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有红有绿，而你在光里

窗外风渐大，叶子瑟瑟地发出声响。

光在我眼里，而你在光里。

树上的叶子有红有绿，而你在光里

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随手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身后的男孩子眼神似有若无地飘忽过来。我的耳根因为这道视线灼热到发烫，站起身整了整裙子。

今天的我穿了一身酒红色的呢子裙，冬天真是太冷了，我的小腿暴露在空气里，被寒冷的气流触到，我的汗毛一根根地立起来。

懒癌晚期如我，最近坚持来这家小餐馆吃早饭，今天竟然第六天了。

头一回踏进门我就注意到那个男孩子，皮肤白净，身板光正，眼神活泼发亮，看起来爽快利落。路过我的时候声音刻意地亮起来一点“老板，两个肉包，一碗豆花，对，咸口的！”

我放下碗的时候，余光里他猛低头吸溜一口豆花，站了起来。

我微微笑了起来。大跨步走出了店门。

“喂，请等一下。”

我转过身，眼前的男孩子因为跑得太快气喘吁吁，头上汗珠挂落下来，在冬日里呵出白色的雾气。他搓了搓手，有点羞涩地看我，笑容发亮得使我眩晕。

“我说，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我叫白闲。我觉得你很可爱。”我回到宿舍，放下手中的提包，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说起来多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两个月？一年？刚刚毕业混迹社会，身边的人都忙忙碌碌表情敷衍，笑起来爽正灿烂的男孩子，我是好久没有遇见了。

我反反复复地编辑回复，又来回斟酌，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第七天。我走进这家小餐馆，白闲举起豆花和我致意，我老脸一热，说起话磕磕巴巴“老..老板，一碗豆花，一个梅干菜包。”

“美女，每天都起这么早的。”我抬起头，白闲已经笑嘻嘻地坐在对面，他眉眼挺拔朝气，真是一个好看的男孩子。

“嗳，为了吃早饭啊。”我低头喝豆花，滚烫的豆花滚下去掉到胃里，翻腾到喉咙口，唾沫混着豆花一下子随咳嗽喷出来。我慌里慌张地捂住嘴，难堪到恨不得找个地洞打下去。喵的，这才刚认识，形象就毁干净了。

“喂，哪有你这么喝豆花的。”我抬起头，白闲推过来一杯水，眼睛里充满玩味，笑意盈盈“傻里傻气的，诺，喝点凉水，嗓子可别烫坏了。”四周的人声好像都轻了下去，只有白闲的声音清清楚楚地穿过耳膜。

“还有啊，以后你来吃早饭，我先帮你买吧。一个梅菜干包，一碗豆花是不是？”

今年冬天好像比以往更加暖和一点。

树上的叶子没有落光，枝桠间的蓝天明朗。北风刮过来也并不像刀锋。

我抱着手机歪躺在椅背上，手机里的白闲就像现实里的他一样明亮，他最爱的动物是狗，因为狗忠实，他最想去的城市是成都，因为成都的辣热烈。我哈哈地笑着，更加觉得周身暖和起来。

“你看起来这么乖，是不是骗过许多男孩子？”白闲递过来一个梅菜干包，他的睫毛细细长长，就像女孩子那么秀气。

我咬了一口包子，认真思考了半晌“一个？”

他的嘴角浮起古怪的微笑，伸手拍拍我的头，我感到心漏跳了半拍。

“今天晚上广场放烟花，我们去看吧。”

我微微笑着支起手看窗外，树上的叶子还有红有绿，就好像我们郁郁葱葱的未来。

夜晚的风凉气逼人，我站在广场入口等白闲，远远看到白闲挥着手跑过来，他好似黑夜里唯一的光，使我灼目。

人慢慢拥挤起来，我磕磕碰碰从人群里穿过去“让一让，让一让！”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黑暗里的白闲护住我，暖哄哄的热气快扑到我脸上，他伸手拢拢我的衣服，“天太冷，不要着凉。”

烟火“咻”炸开成黄色的蓝色的灰烬，在天上扑散开流苏的尾巴。人群开始沸腾，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我抬起头看烟火，脖子酸疼，眼睛有点恍惚，下一秒感觉有个温暖的东西落在我唇上。

白闲低下头蜻蜓点水地亲吻，然后他很快地抱住我。我的脑袋闷闷地在他胸口透不过气，就好像被滚烫的豆花扑在身上，浑身烧热起来。

白闲的声音颤抖“对不起，我一时冲动。”

我大脑轰鸣，拼命推开他，飞快地跑了。

第十四天。我赖在床上，没有去小餐馆，每隔几秒钟看一下手机，在心里默数三分钟。“180，179...3，2，1”手机还是一点响动都没有，白闲的头像灰扑扑地暗着。我爬起来收拾了行李，和公司告了一个星期的假。

第十五天，我飞去了遥远的成都。

成都的辣就像白闲说的那样，热烈得让我心慌意乱。但它的红砖绿瓦，又像白闲一样厚重安心。咖啡馆的小哥看我一个人坐着发呆，笑嘻嘻地搭话“美女，你长得乖巧，一定骗到过不少小伙子吧？”

我恍了神，想起了白闲，抱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就一个。”

假期告满，我起了大早躲在餐馆拐角，一眼就看见正在专注凝视窗外的白闲，我顺着他的视线，树上的叶子有红有绿，我的座位上端端正正得摆着一碗豆花，一个包子，我的眼睛突然就像进了砂，酸涩起来。

白闲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蓦地站起，到我的座位旁边拿起包子，走到门旁边丢进了垃圾桶。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默默地推进门，捧起凉了的豆花，抿了一小口，泪水好像开了闸，我不得不侧过身去，捂住脸。

你在成都的大街小巷里，在咖啡馆里，在有红有绿的树叶里，在照亮黑夜的光里。

但你不在我这里。

跨过今天，就满一个月了。

我穿了一身酒红色的呢子裙，冬天真是太冷了，我的小腿暴露在空气里，被寒冷的气流触到，汗毛一根根地立起来。

我掏出化妆镜，扑了扑腮红，深吸一口气，推开小餐馆的门。白闲坐在老位置，他喝着豆花，手里还捏了一个肉包。

我走到他身边，“我说”白闲惊讶地抬起头，浓黑的眉毛疑惑地挑起。

“我说，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因为你在光里，我无法回避。”

树上的叶子没有落光，有红有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