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们已经预约过，为什么还要再等那么长时间？你们能不能守点信用？”
又一个类似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这个声音和刚才那个人的说话声音差不多。只不过，这个人比刚才那个人更年轻一些。
薛梦怡抬起手，捂住小嘴，但也难掩她流露出的笑意。发出那个声音的年轻人，正是她的那个油嘴滑舌而又没心没肺的同学，季成东。她看到，他穿着一身很奇特的制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钵盂状的蓝色帽子。这身制服的袖口和裤腿都很短，把他的手腕和脚腕都露在外面，看上去相当不得体。制服的肩部和胸口都绣着圆形玉钵图案。不只是他，围在他周围的四五个中年人和七八个青年人也都穿着这样的衣服。一个相貌和他略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人被他们围在中间，正在和青竹帮问询处的几名工作人员指手画脚地谈论什么。很明显，前一句话是那个中年男人说的。青竹帮问询处的几名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冷淡，有两个人甚至还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哦，他们圣钵家族也来了？”
王赫也已经看到季成东。他大步走到薛梦怡身后，脸上也露出一副憋笑的表情。几乎每一个和季成东关系比较熟的人看到他的这一副样子，基本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不会是准备全体加入青竹帮吧？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们那个小家族这两年经营不善，都快破产了。”
“是啊，”薛梦怡说，“他还能整天在我们面前装得乐乐呵呵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看这样子，他们至少得等到第一场大会开完，”王赫笑着说，“我估计，他们还得等一个多小时才行。”
大厅四周的四扇暗门悄无声息地开启。来自四大门派的四队青年弟子分别从四扇暗门中走出来，沿着大厅地板上的四条长红毯，列队走向大厅中央的擂台。东边是苍龙派弟子，西边是玄甲门弟子，南边是明光家族弟子，北边是天蝎教弟子。许多宾客纷纷把目光转向他们。交头接耳的声音瞬间充满整间大厅。
一名身穿礼服的明光家族弟子缓缓走上擂台，打开手中的扩音器。
“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今年的八大门派人才招揽会。我代表八大门派欢迎各位的到来。”
稀稀拉拉的掌声从大厅各处响起。
“接下来，八大门派将会派出各自培养的优秀青年弟子代表，在这座擂台上，以直接对战的方式，展示各大门派功法的精髓。希望对各位来宾都有所帮助。”
掌声仍旧是稀稀拉拉的。整座大厅里，大约只有不到一半的宾客把目光投向擂台，其他人仍然在办自己的事。坐到擂台周围的观赛区里的椅子上的人更少，仔细一数，就能数得出来。
“第一场对战马上开始！有请明光家族弟子代表和天蝎教弟子代表上台！”
话音刚落，主持人便走下擂台。一名明光家族青年弟子和一名天蝎教青年弟子分别从擂台的两侧登上擂台。明光家族青年弟子又高又瘦，看上去有点像是一根竹竿；天蝎教青年弟子又矮又壮，光头锃亮，令人一看就感到难以接近。
薛梦怡睁大双眼，环视擂台周围，仔细打量四队青年弟子。她看到，苍龙派青年弟子中，为首的正是龙麟的两个弟弟，龙俊和龙潇。从外表上看，他们两个还是她印象中的那副样子，一点都没变。尤其是龙潇，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跷着二郎腿，哪怕脸上装得再老实，也掩盖不住他那副顽劣的本性。玄甲门那边，为首的青年弟子正是刚才跟在王赫身边的王威。紧挨在他身边的，却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青年。那个人的体型实在是太过瘦小，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出头，手臂只有王威的一半粗，整个人的体格比身边的其他所有男人都要小将近一半。他的皮肤也不像一般的玄甲门男弟子那样粗糙、结实，而是像女人一般白皙柔嫩，让某些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捏。把这样一个看上去发育不良的小男人放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中间，显得特别地怪异、特别地不和谐。
“那是我最小的弟弟，王源，”王赫一眼便看出薛梦怡心中的疑问，“他刚生下来不久，就得了一种怪病，身体的生长发育特别缓慢。整个门派花高价请到好几位著名的大夫，花了好几年才把他治好。病虽然治好了，但他身上却落下了一些后遗症，再加上发育不良，体格总是长不大，身体也一直不好。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总是在吃药，现在还在吃。不吃药，后遗症就会复发。不过，他也由此获得了一种特殊的变异武灵，以及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修炼天赋。这一点，他和我三叔有点类似。”
“哦。”
薛梦怡把目光转向天蝎教的青年弟子们。这些青年弟子还是那副样子，男的穿一身黑，女的穿一身紫，和刚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她注意到，那几个剃光头的男弟子也都来了，还都站在队伍的前排。只有那两个在晚宴上故意惹事的人没来。
“对战开始！”
主持人一声令下，擂台上的两名弟子同时向对手冲去。瘦高的明光家族弟子身体周围涌现出三颗明光宝石，分别是青、蓝、紫三色。三颗宝石在灵力催动之下变化形状，并组合在一起，组合成一柄青蓝双色剑柄的紫色长剑。天蝎教弟子的右手上则冒出一柄约有成年男人拳头粗细的紫黑色铁钩。这柄铁钩呈月牙状，从头部到尖端分为九节，看上去像是蝎子的尾巴。锋锐的铁钩尖端冒出深紫色的雾气。这正是天蝎教直系武灵，天蝎魔钩。
“他们都是直系弟子。”王赫说。
几次眨眼之间，两名弟子早已厮杀在一起。两道身影来回交错，不停地变换方位。叮叮咣咣的声音不断刺激周围的观众们的耳膜。
明光家族弟子的剑法磅礴大气，以阳刚之力强攻敌手之正面，一招一式尽显大家风范；天蝎教弟子的战法则阴狠毒辣，主攻下三路，每招必取对手要害，时不时地还释放出少量的毒气，从全方位对敌手造成杀伤。
几十个回合过去，两人仍不分胜负，谁也占不到便宜。所有的幽暗毒气都被明光家族弟子的剑气和身上释放出的光明气息抵消，一丝一毫都无法侵入他体内。
“时间到！”
主持人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收手，互相向对方行礼，随即走下擂台，回到各自的队伍中。
就在这个时候，暗门再次打开。另外四大门派的弟子也从暗门中走出来，列队走向擂台。
“梦怡，她来了。”王赫把头转向青竹帮弟子们走出来的方向。
“嗯。”
薛梦怡点点头，扭头看向大厅南侧。她一眼就看到那位有着一头海蓝色盘发的女弟子。她看到，这个女人的头发中似乎又多出几分水藻般的墨绿色。无论是她，还是王赫，都对这个女人再熟悉不过。他们都记得，他们曾经和一队青竹帮的青年弟子在弘德斗技场中对战过。当时，那一队青年弟子的队长，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所拥有的青海宝链武灵曾经在个人对战和团体对战中给她和王赫带来不少麻烦。那场对战结束之后，她似乎还隐约感知到自己和叶恒远的灵将继承人身份。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女人可能十分危险。至少，她对自己可能有某些特殊的看法和想法。
“第二场对战马上开始！”
两名苍龙派弟子和两名玄甲门弟子先后走上擂台。从外表上看，这四个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显著的特点，体型都高大健壮，外貌也都是略显凶狠。两柄苍龙骨刀一左一右，释放出强烈的锋锐气息；两面玄甲巨盾紧挨在一起，如千年顽石般坚固。整座擂台瞬间被两种完全相反的气场分割成两半。围坐在擂台周围的不少观众都坐直身体，瞪大眼睛，完全被四名青年弟子释放出的气势吸引住。一些来回走动的宾客也停下脚步，准备观赏这场矛与盾的对决。
“四小姐，四小姐——”
一名明光家族青年弟子通过通道，快步走到薛梦怡身后。他的步伐很迅速，走在地上几乎没发出脚步声。
“啊？什么事？楼下出什么事了吗？”薛梦怡转过头问。
“嗯……是这样的，”青年弟子低声说，“青竹帮的康璐小姐让我向您转达一句话。她说，如果您明天会出席青年弟子对战选拔会，并会带队上阵的话，她希望能向您讨教一下。”
王赫略微眯起双眼，紧盯已经在擂台周围落座的康璐。是的，康璐就是她，就是那个曾经和他一对一对战过的一号弟子。他看到，她的心思似乎不在擂台上的对战，而是在注意那几名全身上下都穿戴满各种令人难以叫上名字的机关武器的轰天门弟子。
“嗯，好的，”薛梦怡点头，“你下去告诉她，我明天会出席对战选拔会的。我也很想单独向她讨教一些群体组合技方面的技巧。我很期待，能够见识到青竹帮最优秀青年弟子的能力。”
“是。”青年弟子躬身行礼，转身向通道另一头的楼梯口走去。
“怎么回事，梦怡？她要和你单独对战？”王赫问。
薛梦怡转回身，走到隔层边缘的栏杆前，双手扶住栏杆顶部。擂台上几乎看不清人影，只见无数道交织在一起的刀光和两道来回高速移动的残影，以及一块不停变换方位和形状的大型“龟甲”。那块“龟甲”实际上是十几面盾牌拼凑而成的半圆形盾墙，在苍龙骨刀的多方位斩击之下不断地调整自身形状和厚度，以抵挡不同强度、不同方向的攻击。强烈的气流和震荡波纷纷被守在擂台周围的青年弟子抵挡住，无法传播到擂台以外的空间。康璐坐的位置距离擂台很近，按理说，应该会无可避免地受到擂台上的对战影响。可她明显地感受到，康璐的心思不仅明显不在擂台上的对战，而且，似乎还在注意隔层里的她和王赫。
“是啊。应该是这样。我觉得，她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就算她有恶意，我也有办法防备她。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就算她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我们也随时可以阻止她。”
“那就没什么问题，”王赫昂起头，向大厅天花板正中央悬挂着的巨型水晶吊灯看了一眼，“这件事你自己安排吧，只要别耽误第二部分考核的最后一关就行。对战选拔会一共有五天，完事以后，我们就得去北边和恒远、冷寒他们会合。”
“嗯。你放心吧，王赫哥。我会安排好的。”薛梦怡轻轻地点头。
苍龙派弟子和玄甲门弟子的对战很快结束。和第一场对战一样，这一场对战也没有分出胜负。对战停止的那一刻，全场响起的掌声明显变得整齐很多，也变得热烈很多。不少稍微有点年纪的观众都把赞赏的目光投给台上的四个年轻人，并向他们竖起大拇指。几群衣着随意、甚至邋里邋遢的宾客也开始猛烈鼓掌，把自己的双手拍得通红。他们本来就只是来看热闹，或者借参加这次招揽会来想办法得点什么好处的，碰上比灵师斗技场里更精彩、更激烈的对战，自然会忍不住叫好。主持人和擂台周围的青年弟子们不得不开始维持秩序，让那些大声叫喊的人安静下来。
“接下来，就该是轰天门的人和青竹帮的人进行团体对抗了吧？”薛梦怡问。
“嗯，”王赫点头，“如果没有变化，就是这样。相对而言，他们两派的人最擅长小型团体作战。不过我估计，比较重要的人今天应该都不会上台。龙家那俩兄弟不会，她也不会。”
“这很正常啊。换了我们，肯定也不会贸然在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面前展露实力。谁也不能在那些人面前暴露太多东西。”
“是，但应该不只是这样，”王赫说，“他们几个，甚至是所有比较重要的人，可能都想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而又最大限度地探知其他人。”
几句话之间，轰天门和青竹帮的青年弟子们先后走上擂台。两边各派出五个人，轰天门是三男两女，青竹帮则是两男三女。原本还有些空旷的擂台一站上十个人，顿时变得有点狭小、拥挤，给人一种施展不开拳脚的感觉。
不少观众失望地叹气，先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观战区。哪怕是纯粹的外行也能看出来，擂台这种相对狭小而又比较死板的环境不太适合团体对战。更何况，这座擂台的空间还不够大。
就在他们纷纷离开座位的时候，两个团队的气息同时发生变化，融合为两个牢不可破的整体。轰天门的五名弟子排列成紧缩在一起的三角状战阵，三个男人把两个女人保护在中间。每个人身上穿戴的机关战甲都在灵力的催动下变形，释放出强烈的金属气息。青竹帮的五名弟子组成的战阵则有些松散，看上去就像是五个分散开的圆点，没有什么凝聚力。和轰天门的弟子们一样，两名男弟子站在前方，两名身材较为瘦小的女弟子站在后方，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弟子站在中间。
“他们应该又要使用大型召唤术。”薛梦怡淡淡地说。
“嗯，”王赫点头，“看上去应该是这样。不过，这里留给他们的空间太小。他们肯定不可能召唤出上次那样的海游龙。”
话音刚落，薛梦怡就感觉到一股略微有点刺眼的气息。正如她所料，那气息正是仍坐在座椅上的康璐发出的。康璐已经注意到她的方位，正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她的双眼有些无神，眼底伸出却隐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令人联想到正在追踪猎物的水蛇。
薛梦怡毫无惧色，目光直视康璐。二人四目相对。
2018.08.09
上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I》（75）难以调和的偏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