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一碟

作者: 狼牙棒_ | 来源:发表于2018-04-01 22:23 被阅读11次

    送女儿去南京。晚饭时分,驱车前往仙林中心就餐,见一家南京地方特色小店,内部装潢有老南京的味道,欣然进去,先来一支“马头”牌老冰棍,消消暑,再点几样特色菜,清炒马兰头,盐水鸭,芦蒿臭干,是必须要点的。一位中年妇女,端着个托盘,挨桌询问要不要来一碗新鲜的酒酿,“我小时候来南京,常吃这种酒酿元宵”,我说,点一碗给女儿尝尝,妻也尝了,都说好,喜欢这种甜蜜蜜的滋味。南京的表弟对这家店的特色比较了解,给每人点了一碗糖芋,一会儿,又端来一碟“萝卜皮”,呵呵,就是我们小时候吃过的 “萝卜响”,糖醋味,脆脆的,喝粥的最佳伴侣,白嘴当零食吃也可以,现在,出现在这样的饭店里,虽变身成了开胃的小吃,却改不了土生土长的身份和与生俱来的素淡。

    邻座一个小伙子,点了一笼小笼包,蘸着醋,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很是受用,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女儿说,南京小笼包一定要尝尝啊,我上学的时候,最多可以吃半斤,那时一两四个哦,足足二十个,好吃得很呢。

    我们一边品尝着,一边又聊起南京老味道。表弟倒是对老姜堰的老味道还留有记忆。什么鱼汤刀面,米饼儿,金刚脐儿,糖稀,橘子水,奶油棒冰,大炉烧饼等等,他都尝过。姜堰的糖醋萝卜,糖醋蒜头是他最喜欢的。我知道,那是指的老东板桥下酱园店里的。

    南京人对萝卜头情有独钟,如同吃臭干,旺鸡蛋,芦蒿,菊花脑,自从吃了东板桥酱园店里的糖醋萝卜和糖醋蒜头,南京的舅舅和姨娘每次来,都要买很多带回省城,还有萝卜丝的大烧饼。

    桥北引桥下,门面偏东,很深的台阶下去,屋里照不见阳光,有些阴暗,又不透风,散发着浓浓的酱醋味,不少半大的孩子拿个小碗,打一分钱二分钱酱油,大人们自豪于孩子长大了,总是说:娃儿长大了,都能打酱油了!每次去,都得小心翼翼上下台阶,唯恐打翻酱油,砸碎小碗,回家遭父母的叱骂。屋里的四周堆放着一排排坛子,坛子上贴着字条,那里装着腌制好的各色酱菜。似乎好东西都要藏得很深,柜台很高,孩子都得踮起脚尖,怯生生地递过硬币,等着赏赐。

    我偏爱吃糖醋萝卜,就好像过年时总是喜欢挑糖罐里的话梅糖那样,缺少零食的童年,可以叼一块糖醋萝卜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咬下,细品酸酸甜甜的滋味,那留在舌尖的回味,如今依旧清晰。

    扬州的大学食堂供应的小菜清一色是自制的地方特色——扬州酱菜,通常是花花绿绿的什锦菜,偶尔能挑到小块的萝卜头,一分钱二分钱一小碟,拿着勺子负责卖小菜的是个老妇人,面无表情且机械的分配着寥寥几根,并不抬眼看你,让你没机会开口多要一点。有同学愤愤写道,老妇人的苦瓜脸拉得长长的,拧着眉,皱巴巴的脸好似腌过的萝卜干,这几句写得刻薄却精彩,写作课上,老师当做范文读。我们一群人心领神会地开心又略带邪恶地笑出声来。

    我的一位同乡,因为得了我家人的关照,如愿分配在扬州的一个好单位。某个周日约我去他们单位玩,晚餐时,没有我暗暗期盼的大鱼大肉,就在食堂,简单却热情地招呼我吃大锅粥和馒头,小菜也只买了一份,我恨恨地低头猛吃,瞬间消灭了我粥碗里的小菜,他从他的碗里捞出湿漉漉的一个萝卜头,丢进我的碗里,热情地说别客气,多吃点儿。我写下这个场景,居然被校报看中,得了5元稿费,在学校餐厅里阔气地过了几天好日子。

    母亲知道我只对肉包子之类的肉食感兴趣,学校食堂的馒头须夹些荤腥之类的才能下咽,或者囫囵就着菜汤吞下。师范补贴的菜金总迟迟发不下来,我们一帮男生都过着月头阔佬,月尾穷汉的日子。母亲心疼我,买来肥瘦适中的猪肉切成丁,熬了肉酱,用装雪花膏的玻璃瓶子,满满地给我装上一瓶,嘱咐我夹馒头或者喝粥。宿舍里的一帮饿汉见了,都厚着脸扑过来分食,不消两天,便消灭干净,留下我们咂着嘴,在熄灯后饥肠辘辘的寒夜里回味。

    如今,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我们,时不时四处寻找着曾经的小菜滋味,常常嚷嚷着要回归自然,吃五谷杂粮,就小菜一碟,其实,原本的滋味还能想方设法找回来,而年少时一饱口福的那份畅快与喜悦,却再也找回不来了。

    我们还有渴求吗?唤醒心中的渴求,究竟需要怎样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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