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成长记

作者: 苍耳子_ | 来源:发表于2022-08-22 16:05 被阅读0次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一路同行之【儿童文学】

    超市里又响起了萨克斯曲《回家》,售卖员还在热情地叫卖着,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很多,一首《回家》并没有减少大家购物的热情。

    “买鸡蛋,送小鸡,买一板鸡蛋,送一只小鸡。”旁边的售货员还在高声地叫卖着。

    是的,我就是这只没有售价,需要搭配鸡蛋送出去的小鸡。来这个卖场已有两天,我和兄弟姐妹们被从货车上卸下来后,就被安排在这个卖场的禽蛋区内。每日都很惶恐,鸡蛋越来越少,离开的同伴越来越多,不知他们被那些离开的人群又带往了何处。

    “妈妈,这个小鸡怎么了?它怎么不动了?”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欲伸手过来抚摸我。

    “快停手,别到处摸,到处都是细菌。”漂亮的妈妈制止了小男孩儿。

    这两天我把自己伪装的很羸弱,因为我发现被带走的都是活泼好动的。我想回家,我想妈妈,如果我生病了是不是就不会被带走,他们是不是就会把我送到妈妈的身边?所以,我使劲地往角落里藏,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煎熬。

    “小朋友,想要这只小鸡吗?买一份鸡蛋就可以送给你。”售货员满脸堆笑地引诱着那个小男孩。

    希望他们不要搭理这位中年妇女,她那脸上的笑让我厌恶害怕,因为她每笑一次,我的伙伴就会被带走一只,直到现在只剩下了我。

    “阿姨,这只小鸡仔好像病了,你要带它去看医生。”小男孩儿忘记了妈妈的警告,一双小手再次向我伸过来。

    “我没病,我没病,我要回去找妈妈。”我叽叽叽地叫喊道。

    “它呀,没病,活泛着呢。”说着用她那双肥厚的手把我揪了起来,展示给小男孩看。“你看它叫的多欢快!”

    叫,是出于我的本能,陌生的环境,不愿意被人触碰。

    小男孩,没有再与她说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我心里稍安。小男孩亦没有走,在旁边观望了良久,再也没有伸手来触摸我。我们在对视,他望着我微笑,他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像一弯迷人的月牙。倏忽间我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孤独,像极了现在的我。最终他离开了,大概是去找他的妈妈了。

    没过多久,那张可爱的小脸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又回来了,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他的爸爸妈妈。

    售货员脸上又重新堆起了笑容,“这鸡蛋可营养了,自然生长,自然喂养,跟人工喂养的鸡下的蛋可不一样。”她在极力地向小男孩爸爸推销着她的蛋,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我妈妈和我阿姨们下的蛋,这是她们的劳动成果,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

    “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这和普通鸡蛋是无差别的。”小男孩的爸爸同售货员解释道。

    “爸爸,我想要这只小鸡仔,你看它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好可怜啊。”小男孩向爸爸撒娇道。

    “你才孤独,你才是那个可怜的,我有一大群的兄弟姐妹在等我回家。亏我刚才还在同情你,转眼你就想阻隔我回家的路。”我在心里腹诽着。

    “是呀,是呀,难得孩子喜欢,鸡蛋总是要吃的,现在买了备着也可以。”售货员无处不在地推销着。

    “宝贝,这只小鸡仔我们恐怕养不好,你看它都不怎么动了。”妈妈弯下身对小朋友解释道,“如果我们带回家,养死了怎么办,它也是一条生命。妈妈明天带你去动物园看更多的动物可以吗?”

    小男孩乖巧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矛盾与不舍。爸爸妈妈终究还是离开了,他深情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追了上去,只是他匆忙转身间没有发现我隐藏在眼角的笑意。

    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到妈妈的身边。

    那个售货员在埋头整理她的营业数据和剩下的鸡蛋,没有时间搭理我,因为超市马上就要关门了。我在狭小的纸箱里闲庭漫步,开心极了。

    突然,一个影子挡在了我的头上。

    “阿姨,我买一盒鸡蛋。”我错愕地望着小男孩,他亦回望着我,那似月牙的眼睛里满是喜悦的星星。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我不要跟你走!”我叽叽叽地叫嚣着。

    “好的,好的,我马上把小鸡给你装好。”售货员永远都知道如何讨好她的顾客。她把我装进了一个小篮子里,递给了小男孩,又拿起一板鸡蛋递给了他的爸爸,临了还不忘送给他们一小袋我的吃食。

    小男孩把我抱在了怀里,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

    “爸爸,谢谢您给我买了小鸡仔。”小男孩真诚地感谢着他的爸爸。

    “儿子,你领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他不同于你其他的玩具,虽然都是给你作伴,但他是有生命的,不可以打它、摔它。”爸爸手里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儿子。

    “爸爸妈妈没有时间照顾它,你要仔细照顾好它,要像奶奶照顾你一样。能做到吗?”小男孩的妈妈补充道。

    “能!”小男孩郑重地回答道。

    下车、上楼、进屋,一路上我没有发出一声哀鸣。我认清了事实,即便不是这个小男孩,也会是另外的小男孩、小女孩把我带走,我会成为他们众多宠物中的一员。上车的那一刻,我哀莫大于心死。没有人会送我回去,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小男孩和他妈妈把水洒在我的身上,说是给我洗澡。他们先给我周身喷了一层酒精,说是给我消毒,呛的我叽叽大叫,然而我的难受与惶恐他们并不懂,我只能撕心裂肺地尖叫给自己听,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的恐惧。

    我站在小男孩的洗澡盆里,任由他们摆弄,我彻底失去了作为禽类的尊严。

    小男孩把他的洗澡液涂在了我的身上,鹅黄色的羽毛上瞬间堆满了白色的泡泡,我伸了伸鼻子,香香的,用嘴轻轻啄了一下,有一点点涩口,看来不是所有看起来美的食物,吃起来都是美味。

    我被小男孩用一张崭新的毛巾包裹着,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刚洗完澡的缘故。他认真地擦拭着我羽毛上的水,手有点笨拙,不似妈妈那般温柔,好几次扯掉了我的羽毛。

    “给妈妈吧,现在我帮你照顾他。”妈妈说到。

    小男孩跟随爸爸去了卫生间,我想他应该也是去洗澡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和我一样冷。小男孩妈妈顺着我毛轻轻地擦拭着,我没有那么冷了,像躺在了妈妈的怀里。

    我睡着了,这两天高度紧张让我早已困顿不已。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妈妈把我从裂开的蛋里衔出来,帮我梳理着身上的羽毛,舒服极了,温暖极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小男孩又朝我走来,我闭上眼睛,状似打盹。

    “早上好,小鸡仔,你怎么没有叫我起床呢。”小男孩笑嘻嘻地蹲在我面前和我打着招呼。

    打鸣?不可能,我还是鸡仔呢。看在你昨天给我洗澡,给我做窝的面子上,我睁开眼瞥了他一眼。

    “你好,我叫小白,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回答他,心想这莫不是个白痴,难道鸡还有名字吗。我叽叽了两声,算是回复吧。

    “什么?你没有名字,你的爸爸妈妈没有给你取名吗?”

    我没有见过爸爸,我出生不久就被迫和妈妈分开了,我掩饰住心里的苦楚,又回复了“叽叽”两声。

    “你的羽毛是黄色的,我就叫你小黄吧。”

    “奶奶,奶奶我给小鸡仔起了一个名字,叫小黄。”小白欢呼着朝厨房跑去。

    小黄,这个名字虽然有点草率,还有点儿像狗的名字,算了,我勉强接受了,总比小鸡仔挂在嘴边上要好。

    老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带着一个餐盘,里面装的有黄色的小米,还有一点儿稀粥。这个餐盘小巧可爱,应该是小白的餐盘,我很喜欢上面的图案。我试探性地啄了一口,奶奶煮的粥很香很香,让我想起了昨晚闻到的泡泡香,我一口气就解决完了餐盘里的早餐。

    小白在旁边悠闲地喝着奶,看他那样子似乎很好喝,我砸吧了一下嘴,毕竟我还没有喝过奶呢。小白像是看懂了我的心思,从自己的奶瓶里倒了些在我的餐盘里,我轻啄了一口,香香甜甜的,真好喝。

    不得不说小白是诚心待我,把我照顾得妥妥帖帖,就连我的便便拉在了地板上,也是他帮我清理善后的。妈妈有时候会因为我的调皮生气,但是小白总是把我护在怀里。我们的友谊日益剧增,白天我跟着小白闯荡小区,晚上他伴我入眠。我渐渐依赖上了小白,他的担当、他的独立、他的善良总是能无时无刻地打动我,其实这样过着也挺好。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哗啦啦地流走,转眼间,已有月余之久。我适应了小白家,也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小白的宠物朋友。这一家人都很友善,我渐渐忘记了回家。直到那一日我见到了我的弟弟——你,我又想起了我的妈妈。

    那天,我听见门外传来“叽叽”地叫声,小白也听见了。他打开门,一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鸡仔站在了我们家的门口。

    “小白,你看我妈妈也给我买了一只小鸡。”小女孩兴奋地向我们说道。

    我们俩呆若木鸡般楞在了那里,我从你的眼神里没有看到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亦没有亲人相见的欣喜,你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漠然,一种责怪。你对我“叽叽”鸣叫,小白听不懂,但是我懂。你说我没有骨气,乐不思蜀,你说我数典忘宗,你问我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出身,是否还记得妈妈。

    最后你被小姑娘撵回了家,我也跟在小白身后进了屋。不得不承认你的话刺激到了我,我闷闷不乐地呆在窝里,任凭小白在窝外千呼万唤。我想起了妈妈。妈妈说做人要真诚友善,知恩图报,做事要有始有终。我现在是不是在报恩?如果现在离开小白我们算不算友尽?我没有答案,关于最初那个家的记忆变得模糊。

    那一日,趁小白午睡我去找了弟弟,也就是邻居家的那只小鸡。弟弟说我们可以一起逃跑回家,他记得回家的马路很宽,周围的房子很高。我回家看了一眼小白,他还在酣睡,嘴角挂着笑,似在做梦,不知梦中有没有我。

    楼下有一只黑猫,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哥俩。路,被这只拦路虎给挡住了,我们只好等他离开了再经过。幸好,过往的路人唤走了它。我们终于出了大楼。我茫然了,这里的每一条马路都很宽,每一栋楼都很高。我无助地望着弟弟,这下该往哪里走,它的眼里也是不甘和绝望。

    我几乎耗尽所有脑细胞,终于回到了这个收留我的家。小白在家里焦急地翻找着,不知道是不是在找我。

    “叽叽、叽叽”

    “小黄,你去哪里了,急死我了。”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你被一只野猫吃了。”

    小白,你刚才的梦差点成真了。我叽叽两声,轻啄了一下他的脚,我很真诚地在跟他道歉,小白,对不起,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用小翅膀轻轻拍拭着他,他那月牙般的笑眼,让我移不开眼,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呢。

    我在渐渐长大,身体也比之前强壮了许多。不知是我分食了小白的牛奶缘故还是其它原因,他长的很慢,身高没有多少变化,体型也没有多大改变。我有些自责,小白给我的奶,我不在像之前那样很快地喝掉,因为只要我碗里还有就能省下小白倒给我的那部分。

    我希望小白能和我一起长大,我们就能一直做朋友。我的头上已经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红的鸡冠,过不了多少时日我应该就是大公鸡了。

    我已没有了往日的胆怯,小白带着我在小区里游荡时我认识了不少朋友,包括那只黑猫。我没了往日的乖巧,偶尔也会招惹一些是非,比如抢了哪个小朋友的吃食,或者同黑猫打架。多数小白还是会庇护我的,随着我闯的祸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小白也爱莫能助了。

    那个周六,天气很好。平时和小白关系不错的小朋友又聚集在一起逗弄我,他们把食物拿在手上投喂我,给又不给的样子让我很反感,我逮住一个比较小的小朋友狠狠在他的手心里一啄,顺利地吃到了食物,嘴里似乎还带着一股腥肉味儿。

    “哇”小男孩大哭了起来,手上鲜红的血顺着手掌向下滴,我知道这次是闯了大祸。

    小白的妈妈来了,他们带着那个小孩去了医院。

    事情是怎么结束的,我不知道,只看见女主人回来时带了一个铁制的笼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铁笼子是为我准备的。

    “小白,以后不许再带它下楼了,小黄长大了,你可能照顾不好它了,以后就让它住在这里吧。”妈妈,没有责怪小白,从地上抄起我就塞进了笼子里。

    “咕咕、咕咕”小白救我,我不要困在笼子里。妈妈就是被困在笼子里,我走之前再也没有见她出来过。

    小白关上了笼门,“妈妈,求求你不要杀了小黄,我会看好它不让它再去伤人。”小白哀求地看着妈妈。

    “妈妈没有说要杀了小黄呀,只是约束一下它。”

    心里稍安,差一点是不是就成了鸡汤了。我在笼子里不停地“咕咕、咕咕”叫着,试图唤来小白的解救。

    妈妈带着小白出了门,手里还拿着一份礼物,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小白应该是去那个小朋友家。我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咕咕地叫个不停,突然我发现我的嗓音变了,“喔喔喔……”这一刻,我长大了,但是我不想长大。

    我的毛在笼子里散了一地,我很懊恼,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勇,我害了小白,也害了自己。喔喔喔……我发出一声声忏悔。

    “再叫,我就把你炖了。”奶奶拿着铁铲从厨房里过来凶巴巴地对我说道,“一天到晚叫个不停,吵死人了。”

    我委屈地望着奶奶,又发出一声声喔喔喔的哀鸣。

    我再也没有被小白放出来过,每每和我玩也是隔着笼子,也许他被我那一啄吓着了。我们互动的少了,更多的是他望着我发呆,他似乎有了心事。我依旧喔喔地叫着,一来想逗小白开心,二来也是想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砰砰砰”响起了敲门声,奶奶打开门,两个女生站在门外。

    “奶奶,你们家是不是有一只公鸡,能不能不让它叫了,我们在准备考研,它叫的我们没法学习了。”女生说道。

    “对不住哦小姑娘,这两天我就把它炖了。”奶奶陪着笑脸。

    我知道奶奶只是吓唬我,因为小白不会同意的。

    “儿子,我们必须要把小黄处理了,它已经引起大家投诉了。爸爸答应你不会吃了它,但是我们要把它送走。”爸爸严肃地跟小白说道。

    “你要把它送回超市吗?我舍不得。它会变成烤鸡的。”小白眼里泛着点点泪光。

    “我们把它送到飞鸟世界好吗,你想它了也可以去看它。”

    “不行,它是我的,我不让你把它送走。”小白呜咽了起来。

    爸爸拍了拍小白的背,“走吧,和爸爸一起送小黄过去。”

    我终究没有逃脱被送走的命运,和来的那晚一样,小白抱着我坐在了儿童椅上,只是眼里的欣喜换成了不舍的眼泪。

    飞鸟世界,我的新家,我看到了许多我的同类。我没有被关在笼子里,被分配到了家禽区。在这里,没有笼子的束缚,可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知道这个家、这里的同类会不会也是我生命里的过客,像小白和他的家人一样。

    一只大公鸡向我走来,我有些害怕,胆怯地往后退去。它说,孩子别怕,欢迎来到这里,你会很快适应这里的一切,这里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我跟在它的后面,穿梭于来往的人群,在茫茫人海中寻觅那双月牙般的眼睛,等待那个给我温暖,给我家的男孩儿——小白。

    被小白送来的前几天,我心里是带着忿的,如果小白再争取一下,我是不是就能留下?或许,那个午后我应该带着弟弟走的,如果没有当时的留恋,是不是就没有现在的痛苦?我形单影只,孤独地蜷缩在自己的那一片角落。我的旁边没有了小白,眼神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落寞。

    “吆,这是哪里来的小可怜?”几只体型比我大很多的大鸡,摇晃着肥胖的身体向我走来。

    “怎么,人类不要你了?”说话间便把我围在了中间。

    “瞧你这身毛,颜色倒是很光亮,平时应该没少吃好东西吧?”

    “现在,到了这里是不是要跟弟兄们分享一下呢?”大鸡们一哄而笑。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我逼到了角落。是呀,平时没有注意,我那身鹅黄色羽毛何时变得这般金光灿灿。我无暇自赏,因为他们正一步步把我逼向角落。

    背后是光滑的石壁,哪些看不见的暗流早已将石壁浸得湿漉漉的,避已无处可庇。我抽出所有的力气展开翅膀,想飞出重围。然而我扑棱了两下,没有像想象中的起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想跑?你个弱鸡,来呀,把它的毛拔了,给我穿上。”个头最大的那只鸡发出了最后向我总攻的号角。

    喔喔喔,我挥动着翅膀,想赶走朝我扑过来的大鸡。“小白快来救我!”我不停地呼喊着。叫声是苍白的,它们听着我的叫声,笑的越发汹涌。寡不敌众,我被它们伤的体无完肤,如果不是一只大公鸡路过解救了我,可能今日便是我的末日了。

    “你也是没用,好歹也是一只公鸡,鸡群里的战斗机,却让几只胖子给收拾了,简直贻笑大方。”大公鸡帮我整理着伤口,“以后不要去招惹那几只,它们是这里的一霸,曾经还啄伤过饲养员。”

    “我......”我想解释,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沉默才是我最好的自我保护。

    “可惜了这一身羽毛,否则在这里也有一席之地,可惜了,可惜了!”大公鸡帮我收拾完最后一处伤口,留下这一声感叹,背着它的一双大翅膀如来时一般风轻云淡地离去。

    听不懂它说的话,我静静地蜷缩在一角。身心俱痛,我想念小白,如果他在我身边会不会抱着我,安抚着我?小白,你来接我回去可以吗,我在也不叫了,不打扰奶奶,也不打扰邻了,你什么时候来带我回去?

    我内心的呐喊与祈祷并没有被小白听到,我似乎被他遗弃在了这里,许久也不曾见到他。这段时日得大公鸡的照拂,我渐渐适应了这里,但也仅限于我活动的这片区域。身体上的伤还是给我带来了浓重的阴影,我害怕再遇见那几只火鸡。

    ”你不能整日蜷缩在这里的,这里可不养闲鸡,在这里自己不努力,等饲养员来训导的时候,日子可就难过了。”救我的那只大公鸡偶尔得闲的时候会过来看看我,它很亲切,有时候能给我带来父爱般温暖,像小白的爸爸爱护他一样。然而,我没有见过父亲,也不知道他是谁。我眼里的光慢慢暗了下去。

    “大叔,我该怎么做?”我弱弱地问道。

    “在这里要想不被欺负,得有自己的看家本领。比如说我,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其他的公鸡打擂台,赢得比赛,不仅饲养员会奖励我,游客也会奖励我,还会在这里赢得一席之地。那几只笨货,是从来不敢招惹我的。”大叔神采奕奕地说道。

    大叔的话唤起了我内心的渴望,我已经长大,以后的路我必须自己走。与其这样揶揄度日,不如勇敢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大叔,您能教我本领吗?”我坚定地问道。

    “成功从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中心酸你能承受的住吗?想清楚再来拜我为师也不晚。”大叔昂首挺胸,迈着坚毅的步子远去,留下一道金光闪闪的背影,消失在鸡群里。我能承受吗?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我没有的母亲爱护,没有了小白的陪伴,我必须自强。

    翌日,斗鸡台上。大叔威风凛凛站在台上,迎接参赛选手的挑战。那火红的冠子高高立起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加冕,一身色泽光润流畅的羽毛,像风中猎猎作响的斗篷,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此刻的大叔,就是我心中的大侠,我心中的的英雄。我在角落暗自为大叔加油,台下的看客发出一声声喝彩。

    双方越战越勇,油亮的羽毛从他们身上落下,已分不清是谁的。激烈的比赛最终因挑战者的落逃结束,裁判已经将大叔抱到了舞台中央,胜负已定。大叔在享受众人的称赞中,频频向我侧目,我懂它的意思,它的眼神里带着期许。

    “大叔,请您教我本领。”我的语气更坚定了。

    “晚上三更来这里找我。”大叔在大家的目送中背着大翅膀走了。

    不远处,那几只大鸡不怀好意地斜睨着我,时不时发出阵阵哄笑。被啄的场景还在脑海里闪现,带着一丝丝惧怕和不甘。脚指甲狠狠地踩进了土里,实力的悬殊让我逐渐冷静了下来。深夜,我来到大叔的窝棚前。大叔不知是没睡,还是早已起来,此刻在整理自己的羽翼,脸上浮出阵阵痛苦,不时地发出轻微地呻吟,很显然大叔在今天的比赛中也受了伤。

    “师父,我来帮您吧。”我朝大叔走了过去。

    “来了。”师父头也没抬地回了我一句。

    我笨拙地为师父清理着伤口,师父身上的伤有些触目惊心,我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吓着你了吧,别人只看到了我在台上的威风,却看不到我在深夜里添伤,这也正是我要给你看的心酸。而真正磨砺你的是没日没夜的勤学苦练,和这比起来,这点伤又算的了什么。能参与斗鸡大赛的,个个怀揣十八般武艺,能不能承受住失败的打击,还得看你毅力和决心。如若这些不能坚持,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师父收拾好自己,朝擂台走去。

    四周静悄悄地,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师父在台上练拳,能听到虎虎生威的拳风。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不曾想我的命运会在这一夜发生转变。接下来的日子我每日三更便与师父一道来此练功,师父说坚持就能成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日子虽然清苦,但多少有了些意义。

    今日有师傅的擂台赛,我不能错过这次学习的机会。师父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次参赛的都是鸡群中的佼佼者,都是厉害的角色,看清它们的武功招式,才能找出破绽,一举破敌。我早早就来到了台前,只为占领一个最佳视角的位子。那几只大鸡迈着笨重的步子,朝我这边缓缓走来。

    “这杂毛,这么快就长出来了,看来我又可以做身新衣裳了。”为首的那只笨鸡刚说完就引得哄堂大笑。爪子往土里深陷了几分,虽今时不同往日,但我不能在师父的擂台赛上惹事,我把自己的情绪完全隐忍下来。

    “练了武艺还不是怂鸡一只。”它们继续嘲笑着,我一记凛冽的眼光扫去,依旧一语不发。许是我的不回应,他们失去了兴致,亦或是我眼中带的杀气,吓退了他们,几只大鸡悻悻然地离去。

    台上的决斗依旧精彩,只是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此次的擂主不在是师父,而是一位后起之秀。我不知道师父是否失落,但是我却没有了之前的信心。

    “师父,您还好吧,受伤严重吗?”我朝师父迎了上去 。

    “无碍,胜负乃兵家常事,无须太过在意,以免被功利之心左右。”师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是我肤浅了。“没有常胜的将军,我们每一次赴战,只要全力以赴,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这些你还不懂,慢慢就会明白,我们不用活在别人喝彩的眼神里,做自己就好。”师父风轻云淡地离开了。

    寒来暑往,我跟着师父日夜勤学苦练。终于,有一日我也登上了擂台。输赢在我心中已无半点波澜,我为使命而战,为精神而战,为保护自我而战。我想,我也会像师父一样决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在擂台上望着我一路走来的路,路上有懵懂、有依恋、有温暖、有孤独、也有伤害。对我好的人慢慢离我而去,从小白到师父。我从需要被保护的弱鸡,到我眼中的英雄,每一步都没有捷径。我很幸运,每一步走来没有被淹没在风浪里,在逆境中成长变的坚强。

    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远处一个笑眼如月的男孩儿正站在师父的旁边向我微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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