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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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苏晴双手抱在胸前，红着眼睛从菲亚图酒店走了出来！单薄的灰色长裙裹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微卷的长发随风飞扬……

“苏晴！”一个藏在暗影里的低沉男声叫住了她！

苏晴快跑了两步，站在了男人面前，带着哭腔喊道：

“慕枫哥！你来啦？”

苏晴低着头站在那个叫慕枫的男人面前，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昏沉的光线落在慕枫如雕刻般坚毅的侧脸上。他上前一步，把苏晴很自然地揽入怀中，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离腰肢仅几毫米的地方扬了扬，最终握成拳头，无奈地垂了下来！

苏晴将头埋在慕枫胸口，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

慕枫一动也不动！

良久之后，苏晴哭累了，抽泣着擦干眼泪，推开了慕枫！

这时，慕枫才用压抑而嘶哑的声音说了一个字：

“走！”

两人从一同逆光中走出来，上了停在街边的吉普车！

苏晴颓然地靠在副驾驶上，看着霓虹闪烁的街道，向慕枫讲述着先前在菲亚图酒店发生的事！

今天是苏晴男朋友周炽的生日。原本不能参加生日趴的她，翘班偷跑了出来，她想给周炽一个惊喜！但当她推开包间门时，看见的却是周炽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高谈阔论，猥琐不堪的样子！

苏晴气昏了头，摔门而出！想象中，她觉得周炽会追出来，不管什么烂借口他总得给一个！然而，包间里很快又传出了嘈杂的欢笑声！只有苏晴，被挡在了门外！

灰心的苏晴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朋友慕枫的电话。在她心里，慕枫就仿佛一个大哥哥，总是适时地出现，借给她肩膀和拥抱，却从不越雷池半步！

苏晴断断续续地讲完这件事，心情已平复了不少，在似有若无的音乐中睡了过去！

慕枫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稳稳当当地开着车。他不时用余光打量着睡熟中还紧皱眉头的苏晴！她那微微起伏的酥胸，那即便妆容狼藉仍旧动人的脸庞……这些都无一不在撩拨他的心！

五年了，他没开口说过“爱”，却已是人尽皆知的深情！当然，唯独苏晴看不出来！

等苏晴醒来，车已经停靠在她位于城北的小公寓楼下！车内安静异常，借着外面的路灯，可见慕枫紧抿的唇，和有力的喉结……

苏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怎么会又把住在城南的他给叫过来了？

她侧着头，用手指戳了一下慕枫的手臂：

“要不要上去坐坐？”

“啊……”慕枫仿佛被从梦境中惊醒！

“我说，上去喝杯茶！”苏晴再次邀请！

慕枫怜惜地看着苏晴苍白的小脸，闷声说道：

“你早些休息！”

然后，深深地凝望了苏晴一分钟，就绝尘而去！

【二】

慕枫开车穿城回到城南的汽车修理厂，已经过了凌晨！

刚进厂区，听见响动的学徒小吉就揉着眼睛迎了出来：

“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叶子姐姐等了你好久！”

慕枫低垂着头坐在藤椅上，敷衍地答了一声“唔”。

“师父，叶子姐姐给你煲了汤！”

慕枫仍然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朝楼上走了去！

小吉看见，师父的背影有些苍凉！

慕枫毕业于慕尼黑大学，曾在500强公司任工程师。因对复杂的人际关系深恶痛绝，便辞掉了那份“人人羡慕”的工作，开了这家汽车修理厂！

他喜欢简单的生活，淡泊名利，满满的书卷气！正因为这样，即使他不修边幅，即使常年都穿着满是油污的工作服，仍然获得了不少单身女性的青睐！但论动心，却始终没有！

直到那次半夜外出救援，一辆红色跑车抛锚在荒郊野外……

车主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说不上精致却很生动的五官，甜美的气质。那晚的风有点暧昧，它一刻不停地吹拂着女孩的裙摆，长发也调皮地舔舐着主人的脸庞。

女孩的身体被吹得有些发抖，一脸无辜地望着慕枫……

她便是刚从外地回来的苏晴！那个一眼就让慕枫沉沦多年的苏晴！

“我可以去你车上等吗？”小脸冻得发白的苏晴试探性问了一句！

正蹲在地上排查车子故障的慕枫抬起头：

“昂！”

女孩站在离慕枫一两米的地方，拘谨地看了看慕枫那辆关着门的救援车！

慕枫一跃而起，打开了副驾驶车门！他转身叫女孩上车，刚巧碰到她柔软的身体！当时，一股淡淡的温柔的香味不由分说地钻进慕枫的鼻腔，一路横冲直撞，直达了他心底！慕枫感到局促不安，黝黑的皮肤竟然泛起红晕！

那一晚，一轮明月当空悬挂！

那一晚，路边的芦苇荡沙沙作响！

那一晚，慕枫荒芜了快三十岁的心，被苏晴留下了一颗爱的种子……

慕枫坐在铁架床上摇摇头，对从那以后就深陷其中的自己感到深深地无奈！

“师父，你吃点东西吧！”小吉端着一碗汤面杵在门口，满眼的担心。

“我没事，你去睡吧！”慕枫知道小吉想说什么。

“叶子姐姐不比苏晴姐好吗？苏晴姐只是一味地索取……”师父不愿听，小吉还是忍不住抱怨！

“好了，我知道！你回去吧！”慕枫不耐烦地低吼道！

小吉叹口气，把房门掩上。

楼梯上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慕枫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口干掉，没脱衣服没洗澡，就虚脱般倒在了铁架床上！

【三】

“枫，早安！”叶子习惯在上班之前，骑着小电驴绕道来修理厂门口，跟慕枫打个招呼！

她在某机关单位上班，算得上高干子女，身材微胖，性格超好，有点像棉花糖！

叶子的父母最近频繁安排相亲，他们想让宝贝女儿找个体制内的小伙儿，这样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

但叶子的整颗心，早在那个下雨天，就被眼前这个整天围着各种汽车转悠，沉默寡言的男人所俘获了。哪里还装得下其他人？

昨天，叶子像往常一样，下班就来找慕枫，刚说上两句话，慕枫的手机就响了！

慕枫背过身接通电话！

叶子听见，话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水的慕枫，抓起一件外套就冲了出去，连招呼都没跟她打一个！

这样的事，时不时就会发生一次！

叶子知道，那是苏晴，慕枫的情绪控制中心！

小吉曾央求叶子，好好把握住慕枫，把他从这场不平等关系中解救出来！

叶子心想，她又何尝不是慕枫的处境呢！两年了，她所有的付出还不是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叶子仍然记得，他们的初次邂逅！

那天，刚学骑小电驴的她，狼狈地跌倒在刚下过雨的匝道上。路过的慕枫将大手伸到她面前，因为用力过猛，她一下就跌进慕枫怀里！

或许是那个冬天的风太冷，又或是慕枫的眼神太撩人，总之这个拥有宽阔胸膛的男人，成了她毕生向往的港湾！

“早！”头发蓬乱的慕枫漫不经心地看着别处！

“那我走咯！”叶子今天显得格外没精打采！

慕枫当然看不见这些，只是懒懒地回答：

“好！”

慕枫站在二楼露台，端着一杯咖啡，目送叶子的小电驴消失在转角处！

慕枫何尝不懂叶子的心情，但他对自己无能为力！

好几次，他让叶子别再来了。

而叶子总是笑笑说：

“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

那么，什么时候是该走的时候呢？大概就是攒够了失望的时候吧！

那一天，快了吗？

于慕枫，于叶子，都快了吗？

店里的客人三三两两，一般问题都有小吉他们几个做！还有些头脑昏沉的慕枫，又躺回床上！

初秋慢慢走向深秋，他在想，今天的苏晴穿什么衣服，她冷吗？

【四】

“一晃又有十来天不曾联系！苏晴应该和周炽和好了吧！这个傻丫头，明知道那是一个浪子，却偏偏一头就扎进去……”

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头。慕枫坐在厂区院坝里喝茶，没人的时候想的都是关于苏晴的事！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是慕枫哥吗？”苏晴的声音！

“嗯！”慕枫脸上立刻出现笑容，他挪了挪靠背，坐得更直了一些！

“晚上来我家吧！今天我休假！我买了些菜……”

慕枫还真的没去过苏晴家，虽然她家楼下倒是去过很多次！他有点想去！

“晚上六点哦！我在家等你！”苏晴不等慕枫回答，便自作主张定了时间！

电话那头已经是忙音，慕枫却还愣愣地把手机放在耳边…过了好一会儿，才高声叫来小吉：

“小吉，我出去有点事，你顾一下店里！”

于是小吉看见师父以矫捷的身姿跳上了车，迅速发动引擎！

但一会儿又开门下来了！

小吉纳闷：

“师父，不去了吗？”

慕枫没理小吉，头也不回地冲上楼！等再次下楼时，已经换上了一套考究的衣服！小吉还闻到，平时只洗肥皂的师父，身上有古龙水的味道！

慕枫再次跳上车，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原本卡在几辆车之间的吉普车就冲出了重围，向厂区外奔去！

端着饭碗的小吉目瞪口呆，他想，师父这是捡到宝了吗！

【五】

当慕枫兴冲冲地敲响苏晴的房门时，他突然意识到，来得确实有点早了！约的六点，这才不到四点！

果然，穿着家居服的苏晴一脸诧异地开了门！

她红着脸收拾着散落在沙发上，地上的一堆不太和谐的衣物，和几个纸团：

“慕枫哥，进来坐！”

慕枫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很明显，这里还弥漫着另一个男人未消退的味道！

苏晴伸手拉了一把站在门口没动的慕枫，把他安坐在乳白色的沙发上，又顺手推开了玻璃窗，桌上的几本书立刻就被翻开了！

“关上吧，楼层高，你穿得少，会冷！”慕枫盯着苏晴的背影说道！

苏晴倒也不隐瞒：

“周炽刚走！原想着让你们见上一面！再正式介绍一下！结果他临时有事……”

“哦！”慕枫对他俩的复合早在意料之中，但看到这一幕，心还是像被狠狠插了一刀，痛！

收拾好屋子，苏晴显得自然了很多。

她给慕枫泡了上好的西湖龙井：

“慕枫哥，我们要结婚了！”

慕枫端着茶杯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这一次暴击丝毫不亚于进屋看见狼藉那一刻。他从干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哦！”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好让你替我高兴！”苏晴腼腆地偷看了一眼慕枫！

“哦！”慕枫极力压制住发热的眼眶！

“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哦！”面色发灰的慕枫已经开始答非所问！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陷入了沉思！来时，他想好要趁这次机会表白的！为此，还带来了妈妈留给他的玉镯子！但终究还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苏晴走过来，把脸埋在慕枫后背，双手环住他的腰：

“哥，我可以就叫你哥吗？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保护！”

慕枫双手搭在窗台，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想转过身狠狠亲吻这个女人，很想做刚才周炽做过的一切事！但，怎么可以……

慕枫还是呆滞地转过身，扳直苏晴的身子，颤抖着声音，满是恳求地说道：

“我可以抱你吗？”

苏晴点点头，抬头望着慕枫，眼神清澈！

慕枫张开怀抱，把这个住在他心里五年，却马上就要嫁作他人妇的女人，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里！

只是苏晴感到，她的头发像是被什么打湿了……

后记：

这场没有结果的爱恋，用苏晴那盛大的婚礼无情地画上了句号！

又一晚，修理厂的院坝里！

慕枫对前来探望的叶子说，他可能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想明白这场写满遗憾的暗恋！

叶子为他倒上一杯温酒：

“时间还早，我们一定会在某一处牵手，最晚也不过是尽头！”

然后，他们都沉默着望向天空！

那里，一轮明月斜斜地挂在天边！

只是，今夜无风，也没有芦苇荡，只有淳淳的温酒，慢慢流淌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