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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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镇上最知名的古建筑——农安辽塔。

每次我走在这里时，都要下意识地看上它两眼，它安详地伫立着，没人知道它都见证过什么，经历了多少。

今年是公元2023年，春风吹化了残雪，放学后的我径自来到塔边，隔着防护栏看着塔上的花纹，这花纹我太熟悉了，因为我每天都能看见；这花纹我又很陌生，因为我就像面对着一个说着不同语言的人，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学长，你果然在这儿。”

听到声音我就知道谁来了，是我们学校对面高中的学生，也是很喜欢在辽塔下驻足的一个女生。

农安镇上有两个高中，一个是我所在的农安高中，这是一个本地的普通高中。另一个就是一街之隔却赫赫有名的农安十中，属于全县重点高中，面向全县的高水平生源招生，准入的分数可不低。

“啊，在这儿，你也来了。”我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的衣着光鲜亮丽，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充满青春的活力。

“学长，今天打算看多久呢？不如一起去新修的公园逛逛吧。”她笑着说。

我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们虽然在塔下相识，但也只是随口聊过几句而已，她居然会主动邀请？

她的笑有些僵：“那个……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随口一说的。”

“哦，没事，那就一起去吧。”人家主动邀请，我还能说什么？美女同行是多让人羡慕的事？尤其是对我这只直男。

走在整洁的大街上，我沉默着不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了：“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呀？现在几年级了？”

“我叫刘龙，现在是高三，你呢？”我回答道。

“我叫萧歌，今年高二了。”

“萧哥？这名字还真……”

“是歌舞的歌。”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细长的手指在空气里划出一个“歌”字。

“对了学长，你为什么总在塔下驻足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吧，毕竟是文物。”

“哦？我还以为你是和哪个女孩子约好，要在这里等她呢。”她忽然说道。

像一道惊雷打破了迷雾，不知为什么，我忽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回过头看向远处的辽塔，沐浴在夕阳中的辽塔，展现出异样的美丽。

“学长，你怎么了？被我说中了？”萧歌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被我的举动弄糊涂了。

“我……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我问道。

“前世今生？难道你前世和人约好了今生在塔下见面？你……你讨厌！居然戏弄我玩。”萧歌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故作气恼。

我回过头，却只看到了迷茫的她，她迷离的双眼像是望着辽塔，又像是穿过辽塔看到了更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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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绪哥哥，你看我编的草花好不好看？”一位契丹姑娘跑到一个契丹族男子身边，举着一个绿油油的大花，细看这花，花瓣花蕊居然都是草叶编成的，可谓巧夺天工。

“好漂亮啊！萧妹，你真是心灵手巧呢，等我和太后请命，立你为皇后。”

“切！谁要给你当皇后。”萧妹说着转身要走，但立刻被男子拉住了。

“萧妹，我可是瞒着母后，以打猎的名义出来的，你可别这样走了。”男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好啦，我不走就是了……”

“萧妹，你说你父母为什么给你起名叫萧菩萨哥呢？多奇怪呀！”

“因为有人说我与佛有缘啊，那人还劝我的母亲，最好让我终身不嫁呢。”萧菩萨哥语气带着些许悲意。

“什么！何人如此口出不逊，朕这就去把他擒了千刀万剐！”男子一听气坏了，转身就要走。

“哎！隆绪哥哥……耶律隆绪！你站住！那是我刚出生时一个汉人僧人说的，这都十多年了，哪里还找得到啊，再说人命关天，你怎么能这样残害别人！”萧菩萨哥生气了，瞪着男子。

“我……我这不也是一时心急嘛！你要是一辈子不嫁人，我该怎么办？”见萧菩萨哥生气，耶律隆绪也垂下了头。

萧菩萨哥伸手拉住耶律隆绪的手，柔声说道：“我这辈子只喜欢隆绪哥哥，除了你，谁也不嫁……”

“萧妹……”

“皇儿，你真是太儿戏了，出去打猎居然也不带随从，还这么久才回来，万一碰到刺客怎么办？你想过万千子民吗！”

辽国皇宫，萧太后质问耶律隆绪。

“母后息怒，皇儿以后不会了……”

“哼！这次就算了，皇儿，你如今也已成人，该立后了，本宫给你选了一位萧家姑娘，希望你有了皇后，能够沉下心来，不再如此放纵了。”萧太后说道。

耶律隆绪一愣，顿时心中充满向往：“萧家姑娘？不知是……”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萧太后转身离去，临出门又扔下一句，“这几日你不要出门了，静待大婚礼成。”

“你……你是谁！为什么不是萧妹！”皇宫粉帐，耶律隆绪身躯颤抖，萧皇后也脸色苍白，对自己丈夫的反应又惊又怕。

“陛下……你怎么了？”可怜的皇后还要去搀扶辽圣宗耶律隆绪，没想到对方直接甩开自己奔了出去，只剩下落在地上鲜红的盖头，像一滩血……

“母后！母后！”耶律隆绪一路跑到太后寝宫，一路上的太监宫女惊倒了一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寝宫门口，萧太后脸色铁青，对自己儿子的表现气愤异常，“你不与皇后圆房，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母后！求求你，让萧菩萨哥做我的皇后吧！我不知道你让我娶的不是她呀！”耶律隆绪伏地痛哭起来。

“胡闹！萧菩萨哥是天生佛缘之身，怎么能给你做后？她命里无子不说，一旦落入尘缘，将来也少不得下场凄惨，这事在萧家和我耶律家几乎无人不知，你还不回去完成仪式，怎可在此胡闹！”萧太后怒目而视，却强忍不住身躯微微地颤抖。

“我不管！母后，我今生只爱她一个，如果您不同意，我也不娶了，也不当皇帝了，母后，你……废了我吧！我只求和萧妹在一起……”耶律隆绪痛哭流涕。

“……你先起来。”

“母后如果不答应，儿臣绝不起来！”

“哀家答应了，你起来再说……”萧太后无奈道。

耶律隆绪猛地直起身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母后，他没想到一向说一不二的萧太后居然真的妥协了。

“话虽如此，但有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否则，我不但要废了你，也要处死萧菩萨哥。”

耶律隆绪身躯一颤，连忙说道：“我答应！母后，三百三千个我都答应！”

“那好。”萧太后点了点头，“第一，你要在黄龙府修建一尊佛塔，并且斋戒沐浴，向众佛祈祷我大辽子民安泰，祈祷耶律家龙运安泰。”

“儿臣听命。”

“第二，如今萧氏既然已经是你的皇后，不可朝令夕改，就算要立萧菩萨哥，也得过些年。”萧太后看着默不作声的耶律隆绪，又说道，“第三，除了萧菩萨哥，你还要多纳几个妃子，一定要延续子嗣。”

“儿臣……遵旨……”

公元1023年，辽圣宗耶律隆绪，拉着齐天皇后萧菩萨哥的手，来到辽塔前举行仪式。

“萧妹，这佛塔是母后当初约法三章时的第一个要求，如今终于建成了……”

“陛下……都怪我们不听太后和家族的劝阻，我们的两个儿子都夭折了……”

“那又如何！”耶律隆绪的手握的更紧了，“你是朕唯一的皇后，这就够了！”

这时，旁边传来太监的声音：“时辰已到，请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执行佛礼～”

耶律隆绪就这样拉着萧菩萨哥的手，一直走到佛塔前，跪倒在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

“我佛慈悲，保佑陛下身体康泰，保佑大辽万民祥乐，江山永固……”皇后许愿道。

“我佛慈悲，保佑我与萧菩萨哥生生世世，永结连理，不论贵贱、尊卑、贫富，哪怕千年万年，永不分离……”

耶律隆绪祈祷的话，只有旁边的萧菩萨哥能听见，她强忍着身躯的颤抖默默祈祷：“保佑我夫世世平安喜乐，我愿身入地狱，为他偿还亵渎神佛之罪……”

公元1031年，重病在身的耶律隆绪拉着萧菩萨哥的手说道：“萧妹，我怕是不行了，我若是走了，只怕你无亲生子嗣依靠，有性命之忧啊……我想把宗真的生母萧耨(nou)斤赐死……此女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是宗真继位……”

哪知萧菩萨哥摇了摇头，流着泪说道：“隆绪，你既不在，我又何以为生，何以为乐？生死有命，你万不可为我造杀孽，或许来生……我们还能在一起……”

“来生……好……”耶律隆绪笑着，却止不住眼角的泪。

六月，耶律隆绪病逝，萧菩萨哥的继子耶律宗真继位，为辽兴宗。

辽兴宗的亲母萧耨斤母凭子贵，自封为皇太后，她看着伤心欲绝的萧菩萨哥冷笑着说道：“皇后，你的末日要来了，你怕了吧？”

次年，萧耨斤诽谤萧菩萨哥造反，派兵闯入其寝宫逼其就范。

萧菩萨哥对逼宫的兵将说道：“请准我沐浴后再死。”

兵将乃出，再入时，萧菩萨哥已死。

我和萧歌再次回到辽塔前，我说：“听说耶律姓转汉姓就是姓刘啊，那我是不是可以叫耶律龙？”

萧歌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忽然惊呼起来：“辽塔……居然是公元1023年建的，距今刚好一千年……”

“一千年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或许，它真的见证了一份千年之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