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北平原的扒鸡之乡,正在举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集体婚礼,宽敞明亮的酒店大厅内,两对新人依次登场。
大厅内响着欢快的迎宾曲,舞台正中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组组五颜六色的照片。黑白旧照片和现代风格的浪漫彩照,形成鲜明对比。主持人口若悬河地煽动着婚礼气氛。
“各位来宾:今天的两对新人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他们的爱感天动地。下面有请新娘王欣怡女士代表两对新人介绍他们相亲相爱的经过。”主持人把目光投向一直坐着沉默的欣怡。
欣怡缓缓地走上台来,不曾开口已是泪流满面,望了望台下惊诧的亲朋好友,她的思绪也回到了50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是六十年代初,国家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三年自然灾害,刚满周岁的欣怡,已经会走路了,可是由于母亲饿得断了奶,缺了营养又走不动路了,奄奄一息地躺在炕头上。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也被饿得全身浮肿,母亲看着可怜的孩子们,心疼地对丈夫说:“欣怡要是再不喂点东西吃就得饿死了,可是咱家眼瞅着就断粮了,大冬天又没有野菜可挖,你说咋办呢!”
“孩子他娘啊,还是保娃的命要紧,不如托人找个好人家把她舍了吧,兴许还能换回点吃的呢!”
消息传出去没两天,介绍人领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他中等个子,穿戴整齐不像庄户人家。介绍人进门就说:“这位大兄弟是王庄的,叫王文言,离咱这里二十多里地,人家可是吃公家饭的,媳妇还是个裁缝,家里不缺吃不缺喝,孩子要是过去了可是掉进福窝里了。”欣怡的娘看着来者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受穷挨饿的主,便满口答应:“好啊,嫂子你介绍的哪能有错啊,就让这个大兄弟抱走吧,只是……”欣怡娘欲言又止。王文言明白她的意思,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孩子,皱着眉头说:“这孩子能不能养活还不好说,我先给你30斤红高粱,一个月后我再给你20斤麦子。”欣怡娘听了高兴地直拍手:“这大兄弟真爽快,就这么定了,今天你就把孩子抱走吧!”
王文言递过一袋子粮食,接过用破布裹着的孩子,赶着毛驴车走了。
回到家里,正在做衣服的媳妇巧凤看他抱回来一个孩子,满脸的不高兴,嘟囔着说:“这年头自己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还捡个孩子养啊, 你没病找病。”王文言反驳道:“我不是为咱这个家着想吗,咱有了儿子再养个女儿,也算儿女双全了,等咱们老了也有个倒换着伺候的呀。”巧凤很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女孩。
巧凤出身在地主家庭,她自命清高,性格孤僻,瘦小的身材弱不禁风,因为有先天性生理疾病没有生育能力,前几年领养了娘家侄子做了养子。她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裁缝手艺远近闻名,找她做衣服的人络绎不绝,有了这份收入,再加上丈夫王文言在供销社做运输,小日子也算衣食无忧。她因为出身不好又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在丈夫面前总觉得矮三分,很多事情也不得不让着他。
小欣怡乍换了新地方又刚刚离开了亲生父母,白天黑夜一直哭闹不止,买来的“代乳粉”喝下去就拉肚子,急得两口子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他们为孩子哭闹一筹莫展的时候,住在前院的邻居刘贵方来了,他和王文言是供销社同事,也是三十多岁,满脸胡子拉碴的,他好管闲事乐于助人。进屋后抱起孩子看了看:“这孩子眉清目秀的是个美人坯子,兄弟你收养了个好女儿啊。”王文言苦笑着说:“贵方哥呀,你就别笑话我了,我们两口子还正为这事犯愁呢!”
王文言把收养孩子的经过和抱回来以后的情况,一股脑地告诉了他。
刘贵方听了哈哈大笑:“我说文言啊,你怎么大活人让尿给憋死呢,咱家你侄女小四儿和这孩子同岁,让你嫂子一块儿奶着不就妥了吗。这两天我们听到孩子哭闹声就揪心,今天就是来和你们商量这事儿的。”王文言一听,顿时像解开了一道大难题,一拍大腿:“哎呀,我咋就没想到呢,只是两个孩子吃一个娘的奶够吃吗?再说哪好意思麻烦你们呀!”“你嫂子奶水足着呢,咱们谁跟谁呀,你少客气。”他回头冲着文言媳妇巧凤挤了挤眼。
刘贵方家四个孩子,女儿小四儿和欣怡同年同月生。他回家商量后,媳妇兰芝满口答应愿意帮他们奶着。她说:“反正一个羊也是养,两个羊也是放,听着孩子哭得怪可怜的,我明天就去喂她。”
欣怡在兰芝的奶养下几天就胖起来,红润的脸蛋儿上也有了笑容,又能满地跑了。有了孩子做纽带,刘王两家的关系也更加密切。兰芝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经常把她抱到自己家和小女儿一起玩耍,拿她像自己的亲女儿一样。不久,欣怡会说话了,刚开始叫兰芝“大娘”,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随着小四改口叫“娘”了。听着孩子甜甜的叫娘声,兰芝心里美滋滋的。
出于感激和敬重,王文言夫妇经常半开玩笑地说:“你们要是喜欢,这孩子将来给你家做儿媳妇儿吧。”每当听到这话,兰芝总是笑嘻嘻地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俺家你大哥背后也常这么说呢。”
兰芝的儿子金辉比欣怡大四岁,姊妹四个就他一个男孩,从小娇生惯养,倔犟任性,爱耍点小聪明。开始他很不喜欢这个小妹妹,不止一次地疑惑着问母亲:“娘,你干吗对这个小丫头子那么好啊,她又不是你亲生的,凭啥管你叫娘?”
天真的孩子也是有嫉妒心的,金辉觉得自从有了欣怡,娘就冷落了自己,不像原来那么受宠了,他认为这都是让这个小丫头子闹得。所以经常瞅着没人的时候掐她捏她,捉弄的小欣怡哇哇直哭,他却得意地偷笑。欣怡也常常告他的状,为这他也没少挨父母的揍。
也许日久生情,可爱的小欣怡一天到晚哥哥 哥哥地叫着,慢慢地他也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有好吃好玩儿的都主动让着她,还经常领她到处去玩。
欣怡上小学的前一年,金辉父母拿着酒菜去了欣怡的家,酒过三巡,刘贵方开口了:“小欣怡眼看着就上学了,俺儿也十几岁了,你两口子原来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算数,算数!”王文言急忙答道。
刘贵方接着说:“今天咱两家就把这事说定了,两个孩子成年后就成亲,谁都不能反悔。”巧凤也附和着说:“孩子是嫂子奶活大的,恩重如山,咱两家又是多年的好朋友,亲上加亲,咱们做亲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欣怡和金辉在同一个学校里读书,每天金辉用自行车载着她去三里地以外的学校上学,放学后又一起做作业,一块去地里割草,两人形影不离,俨然是一对小夫妻。十几岁的金辉常听到大人们提到做“亲家”的话,心里暗自高兴,朦朦胧胧地觉得将来欣怡就是自己的媳妇,所以处处关心她呵护她,欣怡因为还小,对成亲的含义还浑然不知。
外面的人都知道刘王两家定了娃娃亲,在学校里经常会有孩子们冲着她喊:“小媳妇……小媳妇。”叫得欣怡很难为情,如果让金辉看到了,他会不依不饶地追着去骂去打。
周末的下午,金辉牵着一只小山羊,带着欣怡走在乡村的小路上,自家的大黄狗跟在身后东窜西蹦。
“小辉哥,等等我!“欣怡挎着小篮子气喘吁吁地追着走在前面的金辉。
金辉背着草筐回头把食指放在嘴边,冲着欣怡做了个让她闭嘴的动作:“嘘,别喊……”
已经十四岁的金辉,一身学生蓝装,一顶遮阳蓝帽,这是他最喜欢的装束。虽然发育有些迟缓,却少年英俊,人也很机灵,都说他让心眼儿坠住了,只长心眼儿不长个儿,在学校里老师同学都称他“人小鬼大”。他今天是领着“媳妇”到生产队的地里偷苜蓿的。
一眼望不到边的苜蓿地里,开满了各种鲜花,可谓赤橙黄绿青蓝紫,简直就是花的世界,大黄狗满地地撒欢,小山羊贪婪地啃着苜蓿。欣怡并不知道这是在做贼,她在地里尽情地玩着,采了一把鲜花自己插在头上问金辉:“哥哥,你瞅瞅好看吗!”“去去去,就知道玩儿, 赶紧地割苜蓿。”不一会儿金辉的筐满了,他又帮着欣怡割满了篮子,背起筐牵着羊,吹着口哨往家走。
俗话说,五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正当他们兴高采烈地满载而归的时候,天空突然雷电齐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俩个孩子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欣怡的鞋子也跑掉了一只,吓得嚎啕大哭,小山羊也咩咩地惨叫着。他赶紧把小羊拴在树上,扔下草筐,背起欣怡,朝着不远处的小茅草屋奔去。
茅草屋内堆放着许多玉米秸秆,一片狼藉,金辉坐在一捆玉米秸上抱着欣怡,一边用自己的衣服为她搽去脸上的雨水,一边哄着她:“小妹妹别哭了,一会儿雨停了哥就背你回家。”欣怡抽抽啼啼地闹着:“俺要回家,俺要找俺娘………”
天空逐渐暗了下来,雨还在哗哗地下着,欣怡哭闹的也累了,竟然躺在金辉的怀里睡着了,金辉看着这稚嫩的脸蛋儿,想到大人们常说起的“成亲”话题,心里突突一阵乱跳,不禁生出一种特殊的爱恋,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就在这时,他听到屋里有悉悉碎碎的响动,顺着声音望去,一只刺猬从玉米秸堆里爬出来,顿时吓得毛骨悚然,瑟瑟发抖,冲动的心荡然无存。他想立即回家,可是这滂沱大雨让他无法走出去,也不忍心把欣怡叫醒。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俩孩子出去大半天了还没回来,两家父母都心急如焚,看到跟去的大黄狗自己跑回家来,更是有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心里。他们招呼了一帮人,冒着大雨分散到周围去寻找。
“小辉……欣怡……”急促地喊叫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回响着。刘金辉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也看到了微弱的亮光,知道是来找他们的。赶紧对着亮光方向喊道: “我在这儿呢,快来接我们吧!”
一场有惊无险的遭遇,给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让他们有了相依为命的体验,把他们的距离也拉近了一步,特别是金辉从那天起倍加爱护她,处处以大哥哥之居保护她宠着她。
随着年龄的增长,欣怡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清秀端庄,她开始疏远金辉了,去他家的次数也渐少,见到金辉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尤其每当听到两个父亲再谈论到“娃娃亲”的时候,她会很不高兴地呲哒他们:“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娃娃亲滴,我可不想给俺哥当媳妇。”两个父亲也只当是闺女大了知道害羞了,谁都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两家还是“亲家亲家”的叫着,金辉也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未婚妻。
转眼走进了八十年代,这是一个万物复苏,推陈出新的年代,人们的思想和理念也开始从陈旧的观念中解放出来。
欣怡经过自己的刻苦努力,终于考上了省城一所师范大学,金辉高中毕业后当了普通农民。金辉的父亲见欣怡考上了大学怕夜长梦多,便去催促欣怡父母:“孩子们都大了,趁着欣怡还没走,咱赶紧把结婚证领了吧。”王文言满脸无奈地说:“俺两口子和闺女商量好几次了,这死丫头就说大学里不让结婚,我们也是没办法呀!”
刘贵方回到家里闷闷不乐,当着老婆和儿子的面自言自语地说:“我看欣怡这丫头怕是要变心,嘴上说学校里不让结婚,实际上是想退婚啊。”又冲着儿子说:“你找她谈谈,看她啥意思,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咱别让这丫头片子给耽误了。”金辉为了不让父亲着急上火,佯装不以为然地样子:“天下何处无芳草,就你儿子这棵梧桐树,你还怕引不来金凤凰啊!”刘贵方听了,阴沉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容:“你小子就会耍贫嘴,要是和欣怡散了,你打光棍去吧。”
自从欣怡收到入学通知书 ,金辉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俱全。他表面很平静,可心里一团乱嘛,既为她考上大学高兴,又为婚事担忧,内心十分纠结,他想找她谈谈,可他明显地感觉到她在有意躲避着自己。
最近几天,金辉看到父亲总是唉声叹气,母亲也愁眉不展,知道是为他的婚事愁,可是他理解欣怡的苦衷,文化的差距以及将来的发展前景,都是不可回避的现实,也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深深地爱着她,可正是因为这刻骨铭心的爱,才让他产生出放弃爱的念头。
临行前的晚上,欣怡家里也“炸了锅”,开始父亲还是心平气和地对她说:“孩子啊,金辉父母来咱家好几次了,你到底是咋想的,明天你就走了,给爹说句实话。”欣怡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爹呀,我一直就没承认这个娃娃亲,我喜欢金辉哥但我不爱他。”
听到这里,王文言火冒三丈,伸手就给了欣怡一巴掌,嘴里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从小吃你大娘的奶长大的,要不你早就饿死了,金辉从小就把你当亲妹妹,你怎么对人家交代呀,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呀。”他越说越气,竟然失去理智地向她抡起菜刀……
母亲拼命地阻拦着,连推带搡地让女儿回到自己卧室:“你也是,金辉哪不好,你考上大学就不要人家了,也难怪你爹发火!”
“ 娘啊!不是这样的,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一直把他当亲哥,让我嫁给他我做不到。”欣怡委屈地边哭边说。
第二天一大早,欣怡的父母还没有起床,她跪在屋外大声喊着:“爹!娘!你不孝的女儿要走了,请你们原谅我的固执,你们的养育之恩我会报答的!”磕了三个响头拿起简单的行李出了家门。母亲穿好衣服跑出来为她送行,可她已经走得很远了。
去省城需要到县城坐火车,村里距县城有十多公里的乡间土路,本来说好父亲用毛驴车送她的,可是昨晚不欢而散,她只好自己徒步而行。
金辉站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这棵树就是当年他和欣怡遇到暴风雨拴小山羊的那棵树,这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不一会儿,欣怡走过来,她见到金辉站在树下,惊诧片刻又很快平静下来。金辉迎上前去默不作声地把行李接过来,捆在自行车的外侧。然后把自行车靠在树上,拿出一个饭盒说:“起身饺子动身面,这是俺娘昨晚特意为你包的你最喜欢吃的韭菜猪肉饺子,本来是想昨晚请你到家里吃的,但我去你家时大门插着,我想喊可又听到你爹正在骂你,我怕去了不方便就悄悄地回家了。估计你今天走得早,俺娘起五更给你煮的,赶紧趁热吃了吧,我骑自行车送你去城里。”
欣怡接过饺子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本来是吃不下的,可咱娘包的饺子我必须得吃,你回去告诉咱娘,她老人家的恩情我永远记着,她就是我的亲娘,我要为她养老送终!”
金辉为她的这番话而感动,不失时机地说:“妹妹还记得这棵树吗,它记载着咱俩童年的一段故事,见证着我对你深深的爱意!”
“哥哥你别说了,刚才我看到你在这棵树下等我,我就明白了你的用意,谢谢你多年来对我的爱,可咱俩是吃一个娘的奶长大的,我从小就把你当哥哥,从来没想过做哥哥的媳妇,我刚懂事的时候就说过的,可是没人听啊。我确实喜欢你,可喜欢和爱是两码事儿,你们都认为我是因为考上大学才反悔的,可你们都错了呀!”欣怡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痛苦。
金辉似乎有些明白了,心疼地安慰着:“妹妹放心去念书吧,我理解你的心思,家里的事有我呢,我会向叔叔婶子解释的,我也会照顾好他们的,至于我父母这边你更不用担心,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
他骑上自行车载着她朝着县城方向奔去……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好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优美的歌声在校园里回荡着。
欣怡走进大学校园,欢迎新生入学的红色条幅映入她的眼帘,校园里欢歌笑语,热闹非凡,广播里传出的歌声让她热血沸腾。她庆幸自己实现了梦想,来到这个令人向往的高等学府,心情也开始愉悦起来。
夜晚,喧闹了一天的校园终于宁静下来,欣怡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临行前家里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父亲那粗暴的骂声;母亲爱怜中的责怪;金辉父母那慈祥幽怨的目光;还有金辉骑着自行车为她送行的情景。这一切一切都让她的内心深处产生出一阵阵酸痛。她爬起身借着手电灯光,一口气写了三封信,基本内容都是请求他们的理解和宽恕,向他们说声对不起!
开学了,大学里的生活紧张而有秩序。性格内向而又喜欢循规蹈矩的她,很适宜这样的生活,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周末同学们都出去逛街,她却一头扎进图书馆,有时连饭都顾不得吃,拼命地吸食着书中的营养,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向往着将来当一名教师,为国家培养人才。
自从给家里邮去三封信,她天天盼着回信,可过去两个月了依然杳无音讯,她挂念着远方的亲人,担心父母的健康,每天都去收发室查看,但每次都是扫兴而归,忐忑不安的心情让她坐立不安。
“谁叫王欣怡,这里有你的一封信。”下课回宿舍的路上收发室的师傅喊着。欣怡急冲冲地跑到收发室,迭忙打开信封。信是金辉写来的:“欣怡妹妹:见字如面,四位老人都不识字,让我代替他们向你问好!你走后我分别劝慰了他们,目前他们都想通了,已解除了咱们的婚约,娃娃亲是旧时代的产物,我们的婚约也是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形成的,这对你是不公平的,我们是八十年代的新青年,你又是新一代的大学生,我们没有理由因循守旧去做旧时代的牺牲品,过去的就算是一场梦,去勇敢地追求你的幸福吧,盼你尽快找到如意郎君! 哦,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已经有对象了,是张庄的,和我是初中的同学,也许没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了。爱你的哥哥!”
欣怡看完信沉思良久,欣喜之余心里却是酸酸的。她默默地走出收发室,恍恍惚惚地走回宿舍,心乱得晚饭都没吃。
三年的大学生活很快就过去了,她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大学文凭。按照品学兼优的分配原则,她可以留在省城中学任教,可她却主动申请回家乡支援农村教育,学校领导被她的精神所感动,同意她的请求,被分配到自己所在的刘寨乡小学。
金辉开着手扶拖拉机把欣怡接回村里,聚集在村口的父老乡亲,敲锣打鼓,正迎接着她的归来。村支书王金栋拿着用纸卷成的喇叭高喊:“咱王庄这么多年出了第一个大学毕业生,这是咱们村里的光荣,欣怡主动回乡任教的事迹广播里都播了,以后我们的孩子有希望了!”一阵鼓掌声淹没了书记的讲话。欣怡向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满怀深情地说了声:“谢谢!谢谢乡亲们的厚爱!”她的父亲背着手,昂着头走到欣怡跟前:“赶紧回家吧,怪累滴!”母亲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母女俩牵着手回家了!
在欣怡上大学的这几年里,农村发生了巨大变化,土地承包了,经商自由了。金辉与父亲率先经营起屠宰,经济收入颇丰,日子一天天富起来。在父亲的催促下,金辉半年前结了婚,媳妇叫姜英,比欣怡大一岁,长得杨柳细腰,白白净净,性格泼辣爱说爱笑,喜欢涂脂抹粉,着装打扮追求时尚。金辉看不惯她妖里妖气的样儿,对她不冷不热,小两口在磕磕绊绊中度过了蜜月。
欣怡被安排在刘寨小学教语文,她的教学水平很快就得到各方面的认可,班级学生的语文成绩明显提高,成了被同行观摩的重点。
年终,县里召开优秀教师表彰大会,校长有意培养欣怡,特意安排她代表学校前去参加,欣怡觉得机会难得,早早就赶到了会场,找了个最前排的位置坐下。
“作为八十年代的教育工作者,担当着培养跨世纪接班人的神圣使命,我们要不辱这个使命,做一个辛勤的园丁………”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在台上慷慨激昂,洋洋洒洒地做着演讲。欣怡全神贯注地听着,认真做着笔记。
这位青年演讲完毕回到台下的座位上,他看到旁边坐着位文质彬彬的美女,立即笑容可掬地搭讪道:“您是哪个学校的,咱们好像没见过!”欣怡抬眼仔细瞅了瞅,见他身穿蓝色中山服,高高的个子,轮廓分明的脸庞,油亮的头发往后背着,看上去很有气质。欣怡很礼貌地答道:“我是刘寨小学的。”他显出很殷勤的样子,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孔旭,在县教育局工作。”欣怡微笑着点点头,但没有和他握手,他窘迫地收回伸出去的手。散会后他把欣怡送到大门口,临分手时突然问了句:“哦,还不知您的芳名呢?”欣怡出于礼貌告诉了自己的名字。他听到王欣怡这个三个字,马上惊喜地说:“失敬,失敬,您放弃省城,主动要求回农村的事迹我看过了,了不起呀!”然后举起双手:“好,再见!过几天我去看您。”
没过几天,刘寨小学门口停了一辆吉普车,车上下来两个人。王校长带着几个老师急忙上前迎接:“欢迎贾局长大驾光临,快请!”寒暄着走进了校长办公室。贾局长向王校长介绍说:“这位孔旭是省教育厅派下来锻炼的,今天我把他送来在你们学校住几天,让他多了解一些基层教育情况,你们尽快把他的食宿和工作安排好,这可是政治任务吆!”
王校长听说孔旭是从省里派来的,知道他来头不小,便毕恭毕敬地说:“咱这穷山僻壤恐有接待不周,还请孔老师今后多多包涵。”孔旭答非所问地说:“你们学校有个叫王欣怡的吧?”“有啊,她是刚分来的。”校长点头哈腰地迎合着他。
中午的招待宴上,王校长特意让欣怡参加陪同。还有意安排欣怡挨着孔旭坐着。席间,孔旭很绅士地往欣怡的碗里夹菜,言谈举止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很有大家风度。欣怡开始对他有了好感,对他的殷勤和热情不再抵触反而喜欢接受。
孔旭留在学校的几天里,天天往欣怡教室里听她讲课,下课了又跟到办公室和她聊天,从山南海北聊到天上地下,方方面面谈的很投机,尤其是聊到教育的话题,更是滔滔不绝有着说不完地共同语言,欣怡突然感觉仿佛找到了知音,心中莫名地萌发出淡淡的爱恋。
王校长和同事们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校长为了讨好这位省城来的大人物,便把孔旭叫到办公室神秘地说:“孔老师啊,有个姑娘爱上你了,要不要让我给你当个月下老呀?”他一听就心领神会了。高兴地说:“王校长,谢谢你了,真要是成了我送你猪头!”
孔旭回到县里后,隔三差五地来看望欣怡,周末她也去城里与他约会,两人一来二去成了亲密的恋人。
孔旭下基层锻炼的期限到了,临行前他们难舍难分,拥抱在一起相互表达着海誓山盟的誓言。孔旭信誓旦旦地说:“我回家就请求父母,争取让咱们早一天结婚。”欣怡动情地点点头:“亲爱的,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送走了孔旭,欣怡天天像掉了魂儿似的,一周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正在她想入非非,心神不定的时候,孔旭带着父母来到学校。他父亲是某机关的局长,母亲也在教育部门工作。孔旭介绍完后对欣怡说:“爸爸妈妈都同意咱们的婚事,他们想和岳父母大人见个面,把结婚的事商量一下。”欣怡欣喜地把他们领到家里。王文言夫妇看到这么大的官屈尊来到自己寒舍,有些受宠若惊,孔旭的父母说什么他都是:“好好好,行行行!”
双方父母见面不到两个月,他们就风风光光地结婚了。为了解决夫妻两地生活问题,孔旭的父亲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把欣怡调到省城的一所中学任教,尽管违背了欣怡的初衷,但爱情的力量还是让她同意离开了家乡小学。
结婚半年后的一天,欣怡突然收到一封加急电报:“父病危,见电速归!”寥寥几字把她惊呆了,孔旭正在外地出差,也顾不得和他打招呼,留下张字条当晚就乘火车回家了。进门后看到金辉正在为父亲擦洗身子,金辉的父母也在凳子上坐着,见她进来,父亲声音微弱地说:“丫头回来了,再晚一点恐怕就见不到爹了!”一旁的母亲抹着眼泪:“你爹这几天天天念叨你,你不回来他闭不上眼啊!”欣怡看到父亲难受的样子心如刀绞,泪如泉涌,急忙接过金辉手里的毛巾为父亲擦洗身体。
“快扶我坐起来!”欣怡看到父亲挣扎着要起身,急忙地把他扶起来,他用颤颤悠悠的手指着金辉:“你过来!”然后把金辉和欣怡的手叠在一起冲着金辉说:“孩子,叔对不起你,对不住你的爹娘,你就把欣怡当亲妹妹吧,以后还要多帮她。”
傍晚,老人家带着遗憾走了!
送走了父亲,欣怡怕母亲因父亲的突然去世过于悲伤 ,便把她接到了自己家一起生活 。
欣怡把母亲接走后,金辉和她的联系少了,他和父亲的屠宰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已经五岁的女儿小花活泼可爱,一家三代人一起生活,他对欣怡的爱恋也渐渐地淡了。
天有不测风云,金辉的父亲突然得了癌症,各大医院都看遍了,几年做买卖挣得钱也花光了,终究也没有保住老人家的命。
父亲去世后他变得一贫如洗,再继续搞屠宰一个人也无法经营,在万般无奈之际,他想起了在天津做房地产生意的表哥兰富贵,几年前表哥就约他去天津,因为当时屠宰生意正旺盛,他没有答应,眼下自己穷困潦倒,也只有去他那里碰碰运气了。他一咬牙,带着母亲和老婆孩子背起铺盖卷投奔表哥去了。
兰富贵对金辉全家的突然到来又惊又喜,特别是看到多年未见的姑姑兰芝更是由衷地亲切,他帮着安排好住处,又安排金辉到建筑公司做力工,让姜英到自己的公司食堂做饭。一家四口很快就安顿下来,小两口微簿的工资收入,全家生活上勉强过得去。
不久,媳妇姜英怀孕了,又生下一个女儿,取名甜甜。有了孩子她只好暂时辞去了工作,家里人口增加工资收入却减少了,一家五口靠金辉一个人养活,这让他的家庭生活更是捉襟见肘。
姜英开始不满意了,她常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借着一点事就指桑骂槐,嫌婆婆吃闲饭,嫌丈夫挣得钱少,婆婆兰芝几次想回老家,都被儿子和大孙女给劝下了,金辉也懒得搭理她,有时惹急了就揍她两巴掌,久而久之夫妻关系越来越紧张。
小女儿甜甜满周岁了,金辉在家设宴庆贺女儿生日,还邀请了表哥参加,表哥为了金辉工作上的方便,特意把建筑公司的一个包工头带来。刚一进门,表哥就故意拉近乎地说道:“这位王老板是我的好兄弟,年轻有为,聪明能干,平时没少照顾金辉,今天我特地把他请来参加咱家的生日宴会,一是表示谢意,二是我把他当成自己家人了。”这王老板看上去油头粉面,筷子粗的金项链子闪闪发光。他正觑着色眯眯的小眼儿看着姜英走神呢,听到兰富贵在吹捧自己才回过神来:“哦,谢谢兰总,过奖过奖,应该的应该的。”饭桌上,王老板频频举杯向姜英敬酒,表现出超常地热情。
女儿生日宴后,姜英的心也活了,她提出孩子让婆婆看着,自己要出去上班。金辉也考虑到生活上的窘迫,便同意了她的要求,和表哥说了声就妥了。她上班后脾气更加怪异,下班回家什么都不做,还动不动就挖苦金辉:“你看看你这个窝囊样儿,一天到晚累个臭死还挣不几个钱,就知道拿老婆孩子撒气,你看看人家表哥和王老板。”金辉鄙视地回敬她:“谁好你就跟着谁去。”谁知这句随口说的气话却让她春心燃起,一颗不安分的心蠢蠢欲动……
这王老板本来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又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仗着手里有俩钱,老婆换了一个又一个。他自从见了姜英就寝食难安,天天想着怎么才能得到她。挖空心思地找点理由就到姜英做饭的食堂转转,姜英见了他也是心领神会,笑脸相迎,本性就轻浮放荡,两人眉来眼去,很快就媾和在一起。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的私情很快就让金辉知道了,男人的屈辱让金辉变得粗暴野蛮,他经常借酒消愁,酒后发疯,把她揍得遍体鳞伤,并扬言要宰了王老板。姜英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殴打和折磨,但又舍不得王老板。只好恳求离婚,金辉也巴不得离婚呢,家里除了两个孩子,也没什么财产可分,两人很顺利的就办理了离婚手续,孩子都归了金辉,姜英跟着王老板去南方了。
离婚后,金辉意识到了金钱和财富的重要性,他觉得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贫穷造成的,他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奋力拼搏多挣钱,争取出人头地,找回男人的尊严。
姜英的出轨,也让兰富贵脸上无光,表弟家出了这等丢人的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是他引狼入室的。他觉得更对不起姑姑,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决定让金辉到他所管辖的建筑分公司当经理。
金辉在建筑分公司干得风生水起,充分显示出他的经商和指挥才干,不到三年的功夫就把公司做成行业先进,被晋升到总公司当了副总,他边干边学,在工作之余还参加了全国自学考试,拿到了大专文凭,在建筑行里出类拔萃,大名鼎鼎。
欣怡自父亲去世就带着母亲一起生活,转眼八年过去,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大儿子刚上小学,小儿子也上幼儿园了。丈夫工作忙得天天不着家,好在有母亲和公婆帮衬着,日子还算过得去。
这些年,欣怡的母亲总是不习惯城市生活,一心想回农村老家跟儿子过,可两个外甥需要她照看,也只好勉强在女儿家住着。自小外甥上了幼儿园,她就天天念叨着要回农村再和儿子住一段时间,欣怡拗不过她就答应了。
周末,欣怡把两个儿子送到了公婆家,陪着母亲乘火车回到了家乡。家里的房子还是老样子,金辉家的房顶和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满眼的凄凉。欣怡触景生情,不由得回想起儿时那段美好的时光,就是这个破乱不堪的小院子曾经是她最开心的地方。奶娘的恩情,金辉哥的深情厚义,都浮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的心中一阵阵酸痛,她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哥嫂告诉她,金辉几年前就带着全家老少去了天津,从离开家就再没回来过。
欣怡在老家的心情非常沉闷,压抑的透不过气来,第二天她就决定暂时把母亲留下自己回去。哥嫂再三挽留,她还是坐上了返回的火车。
火车到了省城已是半夜,她打的直接往家赶,开门进屋后,她惊讶地发现门口放着一双女人鞋,急忙向卧室奔去,眼前的一幕把她惊呆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本能地拿起衣服护着自己的胸,惊恐万状地坐在自己的床上;面目有些变形的丈夫光着身子正在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龌蹉的狼狈相不堪入目。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更不相信这个曾经海誓山盟、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竟然背叛她,她想过去撕打那个女人,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发疯地怒吼道:“你们给我滚!”说完瘫坐在地上。
女人像丧家犬似的跑了,孔旭咕噔跪在欣怡面前,自己打着自己的脸:“老婆,我错了,对不起你,你打我解解气吧!”欣怡蔑视地咬着牙去了另一个房间,伤心欲绝,欲哭无泪。她一夜未眠,冷静地思考着何去何从。她想到了死,可是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咋办,如果离婚,起码要有一个儿子将落入后娘之手。思忖再三,直到天亮了也没理出个头绪。这时,孔旭进来了,他假惺惺地装出很愧疚的样子:“亲爱的!原谅我一时的糊涂吧,今后我保证和她断绝来往,一心一意地跟你过日子!”欣怡视而不见,像是未听到他在说什么,又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早饭也没吃,简单地梳洗打扮一下照常去上班了。
下班回来,孔旭已经提前把晚饭做好,殷勤地招呼着她吃饭,她依然沉默无语,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继续思考着如何迈过这道坎。
孔旭见状知道她还在生气,便跟到屋里甜言蜜语地劝说:“欣怡,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你打我骂我都行,可别不说话呀,你这样我害怕我心疼……”说着说着竟抽啼抽啼地哭起来。欣怡看看眼前这个让她爱过又让她伤心的男人,真的难以做出抉择。看到他忏悔痛哭的样子,想想这些年他对家庭的付出,对自己的疼爱,对母亲的照顾,心也软了下来。心态的转变让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心酸,压抑在内心的痛苦瞬间发泄出来,她放声痛哭,搂着他的脖子乱咬,又在他的手背上使劲地掐了几个大血印子,意在给他留下记号让他永远记住。为了两个孩子,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一场感情风波,让欣怡变的沉默寡言,她把两个孩子从公婆家接回,自己虽然辛苦一点,但心情好了许多。
两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慢慢长大,老大孔大龙十三岁了,老二孔大虎九岁,两个孩子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学习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欣怡最开心快乐的就是看着两个孩子天天健康的成长,这是她的精神寄托,是她的全部希望。
一天夜里,欣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朦朦胧胧地把门打开,突然闯进两个彪形大汉,进门就嚷嚷着说:“我们不是抢劫的,你不用怕,孔旭这个王八蛋在家吗?”
“ 他……他不……不在家!”欣怡被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领头的大汉凶巴巴地说:“这孙子竟敢睡我大哥的女人,我看他是活腻了,我非骟了他不可,回来你告诉他这事儿没他妈地完。”说完扬长而去。
欣怡惊魂未定,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了,她忐忑不安地拿起电话,就听到孔旭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老婆……有人追杀我,你赶快给我送点钱来我出去躲躲………”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欣怡就把电话放了。
半个月后孔旭回来了,他满脸沧桑,狼狈不堪,见到欣怡还是故伎重演,又是下跪又是作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欣怡气愤地问道:“你到底在外边闯了什么祸?能不能实话告诉我。” 孔旭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瞒是瞒不住了,便从头至尾地说出了原委………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孔旭在单位分管教学用品的采购,印刷教材的联系等后勤保障工作,一经销商为了利用他,挖空心思地拉拢他,给他送钱送礼他都没收,最后想出一个性贿赂的办法,为他介绍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这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村霸的情妇。经销商通过金钱的引诱,把她介绍给孔旭,孔旭本来就花心,怎经得起美女的诱惑,两人一拍即合勾搭成奸。这事很快就被村霸知晓,村霸岂能容忍,他用重金收买了地痞流氓,打算废了他,幸亏经销商消息灵通,及时转告于他并出钱摆平,才避免了一场血案。
欣怡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异常的冷静,她平静地质问孔旭:“你不顾自己的脸面,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在外面乱搞,我到底哪儿不好?”他吞吞吐吐地说:“这几年你的心思都用到了孩子身上了,冷落了我,我对你没激情了。”欣怡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他骂道:“孔旭呀孔旭,你真是‘空虚’,你竟然这么卑鄙无耻!”
哀莫大于心死,欣怡对他彻底失望了,她决定离婚,孔旭自知再坚持也无济于事,便同意协议离婚,他知道过错完全在自己,为了补偿对妻子的亏欠,主动放弃了所有财产和两个儿子的监护权,自己净身出户。
就在离婚的同时,孔旭的丑事也被举报到单位,好在没有经济受贿问题,只受到纪律处分,被撤销职务调整到偏远地区任教。
离婚后,欣怡把母亲接回家帮着照看两个孩子,孤儿寡母艰难地生活着。
金辉经过几年的打拼,已经做了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身价过亿,大女儿已经结婚,小女儿甜甜正上大学,这些年他心里还一直装着欣怡,所以离婚后没有再娶。他怕打扰欣怡的生活,就把爱深深地埋在心底里,彻底断绝了与她的联系。
二零一零年是欣怡五十岁生日,生日这天,已经上班的大儿子和正在上大学的小儿子,都特意赶回家为母亲做五十大寿,小儿子大虎领来一位漂亮的女孩,他到家就向母亲介绍:“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刘甜甜,天津的,老家也是山东的,和咱是老乡。”欣怡看了这个女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亲切地问道:“你是山东哪个地方的?”“德州的,听我爸爸说,我老家叫王庄。”甜甜用着浓重的天津话回答着。欣怡随即问道:“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我爸叫刘金辉,他离开老家好多年了。”甜甜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啊!你是刘金辉的女儿?”
晚上甜甜睡在欣怡的房间,她们聊了很久,她从甜甜嘴里知道了金辉的一些情况,也把过去两家的关系及“娃娃亲”的事向她讲述了一遍。甜甜感慨地说:“怪不得我老爸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呢!”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刘金辉听了女儿回家后的叙述百感交集,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立即按照女儿提供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接通了,可是他喂喂了几声对方不说话,只听到有哭泣的声音。沉默良久,才听到对方哽咽的声音:“金辉哥吗?我是欣怡!你还好吗?”金辉也激动地说:“欣怡妹妹呀,我终于又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想立即见到你!”
春光明媚的下午,王庄西边的小桥边停着两辆轿车。绿油油的麦田里,金辉和欣怡肩并着肩,耳鬓厮磨地慢慢走着,这是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
金辉深情地说:“我们驱车几百里来这里相会,对别人来说可能不可思议,可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因为这座小桥上曾留下了咱们少年的足迹,它是我爱你的起点!”欣怡也激动地说:哥,请原谅我过去的天真幼稚,这些年苦了你了,今后你不再是一厢情愿,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金辉即兴吟咏了一首诗词:“《水调歌头》——情窦初开时,爱恋在少年。苦等四十余年,终得再相见。漫步乡村小路,田园牵手缠绵,酸中也有甜。时光匆匆去,青丝双鬓染。从别后,常思念,梦魂牵。情缘未了,枯木逢春亦争艳。相聚总是短暂,分别不再遥远,唯有心相连。但愿人长久,夕阳更灿烂!”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又是一个金色的秋天,大虎和甜甜商定要和父母同时举行婚礼,金辉和欣怡同意了孩子们的要求。婚礼当天, 金辉西装革履,气宇轩昂;欣怡戴着一副眼镜,温文尔雅,一身蓝色的套裙衬托出她微胖的身材。
两对新郎新娘手牵着手,幸福地微笑着步入婚礼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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