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秘密

儿子的秘密

年假一过，我就不得不收拾行装返城，母亲默默的帮我整理行李，把糕点、丸子、罐头、扎糖等家乡特产一件一件的装进我的箱子，又用纸箱子装了满满一箱苹果，用胶带缠了一层又一层。

我借口火车上人太多，行李太重不好上车，在母亲念念叨叨中又一件一件的把这些特产拿出，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又讨价还价似的，象征性的只挑了几件装进了行李箱。

和我预料一样，排队进站的人像赶年集一样，过完安检，我已后背微微出汗，幸亏带的东西少，我暗自庆幸自己的英明果断，拎着空的晃荡的行李箱健步如飞，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快开车的时候，一个老人才挤到了我的旁边，他大概60多岁的样子，一副标准的农民打扮，背了一个大大的背囊，两手各提一个用胶带缠了很多圈的纸箱，嘴里含着车票，脑门上的汗水把头发都弄湿了。

老人的座位和我挨着，他试着把背囊往行李架上放，可举了几次都没举起来，我赶紧站起来帮他一起摆放行李，等安顿好时车已经出站很远，老人和周围的旅客打着招呼，又郑重的向我表示感谢，旅途枯燥，聊着聊着就有了话题。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与这车厢气氛不太相符的西装，头发梳得很齐整，脸红扑扑的，说话快声快语，很向电影里喋喋不休的推销员。

推销员看了看老人的行李，与老人聊了起来，出于好奇，我虽眯着眼睛，但也仔细的听着。

“老爷子，您这刚过完年，大包小包的带这么多东西，是要去哪啊？”

“我去看我儿子去！”老人兴奋的说。

“怎么？您儿子没有回去过年吗？大过年的，哪有老子看儿子的道理。”

“儿子工作忙，回不来，我带点他爱吃的去看看他，谁去看谁不是都一样嘛。”

“您儿子结婚了吧？”

“刚结婚，十一办的婚礼！”

“八成是去丈母娘家过年去了吧？”

“没有没有，我儿子哪也没去，就是忙！他打电话说了，走不开，不能回家过年！”

推销员义愤填膺的帮老人数落着儿子，老人脸红红的，不自然的笑着，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已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肯定是儿子借口工作忙不回家，八成真如推销员所说，带着媳妇回娘家了，要不就是小两口一块去旅游了。

都在城里工作，哪个单位不放假？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住惯了城里的暖气房，还真不爱回农村老家住，不过这儿子也太过分，结婚第一年就不回家，老人还要千里迢迢去给他送吃的！

我对老人的同情心慢慢开始消失，有多少孩子是这么溺爱出来的！我看了老人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他添了添干裂的嘴唇，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火车快到站的时候，我虽不乐意，但依旧帮老人搬了搬行李，老人感激的一直向我道谢，我出于好意的向老人提醒了一句。

“大爷，以后啊，孩子不回去看你，你就别过来看他，这一路多累啊，他都不惦记你，你不能太宠着！”

“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我快步向出口走去，让我吃惊的是，老人竟小跑着跟上了我，他拉着我的衣角小声的说。

“我儿子真不那样的人，他是当兵的的，今年刚接任了连长，实在走不开！”

我吃了一惊，有点懊悔自己的主观臆断。

“那您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您儿子不孝顺呢！”

“我儿子不让给陌生人说，他说这是秘密，和别人说的越少越好。”

“那您怎么告诉我了？”

“因为我看你小伙子是个好人！”

此时，站台上寒风凛冽，我忽然想起临行前母亲给我打点行李的画面，又一阵冷风灌进鼻子，我呛的眼泪流了出来。

老人慢慢的往前挪着，两手的箱子左右晃着，这背影比朱自清父亲的背影更有现实冲击力，我快步向前，一把接过了老人的行李。

老人回头看看我，没有拒绝我的帮助，他可能真的太累了，一出火车站，老人的儿子抢先接过老人的背囊，又在老人的介绍下郑重的给我敬了一个礼。

我本能的抬起右臂还礼，说实话，离开部队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