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记得你,然后忘记你

作者: 共央君 | 来源:发表于2017-02-25 09:32 被阅读1652次
    图:摄图网

    -1-

    让我有冲动想写这个故事的,是深夜在街边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我们大家吃宵夜喝小酒弄得晚,将近零点,大街上空空荡荡,只剩下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霸占了整条马路。

    这时在街角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年纪将近四十,身体肥硕,头顶是典型的地中海。

    而他手里搂着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小姑娘身材高挑,长相精致,脸上画着浓浓的烟熏妆,即使是在寒风呼啸的夜晚,也只穿着一条极短的超短裙。

    二人穿过马路,就往一家宾馆走去。

    我们相视会心一笑,大家都懂的,便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才听到后边传来了一声尖叫声。

    猛一回头,发现顾彬死死地抱着人家姑娘不放啊,嘴里还不知嘀咕着什么,旁边的男子气急了拼命拉开,可顾彬死活就是不放手。

    后来我们大家都上去帮忙了,好歹才把他拖走了。小姑娘被吓傻了,躲在男子的怀里低声哭泣。我们临走时,那男子还朝着我们痛骂:“神经病啊,大晚上的出来占人便宜。”

    顾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盯着那女孩满是惊慌失措的双眼说道:“你不是她”,便乖乖跟我们走了。

    一路上,我们什么都没提起, 大家都知道,他的心里,始终藏着一个女孩,刻骨铭心地难忘。

    -2-

    说起顾彬,那时的他可不是个情种,说登徒浪子一点也不过分。

    当年读初中时,我们还属于比较保守含蓄的一代,暗恋个小女生,也只敢壮着个怂胆,若无其事地偷偷瞄一眼或者往书里夹上一个小纸条,然后迅速走开。

    若是被对方看到,还能立马脸红到耳根,低着头羞得只想钻到地下去。

    可顾彬不依,有一颗想了就做了就豹子胆啊。

    才读初二,就已经公然在教学楼的楼梯口和初一的小学妹忘我地接吻了,全然不顾周围一群惊得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直到教导主任急匆匆赶来,气急败坏地痛骂,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不止早恋,凭借着身高和力气的优势,顾彬还是班里的老大,手下管着的一大帮小弟对他马首是瞻,那可是威风八面啊,顿时成为了众多初中女生心目中的“霸道总裁”。

    也因这些事,顾彬的老爸没少往学校跑,还好是个当官的,给学校领导个个都打了照面,这才有惊无险地读了高中。

    那时候我们总调侃他,“你小子够爽的,借着一副好皮囊惹了多少桃花。”

    每次他都特得意地两手一摊,略作无奈地摇头,“没办法,爸妈给的。”

    惹得一群人对他翻了无数个白眼。

    到了高中的时候,桃花不断的他居然出奇地安分了下来。

    -3-

    一次朋友聚会,他带来了一个女孩。

    以前他的女友无一例外都是肤白貌美胸大的,可这回,让我们大跌眼镜了。

    这姑娘长得不算漂亮,顶多算清秀,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眨巴着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格外讨人喜欢,多看一眼都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很害羞,从不主动插话,只是看着我们聊得热火朝天在旁边微笑附和着。

    酒喝到一半,我们打趣顾彬,“好好对嫂子啊,别老换了,我们都看累了。”而后,大家哈哈大笑,就等着看顾彬出糗。

    可这次顾彬一改往日的拳头战,反而转头看向那女孩,神情严肃,眼里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深情,慢慢牵起她的手,对她说,“苏晗,换不换媳妇,我可就看你要不要我了。”

    苏晗听了,脸红地点了点头,然后娇羞地依靠在顾彬怀里。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顾彬这可总算栽女人手上,也当一回孙子了。

    只是,最后的结局,谁也没想到是好还是坏啊。

    -4-

    苏晗是来自穷农村的孩子,打小性子软弱,只是靠着成绩好,才在这弱肉强食的班级里有立足之地。

    有一次班里的一个女同学丢了一条钻石手链,大家一致指认是苏晗偷的,因为丢手链那天苏晗刚好由于痛经没有下去做操。

    当大家都在指责苏晗时,她坐在座位上,眼里含着泪水拼命地摇头,双手绞在一起,一言不发。

    顾彬刚从外面打球回来,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了苏晗的旁边指指点点,还说出一些特别难听的话。看着苏晗孤寂而冷清的背影,许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唤醒了顾彬体内的荷尔蒙,一瞬间英雄主义大爆发。

    “她没偷,那天我和她都在课室里。”顾彬是从不下去做早操的,大家自然无法探究他说的真实性。

    被偷东西的女孩有些不服气,正想走上前理论几句。

    “难道我还稀罕你一个破手链?”顾彬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双臂环在胸前一脸毫不在意。

    看着将近一米八个头的顾彬,女孩有些胆怯了,只好忿忿地转身回到座位上,嘴里还小声咒骂着。

    顾彬的座位就在苏晗的后面,等大家都散开后,苏晗红着眼,小声地和顾彬说了声谢谢。

    这是顾彬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和他说谢谢,以往的他都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恶棍。

    虽然苏晗声音很小,但顾彬还是听到了,他没有作出回应,耍酷般看向窗外假装没有听见。

    不过,坏事做多了,终究还是有报应啊。

    一天,顾彬下课刚出课室不远,就被几个学生拉到了一个角落,不由分说一阵拳打脚踢,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后来是苏晗路过看见,带着学校保安来,这才免了一顿血光之灾,但身上还是挂了彩。

    苏晗扶着一瘸一拐的顾彬去校医室时,顾彬的鼻子变得异常灵敏,仿佛能闻得到苏晗身上特有的香味。

    这是顾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苏晗,她长得真的不算漂亮,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但是当苏晗在给自己的脸消毒时,只有不到10厘米的距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一刻也没有移开过。那是一双清澈而又干净的双眼,可却让人读出了一种别样的滋味,好似委屈,好似心疼,又好似痛苦。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呀?”

    话音刚落,顾彬抓着她的肩膀,紧接着两片温热的薄唇贴在了她冰冷的唇上,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上冲,身体像被使了定身术。

    过了好久,她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羞红了脸想要跑出去,却被顾彬一把拉回了怀里。

    “不要走,好不好。”顾彬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苏晗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只是将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了他。

    后来,我们取笑顾彬,说他当初的英雄救美,这伤值了。

    -5-

    和苏晗在一起后,顾彬开始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争取也考个好大学。

    每天放学之后,苏晗都会留下来给顾彬讲解题目。

    顾彬基础差,往往一两遍还讲不明白,有时苏晗气急了就会骂他“大呆瓜”,嘴上虽骂着,但还是会耐心地一遍遍讲解。

    而桌下,两人的左手,十指相扣。

    等高考放榜,意料之中,苏晗比顾彬高了一百多分,顾彬连本科的线都上不了。

    苏晗看着成绩单趴在顾彬肩头哭了很久很久,最后连气都快没了。

    看着苏晗哭成泪人,顾彬无奈地苦笑着,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呀,家里已经安排好了,我去当兵,等回来了就娶你做兵夫人,可威风呢。”

    虽说两人上学的地方离得不远,但顾彬部队里纪律严明,整天都在训练,一个月也仅仅只有一天的假期可以出去。

    每天,顾彬都利用为数不多的几分钟偷偷地给苏晗打电话,无非就是聊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但也就是这短短几分钟,却能让他欣喜上好几天。

    -6-

    两人在大学后的第一次见面,是顾彬刚刚结束三个月新兵营训练的第一个假期,正好也是苏晗的生日。

    顾彬从一个白净小生活生生熬成了包黑炭,虽然身体结实了不少,但看着就让人不由得心疼。

    二人一起开了个房庆祝生日,恨不得一股脑将几个月以来的喜怒哀乐一次说了个遍,顾彬部队训练生活单调,大多数都是在听苏晗在说一些大学里的趣事。

    “大一新生军训的时候好累,我在想,你是不是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看到操场上有成双成对的情侣手牵手时,我都羡慕得不得了,好希望你也在。”

    “顾彬,有次我从外面家教回来,发现有个人跟踪了我一路,那时我特别害怕,你为什么不在啊。”

    苏晗的每一句话都直击顾彬的心房,但更像一道道泼了盐水的鞭子,鞭笞着他的缺席和离开。

    说着说着,苏晗开始哭了起来,顾彬慌了,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眼泪,可泪水跟止不住似的,拼命往下掉。最后,顾彬用唇,一点一点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最后停留在嘴上,辗转碾压。

    不知怎地,二人的战场从地上转到了床上。

    苏晗躺在床上,眼里还隐隐泛有泪光,但看到顾彬带着欲望而发红的双眼,停止了哭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苏晗,我可以吗?”顾彬翻身伏在苏晗身上,他看得出,苏晗的眼里也在渴求着。

    不等苏晗回答,他便深深吻了下去,手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游走。可快到胸部凸起的位置时,他迟疑了一下,没敢继续往前,停了下来。

    突然,另一只纤细的手拉过他的,与他十指相扣。

    顾彬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下的女孩,此时她美极了,虽然闭上了眼睛,看不见那双清澈无暇的双眼,可全身散发的魅力,却该死地迷人。

    小腹处突然燃起一把火。

    他不是初经人事,也不是个爱压抑自己的性子,当然知道自己很想要。

    可这一次,他犹豫了。

    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打量苏晗,用腹指轻轻抚摸过她的脸,就像在抚摸一件极为昂贵的艺术品。

    内心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理智胜利了,就抱着苏晗什么也不做,等平复以后立马进了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顾彬的这段经历,当初还被大家当成笑话好好取笑了一番,因为实在是太不像他的一贯作风了。

    只是多年后再见,大家提起这件事,他想了很久才说,“我那时中了邪,第一次有强烈的念头想珍惜一个女孩,更想把这份美好留到新婚,很傻气吧。”

    -7-

    第二天二人告别后,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生活还是如往常一样。

    只是从大二开始,顾彬常常联系不上苏晗,以为她忙于学习和兼职,便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深夜,他收到了苏晗的一条信息“我很累了,分手吧,我是认真的”。

    立马惊得从床上跳下来,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不敢相信,拨打回去,显示对方已关机。

    顾彬傻了,外套都没穿就往楼下跑。同住的战友正问他去哪呢,他头也不回地说:“找我媳妇。”

    军校管理严格,不准私自外出,他跑到门口苦苦哀求守卫,差点就跪下了,可就是没法出。

    那天晚上,下着濛濛细雨,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的身影在操场上一圈圈地跑着,入夜,气温更低了,可他热得全身都湿透了,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东西,又继续跑着。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人发现瘫倒在了操场上,急忙送往医院时,嘴里还碎碎念着。

    醒过来第二天顾彬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去了苏晗学校,才知道,苏晗早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回家了,而根据同学提供的地址找到她的老家,也早已人去楼空。

    然而,从那得到的一个巨大消息,让他整个人都几乎昏厥过去。

    “那姑娘惨啊,她爹好赌,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债主抓她去做小姐啦,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隔壁的大娘们说起这事,无不痛心疾首。

    那一刻,顾彬的五脏六腑就像被拧巴在了一起,说不出的苦味。

    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天在宾馆里,迷迷糊糊中,仿佛苏晗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当初帮我,但是那手链真的是我偷的,拿来给父亲还债,对不起。”

    到处打听好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直到战友催促才恍恍惚惚回到部队,又想要去操场,被战友们一把拦住了。

    “你他娘的有点出息啊,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顾彬不听,执意要下楼,愣是五个大汉使尽全身力气,才死死地把他压在了床上。

    顾彬在床上怒吼,拼命反抗,最后力气花光了才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一米八的大汉子,黑黢黢的脸上,满是抹不尽的泪痕。

    从那以后,顾彬总会有事没事地去夜总会或酒吧附近晃荡,与无数个与她相似的身影擦肩而过,但没有一个是她。

    前段时间我们去学校找他,发现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正站在他的身旁,一直看着他。

    那女孩比起苏晗美多了,明眸皓齿,及腰的波浪长发,笑起来有点像小林志玲,唯一与苏晗相似的是她们的眉眼处,都是那么地清澈而又纯净。

    可他,却始终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大家心知肚明,他还是忘不了青春里用生命爱过的那个女孩。

    也许有些人的出现,只是教会你去爱。

    虽然你我下落不明,但你知道,我曾为你动过情。



    我是共央君,一个不优雅不从容不淡定、爱讲故事的吕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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