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

作者: Wheatie | 来源:发表于2022-06-11 22:32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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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二期双人合写

    说点什么吧,我反正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现在正坐在一个报告厅里,座位很破旧,抽出来的桌板倾斜,放不了任何东西,我不知道台子上在讲什么,很无聊,但我又必须坐在这里,想睡觉的其实,但是并不太困,昨天睡得很早,大概十点吧,吃了很多东西,有乐事青柠薯片,八喜的巧克力冰淇淋,还有没注意牌子的山楂棒,吃东西心情愉悦,什么也没想,吃完就睡了,半夜起来上了个厕所,重新回床上睡觉时,你出现了,冷冰冰地坐在床沿上,闭着眼睛,也像是睡着了,也是,大半夜谁不睡觉呢。我坐在你旁边和你说话,我说你来了,今天多少有点晚了,我吃了很多东西,我挨个说了起来,最后问不知道你吃了什么。你闭着眼睛说什么糕点,记不住,南北差异太大了,我也不喜欢吃甜的,这会儿你在干什么,我又问你。你说你在一个屋子里,人很多,左藏右躲的,好像是在找一个出口。我说你在密室逃脱。你说对对,就是这个,我在逃脱。我点支烟,坐在你旁边,没了困意,外面的月亮很大,光射进屋里,一半贴在床上,我没说话等了你一会儿,接着说,你出来了吗?你睁开眼睛看我,也不说话,我知道你还在逃脱,哪有那么容易,我也玩过一次,关在封闭的空间里,也没有灯,很黑,说实话有点怕,但是男人有点怕是很不好的,所以我表现很镇定,有音乐声传出来,那种令人哆嗦的声音,女人叫起来,慌乱地寻找地锁,密室是往下走的,她摸到一根骨头,一下子跌倒了,骨头扔起来砸到我的头,那就是一根排骨,专门用来吓人的,我拾起来给她们看,我说,你们别怕,这是假的,你们能看清吗。漆黑的房间里只能看到一两个影子,排骨很长,在我眼前晃,我突然恐惧起来,它像某个腿骨。有人找到了地锁,我们拉着衣摆走进下一层,灯亮了,墙上都是字,我回头看,门已经关了,那是不是一根腿骨。你说,你别吓我,我的屋子里有灯。我说,我没吓你,我当然知道那是假的,谁会放一根人的腿骨在里面,代价太大了,但是摸着很像,尤其是在黑暗的环境下,很像。月光溜走了,你坐在床沿上开始发黑,黑暗的环境下虚假变得真实,真实不真实也无所谓,真相有那么重要吗,我知道你是假的,我也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烟抽完了,我继续问,你逃出来了吗?你没有回答,你也溜走了,我重新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做了几个梦,没有你。

    你逃出来了吗?风扇在吹,报告厅外太阳很大,里外都热,我出了些汗,在擦。

    今天有人问我,为什么总爱抽带陈皮爆珠的细烟,我说,陈皮养生。他骂我神经病,我说,是啊,我是神经病。我是笑着说这话的,直到烟灰落到左脚脚背上,我才想起来介怀这件事,毕竟神经病这三个字浪费了我半支烟。我总为自己不合理的行径找一些欺骗性强的理由,抽烟是这样,把甲方催了一天的策划撂在一边,给你写点儿东西也是这样。

    很羡慕你在晚上爱做梦,还能记住梦的内容,我可能更擅长白天做梦,梦的内容可精彩了。

    记得跟你说这事儿的时候,你推荐我看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还有一个是叫荣德还是荣格的,我忘了,我不太喜欢这些理论指导性的东西,我一直觉得它们就是用来筛选出像我这样的废物的,或者说它们只是让清醒之人变得更清醒的重要道具,可我偏偏就是想活得浑浊一些的。

    忘了跟你说,我搬新家一周多了,新家离公司很近,走过一个天桥,过了十字路口就是,每天我都走路上班,每天都会看到一个奇怪的老太太,出了小区门口是一个纵深二十米左右的小商业街,很多铺子还在招租,紧锁着大门,玻璃门折射着这个季节疲乏的温度,第一天看到那个老太太的时候,她自己站在街角最后一间铺子门口,对着玻璃门自说自话,她说的很快,像是念咒语,但我的眼神从她身上移不开,奇怪的是她好像完全看不见我。第二天早上她在商业街第三间铺子门口,她好像仍在念咒语,念完她开始大笑,笑起来脸上的沟壑更深了,看到岁月倒是不可怕,可恰恰在她眼神和脸上猜不出岁月,这才令人脊背发凉。第三天早上她开始带上凳子了,就那种普通的黄色实木凳子,整个人坐得笔直,双手端着凳子两边,她看起来像是要作法了,我也刻意加快了脚步,远离未知的危险总是对的。第七天早上,她坐在未到达商业街的另一侧的拐角,那是一条小路,背后环山,山后是一座废弃的工厂,工厂的墙面是天蓝色的,裂纹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来那般,死寂。第七天真的很难熬,我加班到晚上八点,西南地区天黑得晚,但已经夜幕微垂,老太太仍旧坐在拐角处,头倚着玻璃门的金属边框,黄昏的色泽仍旧刻意,不难看清楚玻璃门反射出的她的脸,细嫩白皙少女般的脸,不过一瞬,压迫感浇湿全身,透过毛孔逐渐渗透,继而是五脏六腑,我他妈一定是撞邪了,阿弥陀佛!

    跑回家后我立马反锁了门,回到卧室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一个人坐在一只蓝鲸上,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你,蓝鲸就在我的沙发边上,摇着尾巴笑着,蓝鲸笑起来真好看,我好久没见到它了,上一次见它是我五年级的时候,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闯进我家的时候,那天我睡得很晚,是看到蓝鲸我才睡着的。

    我三个晚上没睡觉了,今天想早点睡觉,写字楼十八楼的烟灰桶多了三支烟头,晚安。

    昨晚下了大雨,半夜惊醒,空调还在开着,我关掉,开窗,雨冲进来。你知道川崎吗?绿色的摩托车,我花6000买的,价格我记得很清楚,很奇怪我记得价格,往常醒来关于数字我都不会记得,但是这次记住了,我不知道真实价格是多少,就是在你我忙碌的世界里的那一辆绿色动感的机车是什么价格,我是否买得起,钱从哪来,需要考虑的实在太多,好累。我坐在川崎,高速公路上,速度很快,树像纸片向后摇摆,我要去哪,我不知道,风也许会告诉我,我是在奔向你吗?大概不会吧,你在哪,我哪儿会知道,雨很大,夜更深,你在干吗。

    你逃出来了吗?生活的困苦还是劳累,或者都挺顺的,就是想改变一下,呵,人真是奇怪,见过的不好,没见过的稀奇。你在哪栋大厦里,窗外可以看到什么,你平时抽烟吗,会捏碎爆珠吗,味道会怪吗,真的好累。我重新回到床上睡,雨像打在脸上,密密麻麻的疼,我必须早起,老婆最近头疼,约好了早上六点的门诊,医生都不休息的你知道吗,五点我要去接她,她说自己得了脑瘤,压迫神经,总是乱糟糟地做梦,梦到一只羊,在水泥地上吃钢筋,牙齿磨出血印子,还梦到一个老女人,总是在她耳边嘀咕,说一些奇怪的东西,她害怕的时候会抱住我,两眼紧紧地闭着,我拍拍她的背,什么也不说。我脑子里有条虫,我脑子里有条虫,她喊着,我拍。你会头疼吗,看上去很痛苦,我的朋友,如果你也头疼也许真的要去看看,有些情绪是甩不掉的,用电子仪器治疗效果会好,都依靠科技的不是吗。

    医生说她没事,神经过于紧张,压力太大了,压力来自哪里呢,我拉着她的手,感觉她老了好多,发鬓是白的,走路颤颤巍巍,我说,妈,你中午想吃点什么?她扭头看我笑,接着又皱起眉,那条虫想从我眼里钻出去,她说。我站在医院门口,被经过很多人和车,贴近她的眼睛,往里看,眼眶发黑,瞳孔是棕的,眼仁里有个影子,影子在向外扩张,天瞬时暗下来,我被眼睛吞噬,包裹,影子逐渐清晰,是一个矮小的我,四肢瘦,头骨紧缩,头发稀短,躺着,在游,像蛇。

    你怎么了?她叫我。我愣在原地。我们中午吃什么?她说。老婆扎着马尾,很疲倦,我问她,你好些了吗?她说,没有,一个检查而已,连药也没有,怎么好。我点点头说,我看到我妈了,就在这个医院门口。我饿了,她说。我点点头。

    我们吵了一架,大概不会好了,头疼算什么事儿,她让我滚,我说我要去买台摩托车了,川崎,6000块,我要把钱都花掉,我活腻了。她掉头走了,捂着头,检查没事,她捂头干吗,是为了博取同情,是为了让自己占什么下风,可笑,有谁是胜者。我查手机,川崎40万,绿色,和我梦里一样,40万,你知道吗?有时候梦就是很可笑,有时候人很可笑。

    雨停了,太阳立刻就出来了,等不及,梦做不下去了,夜别再来了。你在哪里,是否不堪,还是在白昼里藏起来了,我觉得我的脑子里也有条虫,它不疼,但是在动。好多天了,你应该在晒太阳了,密室不是生活,对吧。

    今年南方雨水特别多,我大概一周没有见过太阳了,六月份还这么低的气温是很不正常的,心情也是。早上忘了带伞,走到半路开始下雨,高跟鞋进了水开始打滑,脚后跟磨出了血,刺疼刺疼的,到公司的时候,裙子已经湿透,像园丁身上淌着清冷的溪流,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只是突然理解这种感同身受的体验并不美妙。

    我每天早上到了公司,放下斜挎包,会去17楼废弃的舞蹈室,那里有一面大镜子,镜子里有一个狼狈的我,我在笑,庆幸你看不到这么狼狈的我。

    还是照例捏碎陈皮爆珠,点燃,也不吸入肺,就让它这么燃着,你知道吗,你给我说你会吸烟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吸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静静燃着的时候烟雾是幽蓝色的,过了肺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烟雾是白色的,你说蓝色去了哪里呢?肺是黑色的,蓝色去了大海吗?所以,传说中蓝色的大海真的存在吗?我没有见过大海,我住在污浊的江边,我还挺想看看大海的。

    大海包裹着陆地,陆地包裹着江河,是这样吗?

    一位同事来到舞蹈室看我,他最近结束了外调工作回到公司,第一时间便是和公司的女孩子们叙旧,他给我转了一笔钱,14600,上个月底的奖金。我们公司的每个女孩子都会收到他的转账,这些钱是他的私房钱,女朋友管得严,所以他将这些钱放在我们这里,他约公司的这个女孩子出去,便会找另一个女孩子预支这笔娱乐消费支出,但他发现我好像不太好约,深夜要钱我也总能给他马上转过去,所以他开始慢慢让我成为他私房钱的主要守护者,他还总叫我管家,是不是很荒谬?

    他很喜欢缅怀过去,他用说的方式,你用写的方式,他又开始给我讲故事了,我笑着在听。他说他大学的时候买了一辆机车,我猜肯定是没有川崎贵的,但也不便宜,十来万,黑色的,带着当时的女朋友去的最远的地方,叫西布洛克。这是哪个国家哪个地方,我完全没有听说过,我说。他眼里开始有了光亮,我看到舞蹈室外的阳光也渐渐苏醒。哦,原来阳光也是会转弯的。

    他说他喜欢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婚纱坐在摩托车后座,搂着他的腰,就这样两个人迎着风去了西布洛克,他问我是不是很浪漫。我说,你穿的严严实实,她穿着婚纱,她一定很冷吧,你看,浪漫总是伤害女孩子,裙摆搅进后轮胎了吗?你真无趣!他说。是的,我很无趣,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算舒了口气,一个人的无趣才算有趣,他不会理解的。

    我也不知道西布洛克是不是真的,但那个女孩子我是见过的,来公司找过他,很漂亮,她穿着白色的欧根纱裙,还是有三分像婚纱的,左手戴着腕花,但还是看到了悄悄逃出的与肤色相近的疤痕,他心里也有一个,我没见过,但我知道是有的。他给我看过他骑着黑色摩托车的照片,不过是他一个人,是的,只会看着前方的一个人。

    我看到照片的时候其实在想,你会不会骑摩托车,隔着头盔只能看到你好看的眼睛。但这并不重要,你呢,从过去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了吗?安全的冒险方式也是朝前开,对吧。

    夜里你又出现了,就在床边,大口大口喘气,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跟我聊了很多有的没的,我说,我至今没有收到你的来信,你问我,至今都没有吗,我说是啊,没有,我反问你写了吗,或者看到我写的了吗,你点点头又摇摇头。时间重叠,交错,前进又凝滞,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的你的事情,或者你怎么知道的我的事情,此刻的你就是虚影,又怎么判断真实呢。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在做一个梦,你明白吧,梦里是两个人,一个穿着裙子,在云下的窗口里吸烟,嘴巴怎么可以吸烟的时候保持清爽,我不知道,另一个人穿着宽松的大短裤,手里牵着几岁的孩子,在道路上走,孩子调皮,会走走停停,在残缺的地砖上蹦。死去的母亲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大红薯,红薯都是滚烫的,不用剥皮就可以吃,老婆从没有出走,就在厨房里忙活着。狗很大,名字很好玩,女人坐在草地上吸烟,太爱吸烟了,有一个永远都是黑夜的肺,忙碌,始终忙碌,掌管着命运,狗会从草堆里找屎,它很名贵的,但是改不掉这个毛病,是基因里的,像梦一样,这些总会重叠,我说完了,你喘气声变大了,你像个气球,鼓鼓的,你还好吧?

    你扭头看我说,我不知道有没有写点什么,我也没寄出去,谁还寄信呢,密室我逃出来了,开关就在墙上,手指移过去,灯就亮了,不用碰,是感应的,很先进,一点都不可怕,密室外面很空旷,路灯很高,也好像是平原,一下子就到了平原,有麦子和树,树不高,还会晃,风大但不冷,我看不到什么人,我算是逃出来了吗,路灯一个挨一个,排着队,远点的地方很黑,仿佛亮度是随着距离递减的,可怕,真的。我说,你是我想象出来的吧。你坐在床边笑,接着说,梦里你买了川崎,那个40多万你知道吗,我有个朋友买的十几万,骑着摩托去西布洛克,这里你好像知道。我说,我知道,意识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好像不是信,是左右的大脑。你说,迷信,从来没有大脑可以分开活着的,我也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每天都在干什么,你最近干什么,西布洛克是个地方。我说,是个什么地方?你没有回复,影子变虚了,月光又射进来,床边只有我的被子和一团衣服。我躺下,想着西布洛克,也许就是你编的,也许你都是我编的,长舒一口气,把月光含在嘴里,睡去。

    你看得见时间吗?在六月,在一个气温二十七度的周末,下起了雪。下雪了,室内温度二十五度,我在卧室里,伏在榻榻米区的窗户看着外面,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废弃的工厂吗?天蓝色的掉漆的墙皮,我看不到世界了,但能看到时间,时间在降落,覆盖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变得很大,世界是空阔辽远的,今天我在想,是不是养一只宠物陪陪自己,是养猫好些还是养狗好些呢?我是谁,我在哪,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我肉眼所能触碰到的世界变成了一张巨型白纸,太寂静了,寂静的时间和世界,所以令人恐惧,对吗?你呢,你那里下雪了吗?

    南方很少下雪,尤其是在六月,查了一下,这样新奇诡异的天气并没有上新闻,我被世界剥离出来了吗?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从我的脑海中剥离出去。

    我准备下楼看看,出卧室的时候走得太快,右脚小腿撞到了床角,我听到了一声响,挺疼的,我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我只能确定这不是做梦。我记得这是海棠花开的季节,楼下开了红色的海棠花,挺热烈的,可是什么都没了,信仰松动了,稀松的白雪,撞沉默了整个世界,多疼。雪还在下,我也没有打伞,一个人在楼下走着之字,走着走着,拖鞋什么时候掉的我也不知道,双脚也感受不到丝毫温度,我就穿了一件连衣裙,粉色的,花纹消失了,挂上了一些雪粒子。我去了楼下斜对面的儿童游乐园,那里有我喜欢的秋千,秋千有两个,你要是也在就好了,秋千挂在白色的纸上,了无生气,我走过去,扶着绳索,坐了上去,脚尖撑着地,轻轻晃着,我有点困,感觉快睡着了。

    两个小孩子走了过来,他们手拉着手,他们准备堆雪人,堆一个雪人的时间过去了,我已经睡醒一觉了,有些冷的感觉了,雪开始化了,他们拨着花坛里的雪堆完了一个雪人,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堆雪人呢?花坛露出了一角,没有红色的海棠花,是黑色的我叫不出名字的灌木,黑黢黢的,真难看。世界露出真实的一角了,雪人立在那里,不痛不痒的,倒显得纯洁很多。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时间也开始模糊了,透着月光,我走到阳台上,雪开始化了,灌木、海棠花、水池台、废弃的工厂,慢慢开始恢复本来的模样了,但仍旧模糊不清,我写给你的信你会收到吗?你是谁呢?你是真实存在的吗,你在我脑海里的模样也开始模糊不清。朋友约我下周末去玩密室逃脱,我说玩过很多次,他们说让我负责解谜,我说,好。时间模糊一点也挺好的,下一场模糊不清的雪,看一场中途睡着的电影,梦想模糊不清又能有什么所谓呢?模糊却坚定的远方的朋友啊,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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