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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三期【旧】
教学楼遮住了大半个夕阳,看着云朵在天空飘浮,我便不会感到孤单,此刻我就不会认为她总是亏欠我什么,但这些片段总是很短暂,保安总会把我从沉醉中打断,粗暴地把我拉出校门外,再独自嘀咕一句:“现在喜欢留在学校的小孩真是稀奇。”接着他转身坐到那间小亭里面,留下我一人望着眼前消逝的云彩。
我不想回家,没有人来接我,所以我都习惯于等待人潮的散去。离家距离很远,刚开始也会害怕,不过也只是个熟悉的过程,她又不会出现,害怕也不会有用。
一望无际的平原看不到尽头,我只能麻木地沿着前路行走,看着光亮一丝丝暗淡下去,我才知道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而我还是按照以前的时间行走,就像你已经离开我了很久,而我还是用以前的想法看你。
门是半掩着的,这意味着进门就会发出响声,发出响声就会被发现,这是很危险的,这样她就又有理由讽刺我一番,最后再加上杂种之类的后缀。可是你只会让我忍耐,贯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原则,再怎么样也不能还嘴,至少是在她面前。
“就晓得出门跑,放学不往家赶,丢了咋个弄?到时候某个女的打电话说我我可不管,一点话都不听,啥子样的树长啥子样的果!”
当劈天盖地的语言从她的嘴中传过来时,我只能装作没听见,我那仅剩的自尊只是让我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汹涌的心情已经蔓延到五脏六腑。只好拼命地把白米饭混合着咸菜堵住口腔,恶心的感觉又同时涌上来,她的嘴仿佛不会停止地张合着,只有否定的话语从其中不停地溢出,此刻我只想把这些糜烂堵住她邪恶的大嘴,可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咽下这些仅能充饥的食物后,她的话语依旧没有停止,在讽刺我这件事上,她充满了精力。而我要是敢有些许怨言,就会从讽刺变成辱骂,她那几十年的岁月沧桑,让她成为了村里泼辣的榜首,你永远不会知道从她口中会蹦出怎样恶毒的语言。
任凭水流冲刷着我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我不禁打了个颤,望着镜子中这张疲惫的脸,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你不该这么累啊,就像她说的那样,整天吃饱了动动嘴读书就好了,怎么会有负担呢?可能是吧,透过镜像,我仿佛看到了那颗疲惫的心脏。它机械地跳动着,做着它应该做的事,没有人会心疼它,它也无法喊累。
沿着台阶一步步上到二楼,追赶在身后的语言被我挡到了门外,打开灯,我看清了黑暗的空间,好大的客厅啊,空落落的,总感觉缺些什么。瘫坐在沙发上,才看见摆在桌上的全家福又歪了,它脱离了相框的束缚,获得了自由,却又会被外界伤害。
我摸了摸相中的我,你笑得多开心,我说。而我,又哭得多难过。我想起了你柔顺的手心,我还想起了他宽大的手掌,手掌和手心,连着我的双臂紧紧贴合在一起,向上一用力,随着我双腿的蹬起,飞翔的喜悦毫无保留地表现在脸上,而后重重的摔落在冰冷的现实中。
“把灯关掉!你又不出电费,你凭什么开灯浪费钱,天天什么事都不干,就靠着别人养活你,我告诉你,再没钱打过来,你楼上就等着断电吧!”
好黑呀……只有手上的触感让我不那么害怕,没关系的,就算看不见你,你的样子也始终刻在我脑海中。
摸黑走到房间,打开电视没目的翻找着,并没有我爱看的,换到从前喜爱的动画频道,里面放映着最新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只能这样暂时逃避现实。放下那张薄薄的相片,我沉醉在斗智斗勇的节目中。
一直到灰太狼的经典台词填满整个房间。
“我一定会回来的!”
同样的话仿佛曾经听见过,只不过声音很小,哭声又压住了些许分贝 ,已经记不清当时的音色与环境了,只知道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孩子,我一定会回来的。”
是你在说话吗?当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到我双眼的时候,我才消除掉这个疑惑,太阳升起来了,是时候出发了,从抽屉里拿出几块零钱,趁着她没发现,我赶紧从门口快速地窜出去,一直到望不到后面的屋子,我才大口大口地喘气。
总感觉很畅快,不用听见她烦人的声音,更不用去吃难以下咽的饭菜,想到这里,我由衷地绽开了笑容,仿佛心情都会愉悦很久。
今天不太对劲,或许是我来得太早,教室里只有大约一半的人,与以前的座无虚席有很大差别,问了几个朋友,他们也茫然地摇摇头,不明所以的样子。
学习的时间总是很枯燥,同桌也不在,估计是在家了,昨天他就喷嚏不断,那粘稠的鼻涕与他一张张的卫生纸结合在一起,别提有多恶心了。不过,现在呢连发点牢骚都没人可以倾听,黑板上又换了一幅板报,这表明这一段时间的热点又过去了,已经是初秋了啊。虽然不如深秋中漂浮不定的落叶那样惆怅,但寒意还是渐渐袭来,就像黑板上题写的预防传染病传播一样,总是悄悄地接近,让人打个寒噤。不过却有一些不对,为什么我的感觉与描绘得如此接近?
咳咳咳……这种感觉很明显不太妙,越看这上面描绘的病情,我就越感觉与我现在的状况差不多,不仅胸闷气短,还感觉自己头重脚轻,马上就要轻飘飘地在空气中漂浮。
“孩子,我一定会回来的。”
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温柔而又舒缓,那是可以治愈一切伤痛的声音,至少在我心目中是这样的。睁开眼睛一看,与我想象的有些差异,不过此刻看见她,我也能够舒心一点了,面前的是我们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个很年轻的老师,在我面前,竟然有种邻家姐姐的样子,她比我高一点,清澈的双眼见不到底,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我们这些不听话的孩子在她手中,也吃不了好果子。
我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又跌在另一个椅子上,我只好尴尬地对着班主任笑笑。她挺熟悉我,毕竟每次家访都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只能怪她不识趣,先前我已经事先说过,家里关系不好,她还非要拉着我听讽刺与辱骂。或许是面子原因吧,我当即就咧开嘴攻击,把受尽的委屈全部倾泻了出来,家访瞬间就变成了家暴,班主任还要安抚着情绪暴躁的我,一边拦住迎面而来的木棍,反正场面是很不愉快。
“再怎么样那也是你长辈呀。”
“我就算认个母乌龟当奶奶也不认她。”
她不再说话,搀扶着我离校看病,毕竟是联系不上我家人的,她以前试过了,硬生生把我38度的烧拖到39度,最终她放弃了,背着无奈的我去了校对面的医馆。或许就是她盲目的固执让我们彼此熟络起来,也让我疲惫的心灵得到了一些慰藉。
走到校门口,向着直路往前走,看到了我不愿意看见的人,我知道她在那里,只是我不愿意告诉班主任而已。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坐到了麻将馆的外面,瘦削的身形此刻正坐在塑料板凳上,双脚蹬在凳腿相连的地方,嘴里还时不时地吐出瓜子壳等垃圾。
我抬头确认班主任是否看见了她,很明显她看到了,但是我能看到她神色是迟疑的,她越迟疑,停留的越久,我的内心就越忐忑。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指定不会怕她的泼辣,可是现在,我简直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我明白,班里还有其他人在受病情折磨,我的确不应该占用公共资源,班主任可以去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我把你交给她,让她带你去看病,她会怎么做?”
我苦笑了一下,看着路尽头一边抖腿一边嗑瓜子的妇人,叹了一口气说。
“她会骂我坏了她的兴致,再次向我诉苦道没钱打过来,没钱给我治病,接着把钥匙丢在地上,让我一个人回家。”
我能明显感受到班主任似乎要把我扛起来一样,她最终,还是搀扶着我直到看不见那个抖腿的妇人。
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能随着时间流逝任凭液滴流入身体,慢慢剥夺我仅凭意志力强撑的意识。
柔和的灯光打在我的脸颊上,照射着瞳孔引发强烈的反应,迷迷糊糊的我睁开眼睛,已经是好久了,在睡醒后的朦胧中受到关心什么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才会看见班主任的此刻声泪俱下,所以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所以才会倾泻出所有的委屈。
在一声声抽泣中,我说出了我知道的所有关于我的往事。
我是他们失败婚姻的结晶。由他们一时兴起或是一时性起而诞生出的结晶,见证了他们所有不负责任,同时也要为他们青涩青春的愚蠢买单。
或许我从出生起就是逆风开局,我的父亲是个花花公子,与我现在的祖母的娇生惯养有很大关系,从我的视角来看,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关于我父亲在内的任何印象,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年后,我被她带到了这个小镇,她笃定,凭我自己,是无法逃离这里的,而那个男人,更是不会为自己随意泼洒的种子买单。
刚开始,我的父亲还会出钱当作我的生活费,后来他因买淫入狱,这个妇人对我的存在彻底开始感到厌恶。
十岁的时候,那个妇人对我的存在彻底感到了厌烦,她固执地认为我的出现,是土壤,也就是我的母亲出了问题,与她心爱的孩子无关。同时也把无法阻止自己的孩子误入歧途的怒气撒在我身上,于是她打翻了我的饭碗,对着我没来由的怒吼,我真的被吓到了。颤颤巍巍地跑到楼上从衣柜中翻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袋子,那年的夜里,除了那句我忘不了的承诺外,她还对我伴有嘱咐,如果有一天你被驱赶了,就打开这个小袋子,妈妈相信那会帮助你的。
那个袋子上,歪歪扭扭的字体上写着秘密锦囊几个大字,里面只有一封信,当时的我甚至无法完整地读完这封信,依靠着字典的帮助,大概明白了我要做什么。盒子里有个密码箱,密码箱里装着许多百元大钞,每个月份拿出十张去银行打给下方的卡号,危机自然就会解除。母亲还贴心地备注了自动取款机的使用方法,就这样,在这个家庭破裂后的时间,用这样的方式,又支撑着往后走了三年。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无法原谅我母亲。刚开始我在这里生活,只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后来,是为了彼此熟络的朋友,到现在只是为了我母亲那时的承诺而已了。
然而,除了十几年前已经被时间冲淡的回忆外,我母亲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从此彻底从我的世界人间蒸发。
假如我有一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会被说成矫情,她的原话是:“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矫情,有吃有穿的,还不满足,要爹妈有什么用,在以前呀,有草根吃就好咯。”
本来就孤僻的我,在学校只能强装自己心灵十分强大,其实本就敏感,在家里又被当作她的受气包,一切恶毒言语的由来都在于她输多赢少。
的确好了很多,把内心想法说出来的感受,让我感到十分畅快,同时我的情绪也爆发出来,此刻只想将积压的泪水挥洒而出,班主任默默地容纳着我压抑的情绪,不停地拍着我的背,一遍遍不间断地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
好几天了,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让人很不愿意离开,班主任也答应了让我好好养病,可以让我暂住一段时间,毕竟她也是独居。她上午去工作,我在她家帮忙整理内务,偶尔也会看电视消磨时间,我明显感受到心脏它的搏动都是那么有力。当然,其实我早就康复了,我想她也感受到了,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也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回来啦,我轻轻地打开大门,并把拖鞋递给她,但她却没有进门,而是呆立在门前不动。我感到十分奇怪,前几天她都是口干舌燥恨不得与床结为一体,怎么今天在自己家门前徘徊,没等我开口询问,她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祖母来接你回家了。”在班主任身旁我一直没看见的,是慈眉善目的她,她此刻手中拿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梳洗得整洁干净,一点也没有在麻将馆的邋遢样,一看见我,就把我拉到她身旁殷勤地询问着。
“这几天怎么样啊?心情好不好呀?别生奶奶气好不好。奶奶给你做了自家做的包子,别人家虽新鲜,但也比不上家里温暖是不是?”
她那蛮横的力道让我差点摔倒,我还没开口就被她用包子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这绝对有问题,可是我被她掐得生疼,嘴又被堵住无法说话,只能硬生生地顺着她的节奏,简直就是被她拖着走一样。
“哈哈……鸣鸣是好孩子呢,来,跟班主任说再见……”
一路上都被异样的眼光注视,都被她用孩子小闹腾的理由搪塞过去,刚回到家门,她立马就把我嘴里的包子扔掉并补上一脚,然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你这兔崽子挺能闹腾,我的钱呢?我告诉你你跑了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只要没人报警,你就算死哪也跟我没关系,马上叫你家管钱的给我打两千块钱,不然我这面子放不下,钱一到立马放你滚。”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原因,也没有太过于惊讶,毕竟眼前这人靠着麻将度日,也经常这样子威胁我,不过没用,嘴毒只是她的特点罢了,谅她不敢轻举妄动。
“放我出去,就给你转钱。”
“你个龟崽子当我傻呢?放你出去你又瞎窜,没事,长假已经给你请好了,你不是体弱多病嘛。我告诉你,钱不到,没钱交电费,没钱吃东西,就那地下水是免费的啊。”
那我实属没办法,并不想理她,自顾自的上楼去休息。过了一会,她的耐心估计被消磨殆尽了,在楼下冲我喊话。
“我出去住了,什么时候钱到,什么时候我给你开门,否则,我没钱还债,你也没命还你那没出息的妈。”
我只嫌她吵闹,蒙上头,陷入了梦乡。梦里很黑,暗无天日的黑,空间很小,就像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囚牢。
当我醒来,在窗户被封死的屋内,在门口被反锁的门前,在阳光无法照射的地板上,我才知道,这一切,好像不是梦。
这个傻X,钱在我手上,把我锁住,这不是纯属断了我俩的路吗。房屋建在偏僻道路的尽头,四周的住户早就搬出,会来这里的,只有晚上的野狗或昆虫。
即使明白了这一点,我还是日夜不停地敲门,饥饿已经充斥着全身,恐惧遍布着心灵,直到手掌冒出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冰凉的地下水刺激着胃壁黏膜,呕出强烈的胃酸。
我好恨你。你说一定会回来的,然而,现在却成了是我没有守约。可我更恨的是你抛弃我的态度,如果她知道我会是这样的结局,还会哄骗我来到这里嘛,还会为自己的无知而做出错误的决定吗?
抱住那个盒子,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也是现在唯一能给予我温暖的东西,看着里面我和你的自拍,你和我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看着看着我就被疲惫与饥饿的连环打压下睡着了,再次醒来又是痛苦的轮回,想要站起,却又一个趔趄倒下,伴随着散落的,还有一张张百元大钞,和压在箱底的……一封信?
艰难地爬起来,激动地拿起那封尘封在箱底的信,它被藏得很好,大小与钞票一模一样,与密码箱的尺寸刚好,而钞票也与密码箱贴合在一起,我完全没有想到把所有的钞票倒出检查箱底。以至于在我生命的尽头发现它,倒也不那么遗憾。
信很长,字迹很工整,我也不用再借助字典阅读它了,就让它帮我暂时忘了饥饿与疼痛吧。
孩子,相信你看到这封信,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孩子了吧,妈妈很欣慰,却又很遗憾,欣慰的是,曾经牙牙学语的孩子现在也样样精通了吧,遗憾的是,妈妈没能陪你度过漫长岁月,今后也无法出席你人生的每个重要场合。
先不要哭泣,你一定成长了,对吧。上天为你提高了人生的难度,你不是也顽强地生存下去了吗,你永远要相信,这样的苦难,会让你的出场,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是不是很好奇妈妈去了哪里?嘘,别出声。在夜晚仔细往上看,静下心来,与你眼眸交织发出亮光的,就是我呀。妈妈一直陪着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每次在梦乡的你,是否也感受到来自星星的指引了呢?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不知道,妈妈也在一直祈祷着在人间的你平平安安,就算剥夺掉我在世间留存的光,妈妈也愿意。
妈妈很抱歉,骗了你那么久,但是,那么小的你,应该早就忘掉了那个随口一提的承诺了吧,如果你有幸找到了另一半,希望你对她的承诺,不要像妈妈一样,妈妈希望你的承诺应该是重于泰山的,而不是轻如鸿毛一样不夹带感情的文字。
希望你不要记恨妈妈,妈妈也是有苦衷的,但是你肯定不会理解。妈妈就不说了……总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就算没有人爱你,没有人关心你,哪怕你被全世界抛弃,被学习的重担压垮,被工作的压力打得无法抬头,都要好好活下去,妈妈能做的,只能给你留下这些。
孩子,你知道吗,一个贪财的人,往往是最容易掌控的人,她一定对你不好,妈妈猜对了吧?没关系,只要你能健康成长,成为一个独立的男子汉,就不用再受管束了,又或者,带着这些钱财,去大城市打拼,有好多种可能性,好多种机遇都在未来等着你,你一定好好活下去,带着妈妈的期盼变得幸福好吗?
妈妈,永远爱你。
2007年4月15日
最爱你的——母亲
信件的地点被墨水挡住了,但用专业的仪器一定能看到,曾经天天幻想的死亡,到现在迫在眉睫,却又突然改变了看法……人生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戏剧化……
为什么!上天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让我坦然面对死亡不好吗,非要在最后给我开个玩笑,一定要这样吗!
在这间仿佛梦境的囚牢中仅剩了我最后的歇斯底里。
头部的抬起与落下都会撞击到铁门,发出微小的声音,麻木的疼痛感已经被我的身体所习惯,就这样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甚至比不上乌鸦的叫声,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最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马上就可以去见你了,你不用再回来啦,我现在可以去找你了对吧……
“确定是这里吗?”
“对,里面是已经失联了六天的学生,麻烦你们快点。”
“检测到微弱生命体征!”
“看什么呀,拆!”
……
一年后。
“只见到一个男孩手中握着一封信畏缩在墙边。”
“他们是这么说的?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就我这体格,至少还能扛三天三夜,还有什么叫畏缩,明明是太累了想躺一下舒展一下,怎么能用这样有损我形象的形容词呢?”
“好了好了别贫了,跟老师说说,高中上完真不打算继续了?喂,别发呆,难道你不知道学无止境的道理么?”
“但是我觉得呢,人生有许多机遇与可能性,我只想活成我想要的样子,未来,是开放性的。“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大道理了,去广东可不好混,那里经济都饱和了,你真的决定好了?”
“我又不是去赚大钱,发大财的,我去呀,又更重要的事情。”
“难不成,你网恋对象在广东,你俩奔现呢?”
“死一边去。”
信的地址在广东省,即使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那些锁在脑中的旧念头,我要把他们一一驱散,这些念头比起现实中的囚牢要更加可怕,我要驱散它们,否则我会麻木着,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活,弄清事实,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踏上列车后望着夕阳远去的方向,那抹嫣红还是如此动人,虽没有以前在操场上看到的残缺美那么富有诗意,但是却另有一番诗意,夕阳映照着云彩,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总要有发光的时刻,而云彩在发光的不久后,就会变为雨滴,滋润大地。
也许我应该追随夕阳而去,不再去期待明日的清晨。
又也许我应该伴随夕阳奔跑,告别它去期待明日的清晨。
我想,我已经告别旧我,与过去那个被旧念头摧残,对生活充满恶意的我判若两人。
工业区的没落会导致我眼前这样的景象,成群的钢架结构散落一地,只剩那些坚挺的钢筋组成的框架轮廓,散落的灰土经久不散,迷住我探寻的双眼。
写下的详细地址彻底失去了作用,唯一能抱有希望的,是去已经坍塌的员工宿舍搜寻。
岩石划破了我的手指,接着磨破我的手心,这双手套已经尽它所能,就让我再去努力一次吧。
终于在石块下,找到了一个不锈钢材质的铁盒子,是很熟悉的样子,试图尝试密码,不出所料,输入我的生日,开锁的声音就悦耳的响起。
信很短,没有落款与日期,但我还是把手上的血液擦干,揉了揉因灰土而发红的双眼,才坐在尘土中读了起来。
孩子,谢谢你还能读到这封信,其实,我原本是要把这些一并给你的,但是,一想到你那时可能已经成家立业,妈妈也不想去打扰你安定的生活。
在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时,我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方式,妈妈也做不了更多,只能拼命为你铺上前路。
写下这些,一开始就不是给你看的。只是书写自己的遗言而已,拍下几张照片,也是给自己放下心中的担子。
让你奶奶照看你,是妈妈觉得最保险的人选。她贪财,只要有钱,你就能以一个正常孩子的身份,去上学,去成长,去选择你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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