,最后脱下高跟鞋直接敲脑袋。我仍记得那个女孩子满头是血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哀求的样子。大姐说,像条狗一样。
我如此的放荡不羁,所以,我才会遇到一个比我更放荡不羁的少年。他叫老雄,大姐带我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他盯着我,嘴角带着一抹坏笑。
临走时,他留了我的电话,并把他号码霸道的存在了我的手机上。他说,黄猫,你要记得接我电话。
他走后,我楞在原地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大姐说,小妹,他长得很帅对不对。
嗯,他的确长得很帅。
我们顺理成章的就在一起,我们一起压马路,一起泡网吧,一起打台球,一起蹦迪……一起做很多情侣都做的事。
我用我整个青春,甚至用我的生命去爱他。在那个夜晚,我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他,那薄薄的那层膜被捅破以后,我就坚信这辈子,就做他的女人。
他带我去见他哥,就在慢摇吧里面,这个长得有些粗旷的男人盯着我说,当老雄的女朋友要胆子够大。他在我面前推来一小撮白色粉末,玩味儿的看着我。我看着老雄,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对他笑笑,把那一小撮白色粉末吸了进去。
哈哈哈,好。老雄,你女朋友胆子够大!
我看着他笑容有些扭曲,身上也出现了好几层重影,甚至听他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异常的兴奋让我冲进舞池,老雄拉都拉不住。
我不知道怎么被老雄抗回宾馆的,而我整个过程一直在狂笑。
那种兴奋没持续多久,紧接着伴随而来的便是折磨。我上吐下泻,浑身虚汗,脑子都没办法思考。最可怕的不是身体上折磨,而是精神上的,我一直回想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脑子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再啃食我的神经。
我撕心裂肺的吼叫,老雄紧紧地抱住我保证我不能冲出宾馆的门以及伤害自己。
我说老雄,我真的熬不住了。
他说,宝贝你说什么傻话。
他为我点上一支烟,塞进我颤抖的指缝间。我猛吸几口,慢慢让自己安静下来。
他说抱着我说,有我在,你不要怕,你会戒掉的!
我当然相信他,因为我的全世界都是他。我把手机关机,安静的呆在宾馆里吸烟。他除了出门买饭,更多的时候也是和我呆在一起抽烟。
我们把自己关在宾馆里整整两个星期,我戒掉了毒,却有了很大的烟瘾。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被烟熏的蜡黄。我整个人的身体都垮掉了,体重掉到了七十斤。用老雄的一句话说是,风大一点,就能把你刮跑。他还开玩笑说,要用一根绳子一头绑在我的腰上,另一头绑在他的腰上,这样能拴住我不被刮跑。
我看着他深凹的颧骨和深深的黑眼圈,一脸憔悴样还不知疲惫的逗我开心,我更加驽定和他在一起的决心。
他把我带回他家,我见到了他的母亲,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她是后来带给我最大痛苦的人。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我爱老雄,所以我愿意去爱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爱他爸妈,爱他妹妹,爱他的一切的一切。我白天回学校上课,下课回老雄家。我给他们做饭,周末帮忙看店或者种菜。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个好媳妇,尽管我们没有结婚。
我甚至已经幻想等我高中毕业,我就要嫁给他,我已经为自己不上大学找好借口唐塞父母。
只不过我美好的想象却被现实打得七零八落。我仍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周六,我在玉米地里除草,我所认为的我未来的婆婆火急火燎的冲到我面前说,要跟我说点事情。
她说,小妹啊,你在我们家那么久了,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阿姨,什么事,您说好了。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我一直特别想有你那么乖的女儿。
我听见心咯噔的一下,疑惑的看着她。汗珠流进了我的眼睛,眼睛被辣出了眼泪。
阿姨,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我们家阿雄年底马上就要结婚了,其实他已经订过亲了,娃娃亲,街坊邻居都知道的。再过两个月他未来的媳妇就外面工作回来了,你看你以后能不能少和阿雄接触,让人家看见了很不好。不过小妹啊,你还是可以经常到我们家来玩的,我很喜欢你,我认你做干女儿吧!
我再听不清后面她说些什么,我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开始发黄的牙齿中间不知吐出什么字眼,这一刻,我完全抹灭了对她和蔼可亲的印象,只是觉得站在我跟前的这个女人极其丑陋。
没有太多的质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更不想质问那她这段时间又把当什么。我只是觉得很绝望,比知道我染上毒瘾还要绝望。
我回到宿舍,关了机,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觉。也没睡着,满脑子的回忆重重叠叠,重复在脑海中来回播放。我没哭,眼睛干涩得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很绝望,这绝望的感觉从头到脚将我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大姐她们回来,硬是拉着我出去散心。我拗不过她们,被拖出来一起打台球。打台球的地方是个水上公园,河里蓄起来的水倒印着两旁堤岸的霓虹灯,很美。我记得老雄对我说过,很美,但不及你美。很老套的情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魔力让我去相信。
大姐她们一直在嘻嘻哈哈的打台球,我则安静的坐在一旁。因为热闹是她们的,我不想参与。
我一直盯着那平静的水面,心里的悲伤汹涌澎湃。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一头扎进水里了,在被水淹没的时候我觉得异常安静,我心中没有任何胆怯,没有任何挣扎,连一丝丝的悲伤都没有。我想我可以那么安静的离开,那便是最好。
大姐看到我跳进水里,吓坏了,她们都吓坏了。纷纷跳进水里把我拉起来,最后我们几个都湿嗒嗒的坐在河堤上喘着粗气。歇够了,大姐开始骂我。骂我傻,骂我不负责任,骂我不把自己当回事。骂够了便开始安慰我,问我为何突然想不开。而我从头到尾就没吱声,连看她一眼都不曾看过。
大姐无奈,给老雄打电话。她说,喂!你女人跳河,你到底管不管啊?
老雄的出现是在十分钟以后,他紧张的冲过来抱住我,我好不容易垒起来的堡垒在这一刻突然崩塌,我哇哇大哭,就像小时候摔疼了突然有个温暖的怀抱让你撒娇。
他说,傻姑娘,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
他说,那是父母之命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啊,我只喜欢你一个啊。
他说,我只要娶你。
他的一句句话落在我心里,就像一颗颗定心丸。我觉得我慢慢地活过来。
我们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只不过,我不再去他家,我也不曾再见到她妈妈。但我们平静的小日子,仅仅连续了两个月。
她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疯了一样找老雄,打他电话打不通,突然间的蒸发让我很不安。我打过他所有朋友的电话,最后知道他在某一家KTV里。
当我推开包间门的时候,老雄的怀里依偎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女人,她看见我后将老雄的胳膊抱得更紧,一脸挑衅的看着我。我怒火中烧,跑到厨房里拿了把水果刀要去捅死她!
老雄冲过来夺下刀说,黄猫,你发什么疯!
我看着他,眼中蓄满眼泪没办法将他的脸庞看清。他把我拉出Ktv,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吻我的额头。
我该拿你怎么办,拿我们的感情怎么办,我妈拿死来逼我,我实在没办法。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眼泪,顺着他英俊的脸颊滑落下来。
老雄还是结婚了,在我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他一直告诉我,让我等他,他会离婚。而我还是会相信他,像以前一样,因为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爱他,从始至终不曾改变。
我等他,放假回家依然和他在一起。我一直等他,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我看都不曾看过一眼。
不过后来,他朋友给我发信息说,老雄当爸爸了,今天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知道他一切的承诺都不会再实现。我到小卖部去买了一瓶52度的清酒,坐在学校的草地上几口干完,第一次喝酒失忆。
但醒后,我依旧爱他,爱到发疯。对,发疯。所以我才会逃课买了张票回到他的城市跟他在一起。我依稀记得我站在他跟前时他有些诧异的模样。
他理了个更短的头发,眼窝比以前深却更有神,有了一些当父亲的样子。我突然很心痛,明明站在他旁边的人一直是我,明明我才是那个该和他结婚生子的人。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我现在算什么?小三么?
我们在宾馆过的夜,就是之前他陪我戒毒的那个房间。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要让他想起我们的过去,我们好不容易走了那么久,怎能说忘就忘呢?
老雄,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沉默的看了我很久,然后说嗯。
我回到学校一个月后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我到医院做了各种检查,做B超的时候,医生给我拍了下来,他好小,就一点点,我幻想着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像老雄还是像我。不过不管像谁,他都是我所爱的。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好消息跟老雄分享,按他电话号码的时候手都激动得颤抖。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会像我一样激动得想要跳起来么?
喂。
老雄,我怀孕了,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我激动的说。
别开玩笑了黄猫,这怎么可能?
我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我爱的男人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上次回去找你的时候。
我不相信,不要跟我说这些。
我一直一直以为,我们的爱不会改变,我以为我有多爱他,他便有多爱我。可我发现,我竟如此天真,而我的天真让我付上如此大的代价。
我谁都不敢说,更不敢把孩子留下,我没有办法养他,更没办法跟他解释他的混帐父亲和他的傻母亲。我借了些钱,一个人走进医院,我在医院的厕所哭了很久很久,抚摸着我肚子里的小生命,现在也许他还在他温暖的房间里酣睡,可是再过几分钟他将被残忍的杀死。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走头无路,我多想回到之前,还不认识老雄的时候,也许我会遇到另一个男孩,我们会谈美好的恋爱,他的父母刚好接受我,我们会有一段美好的婚姻,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如果可以,我们生两个,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哥哥和爸爸保护妹妹和妈妈,妹妹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
如此美好,真的如此美好。
当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脱着我这疼痛的身躯,一步步的往车站走。我发现我已经不会哭,也没有了恨,如果有恨,那就恨自己好了,傻子,大傻子。
后来,我再也没有和老雄联系,我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删了他朋友的的所有的联系方式,有关于他的一切我都通通删除,除了记忆。如果记忆也可以删除的话,那我愿意。
再后来,我遇到了阿杰,一个温暖的可以把我再次燃起火焰的人。我以为我已经丧失了爱上一个人的能力,但他包容我,爱我,呵护我,宝贝我。
从来没有谁能给我这么踏实的感觉,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在他面前我可以不用自己扛起所有的事情,他帮我抗。我记得有一次我把帮公司收回来的款弄丢了,我哭着给他打电话。
他说,哭什么,不是有我吗?
没有多余的话,半个小时后我银行卡里多出几万块钱。
他说,黄猫,回到我身边,不要在外面奔波了,我养你。
他说,黄猫,你以后有我了,什么事都不要抗。
他说,黄猫,你以前受的伤害我会为你抹平,请你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
他说,黄猫,我娶你。
他不会说很多情话,只会说最真实的话。他不懂浪漫,甚至要去我家提亲也都是在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过几天我要去你家提亲,你先回家准备一下。
而我,相信他,准备做最美的新娘就好。
这样就好,真的很好。
当我再见到黄猫的时候,她幸福的挽着她的杰先生,告诉我她年底就要结婚了,结婚后便开始为生小孩做准备。
我看着她幸福的模样,知道她已痊愈,她所梦想的,终于也都要成为现实。
我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所珍爱的姑娘啊,不要怕,你所受过的伤害总有一个人为你抹平,你会一直幸福下去的,相信我,一定会。
她微笑的回应我说,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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