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周冉重重的拍下开关按钮,灯亮了。
晚上十点,周冉准时到家。环顾四周,不足五十平的房子略显拥挤。
一个月前,她搬来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才刚大学毕业二十二岁,转正没多久,租这么个一室一厅的房算不错了。
洗完澡后,周冉坐在房间的床上玩手机,抬头看到对面窗子的灯亮了,映出淡紫色的窗帘,顿时感觉心里毛毛的。
对面那栋房子的户型很大,估计有三室一厅。两栋楼之间的间距很小,不足两米,并且她的卧室和对面卧室的窗子正对着,周冉一抬头就能看见。
只不过对面永远拉着窗帘,所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房间的摆设,更没看到过房主。
为什么感觉心里毛毛的是因为她总觉得对面有双眼睛在时不时地看她,而她抬起头看时总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暖黄色的光和紫色的窗帘。
窗帘很厚,压根看不到人影。
半夜一记闷雷“轰隆”一声把周冉吓醒。
窗外瓢泼大雨淅淅沥沥,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周冉想起她没关窗户,只好起身挪到床尾半跪着拉开窗帘伸手去够窗户把手。
一道闪电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突然对面窗子的灯亮了,窗帘被拉开。
周冉看到一个光着膀子探出头的男人,那男人正一脸震惊的看向她,俩人在电闪雷鸣下面面相觑。
“轰隆”雷声吓得周冉一声尖叫并“啪”的关上窗拉好窗帘。
她捂着胸口还没晃过神来,又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人,貌似长得还可以,身材也挺好的。
本以为对面是个宅男大叔,没想到是个帅小伙。
自从“雨夜关窗”事件后,周冉就发现对面的窗帘被拉开了,仿佛是为她拉的。
她也有幸看到了对面男人房间的格局,房间很大,他的书桌摆在窗子下,整间房以黑白灰为基调,简约干净。
但是,自那天以后对面房间的灯已经整整一个星期都没亮过了。
周冉好像中了邪一般,这一个星期都看着对面的窗户想着“他去哪儿了?是没回家吗?还是不住在这个房间了?”
不过周冉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奇怪,她住的这个地方隔音超级差。能听见楼上的剁菜声,隔壁飘来的歌声,还有不知道几层楼传来的猫叫声。
可是她从来没听见过对面男人发出的什么声音。如今他又消失了一个星期,这让周冉更好奇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后,这天周冉回家照常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透气,竟发现对面的灯是亮的。书桌上的电脑也是打开的,床上放着外套,她知道对面的人回来了。
正准备拉上窗帘时,男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他应该刚洗完澡,头发是湿的发梢还淌着水珠湿哒哒的滴在灰色的睡衣上。
周冉看的太认真,都没发现男人已经走到窗前看着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嗨!”男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呃……嗨!”周冉尴尬的拨弄头发,扯着嘴角回他。
“我叫夏小毅,你叫什么?”
“嗯……我叫周冉。”
“你……你最近都不在家吗?”周冉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好像有点失礼。
“是啊,出差了两个星期,今天才回来。”夏小毅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一直笑脸盈盈的看着她。
周冉抬头看天空,今天晚上星星特别多,特别亮。
……
每天晚上,当周冉坐在床头追剧哈哈大笑的时候,玩游戏大爆粗口的时候,和闺蜜大分贝讲电话的时候。
夏小毅总是坐在对面的书桌前安静的敲着电脑。
俩人都心照不宣的每晚拉开窗帘,彼此不经意的抬头对视总会让周冉红了脸庞。
一来二去,周冉和夏小毅慢慢的熟络起来,俩人隔着窗子和不到两米的距离聊着快乐和难过,工作和生活,朋友和家人。
一个月后,周冉和夏小毅在一起了,周冉搬到了对面夏小毅的家,比她租的房子真的大多了。
搬进来的第一天周冉就觉得这个房子很熟悉,这更坚定了周冉做好女主人的决心。只不过,有一间房,夏小毅不让她打开。
她也没问过为什么,可能是夏小毅准备的惊喜吧。
至此,她和夏小毅的生命里有了彼此。
有了爱。
夏小毅生日这天,周冉早早下班回家,买菜做饭倒上红酒摆上蜡烛等着夏小毅回家。
十点十分,夏小毅还没回家,平常十点就准时到的。她给夏小毅打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十一点,她给夏小毅已经打了十一个电话了,都没接通。
周冉又给夏小毅的同事小杰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小杰吗?我是周冉,夏小毅今天加班吗?为什么他还没回家?”
电话那头安静的让周冉怀疑对方根本没接通,怀疑的拿下手机看一眼,确实是在通话中。
“喂!小杰,听的到吗?”
“嗯……?没人吗?”
就在周冉打算挂掉电话时,听筒内一个女声传来“小杰,谁啊?”
……
终于,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了,周冉感觉莫名其妙。
“呃……周冉……今天是小毅的生日吧?”
“对啊!小杰,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夏小毅今天是不是加班,他都没和我说。”
“周冉!小毅他……”
周冉听着他小心翼翼的声音和支支吾吾的回答更觉得奇怪了。
“小毅怎么了?”周冉真的一头雾水。
“小杰,挂了吧!”那个女声再次传来。
“等等!我就是想问你夏小毅怎么还没下班!你一个劲的支支吾吾些啥啊?”周冉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喂……小杰……喂!”
小杰居然挂了她的电话,想到刚刚和小杰的通话周冉觉得他是不是有病?
不过夏小毅是怎么了?
她觉得头有点痛,不管了,周冉套上外套,拿起钥匙就出门了。
去公司看看就知道了,她下楼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夏小毅的公司名字。他们家离公司很近,打车只要十来分钟。
公司楼下马路对面,依旧人来人往,川马不息。
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街头的冷风吹的她脑子更晕乎了。
掏出手机,周冉又拨了夏小毅的电话,一长串的“嘟嘟……”声伴着来往汽车的鸣笛,最后还是那个沉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周冉等着红绿灯,看着对面的星巴克。
她经常和夏小毅在里面喝咖啡,夏小毅喜欢喝苦的美式。
等等。她好像看到夏小毅了,真的是夏小毅,
拿着她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开门走了出来。穿着白衬衫打着条纹领带,一套深蓝色西装还是今天早上出门时她选的。
“夏!小!毅!”她在马路对面大声喊他,他听到了,向她疾步走过来。
可是他怎么连车都不看,好像眼里只有她,他的世界只有她一般。
“嘀……嘀……”鸣笛声此起彼,夏小毅穿梭在车流中似乎充耳不闻。
“当心!有车!”周冉扯着嗓子喊,都没发现泪水糊了一脸。
这一刻,她的世界也只有他一个人。周冉朝夏小毅飞奔过去,她想紧紧的抱住他。
眼看左边的一辆小轿车正飞速驶来,夏小毅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带入怀里,可是来不及了。
“砰”他们俩被撞起抛到空中,周冉抬眼看夏小毅,他正看着她笑,周冉觉得能和夏小毅一起死也不错。
“啪”他们俩重重的落在地上,周冉转头看夏小毅。
他不再笑了,眼睛紧紧的闭着,嘴也紧紧的抿着,脸白的如同死人。他的后脑勺正渗出一大滩血流向洒满一地的焦糖玛奇朵。
周冉害怕起来,四分五裂的疼痛感袭来,她的脑袋好像是被锤子砸开了一般痛。
趁着最后一丝意识,她想够着夏小毅的手,可还差那么一点,她晕死过去了。
周冉在医院躺了三天才醒过来,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找夏小毅。她现在的脑子里只能想起夏小毅苍白的脸和流血的后脑勺。
她拔掉输液管,踉跄的跌下床。
“冉冉,你要干什么啊!”周冉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痛心的大喊着,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妈!妈,夏小毅呢?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周冉迫不及待的向母亲询问,眼里噙着泪花。
“我求你快点好起来吧!夏小毅他已经死了,早就死了!”母亲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对这个像疯子一般的女儿大喊着。
听到母亲这句话的周冉,彻底的疯了。
她拼命抓扯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不停的摇头嘶吼着,脸涨得通红的瞪着她的母亲,那眼珠好像下一秒就会从眼眶崩出来。
“不可能!你骗我!他怎么可能……不……我不相信!”
周冉红着眼使劲拽着她的母亲,母亲伸手颤抖的抱住她,她一把推开母亲,癫疯的跑出了病房门。
在医院大厅乱哄乱叫,扯着路人对他们吼道:“夏小毅没有死,她一定是骗我的!”宛若一个精神病人。
身后一群医生正向她赶来,他们拿着针扎她胳膊的样子驾轻就熟,是镇定剂而已。
周冉的大脑渐渐变成一片空白。
医生诊断周冉为精神障碍,主要表现为幻视幻听虚构等。
在精神病康复中心待了将近一个月的周冉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尤其不敢相信和他朝夕相处的男朋友早就死了,所以一切全是她自己的幻想吗?
这也未免太真实了吧。
要不是来看望她的父母和朋友都以相同的口径委婉的告诉她这个事实,甚至夏小毅的父母来探望她时也是如此,否则她一辈子都难以相信。
出院那天,父母来接她,一路上她都很平静。直到母亲打开家门,那个她和夏小毅共同生活过的家。
母亲早已收拾的很干净,一尘不染。
可这分明和她住的时候不一样,在她的幻觉里,她和那个幻想出来的夏小毅才同居三个月。
可这里仿佛是俩人住了好几年一般,墙上挂着让她觉得陌生的合照,沙发上和桌子上随处可见女孩子会喜欢的装饰和摆件。
她搬进来时就幻想过有一天要把这个房子装饰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没想到现在真的和她想象中的毫厘不差。
一样的流苏吊灯,印花墙纸,苏格兰地毯……
周冉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摸着墙壁走到一扇门前,这是幻想中的夏小毅不让她碰的房间。
周冉深吸一口气,提着胆子握下门把手。
门开了。
这是一间婚房,床上铺着喜被,而床头挂着他们的婚纱照。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靠墙竖着的黑白照片,照片里夏小毅笑的那么明朗鲜活,仿佛瞬间给照片赋予了色彩。
周冉腿有点软,她抚摸着照片,豆子大的泪珠滴在照片上。
她想起了一切,她和夏小毅在一起三年有余,眼看临近婚期。
那天是夏小毅的生日,周冉打电话催他快点回家,她不知道夏小毅正在高速上。
这一切像一个噩梦一般,让周冉堕入了无边地狱,她间接害死了她的未婚夫,在他二十五岁生日这天。
她无法在这个充斥着夏小毅味道的房子里生活下去,便搬去对面曾经租过的屋子。
周冉的母亲倚在门外看着哭的快要断气的周冉,悲痛的想起自己的女婿夏小毅。
在她这个丈母娘眼里,小毅是值得女儿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为人踏实能干话也不多。和女儿同龄,却成熟不少。
本以为上天眷顾她这个平凡无奇的女儿,要把她许配给如此一个好人家,可偏偏天灾人祸也是人世间必不可免的,更何况也许不是天灾人祸。
她真想把女儿从地狱里拉出来,这几年她过的日子连鬼都不如。
……
一个月后,周冉在楼下买菜时碰到房东王姨。
王姨主动给她打招呼,问起房子住得怎么样,周冉微笑的回答,挺好的,便转头去了超市。
王姨看着周冉瘦削的背影,回想起她蜡黄的脸颊和深凹的眼窝不禁皱着眉头。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这几年她那单间被这姑娘租了退,退了租,反反复复好几次。
买好菜的周冉回到家,照常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透气,竟发现对面的灯是亮的。书桌上的电脑也是打开的,床上放着外套,她知道对面的人回来了。
正准备拉上窗帘时,男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他应该刚洗完澡,头发是湿的发梢还淌着水珠湿哒哒的滴在灰色的睡衣上。
周冉看的太认真,都没发现男人已经走到窗前看着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嗨!”男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
我把和你相识的场景重温三千遍都不够,其实我并不想从地狱解脱,而且我好像也无法解脱。
那么,我快乐就好,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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