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再浓烈也是抛物线

作者: 我是大方 | 来源:发表于2016-11-08 01:08 被阅读385次
    赤足天使

    【谈情说爱专题周刊稿】

    那年,我九岁。

    爸爸半年没回家,妈妈说,爸爸为了我们一家在外很辛苦的打拼。

    放寒假,我第一次得了一张奖状。我举着奖状几乎是飞一样的跑到家,到家却看到妈妈满脸是泪,她最好的姐妹在一旁劝他:你让方去看看他爸吧,孩子在,他不会乱来。

    当天晚上,我和叔叔一起去了爸爸打拼的城市,走时,我发现妈妈还是没有知道那张奖状,然后悄悄把他塞在了行李衣服里面。

    第一次坐火车,窗外一片漆黑,车内的人都在安静的睡觉。想到马上就要看到爸爸了,欣喜又紧张,舍不得睡下。

    好久好久,终于到了站,爸爸果然准时来接我们了。

    爸爸说:坐一晚上累了吧,想吃什么?

    我指着水果店的菠萝,说没吃过;我指着糖葫芦,说没吃过。

    爸爸买了很多菠萝还有糖葫芦。

    我一直吃一直吃。

    到家了,爸爸指着一个养鱼塘旁的小房子说:爸爸住在这儿。

    进去,果然看到了妈妈那天说的坏女人,她操着外地口音,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跑出来,死活不再进去。

    然后,那个女人在爸爸的劝说下走了。

    第二天很早,坏女人来了,她放一包牛肉包子在我枕头边就走了,我故意装睡,然后用头把袋子里的包子碾的稀烂。

    一整天,我拒绝吃饭。

    第三天,坏女人早上没来,爸爸说要出去做事,我一个人在家。

    家里买了很多菠萝和糖葫芦,我一个也没吃。

    我把那张奖状拿出来,用饭粒慢慢贴在门外。

    中午叔叔来了,带我去小饭馆吃饭。

    小饭馆的大圆桌上铺着漂亮的桌布,桌布上有很多漂亮的花瓣,可惜,是假的,没有香味。一

    我是吃完了饭,爸爸才来,旁边还站着那个坏女人。

    我也是吃完了,才知道,这是坏女人的饭馆。

    然后爸爸和叔叔和其他人在饭馆里打牌。

    我用尖尖的指甲,把每一张桌布弄了很多小洞洞。

    第四天,她又来了。她说天气冷,给我织了一个围脖。

    我忐忑昨天弄坏了所有的桌布,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任凭她在我脖子比划。

    这时,爸爸叫她出去,爸爸发现了我贴在门外面的奖状。

    她在外念我的奖状时,我把她织围脖的毛衣针折断了。

    那天爸爸打了我一巴掌,我流了很多鼻血。

    第五天,我在爸爸的养鱼塘边捉蝴蝶,不小心掉到池塘里。

    爸爸很快下去,把我弄上来。

    爸爸说,冬天没有蝴蝶。

    闭目等待

    那天晚上,爸爸说有一趟回家的顺风车,让我回家。

    爸爸买了很多很多吃的和菠萝和糖葫芦送我上车,那是一辆小卡车。

    爸爸走后,我把吃的丢在路边了,我只是后悔,没把奖状带回来。

    我和一个陌生的小男生,像货物一样,被大人放在卡车的车厢里。

    路上,那个男生一直睡觉。

    我开始哭,我知道我没完成妈妈交代的事,我也知道,爸爸,可能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那个男生被我吵醒了,他小心的问我:你是饿了吗?

    我继续哭。

    他继续问:你是饿了吗。

    我不理他。然后,他从旁边的纸箱里掏出两个梨子,递给我一个:我们一起吃梨子吧。

    很奇怪,从小不和陌生人说话的我竟然接了,也毫不客气吃了。

    他告诉我,他叫毛长存。我不信。

    我告诉他,我叫大方,他说很好听。

    他告诉我,他的耳朵后面有块青色的胎记。

    然后,他让我给他讲故事,我就给他讲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他说,我的故事很好听,声音也很好听,像风铃一样好听。

    第一次,有人不停的夸我。

    我讲一遍,然后让他重复一遍,讲漏了就罚刮鼻子。

    我正要刮他鼻子时,我们的司机,他的爸爸来了,他喊他下车吃饭,顺便问我要不要吃饭。

    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

    他们吃了很久的饭,后来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一个人在车厢,我试试喊:毛长存,毛长存!

    没有人理我,外面黑黑的,车子在夜色中飞驰,我在车厢突然感觉害怕,我试着从刚刚的纸箱里拿了一个梨子,捧在手里,慢慢的,终于睡着。

    天还没亮,迷迷糊糊听见司机叔叔在车厢里喊我下来,我双腿麻木,一点感觉没有,然后,妈妈过来,抱下我。

    我问:毛长存呢?

    司机叔叔说,他吃饭的时候就睡着了,一直没醒。

    我揣着口袋的梨子,和妈妈一起在夜色中回到了家。

    那一夜,好冷,在路上,我一直发抖,双腿像踩在棉花一般,到家,病了很久。

    等我好了,知道,爸妈离婚了。

    心事如海
    那年,我十三岁。

    市里举行中学生作文竞赛。

    校车停在比赛的学校附近,老师让我们去吃早餐,放松放松,30分钟后进考场。

    我没有朋友,也没来过市里,一个人去买了一个馒头,回来时,迷路了。

    我在附近转来转去,这是,一个高个子男生过来说;你是来参加作文竞赛的吗,我们一起走吧。

    看到他穿着**中学的校服,我跟着他进了考场。

    居然我们是同桌。

    发试卷了,题目是:让我**的父爱。

    我开始发呆。

    考场里,同学们笔尖沙沙的畅想着感动与梦想,我像监考老师般,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望望窗外,望望同桌。

    这时,我惊呆了,我发现他耳朵后面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我注意到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我拿笔尖轻轻戳他;你是毛长存吗?

    他笑着扬了扬眉毛;是啊,你不是看到我卷子了么。

    真的是他,我拿他试卷过来看名字,不敢相信。

    你不会是要模仿我作文吧,你怎么还一个字都没写?他大笑。

    监考老师过来,递一张白纸我;你的草稿纸呢?怎么都半个多小时了,你还连个草稿轮廓都没有?

    哈哈哈,毛长存笑:还以为你是路痴,原来是真的傻。

    我写作文都是一气呵成,从来不需要打草稿,我白眼他,然后提笔挥挥。

    交卷时,我把名字那栏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果然,他也记得我。他吃惊的样子,轮到我哈哈哈大笑。

    他说,你笑的真好听,再讲一遍阿里巴巴和四十大强盗吧。

    我想起那个梨子,脸红了。我是不是也是大盗?

    那次作文竞赛,我们都拿了一等奖。

    看到报纸上,我们的名字在一起变成铅字,感觉很美好,虽然脸很烫,很烫。

    后来收到他的信,激动不已,竟是一封文言文。

    我用生硬的英语回他。

    他再寄封回文诗。

    我干脆寄字谜。

    那时,我们没有正儿八经写过一封信,可是就算每次收到他的绕口令,感觉乐的也要飞起来。

    四年,岁月旖旎。

    季候风
    那年,我十七岁。

    我病了,辍学了。我去了广州。

    毛长存寄了一本书我,翻开,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我没回信他,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我在这个小厂里赚的钱,不够给自己看病。

    毛长存又寄英语资料我,那是一套AAA英语,我退回去了。

    后来,每次午休听到邮递员的摩托车过来,我总是飞跑过去,看看是学习资料,然后又退回去。

    最后一次,是一串非常漂亮的风铃,看到包装盒上的图片,好想好想收下,却还是摇头拒收。

    我换了地址,终于和他失去了联系。

    风吹过已静下
    现在,我们三十了。

    朋友的婚礼上,我们一眼认出了对方:好久不见。

    他依然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可是现在,我看到了自己的泪。

    这么多年沉淀的思恋在刹那奔涌,要先问他哪一句,要先说哪一句。

    我们在一起痛快的喝酒,忘情的喝酒。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醉了,才不辜负这一次重逢。醉了,才不会念叨对这些年空白只是等你出现。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记忆里许多斑驳而又鲜活的偶然遇见,是爱情么?

    他说:我可以再听你说一次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我在微信回他说:你找不到那个偷你梨子的大方了。

    这时,我爸爸早已经回来和我妈妈复婚了。

    男人的情感保鲜期,我已经领教一次。

    我在洗手间吐了,泪水一脸。

    我不要这会伤的更痛的曾经拥有,我要白首不分离,可是,我知道相逢不晚,人已非。

    那些暗香浮动的记忆,阵阵温暖而又绚烂,荒芜了的时光,等待着一个人填满心事,现在期待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

    他的微信头像不停闪烁:当初给你寄的风铃,还在我家,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我可以再爱你吗?

    洗手间的水压很大,我以为足以降温狂热,还我清浅微笑,安之如素。

    他闯进来的刹那,时间停止了,我的世界已经只剩他眼里的款款深情。

    我们忘情的拥吻,我的手触摸着他厚实的肩膀,那是和爸爸一样给我安稳的臂弯。

    泪水和酒精的滚烫,让思念在野蛮的疯长,我们不停在对方身体索取,回忆的花香醉在唇齿间,潮水般的落寞与相逢的激动缠绵着,逼着我们狂热的想融入对方……

    我的身体碰到冰凉的墙壁,一睁眼,看到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终于,我在他的汗水里,落荒而逃。

    我们的爱再浓烈也是抛物线,是吗?我不想看到失落的我们。

    我发了微信他,连夜离开。

    你给我的是抛物线吗?他打电话过来,声音变形:就算是抛物线,也一条极速曲线,极速抓到你这个大盗的曲线,我要你马上回来,我要我们在一起。

    我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

    我,不能说话,十七岁那年,我的嗓子,已经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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