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同桌的你

作者: 阿斌bin | 来源:发表于2022-07-31 12:09 被阅读0次

    文/阿斌  【原创情感小说】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图片来自网络

    八一前夕,谨以此文向为国捐躯及负伤的中国军人致以崇高的敬礼!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仓央嘉措

    那一夜,雨一直在下,淅沥沥沥、哗啦啦啦地下个不停。

    屋子里有些闷,开了窗,没有风,依然还是闷。

    方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白天的聚会,想起一别多年的郁波,特别是看到华栋转给她郁波的信,她心里的泪就像窗外的雨,往事如流水,伴着哗哗的雨声在流淌。

    01

    初三暑假中的一天,方婷和雪梅一起去西单。

    雪梅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打一把绿色的塑料伞。方婷穿着白色短袖上衣和一条红色的裙子,打一把粉色的塑料伞。她俩走在小雨中,像两朵鲜艳而娇嫩的花朵,散发着青春的花香。

    她俩穿着塑料凉鞋,趟着地面上的雨水,嘻嘻哈哈地边走边聊。

    雪梅,是方婷的发小,她的闺密,也是无话不说的同班同学。方婷是班长,雪梅是学习委员,两人成天粘在一起。

    此时,方婷对雪梅说:“郁波特逗!”

    “怎么逗了?”

    郁波,是方婷的同桌,一个天庭饱满,大眼睛的男生。他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衣着总是很整洁,看上去多了一分斯文。

    郁波的学习成绩一般,除了物理成绩不错外,在方婷看来,郁波身上似乎没有太多闪光的地方。

    放假前的某一天,郁波将作业本上的一页纸撕下来,叠成秘信便条,悄悄地放在方婷的铅笔盒里。方婷连看都没看,就将便条交给了班主任李老师。

    放学后,班主任李老师把方婷留了下来,批评她做事太武断,不该这样对待同学。

    李老师把便条递给方婷,她看到上边写着:

    方婷同学,希望你能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郁波。

    神经病!方婷在脑子里这样想着。

    方婷将这件事情告诉给雪梅。问她:“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雪梅笑笑说:“不会是郁波喜欢你吧,先放个烟雾弹,看看你的反应?”

    “去你一边儿的。”方婷用脚趟起地上的水,向雪梅撩去。

    两个人正说着,冷不丁看见前面不远处,郁波正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向她俩走过来。

    雪梅悄声说:“你看、你看,找你来了!”说着,坏笑地躲到一边。

    郁波冲着她俩笑笑,说:“逛街呀!”

    方婷根本不想理他,只是出于礼貌,勉强应付地“嗯”了一声。

    他们几乎是擦肩而过。走过去了,方婷和郁波又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看了对方一眼。

    02

    上高中时,郁波的个子一下子蹿高了许多,性格也比初中时开朗了。

    在篮球场上,郁波生龙活虎。他打大中锋,运球时,两眼狠狠地盯着对方球员,那球好像用胶水粘在他手上一样。只见郁波连续的二过一,突破、过人、背转,一个时间差,躲避了对方的封盖防守,将球儿像变魔术一样,直扣篮中。

    漂亮,得分!球场上一片欢呼声。特别是有女生们的尖叫。

    平时那个文质彬彬的郁波,完全变成了一个猛男。郁波成为许多女生的偶像,其中自然少不了丁小云。在班里,丁小云坐在郁波的前边。

    郁波画画也很好,班主任让他参加班里的板报组,雪梅、丁小云负责供稿,方婷负责在黑板上抄写文字内容,郁波负责画插图。他喜欢画马,马跑起来充满了朝气。方婷总喜欢让他画花边。

    一次为了插图方婷和郁波争吵起来。郁波扔下粉笔,气哼哼地走了。丁小云在旁边直劝。

    方婷说:“走就走吧,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方婷按照自己的想法,画了一个女生面对大海,站在一块岩石上,脚下是一片海水,旁边有树有花。女生很苗条,连衣裙和头发被风吹向一侧。方婷觉得自己画得特别好。

    第二天郁波嘲笑方婷,说:“大海边上有树吗,你去海边看看去!”

    方婷用卫生眼球瞟了郁波一眼,没理他。

    雪梅曾经问过方婷,你是不是喜欢郁波,又故意不理他。

    方婷矢口否认。

    高中毕业后的一个星期天,郁波和男生班长华栋一起到方婷家玩,三个人聊了好多中学生活,说转眼中学时代就结束了。

    他们回想起,一天课间,方婷跑出教室,忙着通知其他班的团干部开会。班里有个男生淘气,将一只肥大的绿色豆虫用纸包上放进了方婷的书桌里。

    郁波悄悄地在方婷作业本的最后一页写着:

    别打开位子里的纸包,直接扔了。

    方婷回到班里,气喘吁吁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伸手准备拿下节课的书本。

    她的手无意间碰到那个纸包,软软的。她把纸包拿出来。

    郁波在旁边,支支吾吾地说:“别,别,别!”

    方婷打开了纸包,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的手触碰到那软软的大肉虫子,它的身体还在扭动。班里的男生们哈哈地大笑。

    方婷又气又急又害怕,快要哭了,她使劲甩着自己的手,恨不得把自己的右手剁下去。

    郁波用一张白纸裹着大肉虫子,跑出了教室。

    上课后,郁波把方婷作业本的最后一页打开,递给方婷看。

    方婷在生气,心想,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事先帮我把大肉虫子扔掉,还在看我的笑话?

    学校组织团干部去体育馆开会,散会时,公交车特别挤。郁波先上车抢了个座位。等方婷上车后,早就没了座位。郁波把他占的座位让给了方婷,有同学起哄叫他们金童玉女。

    在初中物理课上,老师讲气缸冲程。方婷怎么都不懂,郁波给她解释,活塞在气缸中的运动形式,四个冲程要比两冲程的效率高。

    丁小云也凑过来一起听。

    他们聊了好久。临走时,郁波递给方婷一个秘信便条。

    方婷送走了他俩,看着手里的便条,心跳有点快,她不知道郁波会写些什么?不会是又像上次那样说什么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吧。

    方婷小心翼翼地将便条打开,看到上边的话,鼻子都要气歪了。纸条上写着:

    你是雪梅最好最好的朋友,拜托你告诉雪梅,我喜欢她。我不好意思直接和她说,托你转告一下。谢谢你,我的同桌。

    原来郁波喜欢的是雪梅。这家伙自己不说,让我转告,胆小鬼!

    第二天,方婷把郁波的纸条转给了雪梅。

    雪梅哈哈地笑,说:“还不好意思直接和我说,我又不吃人。”

    雪梅去了外地上大学。她给方婷写信,说她和郁波有书信来往,但没太多的话说,郁波一点都不懂得浪漫,他们只是客客气气的。

    方婷回信说,他不是说喜欢你吗?

    雪梅说,怎么个喜欢法,书呆子一个!

    03

    一个雨夜,雨很大,方婷正准备睡觉,她家的房门被急促地敲响。

    方婷披了件衣服,起床忙问是谁?

    原来是郁波!

    方婷不明白大雨天的夜晚,郁波找她有什么事,她连忙开了房门。

    郁波浑身湿漉漉的,他脱去雨衣,卷成一团,进了屋。

    郁波剃了光头,光光的,露着青色的头皮,显得脸很白,眼睛格外的大。

    郁波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对方婷说:“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抱歉了,把你家弄脏了。”

    方婷从郁波手里接过雨衣,挂在卫生间里,让郁波换了拖鞋,关上了父母房间的门,把他让进客厅坐下。

    方婷给郁波倒了杯温开水,让他别急,慢慢地说。

    郁波说:“我马上要上前线了,今天夜里3点钟出发。我不敢和我的父母说,怕他们担心。我已经给雪梅写了封信,说以后不再来往了。我怕在战场上出现意外,把你的联系电话和地址留给了部队,如果我有什么不测,部队会联系你的。”

    方婷没有想到,郁波在生死关头会想到她,这么信任她。方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上战场意味着什么?那就是随时准备牺牲生命啊!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上战场是军人的使命,和平年代,难道牺牲离我们就这样近吗?

    方婷突然感到郁波是那样的高尚和闪光。年轻的军人为了国家的利益,保家卫国去打击敌人,用自己年轻的血肉身躯筑起钢铁长城。

    郁波看了下手表,已经快12点了,他起身说:“没车了,走回部队要一个多小时,不能耽误出发。”

    方婷也站起身,郁波望着方婷的脸,说:“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答应吗?”

    “都这个时候了,快说。”

    “别怪我,给我一个拥抱好吗?”郁波说完,没等方婷同意,伸开他的双臂,将方婷抱进自己的怀里。郁波的脸像发了烧一样的热,贴在方婷清秀的脸上。

    他趴在方婷的耳边上说:“我和雪梅,是两条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说完,红着脸,行了个军礼,拉开房门,消失在黑夜里。

    04

    对越反击战已经打了好几年,战事一直没停。

    郁波上了大三,要去实习。通常医学院都是大四才去实习。但前线需要,学校临时调整了教学计划,让他们到战场上经受考验。班里32名同学全部递交了去越南参战的请战书,要求到前线去实习。最终部队首长批准了16名同学上前线,其中就有郁波。

    郁波和学校里五十多名同学上了前线。有空时他会给方婷写信,告诉方婷他们在前线的情况。

    郁波告诉方婷,1986年是国际和平年,敌我双方相对来说还算克制,但战事还是不断发生,有时也会很激烈。特别是敌方常常采取偷袭的方式对我方进行骚扰。

    郁波告诉方婷,他在写请战书的那一刻,就已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祖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他很感谢她,他第一次与一个女孩子拥抱,那种感觉虽然短暂,但特别美好,即使在战场上牺牲了,他也死而无憾。

    郁波告诉方婷,到了战场上才懂得和平的珍贵。他们成天在帐篷里忙个不停,闷热、潮湿。他特别想到天安门广场去散步,呼吸北京自由的空气。

    郁波告诉方婷,他们在战场上才知道生命是那样的脆弱,生与死就是瞬间的事情。刚才几个战友还在一起说笑,下一秒不知道哪个战友就失去了生命。活着,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郁波告诉方婷,有的战士很年轻,只有十六七岁,就献出了生命。缺胳膊少腿也是常事,有的战士受了伤,送医不及时,伤口化脓,不得不锯掉残肢。他有空还要采些中草药,研制后给战士们敷用。

    郁波告诉方婷,他们在丛林中,遮天蔽日,如果早晨醒来,能够看到太阳,就是最大的幸福。他们那里没有自来水,要从山石缝里接山泉水,回来烧开了再喝。有时战友们等不及,喝了会拉肚子。

    方婷每次读到郁波的来信,都会心潮澎湃。她被郁波说的每一句话所感动。她也从郁波的来信中读出了军人的情怀,神圣而伟大。

    方婷想起和郁波的拥抱,她与男人的第一次拥抱,献给了这个名叫郁波的军人。她还没来得及体会那份美好,他就离开了。方婷无数次地回忆起那个短暂的瞬间,他的胸膛是火热的,她听到了他的心脏“咚、咚”地跳动,像敲响的战鼓;他的双臂是那样的有力,仿佛可以拔山举鼎;她也记起郁波的脸热热地贴着她的脸上,那张英俊的脸上飘着灿烂的红霞。

    那段时间,方婷天天盼着郁波的来信。虽然他们不曾在信中谈情说爱,他们从不涉及这个问题,但方婷看到郁波的来信,心里就是暖暖的,起码他还活着。

    之前,方婷大约是一个多月就可以收到郁波的来信。但是这段时间间隔半年多了,她只字未见。方婷不愿意往坏处想,毕竟部队也没有通知她,她总想是郁波太忙了,或是换防到交通特别不方便的地方了。

    方婷在大学里不乏追求者,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本专业的外专业的都有,甚至有的条件还不错,但是没有人能走近方婷的心里。

    方婷对另一半的想象总是模糊的。她相信缘分,相信感觉,她相信一见钟情,相信流光火石擦出的火花。但她没有。她想,也许明天就能遇见。

    雪梅放假回到北京,她和方婷一起去北海玩,两人坐在团城上聊天。

    雪梅说:“郁波写信给我,说以后不再来往了,本来我就对他也没什么感觉。两年了,我们俩人就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断就断呗。”

    她接着说:“我们俩一直都挺客气的,不像恋人,好像无法向前推进。他说他喜欢我,怎么喜欢呀?来信都是聊他的专业,我对他的药理学又不感兴趣。”

    “真是个书呆子。”方婷若有所思地说。

    雪梅停顿了片刻,继续说:“我倒是觉得,你和郁波才应该是一对。”

    “可郁波说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方婷没有把郁波上战场前去她家的事告诉雪梅。

    雪梅说:“其实你们两人是有感觉的,只是这层窗户纸谁都没有捅破。或者说,你们都把对方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不敢去触碰。我敢说,郁波一直把你当女神看。你呢,总是高高在上,爱答不理人家,所以他不敢向你表白。”

    “说心里话,我以前没觉得郁波有多优秀。再说,他说喜欢你呀。”方婷有些无奈地说。

    “你看不上人家,你太高傲了。”

    “那你呢?”

    方婷一直想不明白,郁波心里到底喜欢不喜欢她,他为什么要写纸条说他喜欢雪梅?她倒不是妒忌雪梅,中学那会,她真的不觉得郁波有多优秀。只是在后来和郁波的通信中,她才重新认识了他。

    05

    雪梅是学外语的,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外企工作。很快,她被派往欧洲工作。

    雪梅与方婷的联系越来越少,只是过年的时候,方婷会去雪梅家里看望一下雪梅的母亲。顺便从雪梅的母亲那里得到一点有关雪梅的消息。

    方婷也会偶尔收到雪梅的来信,说些她在国外的情况。

    方婷毕业后进入一家特大型国企,在团委工作。

    方婷好久没有收到郁波的来信,她算算有一年多了。她连写了几封信,如石沉大海。郁波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天,方婷在电视里无意间看到郁波,他作为英模代表团的成员正在给某高校大学生们做报告。

    方婷认真地看着,不禁流出眼泪来。她被郁波的报告所感染,原来他们在战争中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郁波跟随部队到达了指定地点,在战场上对伤员进行救治。

    中国部队取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摧毁了敌方的一些军事工事和工矿企业,维护了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特别是维护了我国西南边陲的稳定。

    七月的丛林,草高林密,闷热难耐。密林中还布有地雷。

    郁波他们不顾高温闷热,头戴钢盔,脚穿高帮解放鞋,系好风纪扣,竖起衣领,扎紧袖口,特别还要用鞋带把裤脚扎紧,以防山蚂蟥或各种虫子钻进去。他们的身上背着三十多公斤的负重和枪械。

    密林中山蚂蟥很多,地上、树上、石头上,到处都是。它们有时弓起背慢慢地爬行,有时静静地躺在树枝或树叶上一动不动,寻找猎物,等待时机。我们的战士们被这小东西给折腾苦了,它们吸人血,能让人窒息。

    对于毒蛇,郁波他们好像并不是特别害怕,他们随身都带有短刀,看见蛇就砍,而这小小的山蚂蟥却让他们防不胜防,无法躲避。

    郁波作为医务助理,配合大夫做手术,和护士差不多。抽空他还要采集当地的植物标本,研制中草药。

    这天,是郁波他们即将离开战场的最后一台手术,本该郁波值班,可他发起39度6的高烧,头晕得站立不稳。主刀大夫看到他的样子,让他回宿舍休息。郁波的同班同学周强代替他在手术室里配合手术。

    他们所谓的宿舍,是在丛林中搭起的帐篷。距离手术室大约二三十米远。

    郁波本想回宿舍睡上一觉,可还没走到宿舍,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手术室像一朵火红的莲花炸裂开来,顿时火光冲天,周围的树木也燃烧起来。

    郁波转身冲向手术室。

    原来,敌人的一枚燃烧弹从手术室的正上方垂直扔下,尽管他们的手术室用许多树枝树叶做了伪装,手术室成为一片火海。

    在战友们的奋力抢救下,手术室里包括外科主刀大夫在内,有六人牺牲。只有一名小护士被抢救过来,小护士被炸断了右腿和右小臂。

    郁波在火海中,辨认出周强烧焦的遗体,他抱着周强放声痛哭。但他却不知道,一块弹片扎进了他的左腿骨中。

    在英模报告会上,当郁波做完报告,起身向大家行军礼时,方婷看到郁波的左腿被截去了一节,他拄着拐杖站立着向大家敬礼,他的右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

    方婷四处打听郁波的联系方式,郁波的报告太感人了。她想请郁波也给他们单位的团员做报告,可她联系不上他。

    方婷连忙找出一年多前郁波寄给她的信件,但落款只是几个简单的某某信箱的字样,没有具体的地址。再说那是前线的地址,她到哪里去找他呢?

    方婷想到中学的班主任老师,她去学校问,没有郁波的联系方式。

    方婷去了郁波的家,可是郁波的父母已经搬家了。

    06

    三年后,方婷收到郁波从西安寄来的信件。在信里,郁波告诉方婷,他已经结婚了,爱人是一名护士,比他小四岁,对他很好。他现在在西安一所部队医院里工作。

    随信郁波还寄来了他们的照片,郁波坐在椅子上,小护士站在他的旁边,很甜蜜的样子。他已经安了假肢,行动没有问题。

    方婷手里捏着郁波这封久违的来信,心里翻江倒海。好像她丢了件心爱的宝贝,有种痛心的失落感。

    过了好几年,方婷32岁了,在同事的介绍下,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丈夫是个机关干部,从农村考学考到北京留下的。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

    这天,方婷正准备下班回家,她接到华栋的电话,说大家想聚聚,让她张罗。

    “好啊,咱们好多年都不见了。我也挺想大家的,就是不知道能通知到多少人?”

    “你通知女生,我通知男生,有多少算多少。”

    方婷和华栋组织了他们高中同学聚会,郁波也来了,正和丁小云在聊天。

    华栋把方婷拉到一边,告诉她,郁波一直在北京,从来没有在西安工作过,他在对越反击战中荣立了二等功,回来后在部队医院的资料室工作,他一辈子都没有结婚,心里一直住着一位高傲的公主。

    “是吗?”

    华栋对方婷说:“你知道你有多傻吗?”

    在饭店的大单间里,摆了两张大桌子。人还没有到齐,大家三一群俩一伙喝着茶,嗑着瓜子在相互闲聊。

    方婷见到了郁波,他的头发不像以前那样浓密,头顶上开始有些谢顶,人比以前瘦了许多。方婷在郁波的肩上狠狠地锤了一拳,把他拉到旁边的空房间,说:“你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还告诉我你结婚了?”方婷虽然咄咄逼人,但声音里仍然带着一份委屈。

    郁波笑笑说:“那是我表妹。当时好多人给我介绍对象,我都看不上,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对付别人。”

    郁波告诉方婷,他选择了不婚,是因为他本身有残疾,一到阴天,伤腿就会疼。他在战场上还落下了胃疼的毛病。郁波说着,伸出两手,让方婷看,那是当年在火海中救人时被烧伤的。

    他的同学周强是替他牺牲的,如果不是周强,那天炸死的就是他。周强被追任为烈士,但他家毕竟失去了儿子。郁波和周强的父母说了,他给他们当儿子,替他们养老送终。周强家在西安附近的农村,家里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每个月要把工资收入的三分之一寄给周强的父母。过年时,常去西安陪老人一起过年。他觉得自己的这条件,不会有女人愿意接纳,他更不想拖累别人,免得婚后遇到麻烦。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人生活。

    方婷情绪有些失控,趴在郁波的肩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哭泣。郁波抚摸着方婷的秀发,再一次把她抱紧。

    方婷在郁波的怀里喃喃地说:“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毕竟我们是同桌。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好吗?”

    丁小云推门进来,“嘿,你们俩在这呢,走吧,大家都等着呢。”

    方婷有些不好意思,擦去脸上的泪水。跟着丁小云回到了聚会的大单间里,和郁波挨着坐下。

    大家畅谈这些年的变化,谁谁比上学时更漂亮了,谁谁发福了,走在街上认不出来了,谁谁现在做生意发达了。大家举着酒杯相互敬酒。同学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席间,方婷不停地给郁波夹菜。

    大家起哄,让金童玉女喝个交杯酒吧。方婷大方地站起来,与郁波挽着胳膊喝酒。

    方婷张罗着大家每个人发表一下这些年的感言,谁要是不说,就罚酒。

    聚会从上午10点直到下午4点多,大家仍然依依不舍,还有许多话要说。

    散时,华栋又把方婷叫到一边,将一个信封塞到方婷的手里,让她回家再看。

    方婷和丁小云要送老师回家,她俩和大家告辞。

    郁波站在饭店的门口,向方婷挥手告别。方婷看到郁波的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她不敢看他,忙把目光盯在方向盘上。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等爱人下楼散步时,方婷打开了华栋给她的信,原来是郁波写她的。

    方婷,你好!

    请原谅我,让我把积压在心里的话全都告诉你。

    你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对你的爱,可以追溯到我们初中同桌时期。只是那时,我们都还不懂。那时的我,对你只有仰止。

    86年,我们有过一段时间的通信,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尽管在战场上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是读你的来信,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和力量。我们在前线,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平安。那段时间,我有过美好的想象,盼望着早日回到北京,拉着你的手,我们在天安门广场、在中山公园里一起散步。

    我永远都记得你穿红裙子的样子,那么好看;我也永远都记得与你拥抱时,你身上的香气,让我着迷。我无数次地期待着你做我的新娘。

    但是,当我负伤以后,我决定不再与你联系。因为我没办法给你一个最完美的我。所以,我放弃了婚姻,包括拒绝了其他女性,只让你永远住在我的心里。

    生命与爱情同等脆弱,当缘分成为遗憾,剩下的只有伤感。我用一生的时间向着我的目标奔跑,但我终究都无法达到。

    我多想执你的手,与你一世风霜相伴;我多想吻你之眸,与你一世深情凝望,我要把整个世界都给你,但这些只能在梦中。

    现在,我们都已半百有余,最美好的青春已经逝去,好在,我在心里爱过。说这些,已经过时。当我把这些话说完时,我就轻松了。但愿不会给你增添麻烦。

    我已经向领导打了报告,打算提前退休,我打算去西安周强家,他的父母年岁都大了,我承诺过,要为他们养老送终的。我的父母都还好,有我姐姐照顾他们。

    你多保重吧,不要联系我,爱你的家人和孩子。

    握你的手, 再见了,与你别过。

    郁波

    方婷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边沐浴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是啊,生命经不起等待,爱情已经错过,“当缘分成为遗憾,剩下的只有伤感。”

    方婷觉得自己的灵魂里长了许多杂草,她在郁波的面前是那样的渺小。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哗啦哗啦地下个不停。方婷回想着和郁波的点点滴滴,那些不起眼的小事都历历在目。她在心里想着,下辈子还要与你坐同桌,下辈子好好爱你……

    阿斌写于八一建军节前夕

    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致敬同桌的你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epskwr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