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至少还有你

还好，至少还有你

文/朱小丫

“我怀孕了！”周云躺在床上，眼神涣散无神地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说，脸上还残留着刚刚情潮时留下的绯红，男人靠在床头，赤裸着上身，烟雾缭绕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嗯，明天到公司后，我给你转两万块钱。”

“好。”

热闹的街头，人来车往，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走在自己的路上，周云端起一旁的热牛奶，轻抿了一口，不自觉皱了下眉。

露天咖啡馆，闹市中独特的存在，爬满蔷薇的栅栏，充满沧桑感的音乐，木质的地板，踩在上面咚咚作响。

“真不知你怎么喜欢来这？”一身休闲装扮的童青青走到周云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目录册一边翻看一边瞟了眼她说道。

“一杯热牛奶，一个提拉米苏，一份山竹布丁，嗯，再来点蓝莓派吧。”

“好的，两位请稍等。”帅气的服务生礼貌客气地拿着名册转身离去。

“你怎么也喝牛奶？你不是一向都讨厌这个味道的吗？”童青青说，这才发现周云的面前也摆着一杯热牛奶。

“呵，突然想喝了。”周云淡淡地说，说完看向那已经被她喝了小半杯的牛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正在这时，童青青的手机响了，周云瞟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又端起牛奶轻抿一口。

童青青一脸温柔地拿起手机，轻划屏幕，放到耳边，对着电话那头柔声细语地说：“跟云云在外面逛街呢，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哪有那么金贵啊，嗯，好了好了，一会发位置给你，你来接我，嗯拜拜。”

“李墨？”周云问，端着牛奶杯抵在嘴边，一股奶腥味直冲鼻腔，她抬起眼皮看着童青青。

“除了他还有谁啊，真是的，一天到晚把我当个小孩子似的。”说这话时，童青青眉眼弯弯，如一朵盛开的格桑花，灿烂而明媚，幸福的女人或许都是这样的吧，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乐开了花。

看到这样的童青青，周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淡。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童青青突然神秘地看着周云，上扬的嘴角甚是好看，周云也不自觉地跟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什么事，把你乐的。”

“我又怀孕了。”

“咳……咳……”

“欸，你看你，我怀孕你激动什么呀？”

看到周云被牛奶呛住了，童青青连忙拿起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同时还好笑地挖了她一眼。

“我是替你高兴啊，又要当妈妈了。”周云一边擦拭着嘴唇，一边说，眼皮垂下，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情。

“本来我是不想要的，你知道的，老大才两岁多，现在又来个小的，我怕照顾不来，可是李墨说，家里有两个孩子热闹，他说打孩子这种事很伤身体，他怕我落下病根，说什么也要我生下来。”

“我想着，反正我又没上班，又有他妈帮着带，干脆就生了。省的以后年纪大了，想生也生不了。”

“是啊，李墨说的对，他是心疼你，其实这样也不错，如果再生个女儿，就儿女双全了，全了那个好。”周云笑着看着童青青缓缓地说。

“云云，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了今年就三十了，也该找个人过日子了，别老是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到时候年纪大了生孩子都得受罪。”童青青一边吃着服务生端上来的甜点，一边对着周云说。

“大不了，做个试管婴儿，先做了妈妈再说。”周云说完这话深深地看着童青青。

“你疯了，亏你想的出来。”

童青青的回答在预料之中，周云冲着她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周小姐，从你的检查结果来看，我不建议你再做流产了，你之前已经做过三次了，子宫壁已经很薄了，如果这次再做掉，很可能这就是你最后一个孩子了，再说这对你的身体也是莫大的伤害，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一个女人，我都建议你再考虑考虑。”一身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手里的检查单，语重心长地对着周云说。

“孩子，健康吗？”周云问，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孩子很健康，目前来说一切正常，只要你日后多注意，做好孕检，是没什么问题的。”

“谢谢你，医生，我知道了。”

走出医院的大门，五月的阳光，透出一抹刺眼的亮白，周云拿出墨镜戴上，因怀孕的关系，即使化上了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三年了，三年间，她在武汉买了房，买了车，同时也堕了三次胎。

如果时间可以回转，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周云是不是还会做出同样的抉择，这个答案恐怕连周云自己都无法知晓，她只知道，她就是那只扑火的飞蛾，明知是死，却依然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周云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编了条短信发了过去。

“今晚有时间吗？”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回应，周云收起手机，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去。

再次接到童青青的电话是一周后，童青青约她陪着去做孕检，周云答应了。

坐在妇产科外的走廊上，看着墙上大幅大幅的婴儿海报，周云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那里暖暖的。

孕检的人有些多，虽然来的早，但还是等了两个多小时，因为是怀孕初期，身体难免有些不适，周云从包里摸出随身带着的水和蜜饯，正准备吃，就看到李墨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周云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又放到包里，站了起来。

“青青呢？”李墨看着周云问道，问完就转身看向检查室的门。

“在里面做检查，应该快好了。”周云看着他的侧颜，淡淡地答到。

童青青一走出B超室，李墨就急切地走了过去，扶住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说：“你怎么也不等等我，累了吧。”

“不是有云云陪着吗？你担心什么呀？再说……”

“呃……”不等童青青说完，一直站在他俩身旁的周云突然一阵干呕，她连忙用手捂住嘴朝着一旁的垃圾桶跑去。

“云云你这是怎么啦？”童青青连忙跟过去，帮着周云拍了拍后背。

“我怀孕了！”干呕过后的周云，喘了两口气，抬起头看向童青青说。

“你……你说什么？”童青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周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到了，自己这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闺蜜，现在居然突然怀孕了。

一直扶着自己妻子的李墨，眼神也突然变得有些凌厉，狠狠地瞪着周云。

童青青现在全副心思都在周云身上，所以也没能发觉到身旁的异样。

周云苍白的脸挤出一抹笑，瞥了李墨一眼，将他眼里的错愕与慌乱尽收眼底。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没有男人我也可以生孩子。”

“你，你真的去做试管婴儿了？你真是疯了，这种事情你也做的出来。”童青青看着周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上虽这样说，但其实心里却又心疼不已，她们从小玩到大，说是朋友，其实在彼此骨子里却早就跟亲姐妹一样了，她知道周云一向很有主张，可是未婚生子，她以后还怎么好嫁。

周云从医院回家，刚进门就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就问了一句话，周云简单答了句“在家”，电话就挂了。

周云走到厨房，给自己煮了点面条，最近胃口都不怎么好，现在又开始害喜了，不管喜不喜欢，为了孩子，也得把肚子填饱。

一碗面条刚下肚，胃里就开始一阵翻江倒海，她连忙跑到洗手间，对着马桶一顿干呕。

漱了口，走到客厅，就听到嘭嘭嘭的敲门声，他到来的及时。

周云慢悠悠地走过去，打开门，不等周云反应，李墨就推门冲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拉扯着领带，将领带拉下随手丢在沙发上，双手叉腰转过身看着周云狠狠地说：“你是不是疯了！”

“呵，你们俩口子真有意思，说法都这么默契。”周云淡淡地说，也不管此时李墨脸上是何等抓狂的表情，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好，周云，我们冷静点。”李墨站在她身后，紧咬着后牙槽说，双手在胸前握成拳后又松开来。

“我很冷静，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冷静理智过，李墨，不管你在不在乎，也不管你接不接受，这个孩子我都要生下来。”周云说。

“你真打算生下来？”

如果周云此时回头，一定可以看到李墨在说这话时，双眼猩红，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似乎下一秒就要化身恶魔。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孩子是我的，跟你没关系。我这辈子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我不想连我唯一的闺蜜也失去，这个错误犯了三年了，也是时候结束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无瓜葛。”

“嘭”，李墨狠狠地将门甩上，震的屋内门窗也跟着颤抖了一下，随着那扇门的关闭，周云苍白的脸上滑下了两行清泪。

其实她不光跟童青青从小就认识，一起认识的还有李墨，童青青从小就是那种比较乖巧的女孩，周云却相对性格比较冷淡点，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俩人才能玩到一起，一直到现在。

李墨是高中时追求的童青青，可以说周云是他们爱情旅途中的见证人，一直见证了他们从青涩的校园到后来的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一路她看到了他们太多甜蜜时光，也见证了别人口中的一段佳话。

可是谁也不知道，周云其实也喜欢着李墨，可是却从来没有表露过。

这么些年，一直有不少男人追求她，但都没能入的了她的眼，更别说入了她的心了。

三年前，童青青的生日，正直怀孕的她，没打算大办，所以只在家里准备了一桌，来的也都是亲戚朋友，那天周云自然也来了，晚餐过后，青青见周云喝了点酒，就让李墨开车送她。

那晚夜色撩人，有些微醉的周云躺靠在座椅上，脸颊处绯红一片，醉眼迷离，尽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李墨一直将周云送到租住的小区楼下，周云推开车门，道了声再见后，就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楼道走去，走到台阶处时，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切的李墨，连忙将车停好，跑了过来，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她。

一路扶着周云上楼，李墨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口的扣子，到后来，手也不自觉地揽在了她盈盈一握的腰上。

到了门口，周云摸出钥匙打开门，刚走进去，李墨却突然也跟着进来了，迅速关上门，一把拉住她，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红唇，一开始，周云错愕地挣扎着，但很快，她就被这近乎疯狂的啃咬所吞噬，久旱逢甘露，寂寞的心太需要润养了，最后她任李墨的双唇在她身上游走，她的默许，她的迎合，她的嘤咛出声，都无疑给了李墨莫大的鼓励，他疯狂地掠夺，一路流连向下……

第二天醒来，身边早就空空如也，如果不是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以及那床单上刺眼的猩红，周云会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犹如得到滋养的藤蔓般，疯狂滋长，肆意蔓延。

她跟李墨之间突然变得异常默契，在童青青面前，她仍然是好闺蜜，他也仍然是好丈夫。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三年间，李墨到底在周云的生活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恐怕连周云自己都不清楚，如果说是情人，却又少了点爱，如果说是床伴，却又多了点情，说包养，却又谈不上。

三年间，她躲在阴暗角落，小心翼翼地爱着，她以为他们之间是有爱的，可是在连续堕了三次胎后，她才发现，一个男人但凡对你有一丝丝爱意，也不会这么来伤害你。

她不是没有心灰意冷，只是她习惯了，习惯了这种近乎变态的关系，她走不出来了，她不知道离开他，她会怎样，她渴望他的抚慰，甚至都忘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爱。

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最美好的年华里，却没能遇到最美好的那个自己，还好，至少我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