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充满了爱与善,只要我们愿意相信善有善报,愿意献出一点点爱,便能创造奇迹,温暖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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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绵延起伏的红山脚下,一条红河静静流淌,哺育了两岸无数生灵。
红河北岸是王村,南岸是李村。两村比邻而居,守望相助。
李光是李村的一个穷书生,他身世凄苦,父亲早亡,母亲思念成疾,也早早离世。
村民都叫他书呆子,他经常沉醉看书至深夜,靠着教村中孩子们读书识字,勉强维持生计。
那年上元节,李光在红河边放河灯,为离世的父母祈福。
灯火阑珊处,他遇到一个美目倩兮、巧笑靓兮的姑娘小文,两人一见钟情,相互倾慕。
小文来自王村,虽是农家女子,却知书达理、博闻强识,她的博学让李光都自叹不如。
小文将弟弟送来李光的私塾读书,经常给李光送饭食和衣物,一来二去,两人感情愈发深厚。
寒来暑往,两人在全村人的见证下喜结连理。
婚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生活幸福。
小文心灵手巧,她的刺绣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很受村中长辈的欢迎;她心地善良、彬彬有礼,和左邻右舍关系融洽。
村民们都说李光苦尽甘来,娶了一位这么贤良淑德的好媳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2
半年之后,小文被诊有孕,李光欢喜不已,对她百般照顾,虽然如此,小文却时常闷闷不乐,总有淡淡的哀愁抚上她的脸颊。
小文怀胎十月之际,村外来了一个手持拂尘的道士,王道士感知到村中有很浓的妖气,便准备斩妖除魔。
他寻妖气而来,找到妖气漫天的李光家,一眼看出小文是妖狐,大喝一声:“妖狐哪里逃?”
小文看到王道士便躲,王道士哪肯罢休,用拂尘伤了小文。
李光连忙挡在小文身前,王道士怒目而视:“此女是狐妖,你不要被她的美貌蒙蔽。”
小文望着李光含泪点头说:“我本是红山里的一只红狐,偶然被你的读书声吸引,便日日在窗外听你读书。
我原先仰慕人族文化,后来仰慕你,所以就有了上元节的相会,有幸和你结为夫妻。虽然我骗了你,但我是真心爱你的。”
李光闻言,一时间百感交集,愣在原地。
正在此时,小文顿感腹痛不已,她正值临盆却受伤吐血,动了胎气,痛得她满床打滚,现在无疑是在过鬼门关。
李光愣过神来,看到小文痛苦的样子,跪求王道长:“无论如何,小文是我的妻子,还怀着我的孩子。现在她就要生了,生命垂危,请您大发慈悲,救救她们母子性命。”
王道士没想到这狐妖竟然如此大胆,不但与人结合,还要生子,难道她不知道这孩子不容于世?
小文脸上不停地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她忍疼给王道士磕头道:“道长,我从未害过任何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王道长随即口念道诀,对小文实施望气之术,这才发现她气息干净,确实没有伤人性命,且因做善事累积不少功德,与其他为祸人间的妖不同。
他暗道:“我见妖气浓郁,便认定她是害人之妖,从未想到竟然有妖能够克制本心,甘心做一个凡人,在人间生活这么久。
她有功德在身,若因我的莽撞而伤害两条无辜生命,那便有损阴德啦。”
一时间,他心思流转,左右为难,终不忍见小文痛苦挣扎的模样,便用法力助小文一臂之力,生下了孩子。
孩子生下来后却不哭不闹、气息微弱。
王道士叹了口气,递出一颗药丸说:“这孩子乃人妖之后,不容于世。他先天体弱,此药可保他存活七日。”
3
小文抱着孩子痛哭不止,李光再次跪求王道士出手相助,他经不住他们苦苦哀求,看了看孩子叹道:“这已非人力能及,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听说月神慈善悲悯、神通广大。若是有人在月圆之夜,点燃100根蜡烛,向她虔诚祈求,她便能满足此人的一个愿望。”
小文抱着孩子,擦干了眼泪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一定要救活孩子。”
王道士为她诚心感动,提醒道:“六天后便是月圆之夜,你要收集的100根蜡烛需得是别人诚心赠与的才行。”
李光和小文挨家挨户地求村民们给出一根蜡烛,但是村民们已经听说小文是妖怪,纷纷把他们赶出去。
小文伤心地抱着孩子站在门外向村民们祈求,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无人回应。
村中的孩子们躲在远处偷偷地看着小文,他们窃窃私语:“师娘真的是妖怪么?”
“那还有假?我爹亲眼看见王道士和师娘斗法,把他家的房子都毁了一半。”
“可师娘那么漂亮,还经常给我零嘴吃,她做的桂花米糕真好吃!”
小屁孩们齐齐流出了口水。
大柱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厉声道:“别再叫师娘了,她是妖怪!你们真是蠢,两块米糕都把你们收买了。你们没听说过么?妖怪都吃人,最喜欢吃的就是我们小孩。”
“啊,真的么?我不要被吃啊!”
“妖怪真可怕!”
“那我们怎么办?”
大柱看看四周,捡起一块石头说:“谁是男子汉,就和我一起去打妖怪!”
小屁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做第一人。
大柱指着窝在最后面的小宝说:“小宝,我知道,前几天师娘救了落水的你,但是她是吃人的妖怪,是我们的敌人,你去不去?”
小宝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我不敢去。”
大柱从地上又捡起一块石头,递给他说:“我们是人,她是妖。我们不打走她,她就要吃我们,你去不去?”
身边的小屁孩们都捡了石头握在手中,一起盯着小宝说:“小宝,她会吃了你,吃了你娘,吃了我们所有人,我们一定要把她打走。”
大柱大喊:“打妖怪!打妖怪!”
小屁孩们也跟着他大喊:“打妖怪!打妖怪!”
小宝被孩子们仇恨的情绪感染了,热血冲上了他的头脑,他兴奋地抢过石头,和大家一起大喊着冲了出去。
4
小文抱着孩子坐在祠堂空地的大石头上暗自落泪,她喃喃自语:“长生,娘亲一定会救活你。”
孩子们一窝蜂地跑来,口中大喊:“打妖怪!打妖怪!”
小宝跑在最前面,他兴奋地扔出了自己手中的石头,石头“砰”地一声砸在小文的额头上,她的额头立刻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孩子们见到鲜血,一下子全都呆住了,大柱哆哆嗦嗦地说:“她的血是红的!是红的!”
说完,他掉头就跑,其他孩子一下子做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
小宝吓得愣在原地,他也很想跑,可是双腿一动也动不了。
小文擦干眼泪,轻声说:“小宝,我是妖怪,但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你。”
小宝颤颤巍巍地说:“师娘,对不起!可是他们说你会吃了我们。”
小文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说:“上次你不小心落入河中,是我救了你,难道你忘了吗?”
小宝摇摇头,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小文把怀中的宝宝给小宝看:“你看小弟弟可爱吗?”
小宝看着宝宝可爱的小脸,破涕为笑说:“真可爱!”
“他叫长生,我希望他长命百岁。可是长生病了,我想要你给我一根蜡烛救他,你愿意吗?”
小宝重重地点点头说:“师娘,我这就回去给你拿蜡烛!”
小宝被小宝娘关在屋子里,他拍着门大喊:“娘,给我开门,快开门!”
但是他等了好久,也无人回应。
大柱翻墙来到屋外,低声对门内的小宝说:“小宝,你怎么被关在屋里?”
小宝听到了大柱的声音,赶紧凑到窗口说:“大柱,快给我开门,我要去给师娘送蜡烛。”
大柱顿时怒发冲冠,他隔着窗户骂道:“你咋想的!刚才你不跟着我们跑,是不是被那个妖怪蛊惑啦?”
小宝低声说:“师娘求我救长生。”
“长生是谁?那个小妖怪?”
“长生不是妖怪!他的脸蛋白白的,滑滑的,很可爱!”
“那他的血也是红的吗?”
小宝想了想,点了点头说:“肯定是红的,我觉得他和你弟弟二柱长得一模一样。”
大柱挠挠头说:“我弟弟很讨厌,他只会哇哇大哭!”
小宝说:“长生不哭,他生病了。我看着他闭着眼睛不哭不闹的样子,就想到了当时我落水的心情。
那时,我多希望有人救我啊!长生虽然不哭不闹,但也一定希望有人救他!
后来,师娘把我从水里救上来,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像孝顺我娘一样孝顺师娘,可是我却把她打伤了。”
大柱拍了拍窗户提醒他说:“你鬼迷心窍了,忘了她是妖怪吗?”
小宝迟疑地说:“可是她救了我,我欠她一条命,说什么也要救长生!”
大门口传来动静,大柱缩缩脖子,低声说:“我走了!”
小宝拍着窗户喊:“别走啊,放我出去!”
大柱回到自己家,用手指点了点二柱的小脸,看着他在襁褓中酣睡的样子,喃喃自语道:“可是他是妖怪啊!”
二柱软软的小嘴一下子衔住他的手指,吮吸起来,他感觉手指痒痒的,心中却在想:“长生也这么可爱么?”
5
月亮已经升到半空中,小文一直等不到小宝回来,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她无奈地抱着长生低泣。
接下来几天,小文和李光锲而不舍地敲所有村民的大门,向他们求助,仍然没人开门。
现在只有王道士赠与的一根蜡烛,这让小文伤心不已,明天就是月圆之夜,如果收集不够100根蜡烛,孩子就彻底没希望了。
李光看着小文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他扶着小文说:“我再去求求王道长,看看他有没有其他办法?”
小文伤心地说:“没用的。其实,我族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人和妖的孩子很难存活,万中无一。
自怀孕后,我很欢喜,也很忧心,但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以为我们的孩子会是最幸运的那一个。但是没想到,他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她含泪望着李光说:“夫君,对不起!虽然我们人妖殊途、注定分离,但是我还是妄想得到你的爱,也妄想着有个孩子能够替我陪着你。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都怪我太贪心了!”
李光心中大恸,不由流下了眼泪:“小文,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让我享受了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我们已经是夫妻,不要再向我道歉,未来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就是。”
小文将孩子放在李光的怀里,坚定地说:“你照顾好长生,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求到这100根蜡烛,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救活长生。”
6
天空下起了小雨,小文拍着小宝家的大门,哀求道:“小宝,小宝,我只求你给我一根蜡烛,救救长生。”
小宝抓起桌上的蜡烛就要出门,小宝娘赶紧阻拦他。
小宝气呼呼地说:“娘,这几天你天天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门。现在师娘就在门外苦苦哀求,你忍心么?”
小宝娘心神不宁地说:“她可是妖怪!”
小宝站起来说:“我知道,可就算她是妖怪,她也是个美丽的妖怪,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妖怪。
娘一直教导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师娘救了我的命,我也要救长生的命!”
小宝娘迟疑地说:“大家都说那孩子也是妖怪,会给咱村带来噩运。”
“长生不是妖怪,我摸过长生的脸,嫩嫩滑滑的,他是活生生的人啊!他只是生病了!
难道我不会生病吗?如果我生病了,你像师娘一样四处求人,你也愿意被这样狠心拒绝吗?”
小宝娘赶紧捂住小宝的嘴说:“呸!呸!呸!别再说这样的胡话,娘可就你这一根独苗,为了你,娘愿意付出一切!”
“娘,我相信善有善报,我们去救长生吧,这样以后也会有人伸出手来帮助我们!”
小宝娘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小宝说得对,你真是长大了,娘还不如你明白事理呢!”
小宝高兴地拿起蜡烛说:“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给师娘送蜡烛!”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文湿淋淋地站在门口,一脸哀求的神色。
小宝和小宝娘一人手中拿着一支蜡烛,小宝娘将蜡烛放到小文手中,笑着对她说:“小文,快拿去救长生,我们都希望他长命百岁。”
小文眼中流出了感激的泪水,她紧紧地抓住蜡烛说:“谢谢,谢谢你们的祝福。”
小宝娘扶住她的身子,小宝对她说:“师娘,等我,我去喊大家救长生!”
说罢,他一溜烟跑到大柱家,拍着门喊:“大柱,快拿蜡烛救长生。”
大柱和大柱娘手拿蜡烛站在紧闭的大门后,大柱迟疑地回话:“你给她蜡烛啦?”
“当然了,善有善报,今日我们帮助长生,以后长生也会帮助我们!”
“是啊,善有善报!”大柱和大柱娘对望一眼,打开了大门。
这时,村里其他人家紧闭的房门也一扇扇打开,村民们一个个手持蜡烛走了出来,她们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容,小文赶紧给大家鞠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长生终于有救了!”
7
月圆之夜,祠堂前的空地上,一根根燃烧的蜡烛由内而外排了一圈又一圈,远远望去就像一轮满月,闪耀着温暖的光泽。
小文怀抱长生,跪坐地上,对着满月祈求:“月神在上,请救救我的孩子。小文愿意从此以后回到红山,终身侍奉月神,再不踏足人间一步!”说完她“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满地的烛光轻轻摇曳,突然间,光华大盛,朦胧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萦绕着小小的长生。
良久之后,光华淡去,原本一声不吭的长生哇哇大哭起来,恢复了生机。
小文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李光上前将小文扶起。
王道士走上前来说:“小狐狸,种善因得善果,你的善良感动了村民,也感动了月神,这才得到月神的祝福!
但是人妖殊途,凡人的性命不过几十年,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你还是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吧!”
小文怀中的长生还在哇哇大哭,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亲,可是从此以后,日日夜夜、年年岁岁,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一想到她与李光和长生从此就要饱受生离之苦,小文心生不忍,再次伤心落泪。
李光对着王道长长长一揖,坚定地说:“道长高义!李光在此感谢您出手相救,保护小文母子平安。既然小文已经许愿终身不再踏足人间一步,我愿意带着长生随她一起隐居。”
王道长面露诧异之色,不由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红山是狐妖的地盘,凶险不已。小文就算能自保,也不一定能保护你和长生啊!”
李光温柔地看着小文说:“因为我父亲早逝,母亲受尽相思之苦,也早早香消玉殒,她生前经常念着‘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小文是狐妖,也是我的妻子。自从和她结为夫妇,我便暗自发誓,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我都会陪在她身边,不让她像母亲一样饱受相思之苦。
人生短短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也许我不能陪在她身边很久,也许未来要面对很多困难和危险,但是有她在身边,我什么也不怕,若是没有她,我才会生不如死。”
小文转忧为喜,两个人抱着长生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王道士不由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一家三口拜别众人而去,村民们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都留下了不舍的眼泪。
虽然此去前路未知,但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定能齐心协力、逢凶化吉,惟愿他们平平安安、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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