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你有着优越的生活条件，你是家里的独女，一切希望自然都会被满足，也包括下嫁给我这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那天的婚礼，是我仿佛摩天轮人生的最高点，我轻轻得唱着：“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你出现在舞台上，洁白的婚纱衬托出你优美的曲线，洁白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你微笑着向我走来，明亮的眸子含情脉脉，踏着脚下喷涌而出的云雾，从此你成了我的天使，而我却成了你的地狱，至少当时别人是这么认为的，也包括你的父母，你的母亲一直在旁边抽泣，别人都在说她是喜极而泣，而我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忧。

我至今为止都认为这一切都是在梦里，因为来的太突然，来的不真实，来的让我手足无措，但它真的就来了~

“你到底喜欢我啥？” 也许这是我问的最多的一句话。

“在你身边感觉很温暖，你有很多知心朋友，而我很孤独~” 是啊，我的南方姑娘，你喜欢北方人的直爽，也要忍受北方人的鲁莽。而就是这种鲁莽把我推向了深渊~

我是那样的在乎我的朋友，为了这份友谊我可以付出所有，所以当朋友提出借钱的时候我几乎没有考虑过，再加上他说母亲得了重病，这又加快了我上当的速度，当你阻止我的时候我甚至对你发脾气！

一个直爽的人，如果他没经历什么苦难，他会很轻易的把自己的真心交给别人，我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得知人去楼空的那一刻，我崩溃了~ 可是我不后悔，因为钱没了可以再挣，可对于你来说这是不公平的。

你总盼望着有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刚刚好够负担首付，就在前几天你还张罗着看房，每晚睡前你都会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还憧憬着怎样去装修，尤其是儿童房，你说一定要把它装修成粉红色，窗帘要用小猪佩奇的图案，灯光要柔和三色变光的那种。我问你如果生个儿子咋办？你说那就再要个丫头~ 可这一切都落空了......

“不要难过，至少我们还在！” 看到我终日颓废的样子，是你给我鼓励。

“那些钱几年就能挣回来，咱们就再享受几年单身生活~” 你的笑再次融化了我~

为了让你更轻松些，我不断游离在各个城市，想把业绩做的更好，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够努力的方向吧，作为一个销售来说，业绩好也就意味着有更好的提成，而业绩就是靠强大的客户量和我辛勤的双腿。可我越是努力就越少了陪你的时间，无奈啊~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不能两全。

而接下来你的行动震惊了我，你没有向任何人求助，一个人疯狂的工作，没有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外卖、小贩、代价......

一个女人迸发出来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这让我心疼不已，我多次劝说你不要这样，可你口头答应着，一转眼就又忘记了......

说实话，贫贱夫妻百事哀，我本不想看到这样残酷的事情发生，可没办法，生活就是这样，我们有时会争吵，不像之前那样快乐，有时会忙的忘了彼此重要的日子，但我们都没有放弃，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生活目标。

在我们的拼搏下，生活越来越好，失去的都赚了回来，我还因为勤奋争得了客户们的肯定，收入已经越来越高，我们买了房子，换了车子，生活不再为金钱而奔波，可你却发生了意外，你总说感觉到身体非常疲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休息不好，可到医院检查时，报告的结果让我感觉到五雷轰顶，竟然是晚期肝癌~

                                                02

病房的门缓缓关闭，直到最后一刻，你的手还在轻轻挥动着，从那双手和我分离到消散也不过短短几秒，而我脑海中闪现的画面仿佛都过了几个世纪。

我在门外侧呆立着，屏住呼吸，仔细听门内传来的声音，单架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吱吱”的响声，伴着护士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而我的心跳逐渐加速，心情逐渐焦躁~

声音逐渐消失，我依然呆立在门前，看着大门上那大大的红色十字，我的意识中已经忘记了时间，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停止，直到后边有人提醒我：“先生，麻烦让一下~”

我回头望去，一辆单架推了过来，上面是一名中年男子，全身打着绷带，看样子受了重伤，脸上全都是痛苦的表情，身上没盖严的被子赫然将一条腿搂在了外侧，那是条被绷带缠得结结实实的腿，膝盖下侧的小腿依然缺失，断口处还渗出一片殷红。

“不好意思~” 我道了声歉，转身让开道路，目送他们走进医院，房门“哐当”一下关闭，我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大门上，此时除了那个大大的十字，我还发现十字下面赫然写着“花好月圆”。

我苦笑了起来，这是个黑色幽默吗？虽然现在已经是公元三千年，比两千年的科技发达了不知道多少，但人类依然有着自己的病痛，像癌症这类的绝症依然没有有效地突破。这家医院确实是市里乃至省里最好的医院，但有些绝症他们还是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又暗淡了下来，肝癌啊~ 等待妻子的只有死亡了......烦躁再次涌上心头，我在医院门口不断地跺着步子。

“先生你好！病人可能需要一周地治疗，请您放心我们医院会提供全方位的服务，期间不需要任何照顾，如果想看到病人可以通过连接到云端获取监控记录，我想您可以回家休息了~ ”

一个笑容甜美的护士走上前来，听到他的话我也感觉到身体的疲累，虽然心中烦躁依然没有任何消退，也只能无奈地踏上了回家的车。

                                                03

打开花好月圆医院的监控系统，我锁定妻子的病房，监控窗口中她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周边的设备工作着，电脑屏幕显现着心跳、血压、体温等各种参数。

此时她的血压显示为50/80，50，旁边的机器人走过来，换走她的吊瓶，期间她没有一丝动静，很显然还处于昏迷状态。

我时刻注视着屏幕，一夜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她只是静静地躺着，血压和心跳变化不大。机器人来回更换着吊瓶。我呼叫她的主治医师，她只是告诉我准备一段时间，等血压心跳恢复后就会进行手术治疗，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我把镜头切到她病房的周围，我的镜头可以在走廊任何一个角落切换，现代化的医院空荡荡得，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几个机器人在来回奔波着，镜头切到前台，只有几个护士在来回忙碌着接待病人。此时几个病人从走廊里走了出来，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出门之前还在兴奋地和护士握着手。

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我心情稍有缓和，仔细想想花好月圆医院的口碑确实是很不错的，也是一个百年医院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医闹事件，它们打出零投诉的广告确实不是空穴来风。再加上病人家属可以通过监控系统看到医院的任何角落，这样把任何细节都公之于众，更是提高了它的口碑。只是它的价格是相当的高，并且不是有钱就能搞定的，预约的病人从年头排到了年尾。此刻如果不是我找到朋友帮忙，临时给爱人加个号，估计等到的时候爱人早已遭遇不测。

此时我才想到，从托朋友大斌帮忙到现在住进医院都没有表示一下感谢。于是我拿出电话找到大斌拨打了过去，悦耳的铃声之后，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老吴啊，咋了？”

“这不是找你办的事搞定了，你嫂子现在住进去了，给你打电话说声，看看等什么时候有空我表示一下啊。” 我笑着说道。

“进去就好，进去就好，从嫂子到医院你没发现啥异常吧？” 他这句话的声音有点奇怪，有点神秘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

“没事啊，都挺好的~” 我回应道：“咋了？咋这么神秘？”

“没事~没事~” 他赶忙笑着回应：“老吴你也不必客气，都是应该做的。”

“那看你方便啊，我请客，咱们也好久不见了，见面唠唠。” 为表达我的诚意，我的语气稍微有点严肃。

“好的~ 这几天不太行，你也知道你弟妹前些日子也是刚从医院出来，现在要多陪陪她。” 他也严肃地说。

想起她爱人，当时我得知她患有白血病的时候，还是有点震惊的，可后来听说她也是进入了花好月圆医院，出院后恢复得还不错，我也是听到这个消息才选择要把爱人送进花好月圆医院。

“弟妹现在咋样了？病症彻底消除了是吧？” 想到同为绝症的爱人，我难免显露出担心的深情，这深情自然而然地显露在语气中。

“痊愈肯定是痊愈了，当时我把她送进医院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很多担心，但现在想想都是多余的，只是从出院后总是感觉那里不对~” 他说道：“哎~不说了啊~ 改天见面细聊，我这边有事了~”

互道珍重之后，我们挂断了电话。听到同为绝症的人痊愈了，此时我的心情又有些缓和了，只是对于大斌的那句“总感觉哪里不对” 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04

爱人进医院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稍微有点缓和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已经习惯了她的唠叨，没有她在身边时每一刻都很难熬，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在我的世界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监控视频中，爱人还是安详地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参数有了不错地缓和，医生告诉我明天就可以进行手术了。她拿出一份手术通知书发送到我的手机上。

“按照流程，咱们都需要签订手术通知书，这里面的条款您仔细看看，有不懂得可以问我。” 医生严肃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职业化的冷漠。

我打开通知书从头到尾进行了阅读，开头都是一些常规化的条款，没有引起我太大注意，当看到最后的时候，对于风险的告知让我感觉到有点难过了。

“手术存在风险，如手术失败可能导致如下症状：XXXXX，对此我们尽到告知的义务，对此医院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看着手术可能存在的风险，基本上都会直接致命，突然有一种和爱人天各一方的感觉。

“手术的风险有多大呢？” 我问道。

“虽然我们医院从开院开始从来没有过任何失败案例，但凡是手术都会存在风险，所有的风险都要告知。” 医生严肃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这里，我没有犹豫，快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我能不能在她手术之前再见她一面？” 我的语气里满是恳求。

“这是不被允许的，所有人一旦进入医院都不会在于外界接触。” 她冰冷地回绝了我，这让我再次担忧了起来......

                                              05

门外依然那么安静，没有其它医院的那种喧嚣。天空阴暗起来，黑云飘过来，看不到一颗星星，一丝丝寒风吹过，北方的初冬已经颇具寒意，我不由得把双手插入兜中，寒冷促使我的双脚跺动的频率提升起来。

此时医院的远处传来一阵哀嚎，担架飞速的在我眼前冲过，上面的病人满脸都是血，路过的时候竟然掉下一截东西，护士慌忙捡起来，此时我才惊讶的发现那竟然是一截断手......

病人家属是一名穿着黄色衣服的女人，她在门口停了下来，依然哀嚎着。从她细碎的语言中，才清楚病人是个司机，在高速路上出现了车祸，正好他拉的是易燃易爆物品，顿时间人被炸上了天，等交警赶到才到四处捡来他四分五裂的身体，放到担架上。

“这还有什么办法啊？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我心里默默地想着。

触景生情，烦躁的心情再次被拉入谷底，对于爱人的那份担忧到达了顶点，在门关闭的那一刻，我挤了进去，我走到服务台前面，向护士说出自己的想法：“护士，我的爱人明天就要手术了，我很担心她，想再见见她~”

“先生，你不能进来，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这就是医院的规定，您可以在手机端看到一切~” 她还是带着微笑，但语气中满是坚定。

我不甘心地站在原地，她用手去拉我，我推了一下，没想到她一下摔倒了地上。这让我多少感觉有点尴尬，于是道着谦想要把她拉起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小赵，发生了什么？”我转头望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向我们走来，脸上挂着一幅镜框很大镜片很厚的眼镜，带着笑容，看起来很慈祥，隐约中有点熟悉的感觉，但又不知道在那里见过。

“陈院长~ 病人家属有点不了解咱们医院规矩......” 她站起来把事情说完。 眼里还带着愤怒的目光看向我。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院长回过头，面向我，脸上依然带着慈祥的笑，说道：“小伙子啊，我很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对我们有信心啊，所有病人到我们这里都会痊愈的，等着回家团圆吧~”

说完他用手拍拍我的肩膀，一个优雅的手势指向大门，我被他的真诚打动，说着对不起，虽然不情愿也迈动步子走向大门口。

本想向踏上回家的路程，但烦躁的心情让我继续留在了医院外侧，我围着医院跺着步子，打开手机再次接通爱人的监控视频，此时她依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我隔着屏幕呼叫她起来，可她依然那么安静，安静的让人心烦。

一声闪电划破天空的寂静，轰隆隆的雷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寒风呼啸着，将几片雪花吹向我的发梢，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白色就成为这个城市的主色调，大片的鹅毛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冬天的第一场雪竟然来的如此突然。

脚踩积雪发出“咯吱吱”的声音，我看着地面上稀疏的脚印，无意中发现，有几道长长的轮胎压过的痕迹消失在医院高高的墙体后，消失处的墙体与四周没有明显的区别，仔细观察才发现，那道门的门缝中透出内测射出的光亮，如果不是这场雪谁也不会猜到那竟然是一道门。

此时后侧传来轮胎碾压积雪发出的声响，回头望去一辆无人运输车正在开来，大门缓缓打开，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本能的驱使下一步迈入了大门......

                                                06

预想中的报警声没有响起，这让我稍微感觉有点疑惑。我跟着物流车向前走去，它来到一间仓库停下来，几个机器人出来搬运完车上的货物，我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暗淡的灯光下到处都是机器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工作着，我的出现并没有打乱这些程序。

密密麻麻的病房，我无法分辨那间是爱人的。于是我打开了监视视频，影像中我出现在医院的东北角，爱人的病房需要穿过走廊再上二楼，我心里思考着见到人应该怎样去说，或许我应该假装刚刚治疗好的病人，紧张的情绪下，我的手指攥到了一起，握成拳头，每步都会在走廊中产生回响，这不禁让我的汗水流淌了下来。

可是中间的环节出奇的顺利，没有一个人出现，也没有发出报警声。

当我站在爱人病房门口，紧张的情绪再次袭来，我知道她就在里面，我希望见到她，指尖触碰门把手的那一刻，我还是停顿了一下，我害怕看到她，害怕发生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害怕会永远的失去她~

我还是鼓足勇气推开了门，尽管心里有准备，目光触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她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我走进去触摸她的手臂，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那不是人体应该有的温度~

旁边的监视设备依旧工作着，可此时我才发现，心跳、血压都拉成了一条直线，而眼前手机的监控屏幕上，一切都还正常！

“原来这都是假象！” 一阵愤怒涌上心头，随即而来的是莫大的悲伤~

一阵悲凉涌上心头，我失去了知觉....

                                              07

一阵温暖掠过我的额头，半醒间听到有人在我旁边讲着话，那声音很轻但能够分辨一定是女士，而且是十分熟悉的人。我聚拢思绪，意识逐渐清晰，两眼也逐渐睁开。

“小二啊？你醒啦？真是让人担心呢！”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边，此刻看到我醒来正用手去抚摸我的额头，一幅很关心的样子。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挣扎的要座起来，但头部一阵眩晕，又跌在床上。

“你先别动，好好休息一下。这不是倩倩叫我过来的，你们也真是，有事情也不说声。” 她那抱怨的口气中尽是关心，眼中也难以掩饰母亲的温柔。

“可是，倩倩她~ ” 悲伤再次涌来，就在我眼角的洪水即将决堤时，一个声音传到我耳边。

“妈，来吃饭了，您最爱吃的红烧肉~”

这明显是倩倩的声音，我眼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门被推开，只见她带着围裙，脸上都是笑容，像往常一样熟悉的身影。

“你~ 是，倩倩！” 我呢喃着。

“老公，你这是咋了，不认识我了吗？” 她狐疑地说道，走到床前，抚摸着我的脸颊，那柔滑的触感让我明白这不是幻觉。

“孩子，你最近太累了，要注意休息啊，你看你媳妇你都不认识了。” 母亲笑着说道，边说边向厨房走去。

此刻所有烦恼都抛向脑后，我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一把抱住爱人......

“倩，我以为你~ ”

“我还好了，倒是你，无缘无故晕倒在医院，如果不是大夫发现，院长亲自进行抢救，还把你送回来，你还不知道会怎样，真让人担心呢。” 她的眉心蹙了起来，满是担忧的神情。

而我抱歉的笑着，摸着自己的头，回忆晕倒前发生的事情很是模糊，就像喝醉酒后断片的人一样，只是依稀记得爱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很是悲伤的在她身边哭泣，随后老院长那慈祥的脸庞又出现在我面前，谁知幻梦皆是空，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08

我们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很久，很久~  她变了，变得更温柔，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不像之前会有一些小脾气，对此我理解为死里逃生的人精神层次又一次进行了升级，看透了生活也不再纠结一些小事。

可令我狐疑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她手背上的冻疮，那是她经历苦难时留下的痕迹，北方的冬天她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在户外摆摊，手背被冻的一大片红色，并且肿起来很高，当初我看到后心疼的抓着她的手，反复摩挲，试图通过自己手掌的温度将她治愈，为此我还跑遍了市里的所有医院，医生都表示无能为力。

“这种冻疮只能是缓和，按照当前的技术能够消肿，但治疗后一定会留下痕迹~ ” 还记得皮肤科最好的医生这样说，从哪儿之后我便停止了找寻，而她的手背也像医生所说，留下了一片冻痕。

可是这次我发现，她的手背竟然痊愈了~ 不仅仅是手背，就连磨出茧子的手掌也光滑如新~ 花好月圆医院并不是皮肤科的天花板，可是连市里最好的皮肤科都宣告无能为力的症状怎么能够在短时间内痊愈了呢？

我不断在对自己说：“可能花好月圆医院真是升级了皮肤科啊，别多想了，伤口都痊愈了还不是好事啊~ ” 

接下来的一周，一家人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母亲也显得非常高兴，还记得她们婆媳关系之前不是很融洽，但妻子此次总把母亲照顾的很到位，活抢着干，看起来不像一个刚刚恢复的病人。

一周之后，母亲回老家，我们把她送上了飞机，临走的时候老人还在说盼望着能够早日抱孙子。

“回去你们要赶紧生啊！可别再耽误了，趁着我身体好，还能给你们带带孩子~ ”  大庭广众之下，老人的大嗓门和独特的东北口音，引得周边的人忍俊不禁，倩倩也害羞地低着头。

“好，妈，回去就生，回去就生~ ” 我敷衍着答复着，旁边的人有的忍不住笑起来，这让倩倩又把头低了下去，满脸通红~

老人依依不舍地登上了回家的飞机，我也飞快地抱起倩倩，心里想，总算可以过一下二人世界了，看着她害羞发红的脸蛋，我已经心猿意马~

                                            09

晴朗的天空忽然间阴云密布，浓烈的西北风仿佛能够吹透人的身体，尽管是如此寒冷的温度依旧不能冷却两颗燥动的心灵。

一道闪电劈过阴暗的天空，几声惊雷掩盖了酣畅的呻吟，雪花里夹杂着雨水冲向大地，密集的声音撞击在房顶、窗户、阳台，干枯的树木挂上了银白，尘土飞扬的路面也被湿润的雪花填满，刹那间白色再次占领整个城市。只有在阳台上盛开的腊梅，那鲜艳的红色打败了周边的银白，在雪花衬托下显得无比鲜艳。

干燥的大地再次被湿润，整个城市的人都在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我被这久未的酣畅占领，在狂风暴雨中，神经被一次次勾动，终于在一声响彻天际的炸裂之后爆发了~

无尽的白色中阳台上的腊梅凛然开放，那盛开的花儿鲜艳欲滴，香味透过空气传到我的鼻子中，与她的体味混合成一体，我已经分不清她和腊梅那个更鲜艳，同样鲜艳的是床上那几滴落红，面对着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彻底惊呆了......

她已疲惫不堪，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轻轻地起身，来到客厅，把染红的毯子扔进了洗衣机，点燃一支烟陷入了沉思~

手臂修复的冻疮，光滑如新的肌肤，完美无瑕的身体，如果单独出现的话可以归结于高超的医术，但三者同时出现~ ~ 我不忍再往下去推测，因为我害怕失去，尤其是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

我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发呆，都没注意烟头都烧到了我的指尖，一阵疼痛传来，我“哎呦”一声，连忙把烟头扔到地上，一连串的声音将她从睡梦中吵醒。

“老公~~~” 慵懒的声音传来。

我连忙收拾好再次躺到了床上，捏着她的鼻子说道：“不好意思吵醒你啦~”

她的唇堵住了我要说的话，又是一阵温存，就在我要爆发之际，理性恢复了我的大脑，我决定问她一个问题，以此试探一下她的记忆。

“倩倩~ 还记得我们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吧？” 我用手慢慢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看着她那明亮的眸子，因为眼睛不会撒谎，我要时刻的看着它。

“嗯嗯，记得呢，怎么了？” 她狐疑的看着我。

“那天好多企业到咱们学校，我们第一次参加面试，还记得你给我买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因为面试要穿皮鞋，我都没有准备，因为你知道平常我平常都是运动服，还给一个宿舍的同学借了双皮鞋，谁知道第一个企业面试就通过了，我一直干到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咱们还真走到一起了~ 真是有点感慨呢~”  此时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眼睛依旧认真的看着她。

“是啊，老公，不过你说的不对呢。那天我给你买的是一件天蓝色的衬衫，而且还买了皮鞋，你并没有去借皮鞋呢。还有你面试了三家企业，录取你的是第三家，这些你怎么会忘了呢？难道你记忆出问题了吗？” 她看着我严肃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我的头。

此时我语塞了，她说的没错，我故意把那些细节替换，为的就是看看她记忆是否出了问题，而她并没有忘记，这么多年的记忆还是那么清晰~

我的眼角湿润了，她张口还要说些什么，下一刻就碰到了我的嘴唇，窗外再次狂风大作......

梦境里她的笑容还是那样灿烂，在她的记忆里依然深深地保持着对这个家地依恋，她清楚所有物品拜访的位置，知道所有人的喜好，还记得很久之前事情的细节。

那一夜我睡得很深，做了很多梦，梦里我和她沉浸在四周弥漫得的雾气中，她如同仙境中的仙子，她在前面轻盈的跑着，发出咯咯的笑声，时而回首，那美丽的脸庞让我陶醉，而刹那间那张美丽的脸竟然变成了另外一张陌生面孔，还发出狰狞的笑，我一下跌落进深渊，那无尽的黑暗令我恐怖，我拼命的呐喊着......

                                              10

我突然从恐惧中惊醒，头上满是大汗，那时我才明白一切都是梦境。精神稍微恢复，才听见旁边的手机响个不停。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大斌”的名字，接通电话后，那浑厚的声音传过来：“二哥，忙啥呢？”

“没啥，刚睡醒，有啥事儿啊？大斌。” 我问道。

“都啥时候了，还在睡觉，我也没啥事，看看晚上有没有时间聚聚啊？” 他笑着说。

“哟，这都快十二点了，昨天太累了，没起来。好吧，晚上我也没啥事，还是老地方吧，这次别给我抢啊，哈哈~” 我也笑着说，语气中满是刚起床的慵懒。

挂断电话后，我在床上伸了几个懒腰，无意中看到床头的字条，上面写着：“亲爱的，我去上班了，早饭已经做好，放在锅里保温，吃完记得要刷碗哦~~” 后面还跟着几个笑脸。

她的字迹我认得出来，只是这样浪漫的手法还是头一次遇到。嘴角挂起一个微笑，我拿起笔在字条上写道：“好的亲爱的，晚上和大斌有约，可能晚点回来，等我回来有惊喜，照顾好自己哦~” 

早餐的味道很可口，馅饼松软适中，还有我最爱喝的豆浆，浓浓的豆味儿混杂着枣香味儿，充满了爱的味道。此时我又有些自责了，她如此完美，我怎么会怀疑她呢？

收拾好之后，我驾驶着汽车向商业街走去，为了晚上的那个惊喜，要废些心思了，虽然心里有几个选择，但都在对比衡量中。

我放着轻松的音乐行驶在宽阔的大路上，因为城市Z向空间的分层让交通变得很畅通。无意中发现前面正是花好月圆生医院，才意识到这条路必须要路过这里。医院的门口还是那么冷清，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黄色的衣服，那不就是爱人动手术的晚上把已经炸的破碎的病人送进医院的病人家属吗？

我停在旁边看着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他竟然一身完好无缺的跑了出来，脸上都是笑容，我明明记得那天晚上断裂的手臂还掉落在我眼前~

女人高兴地看着他的身体，还时不时去抚摸一下他的手臂，一开始是笑，后来竟然哭到哽咽，对着眼前的护士弯下了膝盖，看到这一幕我的眼角也湿润了。

同时我心中又产生一股强烈的好奇感，是何等高超的医术让这些得了绝症的人起死回生，可在我意识中那间医院里面好似没有几个医生，那晚潜入医院的情景我还记得，里面几乎全都是机器人作业，难道人工智能已经如此高超了吗？

一阵报警声传来，那是旁边的摄像头发出的警报，由于是临时停靠，超过三分钟会被记录处罚，城市智能系统人性化的设计了一个提醒功能，我只能驾车离开~

                                                11

城市的商场人来人往，我逛了几个地方，最后决定给她选一件漂亮的长裙，价格当然选最贵的，这是男人和女人买东西的区别，前者往往更直接，看着那价值不菲的裙子打好包装，服务员眼里尽是羡慕，她给我讲原来不会想谁会买这么贵的东西，我只是笑了笑，联想到近些天的遭遇，心想有些靠钱能搞定的东西也只是个数字而已。

买完东西看看手表已经接近傍晚，和大斌约的地方就在附近，现在这个点恐怕他已经在路上了，于是开车向目的地驶去。到的时候发现大斌已经早早的守在那里，我还是有点惊讶的，因为他总会比约定的时间玩到一会，今天也是破了例。

当我坐下后，他那憔悴的表情又再次让我惊讶，这才多久没见，那个原来阳光的小伙子已经变成了一脸沧桑的大叔。

“大斌，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关心的问。

他只是苦笑着，给我倒了一杯酒，碰了一下，我放到嘴边抿了一口，浓浓的味道传来，酒精的度数很高，这又再次让我奇怪，他原来可很少喝酒，有的时候出于应酬也是一瓶啤酒意思一下，这让我更加关心起他的状况。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眼神里全是关注。

“是啊，最近很多烦心事~” 他脸上写满了无奈，开口说起很多工作上的不顺心，我一边应和着一边开导他。酒不知不觉下去了将近三两，此时他的身体有点摇晃，开起来像是喝多了。

“嫂子最近咋样？出院后恢复的还行吧？” 他又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

“身体恢复的太好了，好多之前遗留的病也都除根了~ ” 我喝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让我吸了一口气，然后吧唧着嘴说道。

“那就好啊。” 他夹了菜放到嘴里，狠狠的咀嚼着，然后使劲咽下去说道：“不过我总感觉我爱人有些不对。”

我眼光看向他，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他会说下去。

“她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个人，身体好像崭新的，原来的疤痕都消失了。” 他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我依旧看着她，回想起倩倩发生的一些情况，原来他也遇到了。我递给他一根烟，示意他说下去。

“其实身体的恢复我到感觉可以理解，但最主要是性格方面，你知道我家那位是出了名的急脾气，遇到不顺心的马上就爆发，在家里对我也是这样，动不动就开口骂一顿，我一直希望她能文静一点。” 他吸了一口烟，眼睛望向天花板，手揉搓着太阳穴。

“弟妹就是那个脾气，但心眼很好。” 我附和着说道。

“可是这次回来她的性格真变了，特别文静，特别温柔，再加上她身体的变化，让我感觉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激动起来，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一开始我还很高兴，以为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可这么长时间过来，我发现她真的变了，原来认为吵吵闹闹不好，但这么快的变化让我适应不了，我还是怀念原来的那个她啊~” 他说完眼角有点湿润，我终于知道困扰他的问题所在了，这一点在我爱人身上也存在，只是她原来的性格偏于文静，所以看起来变化不大。这个医院治疗的人的变化是全方位的，身体变好，性格也变好，只是这种好让人感觉到不真实~

一道黄色的身影闪过，眼前那个医院门口出现的人再次显现在我面前，只见两口子非常亲密的黏在一起，有说有笑，那不是那位刚出院的病人吗？

“老公，你变好了，之前你可没这么细心呢。” 女人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我再次确定了我的判断。

我呼的站起来，拉起大斌。“干嘛，二哥？” 我脚步走的急促，他追上来问道。

“大斌，你的问题我也遇到了，我确认那家医院一定有问题。” 我回答道。

“可是咱们也不能这么去啊，没有证据他们不会理财我们的。” 他焦急的说。

“我这就要带你去找证据，相信我~” 我又加快了脚步，朝向医院的后门走去~

                                                12

站在那一堵墙外，大斌的眼里尽是狐疑，他问道：“二哥，你这是在等啥？这就是一堵墙啊？”我比划了个闭嘴的手势，他尽管感觉有点奇怪也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一辆装有医疗器具的无人运输车从后边开了过来，走到近前的时候，那堵墙豁然分开，光从里面打出来，大斌看的目瞪口呆。

我一步跨进去，示意他也跟上，他愣了一下飞快地向门冲来，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传来，大门关闭的速度一下变快了，只几秒钟门缝就消失在眼前，大斌的身体重重地撞到了墙上，一声惨叫传来~

“大斌，大斌~” 我轻声呼喊着。

“哥，我在这儿呢。” 他喘息着回道。

“你进不来也没事，我去里面找证据，到时候发到你手机上。” 我说道。

他回应了一声好的，我就悄悄地向医院内部走去。

那晚封印在我记忆里的碎片慢慢拼凑，我一个个房间查询着，走廊的机器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行着。一台机器从病人房间出来沿着走廊向深处走去，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轻跟了上去~

它在一间密闭的墙体前停了下来，在旁边挥舞了几个手势，那堵墙赫然打开，原来内部也有暗门啊。

“这也太神秘了，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我心里寻思着，脚步加急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而接下来的一瞬间，我被惊得合不拢嘴......

门后是一间非常大的密闭空间，里面到处都是充满营养液的透明医疗柜子，柜子里的营养液冒着一串串气泡，而被气泡包围的，竟然都是，人体器官！

一阵恐惧袭来，尽管当前早有猜测，但当克隆器官被发现的那一刻，我还是没有压制住内心的震撼~

几分钟后，我恢复了平静，拿起手机到处拍起了照。

“某医院违背人伦，克隆人体被批量使用，这一定是一个震惊世界的新闻。” 我心里想着，加快了速度。

正当我拍完照想要向外走出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过来，将我惊得魂飞魄散：“先生，好久不见了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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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办公室里，他微笑着，示意我坐下，脸上依旧那么慈祥。只是头发好像比前几天更白了一些。一杯散着清 香的茶水放在我面前，他微笑着开口了：“请允许我称呼你小伙子，因为我的儿子比你还要稍微大一些。”

他把茶杯放在自己嘴边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伙子，看来医院的秘密都被你看到了~ 能谈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吗？” 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严肃。

我还是保持警戒的状态，眼前的老人虽然慈祥，但他做的事情确实太恐怖，在那张慈祥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魔鬼的灵魂，于是我保持沉默，接下来他看着我，一阵长长的沉默,我们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他的很平稳，而我的很急促......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小伙子。” 他把被子放在旁边，没等我回答，语重心长的讲了起来~

从前啊，有一个孩子，就叫他小吴吧，父母生他的时候已经年近暮年，可谓是老来得子，自从小吴出生那一刻，父母就非常疼爱他，小吴也很争气，聪明伶俐，又很懂礼貌，周围人都非常喜欢他，这让父母特别高兴，对他的爱又深了许多。

原本贫困的家庭因为有了他的出现变得那么快乐，他就是整个家庭的太阳，快乐的阳光照亮了父母内心的黑暗，每天辛勤的劳作也都是为了孩子有个好的生活。

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小吴会快快乐乐的长大，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从那个贫困的山区走出来，带父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那将会是一段完美的人生。

那是小吴十岁那年的秋天，他像往常一样放学后沿着公路蹦蹦跳跳地向着家的方向行走，同行的还有一群同村的孩子。那几公里的路他们已经走过很多遍，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家。

由于村子在公路的另一端，他们需要通过一段很长的人行横道。绿灯亮起的时候，几个孩子冲出了马路，平常宽敞的马路平常并没有多少车辆经过，相对安全的环境让孩子们放松了警惕。

可就在他们马上就要穿过马路的时候，一个满载着钢筋的大货车从远处冲来，此时小吴已经走过了马路，后边还有一个小孩儿在慢悠悠的走着，那是小吴一个村的孩子，叫亮亮，根本没有发觉危险的到来，那辆货车摇摇晃晃的，好像是没有看到红灯，到近前的时候紧踩刹车，但货车的重量太大了，刹车发出尖锐的鸣叫，和突然间按响的喇叭声响彻天际。

亮亮被吓得呆立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所措。一双手伸了过来，亮亮被一股力量拉出了危险区，但跟随而来的是一声巨响，鲜血染红了大地，那躺在地上的居然是小吴~

他顿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嗓子。我此时已经沉浸在故事中，那情节仿佛出现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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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讲着：

小吴的身体被货车压了过去，身体大部分已经血肉模糊，庆幸的是心脏和大脑没有受到破坏。经过的人打通了120、110，他已经昏迷不醒，医生感到的时候看到惨状直摇头，警察从货车上愤怒的把司机拉了下来，此时他已经被吓得体如筛糠，经过检验后判定是疲劳驾驶。

小吴的家长知道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小吴已经被送往重症监护室。父母得到消息后疯了似地往医院赶，医生告诉他们做好最坏地打算，那个时候他们清楚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等待了几天后，小吴还没见好转，他的母亲头发瞬间白了许多，精神憔悴，急火攻心下也住进了医院。此时只有他的父亲是清醒的，悲伤不是此时最重要的，两个人都需要他的陪伴，如果现在他倒下了，那这个家庭也就什么都没了。他每天忙前忙后，陪在爱人旁边还要关注着孩子的情况，孩子主治医师的门诊他一天要问上好几趟。

小吴的主治医生此时刚刚从业不久，他经过对小吴的情况进行分析之后得出结论：他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但看着那住进医院的孩子的母亲和守在医院已经憔悴的不成人样的孩子的父亲，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这一切。

职业素养告诉他，他必须要说，于是他把小吴的父亲叫到门诊里面告知了实情，那个刚刚经历悲惨的男人那一刻彻底爆发了，他慢慢蹲下，双手抱头在墙角呜咽着，怕他出现意外，医生守在他身边，静静过了几分钟。

他抬起头来，那一刻医生感觉他好像又苍老了很多，接连的打击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他双膝跪倒在医生面前，哀求着，说只要能把孩子救了可以付出一切~

也许当时医生还年轻，因为往后的日子他就明白，这种情况是医院里最常见的，人们只有在生死离别那一刻才会爆发出那种不舍。但当时的他确实也跟着留下了眼泪，因为他也有同样的经历，不通过的是他失去的是他的弟弟，同样都是因为车祸，他的母亲为此精神失常了很久，父亲也一蹶不振。那个家庭如果不是因为他扛住了一切，付出更多努力改善家里的情况，他的家庭也就不存在了。

触景生情，泪水同样在医生的眼里流了出来，那个时刻他脑海里闪现大学里做过的课题——人体细胞克隆。也许他可以试一下，如果能有一线希望拯救一个家庭，他也不会放弃。

他安慰小吴的父亲，说他可以在试一下，那个时候小吴父亲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趴在地上不住的道谢，他把他搀扶起来，走入了小吴的病房。

当医生说出那个想法的时候，只是迎来周边人的嘲笑，也许行医太久就会产生那种情绪，什么行人救人已经排到了经济之后。

医生没有理会那些嘲笑，秘密的在自己的实验室展开了行动。其实当时克隆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不过人们通常是拿它们来做一些动物实验，因为对于人类的应用还存在大量的争议。

在技术上来说卵细胞的培养、电机到生长都只需要有一些简单的设备和营养液，细胞的成长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来控制，但只有大脑意识的更换是最大的难题。初始的克隆体只能借助芯片的辅助，来进行记忆的复制。这要在旧的生命体清醒且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完成大脑回路地扫描。

实际操控中，新的生命体确实很快复制出来了，但面对旧体大脑扫描环节，却是出现了难题。因为小吴当初是昏迷的，他的大部分身体已经损坏，医院的技术也只是保持他最基础的生命特征，所以关键要把他进行唤醒，在他清醒的状态下进行扫描。

医生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小吴父亲，父亲没有反对，在那种情况下他只有配合，但当他看到侵泡在营养液里面的孩子的时候，他再一次崩溃了~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双眼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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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他好像陷入了情绪中，不能自拔，眼里都是泪水~

“然后呢？他们成功了吗？” 这次是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的，以一种非常残酷的方式，生死诀别一般~” 他回复了平静，继续说着：

在小吴父亲痛苦的呼唤后，小吴的意识慢慢苏醒了，但当他见到自己残缺的身体时再次陷入了崩溃。我耐心地将他们从悲伤中拉回。并让他们意识到，旧体的生命并不长久，必须马上进行脑回路扫描。

我还是被小吴的坚强所感动，那是我第一次进行脑部回路扫描，对病人来说时非常痛苦的，但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挺了过来。信息扫描完毕的那一刻，他那年轻的富有弹性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皱纹，整个人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后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这个世界！

一个老人怎能经历如此痛苦，当时小吴爸爸已经昏厥。我尽管受到当前悲伤情绪的影像，但理智还是占领了大脑。我把刚刚储存进大脑的信息小心翼翼地进行提取，把它们压缩到芯片中，又将芯片植入小吴的新体，电击过后，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我知道这次我成功了，还是那么顺利......

小吴的苏醒给家人再次带来了欢乐，我看着他们在中秋夜传过来的花好月圆的照片时，所有的努力都感觉值了~

从那儿开始，这项技术被暗地里推广开来，暗地里拯救了无数家庭~

“这就是我办医院的初衷，你能理解吧，小伙子，为了更多人的花好月圆~”

“可是，一个克隆体怎么会代替原来的他呢？” 他说完后，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首先我认为人类的细胞每天都在进行新陈代谢，今天的细胞已经和昨天的细胞大相径庭，从微观角度来讲，细胞的新陈代谢就是克隆的另外一种体现，我们无法说明自己是不是克隆体。” 他解释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克隆体是新旧体同时存在的时候，我们把新体称作克隆，一旦旧体不复存在，就无所谓新旧，只有一个体存在，那他就是独一无二的。” 他紧跟着补充道。

“可是，如果身体上的克隆我们还可以接受的话，那么精神上的不同会让所有人都会感到痛苦！因为人类只有性格的独立才可以称其为原来的她们~ 如果千篇一律都是一样的好性格，那么所有人都会丧失个性，社会也不会发展，原来的配偶也会因为差别太大而感到痛苦！” 我提高了音量，很显然这正式我的心里话。

又一次的沉默~ 安静的环境下，从他心房传出的心跳声如此明显，他深呼吸着好像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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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这是治疗者自己选择的，你信吗？” 他轻轻说道。

这次沉默的是我，我心里想着，难道病人会自己主动选择改变克隆体的性格吗？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正在思想之间，院长拿出大斌爱人和我爱人的资料，两个资料中都有很长一段文字，仔细看来好像是她们在生命最后一刻遗留下来的嘱托。

“人在最后一刻才清楚对生命是如此留恋，因为我们的离开能够想到家人无止尽的悲伤，所以对我们对之前做过的事情深深的忏悔，如果生命能够延续，我希望能够改变身上所有的缺点，以完全美好的姿态，带给家人无限的幸福~” 大斌爱人的这段文字给我很大的触动~

“所有的治疗我们都要通过她们本人的同意才能完成。” 院长指着病例最低侧的签字说道。此时我竟无言以对~

“那么小伙子，可不可以商量一下你手机里面拍摄的信息应该怎样处理？” 此刻他见到我的气势弱了下去，气势上居高临下压过来。

我犹豫着拿出手机，一个个翻着刚才的影像资料，左右为难着~

“可是，在法律层面这是不被允许的，您这是在违法啊~ 至少时正义所不允许的。” 我呼的收起了手机，一股正义的力量再次冲到了我的胸前。

他愣了一下，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再次沉默后，他抬起手拿出手机，慢慢地寻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说道：“小伙子，你所说地正义怎样定义呢？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城市已经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进行过新体克隆手术。” 听到这里我愣了一下，震惊于他说的数字，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社会性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话没有停继续说道：“停留在病人脑中的芯片在前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随着大脑的发育芯片的信息会慢慢传送给脑回路，直到它的储存清空，我们通常称之为“返储”现象，而原来停留在大脑内部的芯片也成为大脑的一部分。”

他说这话时，我捕捉不到任何信息，像一个默默叨念的老人一样。

“您说这些是啥意思啊？这丝毫不影响你违法的事实~” 我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惜啊，那些脑部停留着芯片的新体，他们会把原来最痛苦的信息都自动屏蔽掉，甚至都会忘记自己经历过克隆。” 他慢慢地说道。

此刻我好像感觉他话有所指，眼睛狐疑地盯着他。

“只有医院的监控系统才能辨识，小伙子，自从你第一次来到医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当初的那个孩子回来了~ ” 他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孩子遭受意外的照片，孩子的下体被压的血肉模糊，还有几根钢筋插过了他的身体。

而我看向那孩子的脸庞时，被惊得目瞪口呆，那脸，明明和我小时候的长相完全匹配~

“孩子啊，当初我的第一个病人就是你啊~ 看到你还安康，我心里第一感觉是欣慰的~” 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眼前的茶杯在我惊讶的表情下坠落，我的双手无力下垂的时候不经意间将他打落~

十几分钟的沉默后，我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现出大斌的名字，我按了接通键，慢慢地说道：“大斌，一切正常，明天中秋节了，回家好好陪陪家人，珍惜花好月圆的日子吧~ ”

“老院长，感谢您对我的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