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们应该在杭州或金华过夜,等天亮再出发去往磐安。但晓芸却说杭州太繁华,和上海一样根本没有真正的夜晚。
一路坐到终点站——永康市。 火车到站已是夜里九点五十六分。永康很小,接近十点却还是有一些店铺没有打烊,经营着水果和餐饮生意。
晓芸提议吃点夜宵。我们在一家有两桌客人还在用餐的餐厅坐下点了三个菜一鱼汤,吃到一半又想再多点些菜,老板抱歉地说,“厨房已经下班。”
她兴致很不错,看起来这些路程根本没有让她疲劳。若不是到磐安县的车第二天早上才有,晓芸恐怕会拖着我直接坐车去磐安。
年轻真的很让人羡慕。年轻又身体健康的人更让人羡慕。
晓芸问我是不是上海本地人,我回答说祖上应该在宁波,爷爷是船员,很早就来了上海。奶奶本是地主家最小的女儿,经媒人介绍嫁给爷爷。年轻时跟着丈夫一起来到上海。爷爷常年不在家,奶奶倒是从不抱怨,自己念佛学经。幼时虽跟着先生读过两年书,却一个大字也不会写。到老时却能抄一整本漂亮经文。
“她孤独吗?”晓芸给我盛了一碗鱼汤。我说,“应该曾经也是孤独的。”
那顿饭吃得很慢,我好像说了很多话,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永康离宁波不远吧。”
“不在一个方向。宁波靠海永康在金华一带,地理上算是浙江中部。”
“哦。”
“怎么了?”晓芸皱了皱眉头。“是不是累了?”
“没有,我在想要是和老师去宁波就好了。不该去什么磐安。”
“一开始也没有说要去宁波啊,本来是说的是去苏州?”
“是吗?说过去苏州?”
“嗯,好像是,我以为你想去苏州博物馆,或者园林。”
晓芸又皱了皱眉头,一副做错事的表情。
我不想旅行刚开始就埋下不愉快的情绪,尽可能想让她感到轻松。生怕自己不能和人相处的毛病毁了这次旅行。
毕竟,想要逃跑的人是我。
“我们可以下次去宁波,说说磐安吧。”
我转开话题,又夹了一条鱼到她碗里。这些动作做起来很笨拙,那么多年独自生活,从没想过要怎么照顾别人。
“磐安吗?其实我也没去过。”
“那就说说为什么想去。”
“老师又开始谈话治疗了吗?感觉好像又进入了那种节奏。”
“什么节奏,没有这回事,只是聊天而已。”
“真的吗?我去见了叶老师,她很好,可以说比你更好。当然我不是说老师不好,只是觉得老师有心事,老师的心事深不见底。”
“是吗?”我没有否认。
“嗯,感觉那里风很大、很冷,老师还是个小女孩。”
“哪里?”
“就是老师背后很远很远的——那里。”
她用手指指了指我的背后,我感到一阵阴冷。是因为恐惧。陌生城市的恐惧和突然说起自己的恐慌。
仿佛夜晚寝室楼里低声回响的鬼故事。
“没有。你太敏感了。”
“叶老师就没有这样的气息。”
“什么气息,越说越神经兮兮了。”
“不可见人的气息,味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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