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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凤墨染
【第三十章】安乐公主
一路行来，所到之处宫女太监纷纷避让，似乎怕冲撞了贵客。
夜弦歌端正地坐在软轿上，目不斜视，一副对皇宫不感兴趣的模样。然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他又用眼角余光仔细观察着四周，默默记好周围的一切。
奕国地处南方，皇宫的构造宏伟大气却又不失精致温婉。青石板铺成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青砖黛瓦的宫殿在残阳余晖的印衬下更显神秘。檀香木雕刻而成的房檐如凤凰般展翅高飞，殿外两根巨大的柱子直直的伫立在那里，柱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更显尊贵典雅。
这便是文德帝寻常处理政务的御书房，处处都透着威严。
夜弦歌方从软轿上下来，守在殿门外的太监便恭敬地向他行礼，请他进殿，道是陛下已经等候多时。
踏进御书房，夜弦歌便觉着一阵肃穆之气扑面而来，他身形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迈着悠闲自得的脚步走进内殿。
御案前，文德帝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头发一丝不苟的用金冠竖着。手执朱笔，在奏章上批阅着，神情十分认真严肃。
他听到脚步声，方抬起头来，看向夜弦歌笑道，“哈哈，小友你可算来了，可是让朕盼了许久。”
他的笑声很是爽朗开怀，锐利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温和，就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见到自己喜爱的晚辈时那般欣喜。
夜弦歌朝文德帝微微颔首，唤了一声皇帝陛下，而后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再有所动作。
见到皇帝却不行礼问安，只是微微颔首便罢，很显然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紧随其后进来的郑公公眼睛一眯，正要出声呵斥，却被文德帝阻止，只好恭敬地一躬身，退居一旁。
文德帝对夜弦歌笑笑，很是宽容大度，就像是一个长辈无声地包容着晚辈的任性。
夜弦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身清贵之气尽显。
文德帝看着静立殿前的夜弦歌，在心里暗暗赞赏了他一番，想自己当年在他这般年岁时，面对父皇仍觉得拘谨。而他小小年纪，便能在一国之君面前如此泰然自若，这般定力，委实不简单。
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想起来让人赐座。
夜弦歌谢过后便坐在了宫人端来的椅子上，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却半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文德帝见状，热情地问道，“不知小友在慕王府住得可好？”
“慕王府很安静，正合在下的意。”夜弦歌回道。
寒暄了半晌，最终的结果就是文德帝问什么，夜弦歌便答什么，半点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高冷至极。
“说起来，十年前，尊师曾有恩于朕，若不是尊上，朕只怕会有场灭顶之灾。”文德帝说着，眼底带着些许怀念，“朕痴长小友些许，若小友不嫌弃，便叫朕一声风叔吧。”
郑公公在一旁听得眼皮一跳，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人这般礼遇有加。而这位公子却表现得十分淡然，半分没有要巴结讨好的意思，着实令人惊叹。
“哦？还有这等事。”夜弦歌适时露出一丝诧异，接着道，“只可惜十年前在下尚且年幼，只知玩乐，不曾关注过师尊的事情。”
夜弦歌直接忽略了文德帝后半句话，开玩笑，风乃奕国皇姓，倘若他今日果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在御书房叫出了这声风叔，只怕是他人还没走出去，消息便已经传遍整个皇宫。届时，只怕各方势力都会误以为他接下了文德帝抛出的橄榄枝，那他今晚是否还能平安回到慕王府还未可知。
文德帝见夜弦歌不接话茬，也不失望，若他太过容易被拉拢，自己用着也不会放心。
有能之人，难免都有些傲气，礼贤下士他还是会的，还不至于为这么一点小事和他计较。
此路不通，那便只有另辟蹊径，文德帝笑笑，继续道，“不知小友可否婚配？朕膝下还有两位公主尚未出阁，不知……”
文德帝话未说完，夜弦歌却明白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套近乎不成，想要打联姻的主意。
文德帝膝下总共只有三位公主，大公主风白溪封号安阳，早在十年前便嫁与了樾国公嫡次子莫问为妻，二公主风白音封号安乐，年芳十七，乃是文德帝最为宠爱的公主。三公主风白玉封号安宁，年芳十一，根本未到出阁的年纪。是以文德帝虽然嘴上说着有两位公主尚未出阁，但真真与他联姻的人选也就只有安乐公主风白音一人而已。
说起这位安乐公主，她的事迹可是在市井之中广为流传。身为德妃之女，厉王胞妹，又是文德帝最宠爱的公主，她自幼便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看上什么就非得弄到手。
十五岁及笄那年，她在及笄宴上看中了谢家大公子，奈何人家公子早有妻室，夫妻俩情比金坚，说什么都不愿停妻再娶。这位公主自幼顺风顺水，什么时候碰过钉子，暴脾气一上来，立马让人绑了人家妻子，找来一群乞丐轮奸了那位夫人。事后那夫人自觉清白尽毁，对不起自家相公，又辱了夫家门楣，一根白绫上了吊。
夫人死后，谢家大公子自是悲痛欲绝，说什么也要替自家夫人讨回公道。谢家虽不是什么权贵之家，却是实打实的百年书香世家，满门清贵，自家孙媳受此大辱，谢家老爷子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亲上朝堂，要求文德帝严惩安乐公主。
要严惩安乐，德妃自是不肯，萧谢两家就这样斗了起来，最后此事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文德帝为了顾全皇室颜面，又不忍爱妃伤心，不得不私下见了谢老爷子。他们俩密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心灰意冷的谢家大公子当晚便去了城外的居仁寺出了家，而惩治安乐公主之事也就不了了之，再没人敢提。
自此安乐公主为夺人夫，逼死人妻的恶名便传了出来，但凡有点权势的人家，谁都不愿娶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媳妇。而德妃又舍不得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嫁，这位公主的婚事就搁置了。
这文德帝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什么给他的自信，让他以为自己会愿意娶她那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女儿。夜弦歌低垂着头，掩下眼底的一丝不屑。
须臾，夜弦歌抬头扬眉笑道，“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也不好自作主张。在下无父无母，自幼由师尊养大，婚姻大事自然得由他老人家做主，方能成事。”
顿了顿，继续道，“陛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事在下委实做不得主。”
夜弦歌毫不犹豫的拒绝，让文德帝很是不悦，认为他这是瞧不上自己的女儿，眼底划过一抹阴鸷，随即散发出一阵凌冽的气势，扬声道，“既是如此，眼下秋水宴在即，小友不妨请尊师出山共襄盛举。”
共襄盛举？这位皇帝怕不是脑子有病吧，是什么给他的自信，让他以为国师会站在他这边。国师此生最是厌恶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真让他来了奕国，说不准会一时手痒弄死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心下如是想着，面上却分毫不显，淡然拒绝，“陛下也知在下自幼身子不好，师尊前些日子留下一封信，外出寻药去了，在下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只怕要辜负陛下一番美意了。”
见夜弦歌口风如此之紧，文德帝拿他没有丝毫办法，两人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郑公公斗胆出言提醒道，“陛下，时辰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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