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慕若殿中传来一声怒斥,“皇后,你太令朕失望了。”
天子大怒,众人惊慌,急忙跪地俯首以求天子息怒,可独独有一女子倔强的站着。
今日是他出宫围猎,满载而归的日子,本该设宴庆祝,可他刚回宫,德贵妃与贞昭仪却不请自去。
彼时,易若还满心欢喜的在寝宫中进行梳妆打扮,镜中的女子一袭红衣,外罩一件丝织轻纱,衬出她更婀娜的身姿,衣衫间环佩作响,那是他特地谴人制造赠予她的。
她尽量模仿他所宠爱妃子的装束,她虽不喜,但时隔多日不见,她甚是想念他,只要能讨他欢心,又有何不可呢。
可没等她准备好,他就满脸怒意闯入寝宫,她手忙脚乱的前去请安。
“皇后,她们所言是否属实”他冷眼看着她,“朕再离开的久些,你这个后宫之主怕是要翻天了。”
易若不知道自己做了何事惹得他如此生气,“臣妾不懂,请皇上明示。”
“哼,不懂,朕看你就是明白装糊涂,贵妃,你来说。”
易若看着德贵妃趾高气昂却故作翘楚可怜之态,“皇上刚出宫不久,皇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往日的贤淑宽容,不明所以就处罚一些刚受封的妃子,前几日陆婕妤还被罚跪在慕若殿前反省,膝盖都破了,现在还在寝殿休养。”
“你胡说。”易若根本不知道陆昭仪受罚之事,甚至从未罚过任何妃子。
德贵妃立马跪下,“皇上可以派人去查探,前些日子贞昭仪还看到皇后在后宫中行巫术,此举是我朝之大讳,贞昭仪太过害怕,又忌惮皇后,就悄悄对臣妾说了此事,皇上可以搜查皇后的寝宫,以求事实。”
易若不可思议的看着贞昭仪,可她只是低着头,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易若无措的看着他,可他故意躲过,淡淡的说了一句,“来人啊,搜查皇后的寝宫。”
她心里清楚,她们肯定下好了圈套,等着她往里面跳。
不一会儿,侍卫就从一株盆栽下找到了,并且用刺着“若”字的手帕包裹着。
“皇后,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她无话可说,人证物证俱在,怕是她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易若看着眼前的男子,明明没有一丝丝变化,却让她感到陌生不已,“皇上不信臣妾?”
“朕也想相信你,可你要怎么解释这一切。”他别开脸,似乎不愿看到她。
“你变了。”易若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以前的那个阿晏去哪了?”
是啊,从前的阿晏会无条件的信任她,哪怕是她任性贪玩,他也只会宠着她。
贰
“阿若要饱读诗书,勤加练武,将来做一个脱离世俗、能文会武的非凡女子。”这句话阿爹常拿来教导易若。
可易若不喜欢读书,在私塾里老是爱耍无赖,先生总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连阿爹也拿她没办法。
她经常会想如何给先生找绊子,偶然间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他,身着白衣,束之高鬓,正专心摹字,微风轻拂,撩起少年垂在耳旁的缕缕青丝。
也撩的易若心里痒痒的,“逗逗他不会生气吧。”
易若慢悠悠的走到他身旁故意摔倒,还嚷嚷道,“哎呦,疼死我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
“要”还未等他说完易若就抢答道,“当然要你帮我揉揉。”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是看她眉头紧皱,他突然扭头跑了。
“喂,你跑什么啊。”
“我去禀报给先生。”他头也不回的说着。
“其实不用的。”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啊。”
这下易若只好继续装下去了,“先生,我的腿不会折了吧。”先生大慌,急忙去唤郎中。
先生一走,易若立马从椅子上蹦下来拉着他跑了出去。
两个人一路跑到后花园里的一座假山下,易若还煞有其事的望了望周围,确定没人追来。
“喂,你的腿没事吗?”他眨了眨眼睛,表示疑惑。
“噗嗤”,易若看着他的呆痴模样大笑,“骗你的啦,谁知道你还当真了。”
“哦”他也并未恼怒,气氛一顿尴尬,两人相顾却无言。
“我叫易若,可以叫我阿若,你呢。”
“李晏,河清海晏的晏。”
“你…你是太子殿下?”易若知道闯祸了,先是骗他,又一时冲动拉着他跑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他不会一生气要砍自己的头吧。
“太子殿下,都怪我眼拙,没看出是您,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砍我的头啊,我还想好好活着,等着嫁人呢。”说着易若作势就要哭。
李晏慌着摆摆手,“不不不,我不会的,你别哭。”
“真的?”易若抹抹泪,想对他笑一个,结果吹出了一个大鼻涕泡儿。
“哈哈哈”李晏没忍住,指着她笑了起来。
易若也没在意,拉过李晏的小拇指挂在自己的小拇指上,“拉钩上吊,谁反悔谁是猪,盖章。”
“好了,章也盖了,你可以放心了”李晏伸手为她擦拭着脸。“别哭了,要不然又该吹大鼻涕泡儿了。”
“嗯,嘻嘻嘻,那我可以叫你阿晏哥哥吗?”
“可以。”
自那之后,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易若心里也住进了一个特殊的人,在她顽皮被罚时,他会默默陪着她,甚至为她顶撞先生;在她发饿时,他偷偷带她溜出去买糕点吃;她想要一只蝴蝶,他就立马跑去为她抓来好多;她爬到树上摘果子,他担心的站在树下张开手,生怕她一不小心踩空他好接住她。
叁
易若及笄时,是阿娘亲自为她结的发。“阿若长大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以后就要好好学习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不许乱跑了。”
易若望着镜中的自己,肤若凝脂,嫣然一笑,万般风情绕于眉梢,再也看不出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的半点影子了。
“出嫁?”可易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阿晏哥哥。
阿娘看她面露羞涩,宠溺的打趣道,“若儿看上哪家公子,给娘说,娘让你爹去办。”
“阿娘,你觉得我跟阿晏哥哥配吗?”
“太子殿下清新俊逸又温文尔雅,才子佳人,当配之极。”阿娘又为难的看着她,“只是这要太子去求一道圣旨才可以啊。”
易若歪着脑袋看着阿娘,“圣旨吗?”
夜晚,易若与李晏相约在私塾后花园的假山下相见。
“阿若,你找我有何急事?”
话至嘴边,易若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急得李晏围着她团团转。
易若想着豁出去了,一把抱住了李晏,“阿晏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要娶我啊。”
她紧张的有些发抖,感觉到李晏身形顿了一下,她突然没有那么自信了,甚至害怕他会推开自己。
等了好久,他都没有作声,她懊恼自己又冲动了,刚要放手,李晏突然抱紧了她。
“当然想过,我还怕阿若不愿意呢。”
几日后,圣上就准了太子殿下李晏与易将军之女易若的婚事。
她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莲步蹁跹,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俯身倾耳,“惟愿执子之手,与卿相濡以沫。”
而她羞红了脸颊。
先皇驾崩,太子登基,而她被册封皇后,天佑台前,他们携手望着朝臣的跪拜。
“阿若你看,这以后就是朕的江山了。”
易若知道,她的阿晏哥哥,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朝中事务繁忙,看着他日渐消瘦,易若心疼不已,总会亲自煲些汤派人送去。
她在后宫无聊的打紧,也不敢去找他,怕扰了他的心,她开始在殿内读写史诗打发时间。
一入后宫深似海,一辈子注定受困这朱墙黄瓦内了,易若不怕,因为她的心上人在这里,即使他开始沉溺美色,举行各种选妃大典,她也从未怕过,只要他的心里还有她一袭之地即可。
她常常规训自己,收起顽劣的性子,努力学习皇后母仪天下的仪态,以免被人议论一国之母不重形象。
可她感觉不管如何努力,她的阿晏还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肆
“朕看是你变了才对,朕只知道以前的阿若是不会这样做的。”他指着易若气极的反问道。
易若自嘲的笑了笑,想或是缘分已尽?或是他们之间本不该如此的?
“退下。”易若指着所有人,“你们都退下。”易若只是认为这是他们两个的事,不该有旁人在场。
为了他,易若收起乖张的倒刺,隐忍的活在偌大的后宫,可终究是错付了。
“皇上知道吗?臣妾可以接受被冷落,但万万受不得被诬陷,而皇上却无一丝明察秋毫之心,就这样妄自下了结论。”易若苦笑着摇了摇头。“臣妾以为凭我们年少相知相伴多年,可以度过这宫中的种种艰辛,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臣妾一个人在傻傻的幻想罢了。”
“你在胡说什么!”
“臣妾累了,也倦了,不想再做皇上的皇后了。”
李晏震惊的看着她,“你疯了吗。”
易若失望至极,不想看到他,转身走出殿内。
殿外,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阵阵桃花香气扑鼻而来。
犹记那年,她赏着桃花走了神,他从背后突然拥住她,“在想什么?”
她吓了一跳,“臣妾想起一句话,兰因絮果,花开花落自有时,你说我们...”
“瞎想什么呢”他抬手给了她一个暴栗,“朕诺你,会一直陪着你,爱护你,信任你。”
易若只觉这回忆过于美好而烧灼着心脏,痛的她头脑发涨。
她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的走向哪里,待她回过神来,到了那越过它就可以离开这里的宫墙上,这些年来,易若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想要逃出去了。
易若拿起他送的那枚玉佩,喃喃道,“这辈子是来不及了,那就祝愿下辈子的阿若可以做一平凡人,遇一两情相悦之人,相濡以沫一辈子吧。”
慕若殿内,贵妃正安抚着皇上,忽有侍卫来报,“皇后正站在宫墙边,看似是要.....”
“什么!”他突然慌了,拼命的朝宫墙处跑去,他害怕自己晚了一秒,就再也见不到心心念念着他的阿若了。
冥冥间易若听到她的阿晏哥哥在唤她,她看着他向自己跑来,一如当初那个义无反顾朝自己奔来的他。
“可惜了。”易若闭上眼睛,感受着轻风袭来,“我等不到你来兑现承诺了。”
古风沐沐作者:双版小胖,能吃会玩,不爱约束,想做就做,苦恼减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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