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渭塘酒楼门前,我看到一排装饰得很奢华的建筑,门脸贴了金子似的,在秋阳里闪着光泽。
一群人从同样贴着金子的门洞里鱼贯游入。我顿了顿,没进。一阵风牵着我的衣襟,似乎偷偷地想告诉我一个什么秘密。我随着风绕过西山墙,走在撒满阳光的通道上,看到面边沿着围墙,一堆红的绿的青的白色的瓷酒瓶蹲着身子在懒散地享受着阳光、享受着秋风。我还看到一辆紫红色的跑车,藏在香樟树的浓荫里。
一片樟树叶被风轻轻托起,又轻轻放到我的肩上,飘逸在我面前,打着旋儿飘浮在水面上。
我的视线也逐渐开阔,眼前的镜头渐次放大。我伏在湖边的大理石栏杆上,面前是一滩湖水。我轻轻念了一句:终于看到了阳澄湖。
“朝霞映在阳澄湖上,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沙家滨》给阳澄湖插上飞翔的翅膀。又有谁能知道这湖水里遗留着多少侵略者的罪证,又有谁能品尝过湖水里含有多少人民辛酸的泪滴?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乘着改革的春风来到过阳澄湖畔,在我现在站着的对面,那个叫芦荡(沙家浜的前生)的地方。我在那里努力过,打拼过,在无际的芦苇荡边彷徨过。
风,让我清醒,也给了我努力的信心。
现在我眺望那里,能看到白墙黛瓦,绿树成片,我无法回想那些年生活的某些完整的细节,就如同不记得梦中的影子,隐隐绰绰,迷离恍惚。但我记得这风,风没有变,变的是心境。
拽我来的风已从身边滑过,我看到它纵身跃入湖中的身姿,如燕子轻盈的羽翼。风,在湖中才自由,才无拘无束,它在和湖水亲密地嬉戏。浪,是它们笑开的花朵。
我感受到风的魅力,就像我在读蒋坤元。读书先读人。在来阳澄湖前,我在甪直读过,在相城地铁站的图书室里读过,在许许多多人的文章里读过。读完仍旧是片面性,眼见为实啊。直到我们一行十九人去他位于渭塘的压延厂,我进了他的办公室,用句广告语叫“简约不简单”。没有鲜花,没有绿植,墙上甚至没有一幅艺术画。但进门墙边的书架上,有许多杂志社寄来的邮件,还不曾拆封;纸箱里,杂志、书籍多得我无法想象;偌大的办公桌上,只摆有一台供他伏案写作的电脑……倘若没读过蒋坤元,你不会想象这是一个大厂老板的办公室,倒像是一个创作室。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就能看到厂房,成片的,站在这里你但绝对窥探不到工人的一举一动。这是一种胸怀,一种大气,一种姿态。像风,无视他物亦爱抚万物。
从走出阳澄湖好逻辑工厂大门时,我明白了《四十才是青春》的内涵。我想问他曾经睡七个月的车间是哪栋厂房。但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我知道,风也知道,这里所有的车间,道路,乃至每平方的地坪都留下过他的足迹,汗水。
都说往事如风,风吹过就忘记了。蒋坤元没有忘记,他自己就是一阵风啊,他怎么会忘记自我,风起的时候他记录,风吹的时候他记录,风休息的时候他仍在记录,这一记录日积月累,记出了痕迹,记出了成果。
从湖畔返身,我踏上酒店的楼梯,一步一步,心也在向上。我的耳根里似乎听到包厢里朗朗的笑声,这一瞬间,我读懂了蒋坤元,就像我刚刚读懂了外面的一股旋风,它旋于阳澄湖畔,正吹皱一湖秋水,渐渐旋向远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