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旦,春节也越来越近了,似乎过完春节才是一年的正式结束。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春节的期盼,除了可以有难得的长假外,已经没有更多别的期待。身边的朋友和网络上也都反映,现在的年味儿越来越淡了。
越是这样,越是怀念儿时那充满浓浓年味儿的“过年”。
儿时过年,从进入腊月就开始扳着手指头算离过年还有几天。过了腊月二十三,已经进入过年的气氛了。大人们忙着置办年货,小孩子们盼望终于能穿上新衣、新鞋,还有压岁钱。撒了欢似的和小伙伴们在大街上放鞭炮,肆意吃着平时难得吃到的瓜果鱼肉零食,那是最开心的时刻。
儿时的年味,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写春联、贴春联。
根据风俗,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红艳艳的春联贴在门上,瞬间就喜庆了很多,年味儿一下就出来了。小时候的春联,很少去买,都是每家每户拿着一沓红纸,找村里有学问会写毛笔字儿的人给写。
我爷爷不仅是他们那个年代难得识文断字的人,而且退休前还是教书先生,所以来我家找爷爷写春联的人特别多。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就开始陆续有人买了红纸送到我家里,让爷爷帮忙写春联。有的就在我家堂屋里等着爷爷写,写好了,兴高采烈地拿回去,有的人就先把纸放我家里,过一段时间再来拿。
过年前那几天,爸爸忙着清理家里的猪圈卫生,采购年货;奶奶和妈妈忙着煎炸烹煮,还要接待走亲戚送年货的姑姑、姨妈们,招呼着年龄小的弟弟妹妹和亲戚家的孩子不打架抢东西,而我,就被爷爷拉着帮他写春联打下手。
爷爷先把大幅的红纸裁成无数张门框宽度的细长条,抽出两张叠起来,一左一右对角线对折个七八次,一打开,纸上就有了一个个“米”字格的折痕,刚好是一个个字的位置。
爷爷戴上眼镜,站在桌子的这边,先抽出一张打开的纸,在桌面上铺平,左手按住对联纸的下方,右手提笔开写,我站在爷爷的对面,拉住对联纸的一头,爷爷写好两三个字之后,手一顿,左手也一松,我就默契地把对联纸往我的方向拉一点,空的地方刚好是爷爷写字舒适的位置,如此拉个两三次之后,一张对联就写好了,我双手整个托起写好的对联,放在旁边的椅子,等待把字晾干。
不大一会儿功夫,堂屋里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小凳子,甚至地上都摆满了一副副写好的春联,一屋子的红底黑字,煞是喜庆,直到墨迹干透,再一幅幅收起来,等待乡邻来拿回去。
有的对联爷爷信手写来,什么“老翁点头辞旧岁,童子拍手贺新春”、“向阳门第春常在,吉庆人家庆有余”之类的,横批总也少不了“春回大地”、“万象更新”、“万事如意”之类。
有时,爷爷也会拿出一本《对联大全》,让我挑出几幅念给他听,他觉得好的,就写出来,觉得不好了就让我继续找继续念。
除了写门框上的春联之外,爷爷还写一些其他的字条。
红纸上写“出门见喜”,贴在正对大门口的墙上或树上;写“树木兴旺”,帖在院子里的树上;写张“满园春光”贴在院子里墙上。
很多年之后回家看到家里老柜子上,还留着当年爷爷写的,已经脱去了红色底纹,隐约泛白的两句诗:花香不在多,室雅何须大。初读不知意,读懂已不少年,那时,爷爷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爷爷还给人家写神佛牌位,供佛人家每年要给佛龛换新装。其实就是找爷爷用红纸或黄表纸折成佛龛的样子,写上:“供奉某某尊神之位”的字,比如供奉土地爷的地方,要写上“供奉土地老爷尊神之位”,井旁边要供凤龙王的牌位。大年三十和年初一都要对着这些神位烧香拜供。
年前写春联基本上都也写到腊月二十八、二十九。相邻们笑语盈盈地拿着自家的春联回去张贴,爷爷也开始领着我们贴春联。我跟在爷爷后面,帮忙拿个浆糊,递个对联,从大门,到厦房,到堂屋,忙得不亦乐乎。
贴好了春联,基本上也快到除夕了。除夕晚上,放鞭炮、吃饺子,年已经热热闹闹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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