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情

作者: 素笔描青花 | 来源:发表于2024-02-22 20:12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来、你赶快化一下这个样品”谭班长捏着一个小样品走了进来,我接过样瓶,立即拿了注射器取样、称天平、注射到装有溶液的三角瓶中,以最快的速度滴试剂,再计算出结果,一共不超过五分钟,化验的结果是下层含量百分之二十多,匪夷所思,下水的含量竟有这么高,而氨化物的含量才百分之八十多。“对不对呀?”谭班长拿着化验单,一脸地疑惑,但他又一直在旁观察化验的所有过程,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厂里新接了一批订单,急着要赶货,而生产出来的产品含量却达不到对方的要求,离交货期限迫在眉睫,生产的产品含量不合格,领导多方查证最终结论是:问题出在化验室,是化验出了纰漏,于是打电话联系了一位神秘人物。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们上下午班,我正在化了一个样品,氨化物的含量。

    正常氨化物的含量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以上,而这批含量一直都处于86%,各项投料的指标都控制在范围之内,有一位化工学的高材生龚总在指挥着生产的各个工序。调整各个指标,仍是不能把氨化物的含量恢复正常。

    我之前也是一名操作工,备原材料的,也是最近前十天学的化验,我的师傅是一位男士,按照规定,第一次正式上岗化验需要他带几个班,因为我学的时候没有正式生产,化的样全部都是以前残留的剩样,与生产时化的样有区别,比如氨化物下水的含量不生产的时候无法化验,而生产的时候又必须化验。我师傅刚好那段时间被派到外地出差去了。我只能单独上岗。其他两个班的化验员虽然都不是新手,但如果存在其他问题,她们也是发现不了了,领导怀疑也是正常。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谈话的声音,车间主任带着一位女士进来了,紫色的上衣,配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婀娜的身姿,犹如翩翩起舞的蝶,她的身上仿佛自带一份正能量的光泽,优雅中透着成熟女人的妩媚与自信。

    她看了一眼我做完的化验单,很娴熟地取了一个样品,然后在试剂滴管面前飞快地旋转着手中的三角玻璃瓶,瓶中的颜色刚转变,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了滴下的试剂,根据数据计算完之后了,说我这个化验结果很准确,在这之前,化验室所有化验员做的结果都有待审核,在没有她的确认之前,所有的含量,领导都持怀疑的态度。

    直到她确定了问题的结果不是出在化验室,而是出在原材料或者天气太热。听说她是化验界的天才,自己创造出了如何配制试剂,在化验室她很有话语权,公司曾高薪聘请她过来,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她拒绝了。也向往成为她这样的人,知性而优雅,散发着正能量光泽的女人。

    车间主任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她很快就离开了,想和她搭讪的机会都没有。不行,等下一次她再来这里一定要和她聊点什么。只是下一次不知道是何时了。厂里重新采购了一批新的原材料,再投入生产,各项指标才合格,加班加点才完成那批订单。

    夏天悄然而过,化工车间生产也停了。谁都没有预料到,那竟是化工车间最后一次生产,老板因负债累累无力偿还,厂里被查封了,厂里的设备也全部卖给了外地老板。

    每当我翻开自己学化验的笔记本时,看到师傅帮我记的笔记,总会莫名想到那个不认识的女人,是因为她是化验界的天才吗?还是因为她那不俗的气质,自带正能量的光泽?或许都是吧,只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认识了。茫茫人海,擦肩而过素不相识。

    厂里的同事们都到城里上班去了,一年以后,厂里的一位老总打电话来,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另外一家化工厂上班,工资待遇都还可以。

    就这样我和夫君一起去了那个偏僻的小镇。灰尘漫天飞舞,荒烟蔓草比人还高。几经辗转才找到了这个厂,一堵一米多高的红砖围墙,覆盖着碧绿的青苔,有陈旧的岁月痕迹,一扇大铁门已锈迹斑斑,一把古老的大锁从里面锁住了,一只高大凶猛的大黑狗摇尾冲了过来,“汪、汪、汪”地叫过不停。似乎大家都听到了犬吠声,从屋里探出了脑袋。直到看门的老王来开门,将我们迎进去,大黑狗才停住了它的叫声。

    这边的车间很破旧,唯有化验室是装修过的,贴了瓷砖,装了防盗门。

    走进化验室,里面很干净,空气中散发着各种化学药品的气味,房间里面一位穿着一件黄色体恤的美女,披肩的卷发,显然她没有注意我们进来了,而是专注地在调配试剂,“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姐,是你们化验室的班长。”龚总说。

    她听到了声音,抬头的一瞬间,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猛然想起了,“谢姐,她不是那,上次在我们厂里见过的那次……”

    因为都是老乡,无形之中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但我感觉谢姐她不那么好接近,上班之前她就给我们化验室制定了规章制度,不能摔坏了化验室的玻璃器皿,化验结果的准确率要高,说心里话,对她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令我更难为情的是,那天她尽地主之谊,请我们去她的住所吃饭,还有就是晚上我住在她的房间,完全陌生的人,不知道说什么来缓解气氛的尴尬。

    同在化验室上班的还有梁姐,还有一位叫晓晓的,谢姐上白班,但她每天晚上都会去化验室坐,坐在化验室织毛衣聊天,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上去睡觉。有时梁姐也去坐,我上晚班的时候反正化验室很热闹,大家都坐一起织毛衣,闲话桑麻。我和谢姐的距离始终不近不远。

    关于她的绯闻,曾经听说过,但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也许听过也就忘记了。我从不相信厂里的那些是是非非的传闻,除非亲眼所见所闻。

    这样的局面直到有一天清晨打破了,那天大概凌晨五点左右,天还没有亮,应该是晚班化验最后一个样品的时间,自从在这里上晚班以来,不知道为何,我总喜欢在深夜一点以后把化验室的门反锁,因为没有样做的时间我们可以躺在凳子上睡一会。但我害怕在我睡着的时候,有人会突然闯进来,事实证明这样的想法真的不是多余,那天龚总真的来了,但他推不开化验室的门,他发脾气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天快亮了,我也打开了门,没过多久,谢姐就进来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谢姐,她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清,“女人千万不能做别人的情人。因为有一天男人会忘记你的好,又会看上其她的女人。”其实我当时就是引用书中的一句话,一个观点,谢姐说“我要是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的友谊就是缘于一句打开心扉的言语,也许是这句话彻底击中了她的内心,她向我讲述了许多关于她的秘密,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厂里的传闻都是真的。她说自己是被逼的,在那样的环境下,只能选择隐忍。

    龚总长得并不帅,微胖,但他是公司的副总,他的魄力与才华,让所有的人不得不臣服于他,多少人寄希望于有他的照拂,怕他又敬他。刚进厂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操作工,他有很强的管理能力,领导提拔他为班长,三个班长中,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判断,有一次一批料不正常,直到经过他带的班,才把那批料处理转变为正常,从那以后,他破格提拔为车间主任,又因为出色的管理能力,被提升为副总。

    他的能力不容置否,令许多同事钦佩,他的才华更令一些女同事欣赏,也包括谢姐。

    阳春三月,天气渐渐回暖,春雨淅淅沥沥一直下过不停,特别富有诗情画意。

    周末大家都在休息,在车间的化验室,隔着玻璃窗,能清晰地看见化验室的一举一动,一个女人呆在化验室,她时而抬头看数据,时而低头滴试剂或书写,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她忙碌了大半天,终于计算出了结果,抬头望向窗外,却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当发现那个人是他时,她心跳加速,目光对视的那一刹,他的眼眸如深潭清澈,曾经的霸气侧漏变成了柔情无限。她惊讶那样的一个人也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她感觉他心里好像也喜欢自己。可惜情深缘浅,奈何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那惊鸿一瞥成为谢姐心里的秘密。谢姐恨青梅竹马的老公早已不解风情。窗外春雨绵绵,朦胧中透着一丝隐约的美,此情此景也撩拨着人们心中的情愫。

    龚总的家和谢姐住在同一栋楼,龚总住楼上,龚总的老婆雅丽经常带着孩子去楼下玩耍,谢姐喜欢到楼下打球,经常逗孩子玩。一来二去,雅丽和谢姐成了朋友、好姐妹。

    龚总的老婆雅丽,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齐耳的短发,刚进厂那会是出名的厂花,那时龚总已经谈了对象,是一位小学老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是雅丽的出现,让龚总放弃了原有的对象,他嫌弃对象太木讷,不好看。于是对雅丽穷追不舍,终于修成正果,喜结良缘。

    龚总结婚五年,夫妻俩一直恩爱如初,有一天雅丽却生了重病,昂贵的医疗费让龚总措手不及。即使龚总属于高薪管理阶层,也补不上这巨大的窟窿,心理上的压力让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夜之间白发。龚总从不在外人面前诉说自己的苦。

    谢姐很同情她们的遭遇,她更像一位亲姐姐经常去帮他们带孩子。她心疼眼前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她喜欢这个深情的男人,对他的情犹如隔着一层薄纱,终究是可望而不可及,深埋心底。

    一切都是因为来了这里,谢姐来了这里好几个月了,后来我们那边的厂倒闭了。阴差阳错那天她看到龚总也来了这里,有意外的惊喜,也有刻意的隐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与世隔绝,一把大锁、一扇铁门,一堵围墙,每间房屋,除了简陋的几件桌案、餐具、和衣物,就再无其它,大家睡觉连门都不锁,这样寂静之地,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个深夜,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谢姐的房间,谢姐没有拒绝,反而有一种期待,有一种相遇恨晚的感觉,龚总将她拥入怀中,两个人犹如干材遇烈火。

    她怎么可以,可以背叛自己的朋友、姐妹,这个故事深深震撼了我的心,她在我心里的形象瞬间崩塌了,那个完美的女神,原来不过是优点与缺点并存的普通的人。

    我极力压制自己的感觉,不表露出自己的失望,那一刻她不再是那光彩照人的,不再是那只迷人的蝴蝶。她暗淡的眼神有着一丝未知的渴望与迷离。我不再渴望像她一样,成为那个散发着光泽的人。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谢姐太多的秘密,她把我当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姐妹。

    我也成了她倾诉的对象,每次公司放假,她总会打电话给我,有时候一个电话可以聊到手机没电。我一点也不想聊他感兴趣的人,我只是想把她从那份不正当的关系中拉出来。

    其实我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因为为别人保守秘密太难了。

    有一次,公司放假,大部分人都回去了,我家夫君也回去了,我因为次日早班,没有回去,龚总和谢姐在楼上包饺子,龚总喊我上去一起包饺子吃,我告诉谢姐,谢姐说“你和他一起去包吧,反正我是不会去包。”当时我还以为谢姐是在开玩笑,后来我才发现,她的语气不对,我望了她一眼,只见她板着个脸,一本正经地地样子,那时我单纯地没有想到她会“吃醋”,我以为她不至于为一个不太相干的人,和一句玩笑话而生气。

    可是我真的错了,情像一把刀,伤人知多少。中午上去吃饺子的时候,我,谢姐,还有龚总,三人围桌而坐,几碟雪白的饺子,一瓶自家酿的红葡萄酒,紫红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中闪着诱人的光泽,香气四溢,龚总给每人倒了一杯,他想往我碗里夹饺子的时候,却发现没有汤勺,“你下去找个勺子吧。”谢姐磨蹭了一下,下楼去找勺子了,我一点也不想谢姐离开,因为两个人会有点尴尬,我不知道和他聊什么。

    这时龚总端着酒杯劝我喝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泯,我耐不住性子,索性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杯,龚总看到我这么快喝完了,他很高兴地又给我倒满了大半杯酒,我感觉谢姐怎么去了好久还没有回来?我好想去找她回来,可是又不好意思离开。不胜酒力的我喝完了第二杯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醉意,但心里却明镜般地清醒,我心里很矛盾,心想着该怎样找一个机会与借口离开,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身影进来了,我抬头一看,那是厂长进来了,他问龚总:“那一批原材料什么时候到货?”

    趁着他们在商量事情,我借机溜了,就在我下楼转弯的楼道里,我看见谢姐上去了,她没有看见我,我已经喝醉了,扶着楼梯踉踉跄跄才下去了,然后快步溜进了我的住处,将门反锁了。

    躺在床上,我心里隐约有种预感,顺手拿起手机关机了。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憋着不吭声,装着没听见。“砰、砰、砰……”地敲门声越来越大,我索性用被子捂住了耳朵,“小邓,小邓,开门呀,开门呀。”

    “龚总,小邓不在家。”隔壁的洪涛打开门出来了,原来他也没有回家。

    “刚刚还在,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龚总见外面有人也不好意思再敲门,就走了。

    不一会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开机看了一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果然有几个龚总打进来的电话。我迅速把手机关机了,我害怕他又会打过来。也不敢起床,开灯,第二天天亮了,我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才起床,洗漱完了,去上班。

    谢姐也进了化验室,“你昨晚去哪里了?到处都没有看到你,是回去了吗?”我悄悄地告诉她,我昨天晚上躲在家里睡觉的事,她说,龚总昨天故意把她支开,叫她去拿勺子。“你怎么找勺子去了那么久?我差点下去找你了。”我问道。

    “我那么快上去,他会觉得我碍事的。”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明知我的处境,还故意离开。这塑料姐妹情远不及她心中的那份恋情重要。但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怪谢姐。我们的交往一如既往,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龚总招聘了几位新来的员工,有一位美女叫桃花特别吸引人的注意力,也是龚总特别的保护对象,似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谢姐表面平静如水,而心里却是失落的,从她的言谈中,我感觉到了,龚总总是去那位桃花的宿舍,当起了护花使者。

    龚总的老婆雅丽带着儿子来厂里了,晚上大家坐一起吃饭,雅丽和谢姐坐在一起,灯光下,雅丽显得格外苍白,许是病情的折磨,而谢姐却容光焕发,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谢师傅你又染头发啦,这黄色的头发配这大波浪很时尚,显年轻。”梁姐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是呀,她是越来越年轻了,我们就老了。”龚总的老婆回答道。

    “雅丽,你也去把头发做一下,好好打扮一下自己。”谢姐望着龚总的老婆。

    “我才不会去做呢,还打扮,我一不偷人,二不需要再嫁老公,三不想魅惑别人,我干什么还要打扮。”雅丽的一句话怂怼,顿时饭桌上鸦雀无声。

    大家都静静地低头吃饭,不敢言语,谢姐的脸青一阵紫一阵。一向爱说话的桃花也低头不语。

    雅丽到厂里的时候,龚总收敛了许多,也没有去找桃花了。那几天总算相安无事,雅丽回城里的那天下午,她直接打电话给谢姐向她挑明了,她说,“她知道是谁,要是让她看到了,勾引了她老公,她绝对要撕破脸,让那个人身败名裂。”谢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雅丽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谢姐气的来化验室找我诉说,她说,有时候真受不了雅丽指桑骂槐,真的想当着雅丽的面和她家老龚亲近给她瞧瞧,虽然我知道谢姐是说气话,但我知道她对龚总也是真心的喜欢,动了真感情。

    虽然龚总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但她确实与他有一段情。她无法摆脱别人的闲言碎语,以及作为来自朋友雅丽的电话骚扰,她不能不接,接了又被雅丽各种中伤。还要承受龚总那些风流韵事的种种,情之为何物?竟是一物降一物,谢姐觉得自己没有对不住自己的丈夫,因为她丈夫早已在外面有外遇,而自己有了情人也算扯平了。

    自从桃花来了之后,龚总对谢姐冷了许多,有时厂里放假,龚总亲自开车送桃花回去。

    谢姐打电话给我聊的都是龚总,大部分时间我都只是一位忠实的听众。最后一次离开那个小镇是因为隔壁厂里的蒸汽停了,我们厂没有蒸汽用,就停厂了,谁都不曾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生产。

    他们之间的纷扰,并没有因此而结束,一年以后,听说龚总网恋了,正准备去见网友了。

    我和谢姐的友谊也随着停厂渐行渐远,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也没有打给她,有一次我去超市买水果刀,竟遇见了她,谢姐没有了昔日的风采,明显感觉到有些苍老,我急匆匆买了水果刀,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从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她,也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姐妹情犹如一叶小舟从此逝。

    年岁渐长,才明白年轻时那些所谓闺蜜、姐妹之间的情谊,有几分真几分假,那都是年轻时自己定义的不成熟的关系,当她的那份恋情消失的时候,也意味着我们之间的话题已结束,这份姐妹情也已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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