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妮看到公公竟然这般对她,惊愕不已。她疑惑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一声“爸”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记得原来在上海的郊区小院里,公公婆婆一直拿她当亲闺女般对待,这才半年多时间,态度咋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弟妹,爹可能是累了,让他休息会吧。”善解人意的大哥替甄妮解围道。
甄妮沮丧地点点头,拉着赵晨曦出了东屋。
“晨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甄妮思忖了片刻,问丈夫。
“这个......”赵晨曦欲言又止。
“小曦,你和弟妹坐,我跟你嫂子弄饭去。”大哥拉着大嫂立即去了厨房。
“晨曦,没事,你都告诉我吧,咱们是一家人啊。”甄妮走到丈夫身边,着急地摇了摇他的胳膊。
“唉,我爸心里有气,还不是因为你妈?”赵晨曦犹豫了一下,觉得瞒着甄妮也没什么意义,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妈怎么这个样子?我妈怎么会这个样子呢?”甄妮听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激动地站起来在堂屋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圈。
“你妈是你妈,你是你。我爸只是心里一时转不过这个弯......”赵晨曦终究还是很在乎甄妮,不忍心看她过分难过,站起来安慰道。
“真是太对不住你家人了……”甄妮说罢,迅速走进东屋,诚恳地对床上的老人说,“爸,对不起,我替我妈给您老人家道歉,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好吗?”
老人开始没有反应,甄妮走近床头,再次道歉,老人终于慢慢张开眼睛,两滴清泪静静地滑落到枕头上。
“爸,对不起,真是对不起......”甄妮掏出纸巾,轻轻地替老人揩泪。
“孩子......”老人的喉结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缓缓地点了点头。
“爸,谢谢你,明天你就跟我们回上海去吧,我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
老人微微地摇了摇头。
“爸,上海的医疗水平好,你就跟我们去吧。”赵晨曦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老人依旧摇头,“算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能说麻烦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甄妮开始着急起来。
“爸,你就跟他们去吧,小曦他们都是诚心诚意的。”大哥走进来,加入了劝解的队伍。
老人睁开眼睛,看了看围在床头的几双闪亮的眸子,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晨曦,爸同意了,咱们明天就回上海吧。”甄妮脸上立即盈满了笑意,“我马上就联系医院和车子。”
赵晨曦点头,小侄子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爸,小叔,小婶,妈说准备吃饭了。”
“去吧......你们......去吃饭。”老人轻声催促道。
“爸,我先喂你。”赵晨曦返回厨房,端了帮父亲炖的蛋羹。
“小曦,你去吃饭,我来吧。”赵晨光抢过饭碗,把弟弟推出了东屋。
“小叔,爸说你们去了一个孤岛。”冬儿好奇地缠住赵晨曦问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小叔和小婶差点就回不来了。”赵晨曦笑着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
“那你给我讲讲岛上的故事,好不好啊?”冬儿立时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好的,咱们边吃边讲。”
“好的,太好了......”
哀伤了很久的赵家宅子,因为孩子的欢呼吵闹,总算透出了一丝丝喜悦的影子。
......
赵晨曦带父亲在上海华山医院住了三天,老人的身体就有了很大好转。父亲本来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积劳成疾,心情又极度抑郁,身子才一天比一天弱。
看着父亲的精神越来越好,赵晨曦的心中感到了极大的安慰。
一天中午,父亲说想吃手擀面条,赵晨曦答应后赶紧出去买。
医院旁边现在几乎成了本市最热闹的场所,琳琅满目的商品除外,最多的就是林林总总的饭店。
来自全国各地的餐厅老板都看准了这个有利的商机,围着医院,把看家本领展现得淋漓尽致:粥、面、菜、饭、馒头........样样俱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办不到的,给钱就行。
赵晨曦坐在一家饭店里等手擀面条,特意嘱咐老板多加了两个鸡蛋,李妈来医院给苏芸送饭,经过这家饭店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了赵晨曦的侧影,心中不由一怔。
虽然回上海已经好几天,赵晨曦这些日子并没有回家去住,他想等父亲身子痊愈后再去理睬杜家那些烦心事,所以苏芸他们并不知道半点他父亲来上海治病的事情。
李妈在甄妮家做了半辈子女佣,对杜家很是死心塌地,太太对这个女婿不满意,李妈看他便也觉得左右都不顺眼。
“这小子今天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来看杜先生的吗?”李妈带着疑虑,悄悄跟踪赵晨曦看了一路,这一跟,就跟出了又一场麻烦。
苏芸看女婿好几天没露面,以为女儿和他闹掰了,心里正觉得开心,突然听说女儿把老公公又弄来医院看病的事,顿时火冒三丈,立即一个电话把甄妮叫到了医院。
“囡囡,你是不是傻啊?他们那个家就是个无底洞,你咋就这么拎不清呢?”苏芸苦口婆心地劝女儿。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们结了婚就是一家人。”
“结了婚也可以离,本来我觉得他还算安分,既然你喜欢他,也就算了。现在他害得你父亲成了这样,咱们这个家怎么还能再容下他?囡囡,你听我的,跟他断了!”
“妈,......”甄妮现在不想纠缠这个问题,只好满脸对笑,对着母亲发起嗲来。
“不要妈长妈短的,今天我把话撂到这儿,你非要跟他过,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妈了。”苏芸的态度看来不是一般的坚决。
“妈,你怎么这样啊?”甄妮不知道如何是好,转过头来搬救兵,“李妈,你帮我劝劝妈,好不好啊?”
“大小姐,你妈真是为你好呢,趁现在没有孩子......”李妈倒反过来劝起甄妮来。
“唉,你们......”甄妮无助地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走出病房。
医院门口的乌鲁木齐中路上,两旁的梧桐树已经现出了冬天的萧索,枝头仅存的几片树叶,在阵阵冷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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