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焦在冉月亭的角落放了一盆绿萝。这盆绿萝本来是放在家里的,因为我们都住在工地,没人养它,就跟着我们搬过来了,只是没有带花盆下面的架子。小焦就让我找了一个快要坏了的凳子,然后把绿萝放在上面。冉月亭因为有了这盆绿萝而显得生气盎然。
每天冉月亭开业以后,小焦就会把手机里面的酷狗音乐打开,把音量放小一点,播放一些比较舒缓的轻音乐。在缓缓的音乐声里,忙碌了一天的民工们拿着几张脏里吧唧的钞票进来了,听着这些音乐,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她还让资料员帮她打印了一个二维码贴在墙上,可以扫码支付。现在社会发展很快,很多民工也是扫码支付。刚开始她没有打印二维码,民工们微信支付的时候就会加她好友,结果微信里面加满了不知道是谁的很多朋友。这些不知道是谁的朋友太多,以至于把真正的朋友都挤得找不见了。别人告诉她可以扫码以后,她就找资料员小袁帮忙打印了一个二维码。民工们买完东西,只需潇洒的拿起手机对着二维码一扫,伴随着悦耳的嘀嘀声,钱就会转过来。
如果是熟悉的人,扫码以后,小焦都不会看手机,因为很放心。大多数的人都很诚实,不会在这上面做手脚,但也不排除例外。就有一个人买了一盒七块五的白塔山(实际上是红塔山,因为红塔山有好几种,这种烟盒的颜色是白的,为了区分,工地上都叫白塔山),扫码以后,手机嘀了一声,然后他说付了啊,就跑出去了。实际上他并没有输入金额和密码,当然钱也没有转过来。等小焦去查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人都跑了,也就没有去追,想着可能是忘记了,等他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再要。可是连着两天都没有再等到那个人来买东西。第三天中午吃完饭上班的时候,小焦就等在上班的路上,看见他来了就跟他说:“你那天可能没注意,买烟的钱没有扫上”。可是那个人却不承认买过东西,说她认错人了。遇上这种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不可能为了七块五毛钱去跟他吵架吧。
实际上她每盒烟只挣五毛钱。别人都卖八块钱,挣一块钱,她只卖七块五,挣五毛钱。她总是说工人挣点钱不容易,宁愿自己利润薄一点。虽然只是损失一盒烟,可相当于十五盒烟白卖了。那也是她的劳动成果,虽然钱不多,也很心痛。
可是就算你卖得再便宜,总是有人说贵,除非你的商品是免费的。本来只挣了五毛钱,有人还说,哇,这么贵啊!五毛钱你也要!然后就赖着不想给,或者说那你送我一个打火机吧。只挣了五毛钱还要送个一块钱的东西,这都是什么理嘛。小焦就说那你打一天工两百块,给你一百行吗?你一天挣几百块,我挣五毛你都不让,有你这样的吗?不过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也有的工人七块五就给八块,剩下那五毛钱也不要了,转身就走了。
冉月亭在上班时间也不忙,只有在民工们下班的时间才是最忙的时候。因为地方小,所以显得有点拥挤。就有那心怀鬼胎的人趁乱拿点东西不给钱就跑了。实际上每次都是那几个人,大家也心知肚明。也有的人看人比较多,就会说一声,然后在不忙的时候专门送钱过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有,小卖部里也是一个社会。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的素质都很高。其实那些爱占点小便宜的人不一定家里就很穷,或者说不一定他靠占小便宜就发了财;那些实实在在的人虽然家里不一定有钱,但我相信他活得舒心、活得坦然、活得幸福。
小卖部买东西的民工冉月亭比较忙的时候,我有时候也利用下班的时间给她帮一会忙。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一些规律。人们都是在付钱的时候把最烂的钱付出去!可能人们都喜欢新的东西,那些旧的或者破损的钱恨不得越快越好花出去,剩下的新钱装在口袋心里会踏实很多。而我们找钱的时候,每次都是把新的比较好的钱找出去,因为如果你把烂的找出去,他们还会再拿回来,这样来来去去,那个钱就烂得不能用了。
还有就是很多人都喜欢先把零钱花出去。本来买个五块钱的东西,他身上就有一个五块,他不给,非要用身上的五毛一块一大堆凑够。可能是比较整的钱容易积攒,也容易保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吧。
还有的人拿着一些硬币过来买东西。硬币容易丢失,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不容易花出去,他们就都拿到小卖部来,把这个风险转嫁给小卖部。看来他们应该是受过这方面的高等教育的,我想。
不管是多么烂的钱,只要是人民币,只要还能将就用,小焦一般都不会拒收。
她把每一张破损的钱都用胶带纸粘好,把那些捂在口袋里很多天已经揉成烂牛肉一样的钞票都收拾地平平展展,叠放地整整齐齐,分开面额大小,码放在一个废纸箱做成的钱匣子里面。
那些零零碎碎的钞票就那样静静地躺着,慢慢地堆码成厚厚的一摞,像一个人层层叠叠的心事。那些钞票上沾满了泥土、砂子和汗水,也沾满了民工们漂泊在外的风尘和丝丝缕缕的怎么都抹不去的乡愁……
小卖部买东西的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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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纯粹个人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