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玉,桃花酥

作者: 7fc17f3b3a61 | 来源:发表于2018-09-27 15:58 被阅读199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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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京城外有一处桃林,传闻每到阳春,便会桃香飘散,引来万蝶朝奉。

    尤其在颜洛十岁那年,花开最盛,香满京城。也是在那一年,颜洛架不住那满城的香气,央求哥哥,带她来到了这十里芳华桃林。

    颜洛记得,哥哥带着她游玩并无多久,便见得一人,哥哥便作了一揖,恭敬的含蓄了起来,而那人身边也带着一位孩童,约莫比自己大上几岁,一袭白衣落地,唇红齿白,翩然儒生,生得万分好看。

    颜洛唤了几声哥哥,却见哥哥有些嗔怪的看了自己一眼,颜洛有些无趣,便主动走到了男童的身旁。

    “你是谁呀?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颜洛歪着头,甜甜的一笑,而后痴痴看着那个男童,见对方有些羞涩,颜洛便主动凑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把哥哥刚给自己买的桃花酥,有些舍不得的望了一眼,随后拿出几颗塞进了男童的怀里。

    男童有些羞涩的看了颜洛一眼,随后试探性的拿起一颗塞进了嘴里,颜洛问他:“好吃吗?”男童点了点头,随后眼神有些怯懦的看了一眼带自己来的大人,发觉对方并没有在看自己,便急忙的把剩下的桃花酥都塞进了嘴里。

    “家里管你管的很严吗?”

    颜洛有些好奇的问道,男童闻言,面带有些迟疑,随后垂下头竟不愿言语,颜洛见状,心里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将仅剩下的那点桃花酥全都偷偷塞进了男童的怀口里。

    “我家里管得也严,不过好在哥哥疼我,一会儿我再叫哥哥买给我便是。”

    男童闻言,踌躇了两下,便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塞给了颜洛,那是他最喜欢的玉佩,可是父亲告诉自己,天下没有白拿的东西,自己身上没有别的,只有这个,虽然万分不舍,他却还是交给了颜洛。

    两位大人并没有寒暄太久,不一会儿便都走了过来,领上了各自的孩子,临走前,男童有些害羞的问颜洛:“你明年还会来吗?”

    颜洛皱着眉,思忖了很久,方才点了点头,应声道:“来。”

    男童说了一声:“好。”刚想问她的名字,却发觉颜洛早已经被她哥哥拉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父皇,我明年还能来这里吗?”

    回去路上,男童突然抬起头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个大人,有些怯生生的问道,在对方得到肯定之后,他无比欢喜,随后摸了摸自己的怀里那一包桃花酥,寻思着等到来年再遇见颜洛时,定要拿一些银两把自己的那枚玉佩赎回来才是。

    而颜洛那头,也正摸着自己怀中的玉佩,不甚欢喜,也暗自懊恼着,忘记问对方叫什么姓名,这个玉佩太过贵重,来年定要还给对方才是。

    然而,第二年,颜洛并没有如约。

    第三年、第四年,颜洛依旧没有如约。

    直到第五年,男童终于见到了颜洛,而颜洛也了却心愿的知道了他的名字——齐恒,只不过,再见时,她需要唤对方一声:“殿下。”

    而齐恒则需还礼,低声的唤上一句:“见过王嫂。”

    02

    整座王府都知道四王爷不爱自己,他爱的是权利,他看中的从来都不是苏颜洛这个人,他看中的只不过自己哥哥苏定远那身后所代表的武臣态度,以制衡太子那愈发庞大的势力。

    所以,早在颜洛十岁那年,四王爷的母后便早早的为四王爷与颜洛定下亲,直到颜洛十四岁可以出阁的那一日,便立即与大自己六岁的四王爷成亲。

    然而造化弄人,苏定远在颜洛十二岁的那一年远征边外,不幸身死,偌大的苏家便只剩下颜洛一人,若非圣旨已下,哥哥原来部将虎视眈眈,颜洛恐怕早已经被四王爷毁婚约,落得无处可栖之境。

    可即便如此,四王爷的冰冷的态度依旧让颜洛内心悲凉。

    自己明明身为正妃,凤披霞带,金丝勾线,享尽了正妃的待遇,却在大婚当日,四王爷未曾临幸,反而去了同一日嫁到王府的侧妃刘婉儿的房内。

    没办法,谁让她是户部尚书的孙女,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徒留头衔、再无势力的苏家之女。

    “拜见四王妃,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大婚的第二日,本应侧妃给正妃请安的日子,颜洛早早起身,梳洗完毕,等了一个头午,直到快到午饭时分,却才见刘婉儿风姿绰绰,摇首漫步一副慵懒模样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简单的行了一个礼,膝盖都未曾着地,便起身寻着个地方坐下,眉目流连之下不断打量着颜洛,过了一会儿,还未等颜洛张口,她便信口说道:

    “还是姐姐舒服,王爷昨晚留宿妾身房内,折腾了妾身一宿,妾身这纤纤弱体怎受的这般折腾,王爷还说今夜让姐姐不必等他,也是妹妹命苦,还需伺候。”

    颜洛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闷,一股气卡在的嗓子,刚想要开口,却被自己从小伺候的侍女绿萝抢了先:“我家主子贵为正妃,昨夜身子不适,王爷这才去了侧妃的房内,这本是侧妃的本分,还请您少点埋怨,学会自重。”

    “放肆!”

    刘婉儿闻言大怒,摔裂了手中的杯子,陡然站起身来,一袭翠绿色的锦绣绸缎不停颤抖,玉钗发髻之下,桃面之色开始泛起阵阵怒光。

    “妹妹还请放见谅,绿萝自幼跟我,是姐姐做的不对,没教导好,等一会儿,我定会好好责罚。”

    颜洛站起身来有些嗔怪的拉了绿萝一把,随后走到刘婉儿的面前,和颜极力劝声说道。

    刘婉儿望了望颜洛,又看了看绿萝,心中虽有不忿,但终归还是要给这个名义上的正室几分薄面:

    “既然姐姐如此说了,还望好生珍重。”

    言罢,刘婉儿转身便想离去,却未曾想王府小厮正领一人路过,那人一身蟒袍,身形峻拔,端秀无比,一张面容精致得即使以花容月貌自称的刘婉儿竟也相形见绌,刘婉儿一时间竟望得呆住了,直至那人走到身前行礼,这才回过神来。

    刘婉儿虽也养在深闺,但祖父与父亲门生遍地,自诩自幼见过不少天下才子,却未曾见过一人如同眼前之人一般儒雅正气。

    一时间,刘婉儿竟然失礼了,顿在了那里,颜洛竟也如此,倒不是颜洛如同刘婉儿一般被那人外貌吸引,而是只觉得对方眼熟,似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两位王妃,这是六王爷,王爷有事,刚命小的带六王爷前去后花园等候。”

    一旁小厮的话一下子打断了刘婉儿与颜洛的思绪,两人急忙行礼,再抬头时,就只见六王爷正负手而立,翩然浩气却又无比恭敬:

    “在下齐恒,见过两位王嫂。”

    03

    齐国以家族为姓,四王爷名曰一个“宇”字,六爷则一个“恒”字,两人虽都为天子所出,但是相貌却截然不同,齐宇生得一副老相,虽刚二十,却生得少年白发,就连胡须竟也灰白,与温润如玉的齐恒相比,只差两岁,竟有父子之相,大腹便便,一脸衰败,不得天子喜爱,也因此四王爷比起太子来更加用心,四处拉拢权贵,可即使如此,依旧不及太子势力。

    今日,齐宇叫来自己,无非是想借助自己在寒门中的声望来帮助他夺嫡。齐恒虽然从不涉及党争,却心里明白,简单寒暄两句后,便起身告别,结果走至后院大门,刚欲离开,却听闻有人呼唤自己,齐恒回头却发现是颜洛。

    “敢问王爷,当年可曾到京城郊外桃花林,赠予一名女童以双鲤玉佩?”

    齐恒有些疑惑的看着颜洛,发觉有些眼熟,便仔细打量了起来,后突然自觉有些失礼,便急忙作揖,却未曾想颜洛此刻却拿出了一块玉佩,正是当年自己赠予那个送给自己桃花酥小女孩的那一枚,齐恒有些惊愕的抬起头,却发现颜洛正含笑的看着自己,不觉有些尴尬。

    “那日的桃花酥可曾好吃?”

    “那日的桃花酥的确好吃。”

    二人言罢,随后相视一笑,颜洛望着齐恒只觉得把当年小时候的遗憾了尽,颜洛从来不愿亏欠,今日若还了齐恒玉佩,心里便不再留有遗憾。

    可是,就在颜洛准备交还玉佩,在把玉佩送到齐恒指尖的那一刻,却被一声无比娇媚的声音打断,颜洛听得出这声音是谁,恐生嫌事,便急忙又缩手将玉佩塞回了袖子中,未曾想这一下却被刘婉儿瞧了真切。

    刘婉儿似有意无意的看了颜洛一眼,随后绰姿踱步,来到了二人中间,对着齐恒恭敬的一礼,随后拉着颜洛的手,故作娇滴的说道:

    “早听闻六王爷秀美潇洒,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不,妾身刚吃完饭,寻思消食,就瞧见王妃姐姐与六爷在此……”

    说道此处,刘婉儿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打量了一下二人一番,转而盈盈一笑,接着说道:“想必姐姐也是同我一般,偶遇罢了。”

    “我家主子与六王爷乃是旧识,今日偶遇,不过是叙旧罢了,还请侧王妃不要阴阳怪气,诬陷我家主子清白。”

    “哟,妾身又没说什么,这狗啊,就汪汪直叫,我说姐姐,你身边的到底都是什么奴才啊,要是您管不好,就送到妹妹这来,妹妹帮您解忧。”

    刘婉儿瞥了一眼正义愤填膺打算继续说下去的绿萝,眼里不由得又多出了几分厌恶,可是再一回头望向齐恒,心里的不快却又消去了几分。

    事情闹到了这里,颜洛心知今日再无机会把玉佩交还给齐恒,自己虽然才见过刘婉儿两面,却也知道刘婉儿并非善类,简单行礼离后便匆忙离去。

    一时间,整个后院便只剩下刘婉儿与齐恒二人,齐恒见状更加不敢逗留,还未等刘婉儿开口便急忙离去,刘婉儿刚欲跺脚,却听见四王爷呼唤自己的声音传来,再一想到四王爷的面貌,只觉得心中更加不快,没由头的更加厌恶起颜洛和绿萝来。

    “这该死的苏家,若是那挨千刀的苏定远没死,我也不至于被拉来做这倒霉的侧妃,若是嫁给六王爷,岂不美哉,都怪苏颜洛,她那婢女三番两次的顶撞于我,她和她那可恨的婢女都该死!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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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时光一晃,嫁到四爷府已经四月,刘婉儿其实并不开心,虽说自己身为侧室,却独得王爷恩宠,但王爷还是曾到那正妃房内临幸过两晚,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尤其对于自认相貌才情处处比那克父、克兄的颜洛高的刘婉儿而言,这几乎等于莫大的耻辱。

    刘婉儿从小变换想过自己会嫁给当朝状元郎,书生意气,儒雅端庄,即使未有潘安之貌,却也能有嵇康之才,谁曾想自己却会嫁给这四王爷,明明笨的如同猪脑,却妄想夺嫡,还拉自己下水,自己的父兄也是糊涂,偏让自己落得如此田地,侍奉如此污秽之人。

    一想到如此,刘婉儿便银牙重咬,好不气愤。

    “都说龙生九子,这六王爷与四王爷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一想到如此,刘婉儿心中便愈发气闷,随后竟然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颜洛和绿萝的身上,对这两人更加恨之入骨,但是并无多久,刘婉儿竟然心生异样,心里开始了琢磨。

    思忖多日,齐恒尚未娶妻,刘婉儿竟然想出迷惑四王爷,改嫁齐恒这一招。

    于是,这一日,刘婉儿干脆假借四王爷的名义,直接约见齐恒入府一叙,相约地点依旧是后花园内,期间刘婉儿极尽魅惑,言语间极为挑逗,有意无意吐露自身风情与刘家势力,听得齐恒皱眉不已,拂袖而去,只留下刘婉儿一人徒生闷气,谁曾想一回头却发现绿萝正站在不远处,刘婉儿内心瞬间产生了极大的恐慌。

    入夜,四王妃院内,颜洛正挑灯为四王爷缝制入冬时的锦帽,听得下人通报,说四王爷晚上有局,喝多了,不来了。

    颜洛听后眉头微蹙,却也只能细声说句:“知道了。”绿萝站在颜洛一旁,隐隐有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等到快到夜半了,却也只能以一句:“入冬尚早,为何主子这时便织造冬装。”为开头。

    “入冬是尚早,却也应该早早备下,王爷素来头痛,如果备的晚了,遇到寒风,想必又会脑裂。”

    颜洛抬起头来,含笑望着绿萝,绿萝与自己同龄,从自己七岁起就一直跟着自己,衣食住行样样同在一起,尤其颜洛父兄先后离去,绿萝既是自己的奴仆,却更像是自己的家人。只是她的脾气过分耿直,让颜洛有些担心。

    绿萝望着颜洛这一脸的幸福操持之样,只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且不说四王爷对颜洛如何,就连那个侧妃也处处刁难颜洛,若非朝中有规定,吃穿用度都必须归正妃管理,想必那侧妃早已踩在了颜洛脑袋瓜上,但是偏偏自己的那个傻主子,还从不苛求什么,对于刘婉儿不理不睬,善颜待之,一想到这里,绿萝更加气不打一出来,于是,她一狠心,直接跪在了颜洛的面前,将白日里刘婉儿私会齐恒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上了一番。

    没想到,颜洛听完后,只是紧缩了眉头,告诫绿萝一番,此事只是道听途说,千万不要再与外人说起,自己相信侧妃,也相信齐恒。

    “主子莫不是以为绿萝瞎说?”

    绿萝听后,看见主子这般,以为主子不信任自己,不顾颜洛的劝阻,拔路而出。

    颜洛望着绿萝的背影,也只是暗暗摇头,继续缝起锦帽来,却未曾想刚缝两针,针却扎进了手指,豆大的血珠涌出,让颜洛心中惴惴不安。

    结果,自己刚心惊一会儿,突然来了下人,告诉自己王爷有请。

    等到了正厅,颜洛惊讶的发现,大厅正中躺着的正是绿萝,她慌忙走去,跪伏在地上,却发现绿萝早已气绝身亡。

    “妾身早听闻姐姐品行端雅,却未曾想是如此不堪之人,晚上妾身正在后院散步,竟然发现这绿萝在后门私会六王爷的家丁,妾身一想啊,这四王府的一切都是咱们王爷的私产,哪怕这个小小的贱婢也是,于是拿下了她,谁曾想,这绿萝竟然一头撞死在墙上,后来一搜身,我倒是冤枉了这绿萝,不是绿萝有染,而是你,四王府的女主人,苏颜洛红心出墙勾引六王爷。”

    颜洛听闻刘婉儿之言,猛然抬头,心里才刚踏进绿萝死去的阴影中,却听闻如此污蔑,一时间竟然懵在了那里。

    “不仅如此呢,还望姐姐恕罪,妾身刚命人去搜了姐姐的房间,竟然搜出了私会的证据,这双鲤玉佩,这穗子上还刻着一个恒字,看着玉石通体晶莹,必是不凡,不知姐姐还曾了六王爷何物呢?”

    “贱人!”

    一封书信被四王爷扔在了地上,颜洛刚想捡起来,手却被四王爷一脚踩中,颜洛刚一抬头,“啪啪”两声,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一般疼痛。

    “来人啊,四王妃品行不端,执家法,杖责50,明日一早,押京城外后山庙宇中静思己过,若不是杀了你有诸多麻烦,你虽万死不足平我之恨。”

    言罢,四王爷愤然而去,根本不给颜洛一丝辩解的机会,颜洛愤恨的抬起头,看向刘婉儿,却发觉刘婉儿的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不快。

    “杀了你,真是可惜了,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刘婉儿大袖一摆,随后走到院后,步子刚踏入庭院,就听见颜洛那剧烈的疼痛嘶喊声划破天际。

    “若非六王爷心中有你,他怎会看不上我,凭什么?正妃归你了,六王爷你还要跟我抢,凭什么!”

    一想到如此,刘婉儿就越发怨恨,玉牙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竟然咬出血来,在月光映衬下,越发嫣红。

    05

    齐国看似太平,实则暗涌不断,自己的大哥身为嫡长子,本应顺理成章等父皇百年之后继承大统,奈何父皇意欲平衡,二哥少时便风寒夭折,三哥、五哥不堪重用,自己又不远涉足朝堂,所以便立下四哥制衡,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终究还是未能逃了,被委任了京城治安一职。

    一想如此,齐恒便感觉得一阵疲惫,不由得又拿起一块桃花酥放入口中,自从小时候那日初见颜洛,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迷起了这甜口食物,尤其桃花酥,更是爱不释手。

    但是自从遇见了颜洛,得知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四嫂,不知道为何,这口中的桃花酥再无往日那般润口,反而开始有些烧心,却怎样也戒不掉。

    朝廷内党争越发严重,自己掌握京城守卫之职,四哥与太子更是邀约不断,已是很是头疼,只不过几次前往四王府,未见颜洛,齐恒只觉得心里感到有些困惑,甚是乏闷,却也不敢再问。

    时间又过半月,齐恒的心里便越发不安,有时心切,刘婉儿发来邀约,齐恒竟也按捺不住前去,想要打探颜洛的消息,却怎奈刘婉儿言左右而顾其他。

    今日听闻,京城郊外闹起匪患,若放平日,交予下人处理便可,可齐恒心烦意乱,难得主动带兵前往。

    这些匪患无非是平日里一些游手好闲之人勾结逃犯,欺压附近村民,尽是些草包饭袋,齐恒只带百号来人,便清扫干净,走至后山窑洞,只觉一股恶臭传来,不愿再往前去,刚欲离开,却突然发现一个匪首身上赫然带着自己的那枚双鲤玉佩。

    “此物从何而来?”

    齐恒一把抓住匪首一口,将玉佩夺下,随后还未等匪首张口,齐恒提剑便入,洞内幽暗,只有火把照明,滋啦滋啦的烧油之音配上窸窸窣窣的耗子走动之声,只会让齐恒越发不安,齐恒拿着火把继续往前走,走至深处,见到一处牢笼,齐恒走到近处,拿火光一扫,干草之上,锁链之下竟有一女子不着寸缕被囚禁于此。

    齐恒见状急忙挪开火把,喝声令左右退下,而后一剑将锁劈开,走到女子身旁,只见女子下体污秽,身上已经到处结满血痂,见有火光,女子万分惊恐,使劲晃动着身躯,嘴里嗷嗷,竟然叫不出一句词来。

    齐恒只觉得自己心里砰砰直跳,脑子里思绪万千,而后扒开已经成团的头发,齐恒猛然觉得自己心头一紧,他急忙站起神来,用剑劈开了锁着胳膊的锁链,十指满是伤痕,指甲十不存一,满满皆是血迹。

    齐恒急忙解下披风,将该女子死死裹住,望着她那惊恐的眼神,他小声的安慰着:“王嫂,莫怕,是我,我是齐恒啊!”

    这女子竟然会是颜洛!

    齐恒死死的抱住不断挣扎的颜洛,怒不可遏,仔细回想,竟然能想出大概,他随后快步而出,走到门口一脚踢倒还跪在那里的匪首,死死裹住颜洛,快马而去。

    晚上,京城所有名医都被叫到了六王府。

    又隔三日,有卫士向齐恒递来了匪首画押的罪状,齐恒何等聪慧,即使不看也已经猜到了八九。

    有人花重金雇他们设伏,本欲让他们奸杀了颜洛,奈何匪首见颜洛生得漂亮,打算卖掉再发一笔横财,结果还没等卖出,就等来齐恒。

    至于是谁雇请的……

    “户部侍郎刘通!”

    齐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上的长明灯随之倒地,一杆悬挂笔全都洒落在地。齐恒向来以温良出名,这一下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慌忙跪地。

    卫士跪在下方胆战心惊,却又不得不多问一句:“王爷,那些土匪应该如何处理?”

    “送到大理寺,他们玩完后,你们再给提出来,多放点血,扔到后山!”

    卫士听完,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齐恒,不论是谁去大理寺都要脱一层皮,后山里多是豺狼野狗,如此这般,倒不如当场被兵士杀死来得痛快,可卫士只敢心里说说,怎敢不敢言明。

    只能一抱拳,起身离去。

    06

    这几日,刘婉儿一直内心惴惴不安,尤其是听闻齐恒横扫了后山那一片的贼匪,生怕那帮蠢货拿了钱不干事,虽说后山寺庙那头自己已经托哥哥打点好了,哪怕四王爷突然来了兴致,想召回颜洛那个贱人,也可以用病逝来搪塞一番,无非是找来一具女尸,声称瘟疫而死,也无人敢去验尸。

    可是,这几日不知道为何,哥哥传来消息,让自己多伺候好四王爷,吹吹风,刘家恐有大祸,刘婉儿从未见过自己哥哥这般模样,心里越发泛起了嘀咕。

    直到下人告诉自己,绿萝的尸体已经被卖掉,卖给乡下某户人家充当冥婚后,刘婉儿的心情才稍稍感到了一丝舒适。

    “奴才就是奴才,到了阴曹地府也休得翻身,我这也算好事了,你对我如此顶撞,死后我还为你配了一门亲事。”

    言罢,刘婉儿娇笑两声,甚至还多饮了几分茶水,几颗糖果,也顾不得保持身材这一说。

    而四王爷这一头更是头疼不已,不知齐恒抽了什么风,突然站在太子一侧,几个自己的心腹统统被齐恒拔除,他思前想后竟也想不出个大概,最后竟然懊恼起来,认为当初如果把苏颜洛赠予齐恒,说不定自己早已得势,一想如此,便更加郁闷,连续几晚都留宿烟柳之地。

    又过半月,竟然得了花柳病,还传给了刘婉儿,刘婉儿气的回娘家哭诉,闹得满城风雨。

    当齐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闷“哼”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颜洛把自己锁在屋里已经快一月了,身上的伤痕虽然好了很多,心病却越发眼中,确是极怕生人,下人前来伺候,都会被她撵出屋去。

    于是,齐恒只要下了朝,便将衣带不解的一直守在颜洛的身旁,端着茶粥,看着日渐消瘦的颜洛,内心剧痛不已。

    尤其颜洛刚被带回府内的那几日,她几度寻死,齐恒更是日夜照顾,齐恒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照顾颜洛,他只是知道自己心疼颜洛,生怕颜洛再受到任何一分伤害。

    颜洛不肯吃药,齐恒就端着药碗在旁边守着。

    颜洛不肯吃饭,齐恒就在她房内摆满的点心。

    颜洛静思发呆,齐恒就找来各样奇闻趣事讲给她听。

    再后来,颜洛能下地了,却依旧不苟言语,只会痴痴的望着天空发呆,齐恒便陪着她,坐在王府的台阶上,一坐就是一天,遇到下雨天了,颜洛还是风雨无阻的坐在那里,齐恒也不管,撑着一把伞,默默的守在她的身旁。

    齐恒知道,受此大辱,活着尚且不易,而且听大夫说,颜洛腹中原本已有胎儿,受此折磨,更是流产,以后恐怕不孕了,面对这样的重重打击,齐恒只觉得怒火攻心,却又无可奈何。

    就这样,一过就是半年。

    齐恒告诉颜洛,户部尚书和他儿子贪污受贿已经被杀了,四王爷因为害怕扯上瓜葛,在尚书刚被调查之时,就已经将刘婉儿冷落禁足,等尚书死了,他急匆匆的休书一封想要休掉刘婉儿,未曾想还未休妻,却发现刘婉儿心生怨恨,给他偷偷下毒,急火攻心之下,竟然把自己活生生的给气死了。

    “至于刘婉儿,经历过如此人生聚变,彻底疯了,听闻前几日有人见到过他,被乞丐娶回去当了老婆,说是老婆,与泄欲的工具无二。”

    齐恒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颜洛,他似乎有些犹豫,而后慢慢的走到颜洛的身旁,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至于绿萝,我已经重新安置好了,寻得一处风水好的,重新安葬了,至于那一家人,已经交给大理寺处置了。”

    齐恒话音刚落,就见颜洛的肩膀陡然抖动了起来,不消一刻,颜洛大吼一声:“绿萝!”随后伏在桌面上大声哭了起来,颜洛哭得很惨,哭得声音很大,哭得齐恒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齐恒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他命人关闭了所有的门窗,自己则坐在颜洛的身旁,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安心的劝慰道:

    “哭吧,哭吧,乖,哭出来就好了。”

    07

    颜洛出走了,整个王府翻遍了,齐恒就是找不到她,他怒不可遏的责罚了守门的卫士,这是齐恒这辈子发的第二通火,温良儒雅的他,这一辈子发火都是因为她,可是她却离开了。

    齐恒找了她很久,却始终找寻不到。

    不久,天子驾崩,新皇上位,新帝论功欣赏,封齐恒为一字并肩王,给予其无上的荣光。

    时光又过一年,再到阳春之日,京城外桃花林里桃香飘散,引来万蝶朝奉。齐恒心中突然有感,带着人前往桃林。

    依旧桃花漫开,旖旎多姿,桃林内人头攒动,头几年年头不好,这一次桃花盛开,却也是十数年才难得一见的光景,齐恒见状,心里感慨颇多。

    突然,他见一孩童手里拿着一包桃花酥,竟然童心泛滥,下马拿出一块银两,与那孩童交换,随后一口咬下,竟然满嘴芬芳,甜润入口。

    自从颜洛不辞而别,齐恒已经好几年没吃桃花酥了,这一口下去竟然让他有些恍惚,他突然心有所感,想去问问这是谁家的做的桃花酥,如果对方不介意,他甚至想让对方到自己的王府去做厨艺,如果不愿意,也不强求,今日包了他的摊位便是。

    齐恒又给那孩童一块银两,让他带着自己去找,寻摸没有几步,就只见有一摊位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喏,就是这里,那个小姐姐可漂亮了,她做的桃花酥可好吃了,只是每年这个时候才能出来。”

    孩童指着那人多的方向,稚气跟齐恒解释道,而此刻齐恒却如雷劈一般,他冲手下使劲摆了摆手,随后独自一人,跟在人群的后方竟排起了队伍。

    齐恒一直死死的盯着摊位的那个人,生怕自己认错了人,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挪动着,一直走到了摊位前。

    蓝色的麻布衣服,头上带着一块方巾,腰间系一块已经有些油腻的围裙,那人虽然时刻低着头,齐恒却知道自己并没有认错。

    “你看这个能换多少桃花酥?”

    “对不起,先生,我们小本经营,只收银两……”

    老板娘话音未落,却看到桌面上陡然出现一块双鲤玉佩,她慌忙抬头却发现齐恒正侧着头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你还没回答我呢?能还多少桃花酥?”

    微风滑落,几瓣桃花垂落,齐恒就这样站在颜洛的面前,以花为景,宛若画中良人,虽着便衣,却掩不住完玉之气,颜洛望得久了竟然有些痴痴的愣住了。

    “你们还卖不卖了,我说你,买不买,不买让开点,别耽误别人啊。”

    齐恒身后突然传来了几声嘈杂,齐恒一下回过神来,连连道歉,随后快步走到颜洛身旁,学他一般系起了围裙,大声叫卖了起来:

    “来,来,好吃的桃花酥了,客官,你来多少?”

    颜洛侧头看了一眼齐恒,瞬间破涕为笑,也开始招呼起了客人。

    不远处,齐恒的卫士人傻愣愣的坐在马上一脸懵比,好好的一字并肩王怎么突然卖起了桃花酥,莫不是中了风。

    齐国新帝登基三年,一字并肩王齐恒薨逝,举国哀悼。

    同年,在京城郊外,多了一处酒庄,名曰“桃花庄”,平日买酒,每逢阳春时节,便会卖起桃花酥。

    这酒庄一开就是四十年,四十年后,酒庄夫妇两人先后去世,后被人合葬。

    番外:

     “齐恒,你回去吧,你知道的,我的过去,咱们两个是不能在一起,我不能耽误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我做好准备了。”

    “什么准备?”

    “咳,咳,你等等啊。”

    “等什么啊?”

    “等我的死讯啊,我求了皇兄好久的,恩?丧钟响了,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

    “你好,老板娘,初次见面,我叫苏恒,我来应聘老板一职。”

    “你,你无赖。”

    “哈哈哈,歪,你别砸我啊,那个是油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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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双鲤玉,桃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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