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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十四期:海边的少女
所有渔民都在围观着,她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尽情摆动着身体扭曲着四肢,有人说她将是历代以来最年轻的海女,也有人说,她将是历代以来最美丽的海女,而她却认为自己将是历代中舞蹈最好的海女,就从十年前,父母出海再也没有回来的第二天,她被带进庙宇,带到海女面前跪了下来,那便是她训练为海女的开始。
兢兢业业,她跟着师傅在渔民出海前准备好坛子,她手脚麻利,颇得师傅青睐,师傅夸赞着,也严厉教导着,而她,只想尽快学习师傅为渔民出海前准备的祈求丰收的舞蹈,她每年都看,每年都有新的想法,她每一天晚上,等到师傅睡着之际,便来到渔村最为凶险的海岸处,听着海浪拍打的节奏,击出的白色浪花更为环境添色不少,她轻轻摆动手脚,开始扭动身躯。
每天晚上,在月光洒在海面唤出白银之际,闪闪星光之下,年轻的海女便在海岸的海角处翩翩起舞,她的师傅从来没有发现,而沉醉在自己舞蹈中的她,更没有察觉在海的远方,在海上漂泊的渔民看着家乡的海岸上,一位美丽的少女身影在飘飘舞动着,如同来自海里的传说仙女般迷人。
待汗水打湿薄衫,海风吹拂她的发丝,才停下动作,回味着刚才突发奇想加入的动作,想要把动作编入祈求丰收的舞蹈中去,并为自己的编排激动起来,心脏跟着海浪拍打着节奏,期待着师傅的夸赞。
师傅已经是一位年过半百的海女,德高望重,相比在渔村另一头的观音菩萨,渔民更为信服师傅的话,就连村长也是有事必求,而师傅每一次撑前来的村民求问时,都会把她叫到一旁,要她静静看着听着,她明白,师傅想要她继承衣钵,但她每听一次,更确信自己只想尽情舞动,而不是像师傅一样,坐在这扮演着神明,无能为力却又盲目指点。
当然,她出神的模样或许十分逗人,来人见了,会不自觉偷偷笑话,而师傅总会挑动着眉梢,等来者离去,便开始惩罚她,对着她说教,她听了,不知是否听在心里,但师傅的唠叨似乎也刻在她的身体里边。
有一次,她在码头上走着,两渔民为着鱼在放生争执,见了她便抓她过去理论,她细细听着经过,把自己所想的说出来后,一人得意点头,另一人失落无言。再一次,她在帮师傅跑腿的空当,被渔民妻子抓了去,也是为了鱼发生争执,她细细听着经过,再把所想的说了出来,一人得意点头,另一人失落无言。又一次,她在设坛时,师傅还没到来,村长把她抓了去,又是为了鱼发生争执,她细细听着经过,又把所想说了出来,一人得意点头,另一人失落无言。
自此,年轻海女的公正严明传播出去,渔村的所有事似乎都与她发生关系,而她只想静静地享受着在海岸上起舞的时光。
本要找师傅的人渐渐开始找她求问去了,师傅没有因此生气,并洋洋得意起来,说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谎言,只有她能在师傅的眼里看见不一样的光,掩埋着的丑陋的光,她不希望如此,却无能为力。
当她十六岁时,海女传承的考验就在祈求丰收中进行,祈祷词早已经烂熟于心,没有人鼓掌,她也不必留意渔民的眼里是否带有肯定,根据传统,今天过后,她便成为村里新一任的海女,正式接任师傅的所有工作。
接着,便是她最期待的起舞环节,根据早已安排的节奏,从第二个动作开始时便加入了变化,刚开始时,她只是投入在舞动中,后来一个男声叫了声好,她忍不住在扭动身躯的间隙偷看,原来是村里有名的高级船员,那帅气的男生是村里年轻女生梦寐的对象,她也不例外,也在远处偷偷看着。
很快,她抛弃杂念,继续舞动着,跳得起劲跳得入迷,男生断续叫好,带动着包围着的所有准备出海的渔民,连接的叫好声与掌声不绝于耳,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界的肯定。
终于,她停止了动作,听着渔民的窃窃私语,说着她是站在海岸跳舞的美丽仙女,她浑然不知自己早被传说化,胸腔带动着少女的年轻肉体,轻微起伏,汗珠从额头流过苍白的脸颊,在划入年轻的天鹅脖子,让所有男性的心跳躁动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并没有放下摆放在空中的双手。
当人群散去,渔船出发,她激动地收拾着祭坛回到庙宇,等着,没有等到师傅的夸赞,却等来师傅让她离开的冷漠口信,也没有见上师傅最后一面,她便离开了生活十年的庙宇。
后来,海女变成渔女,渔村里的人开始笑话她,而她再也没有起舞,把所有的功夫都用在嘴上,她说着叫着骂着,把所有人都说怕骂怕,却意外地把村里的高级船员引来了,有人说他是没有码头的船,她听着没有骂回去,而是数着他在家的日子,然后儿子出生,她跟他说,可以留下来吗,他也有了留意,说这是最后一趟,当他再次回家时,儿子成了哑巴,笑着踏入房子,冷漠地走出家门,背影永远刻在她的记忆里。
师傅再也没有第二个弟子,当师傅入土后,渔民叫她当村里的下一任海女,而她那舞动的心也早已被唠叨代替。
而现在,她默默听着前来劝说的人,还有新任的村长,望着门外,有人说,她望的,是那多年未回的丈夫,有人说,她望的,是那爱跳入海里的哑巴儿子,而她望着海岸处,看见师傅站在海岸上,欣赏地鼓励着飘飘起舞的孤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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