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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京城的道路上,一个年轻书生正在风尘仆仆地赶路。这个书生名叫钱昀,是进今赶考的举子,只见他行李简单,衣着朴素,想来家境并不宽裕。
这钱昀家境虽不富裕,但为了进京赶考也找亲友筹借了十五贯钱,只是他为人平素节俭惯了,并不肯花钱雇个车马,只是步行进京。
便在此时天地间风云突变,一阵狂风卷着乌云,霎时间便是一场急雨下了起来。钱生赶的急,只见路旁有座破庙,便跑进去避雨。
这时恰好有一个年轻女子路过,也躲进了庙中避雨。这女子相貌清秀,衣着普通,看来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好在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风云散去,天气转晴。
钱生见风云虽然散了,但雨后的道路颇为泥泞难行,担心那个女子行路不方便,便邀请那女子一同上路,那女子见道路难行,本也担忧,见钱生相邀便欣然接受了。钱生此举本是一番好意,谁知竟惹出一桩祸事来。
二人顺路前行正在行走间,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几个大汉,将二人抓住,大喊道:“哪里走,速速与我等去见官。”
钱生不明所以,大叫:“冤枉!”
众人道:“冤不冤枉见了大老爷自然知道。”
说着便将钱生和女子带到了县衙。到了县衙大堂只见还有一名女子跪在堂上。
听那女子上告,钱生才知道这堂上跪着的女子姓闫,是此地生员田佩之妻,和自己同行的女子是田佩的妾室齐氏。这田佩本是小康之家,却因家遭了灾,以至于周转艰难。
不得以和妻子闫氏去丈人家求告,借了十五贯钱,打算做点生意周转一下。闫氏当日便留宿在娘家。只有田佩一人吃了酒后回家去。
闫氏次日回到家中,便见丈夫竟然被人杀死在家中,齐氏和十五贯钱不知所终,大吃一惊。料想必然是她与人私通,被丈夫撞见,于是伙同奸夫杀人后,抢了钱财逃跑,于是便来县衙报官。
那齐氏却说当日丈夫田佩与闫氏去丈人家求借,半夜时只有丈夫喝醉了回来,对她说在丈人家求借无门,家中又度日艰难,没办法,只好将她卖与他人,得了十五贯钱,说完便躺在床上睡了。
齐氏听他所说大吃一惊,心想自己虽然是妾室,可也是有媒有聘,正正经经娶过门来的,况且夫妻之间一向和睦,纵然目前家事艰难要卖自己,也该和自己的父母家商量才是,岂有说卖便卖的道理。
她眼见丈夫将十五贯钱带回家中,只道此事是真,并不知这本是丈夫的一句玩笑话。便想着连夜回家与家中父母商量,才是正理。便连夜赶回娘家,行到天明还未到家,便被人捉了回来,才知道丈夫已经死了,十五贯钱也不知所终,但自己确实冤枉。
钱生听到这里便知此事与自己并无相干,只看这老爷如何断案。
这县老爷名叫过天雄,却是个刚上任的新官,也没什么断案的经验,却只想要功绩。听了两个女子的话心想,案发时闫氏不在家,这杀人之案必然和齐氏有关。
可审来审去这齐氏只喊冤枉,过县令大怒,便下令动刑,这齐氏只是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住这大刑伺候,没奈何只得招供。
问她奸夫是谁,她又不认得旁人,只好指认钱生便是奸夫。
钱生大惊,忙喊冤枉。过老爷道:“冤不冤枉一搜便知。”
当下便命人搜捡钱生的行李,结果便搜出十五贯钱来。
钱生大喊:“冤枉。”
过老爷冷笑道:“他家失了十五贯,你身上便有十五贯,哪有这样巧的事,分明便是奸夫。这等顽劣之徒,不动大刑料难招供。”
当下便是一顿毒打,只打得钱生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实在熬不过,只好招了。
签字画押后便打入死牢,到了秋后,刑部的文件下来后,便拉了出去,直接开刀问斩。
这钱生死后,魂魄不灭,飘飘荡荡来到鬼门关,大喊冤枉。有小鬼报与阎王,阎王听了便将书生带上殿来,问:“你是何方人士,因何喊冤?”
钱生便将所受的冤曲报与了阎王。阎王一查生死簿,这钱生居然还有三十年阳寿,不免大惊。
便命人将一干人犯全部解来,一审之下,闫氏和齐氏口供与之前无异,但过天雄县令的口供却不相同。
原来此案在钱生行刑之前已经破了。杀人之人名叫娄阿鼠,本是县里一个赌徒,因为与人赌钱输了老本,晚上回来时路过田佩家时见房门开着,便欲进屋行窃。恰田佩醒来喝水,撞见,娄阿鼠见事不好,便取了随身的解刀将田佩杀死,又抢了十五贯钱逃走。
这娄阿鼠行凶之后不久,听说有人顶了案子,便大胆起来,一次喝醉酒后,与人吹嘘说自己杀过人,结果被仇家告到官府。
此案破后,钱生的行刑之期也到了,本便该无罪开释,但过天雄知道钱生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恐他万一高中做了官会报复自己,便索性徇情枉法,枉杀了钱生。
如今娄阿鼠已经服法,案件已经真相大白,但钱生却已死,无法复生了。
阎王见过天雄如此草菅人命,本欲重判。可是一查生死簿,才发现居然另有玄机。原来这钱生与过天雄前世便有深仇未报。
上一世这钱生本是一个县令。虽然是寒窗苦读考来的功名,但作官后却不免贪酷。
这过天雄原是商贾之家,本有万贯家财。一天和朋友喝酒,醉后说道自己家能发达全靠祖宗保佑。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后来被人传成过天雄家的祖宅是风水宝地,谁得到了便能成天下首富。
这话一来二去便传到钱生耳中,钱生便派人去过天雄家传话,愿意用千金买过家祖宅,过天雄不肯,还将来人赶了出去。
钱生大怒,便使人诬陷过天雄勾结盐枭,图谋不轨,将其拿入狱中,百般折磨。过家人无奈,只好将祖宅献给钱生,才被放了回来,过天雄到家后知道失了祖宅,心中悲愤,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便去世了。
钱生的官却越做越大,后来入京做了尚书,直到晚年告老还乡之时路遇劫匪,恨他是个贪官,才将他杀死。而此生过天雄所来便为了复仇而来的。
阎王见此便欲放了过天雄,钱生不满,大声道:“我前生虽然有错,但前生之债,前生死时便已经还了,岂有追到今生的道理,如果人人都去追前生之债,那不是生生世世也追不完吗?”
阎王听他所说也有道理,况且这钱生还有三十年阳寿未到,便想着化解二人之间的冤仇。于是命二人去投胎,来生做兄弟,并将钱生所差的三十年阳寿补在来生。
钱生投胎到一农耕之家,家中只有他一人,并无兄弟。他两岁之时母亲因病去世了,父亲见他年幼,家中无人照顾,便又娶了一个妻子。钱生这后母本是寡妇,带着一个儿子改嫁过来,这带来的儿子便是过天雄。
于是钱生和过天雄便成了兄弟,只因二人年纪相当,又都是男孩,所以从小感情便极好。
兄弟二人自幼同吃同住,长大了又一同上学读书,一起玩耍,不知底细之人还以为二人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只是钱生的继母牛氏却只喜欢自己的儿子,把钱生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言不合,非打即骂。但是钱生因为牛氏是过天雄的母亲,所以对牛氏也是极为孝顺的。旁人不知底细,常常奇怪,为什么都是儿子,何以厚此薄彼?
父亲平时常外出作工,不在家中,牛氏便更加苛责钱生。过天雄见了便更加回护他了,若是牛氏不给钱生饭吃,他便将自己的饭分给钱生,如果钱生的衣服破了,便将自己的衣服和钱生的换了穿,钱生心中感激,更加把他当做亲兄弟一般对待,也把牛氏当亲生母亲般孝敬。
不知不觉兄弟二人都已经长大成人,也都中了秀才。牛氏只想供自己的儿子读书,不想供钱生读书了。便对丈夫说,如今孩子大了,家中开销也多了,需要多攒些钱,将来也好给儿子娶亲。不如让钱生不要读书了,还是出去作工,也可以少些负担。
过天雄听了便对父亲说:“兄弟才学在我之上,读书也该兄弟去读,不该我去读,况且兄弟不是母亲亲生之子,如果不让兄弟读书,传扬出去,别人一定以为是母亲苛责兄弟,十分不妥。”
父亲听了,觉得有道理,便让兄弟二人继续读书,不可荒废了学业。牛氏知道后气得暗骂儿子不争气。
兄弟二人为了减轻家中负担,放学后便一同进山打柴,贴补家用。
一天,兄弟二人打完柴回家,路过小河,只因天气炎热,二人便打算在河边洗个澡,消消暑再回家。
谁知二人刚下河,钱生脚下一滑,摔倒在河中,又不小心呛了两口水,便大叫救命。过天雄见事不好,便立刻跳下河去,将兄弟救上来。
兄弟二人到家之后,过天雄被水一激,便中了风寒,一病不起,请了好几个医生,用了不少药也不见好转,眼看着时日无多。
牛氏见自己亲儿子这般模样,更是每日以泪洗面,不过几日便憔悴的不成样子。父亲见过天雄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平时懂事又孝顺,也是暗自垂泪。
钱生见了,心中暗想,兄长平日对我比亲兄弟还要好上三分,如今更是为了救我才生的病,如果兄长有事自己也绝不独活。
这样想了便在院中点上一炉香,对天祷告:“信士弟子向天祈祷,我兄长实为天下第一等善人,今为救我染此恶疾,兄长若去,我必难独活,若上天可怜,令我兄长病体安康,情愿减寿三十载。”
说完拜了又拜。便是此时,阎王已经知道了,大笑道:“好,好,好,今日终于可以平帐了。”于是划去之前加给钱生三十年的阳寿,加在了过天雄身上。
便在此时,钱生大叫一声,一鲜血喷了出来,昏倒在地,家人见了大叫:“苦啊,这个没好,那个又倒了。”慌忙去请郎中。
郎中来了,看过后只说无妨,只一副药下去,钱生便醒了过来。谁知钱生好了,过天雄的病也一日好过一日,不过几天便可下床了,这下子全家人也都高兴起来。
经过了这件事后,牛氏便也知道了钱生的好,从此立心改过,对钱生也如亲生的一般。
后来钱生和过天雄都高中进士,做了官,娶妻成家后也不曾分家,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被乡人传为美谈。
三十年后,钱生和过天雄同一天去世了,去世兄弟二人也合葬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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