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黄子文的来电
十八岁那年,梁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上海复旦大学。临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高中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都扎堆过来给她饯行,黄子文就是其中的一员。记得当时黄子文特别认真地问梁颖:“以后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出于礼貌,梁颖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其实当时梁颖和黄子文并不熟悉,她只知道他是同班的同学,但两人之前是零交流模式。更令梁颖意外的是黄子文后来真的给她打电话,而且是每周两次长途电话,天南地北,侃侃而谈。至今或许黄子文都不知道当年他的电话对于梁颖是多么重要。
初到复旦大学,天南地北的同学就像四川火锅的大杂烩一样,各种文化或生活习惯的摩擦,再加上军训又特别辛苦,第一次离家独立生活的梁颖极其不适应,每晚一躺到床上便疯狂想家,想念到躲在被窝里偷偷流泪。而那时的黄子文是在家乡的本科师范学院就读。当梁颖感到自己的情绪濒临崩溃时,黄子文突然打过来的电话让她感觉异常心安。电话里,黄子文总和她说一些关于家乡的事情,虽然他们之前没有聊过,但是家乡的话题让她感觉熟悉,进而心安。黄子文的宿舍楼后面有一条长长的火车轨道,每一次当他们在通电话的时候,听到火车开过去的轰鸣声,这让自小在铁路旁长大的梁颖感觉心里满满的,很踏实。就这样,爱情悄悄地来临了,像一股青涩的微风直入梁颖的心底……
二、酒之所以好喝,是因为它难喝
拥有爱情的时光总让人感觉像光束闪过一样措手不及。转眼间,梁颖和黄子文都面临大学毕业了。当梁颖正在纠结参加工作或是作为学校交换生出国留学这两者时,黄子文打来电话,
“颖儿,我想去上海看看有没有发展的机会”
“好啊,你来,我在上海等你”
“一言为定,记住一定要等我”
“好!我等你”
这样一个简短的约定,梁颖便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迅速地进了一家外贸公司当一名小文员。
推搪了将近四个月,黄子文终究还是来到了上海。没有过多的行囊,仅是一套换洗的衣物。但梁颖依旧是兴高采烈地向公司请了几天假,乐此不疲地带着黄子文在上海的各种景点中穿梭。他们在黄浦江边手牵着手拍照,在倘大的人民广场喂着成群的鸽子,去衡山路的菲比酒吧里听未成名的三流歌手唱歌……那一晚,他们在香榭丽大道的梧桐树下漫步,当脚下的落叶“哗哗”地抚摸着鞋底时,黄子文终究还是说了,
“颖儿,其实我这次只是想来看看你。我已经决定回家报考公务员了”
“考公务员?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确定,但我必须这样选择”,黄子文悠悠地回答,
“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那就好好努力吧”,梁颖故作轻松地回答,只是感觉风突然变得特别冷冽,眼泪就这样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当时天色太暗,黄子文没有看到。
沉默了良久,黄子文双手轻轻地托起梁颖的脸,当两唇相印时,眼泪也沉沦了,混进嘴巴里分不清你我,亦分不清滋与味。
黄子文终究是回家了。送走他的那一晚,梁颖买了一打啤酒独自坐在黄浦江边喝。夜晚的江边,风很大,风混合着眼泪喝下去的酒让梁颖想起了《伤城》里面梁朝伟那忧郁的眼神,
“酒之所以好喝,是因为它难喝”,梁颖把这句经典台词发给了黄子文。
“对不起”,黄子文这样简单明了的回复让梁颖终于鼓起勇气把他的电话号码删除了。
那一晚过后,梁颖不再为风花雪月的“小资情调”矮情地作态流泪,而是在上海这座苛刻的城市中挺直了脊梁,努力顽强地做人。只是她不再接那个时不时地响起的无名电话……
三、不能说的秘密
从高一开始,黄子文便喜欢上了三好学生梁颖。每天经过她的课桌位置时,黄子文总是既开心又紧张,但又假装若无其事。只是漂亮聪慧的梁颖从来没有注意过既不帅气成绩又差的黄子文。也许是自卑作崇,所以即使同班三年,黄子文却从来没和梁颖说过一句话。直至梁颖要去上海读书时,他才鼓起勇气问她要手机号码。记得当时梁颖很爽快地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当时黄子文心里乐得似乎中了五百万大奖。
上大学后,黄子文每周都给梁颖打电话,高额的长途通讯费几乎把他每个月的生活费花光,所以他所有的假期都是用来做兼职,就是为了能多点钱给梁颖打电话。同时,他也很努力学习,希望毕业后可以去上海和梁颖一起工作。他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要坚守这份情感,可是他忘记了时间会让寂寞攻破内心的城墙,爱情亦如此。所以当他高烧四十度,林雨沫不分昼夜地在医院陪伴时,黄子文犹豫了,他开始质疑自己一直这样孤单的坚持是否值得。
当黄子文出院后,他不再抗拒林雨沫对他的好。林雨沫是个很好的女孩,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是大学教授,出自于这样的书香门第,林雨沫虽然五官不算十分出众,但永远是一副温柔婉约的样子。她对黄子文特别好,每天都给他送早餐,将他布满汗臭的衣物带回宿舍洗干净,安静地陪着他自习……所有的好都让黄子文感动,可是心却依旧觉得空荡。他还是每个星期都给梁颖打电话,他留恋梁颖在电话里调皮的话语。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的心脏是跳动的,是快乐的。但他从来没有告诉梁颖关于林雨沫的事情。正因为这样,黄子文觉得自己特别浑蛋,这样无法启口的秘密也撑着自己几乎喘不过气。
四、再见了,梁颖
大学毕业旅行,黄子文他们一群人选择了海岛两天游,相同专业的林雨沫也跟着去了。在海岛的那一晚,大家围坐一团,举杯畅饮,感叹大学时光,唏嘘青春年华,不舍即将到来的离别。黄子文那一晚喝了许多酒,醉到连站都站不稳。凌晨五点醒来时,发现自己和林雨沫赤裸地睡在同一张床上。那一刻,黄子文感觉自己的世界完全瘫塌了,心碎的声音振聋发聩……他知道应该和某一个人说再见了。
四个月后,黄子文去了上海。记得那一夜,在香榭丽大道的梧桐树下,当他说要离开时,他看到梁颖哭了,心里的痛与不舍难以言喻。可是人生难有两全其美,在爱与责任面前,他选择了后者。当他印上梁颖的唇时,他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流进嘴里的液体分不清你我。这时,远处传来了忧伤的歌声:不是不爱你,只是我有必须离去的理由……
五、爱情是一个人的事
我叫林雨沫,大二那年暑假,我和同学们一起去贫困山村体验生活。进村的那一晚,一个男同学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了小腿,大学都吓呆了,只有黄子文迅速解下自己的皮带绑在受伤同学的大腿上,然后用嘴把毒液吸出来。后来好心的村民赶来,用当地自制的蛇毒散给他们俩服下,两人才没事。这件事让我忽然开始关注黄子文的一言一行,我发现他不仅冷静勇敢,而且勤奋上进。渐渐地,我开始每天流连于篮球场和图书馆,只是为了能见他一面。见不到他的时候,我很失落,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了无生息。我知道我爱上他了,可是听别人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是异地恋。我开始强迫自己不去见他,也不准想他。但我越强迫自己忘记,那股相思之情就越浓郁,把我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发觉自己“病”得十分严重了,只有他才能治得好。于是,我放下矜持,厚着脸皮去倒追他。当我把他堵在宿舍楼下告白时,他只是淡淡地回了我一句:“对不起,我不爱你”。这句话像千万支箭射入胸口一样痛,可是我依然每天想尽办法靠近他,因为这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而且是爱得那么刻骨铭心的人。只是我发觉他好遥远,越想靠近却越无法靠近。
有一次,他高烧四十度,住进了医院,我衣不解带地在医院照顾了他两天两夜,真的是疲惫不堪,但能够这么靠近他,我又觉得好幸福,我想我已“病入膏荒”。当他出院后,我感觉他变得没那么抵触我。每天我给他送早餐,他会收下,虽然样子依旧淡漠。有时我将他满是汗臭的衣物打包带回宿舍清洗,他也不抗拒。自习的时侯,他也愿意让我坐在旁边。我想,他可能是慢慢喜欢上我了。为此,我暗自开心了很长时间。
毕业旅行的那一晚,黄子文喝得咛叮大醉,我扶他回酒店房间,他一倒在床上便开始喃喃自语,“颖儿颖儿颖儿”,不断地喊着这个名字。我忽然感觉很受伤,爱了那么久,原来还是可笑的独角戏。我不甘心,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就不能爱上我呢。忽然,一个疯狂的念头钻进脑子里。我颤颤巍巍地把已睡着的他脱个精光,再把自己的衣服脱光,然后钻进他的被窝里。当时的我已经被情感埋没了理智,连做人最基本的自尊都抛掉了。幸好这一局我赌赢了,自那一夜后,他说会对我负责,他也确实做到了,和那个她分手了,并让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他对我还不错,一年后他考上了公务员,我们便见了双方父母,开始讨论婚事。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可是后来我发觉他话越来越少,很多时候总是盯着手机发呆。某一天,当我在他的书房里无意中翻出六本厚厚的日记本,好奇心促使我打开了,每一页写的都是那个她,整整六本日记本。这一次,我没有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在这一场爱情战役中,我输得一塌糊涂。原来,有时候爱情真的只能是一个人的事情,可惜我现在才明白。
六、有些人我们爱了许多年
因为特别忙碌,时间转瞬即逝;因为想念,时间特别漫长。梁颖以这样的矛盾状态度过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她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联系过任何高中同学,或许是害怕听到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也害怕内心巩固起来的城墙被摧倒。只是梁颖觉得自己不能再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生活。于是在三年后的今天,她终于回家了,也答应了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聚会安排在市里最好的海景酒店。数年不见的高中同学见面都格外开心,大家聚在一起品尝佳肴,吹嘘年月。当然毫无意外地见到了黄子文。两人隔桌而坐,梁颖没有过去打招呼,黄子文也被同学们缠着分身乏术。
聚会还没结束,梁颖以要赶飞机为由而提前离开了。但是她没有去机场,而是去了铁路边。当火车呼啸而过时,她仿佛听到了当年电话那边传过来的火车轰鸣声,那么熟悉那么令人怀念。“爱了会痛,痛了会有一种放心,因为知道自己,不只是幻影”,想起蔡康永这句话时,眼泪已顺着脸颊轻泻而下。
而此时此刻,黄子文正开车赶往机场。他想告诉梁颖,雨沫结婚了,但新郎不是他。他还想告诉她,他一直爱着她。他最想告诉她的是,两个人以后不要再分开了。可是今天机场路严重堵塞,黄子文的车也被困在半路。他很焦急,害怕飞机起飞了。所以,机场路上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却拎着一双皮鞋在路上光脚奔跑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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